079 得失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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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喜歡戰爭,沒有人願意參加戰爭。

    銀冀平安無事,瓦兒一顆心放下了一半。左顧右盼,總算看到翟雪衣飄然,踏入宮門,她憋在胸口的氣才悄悄吐盡。

    一場生死惡戰,一場精心策劃多年的陰謀,竟然在半日內順利化解?瓦兒滿腹疑問,極想聽聽轉敗為勝、化險為夷的巧妙之處。

    三人回到貴賓的行宮,銀氏兄弟相視一笑,深邃黑眸中不約而同輕鬆了許多,仿佛卸下了最大的重負。

    瓦兒細心地為翟清理完傷口,眸光閃耀,翟心頭一暖,不以為意地淡笑:“一點小傷,不必擔心。我總算還你一個完整無缺的冀哥哥了。”

    銀冀卻斂起笑意,想起激戰時,他奮不顧身擋在自己身前,嚴肅道:“翟,以後切不可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豈敢玩笑?你若有半點閃失,我回來怎麽跟瓦兒交代?”銀翟說得雲淡風輕,傷口處,血絲隱隱透出絲絹,他一點也不覺疼痛,渾身被暖心的溫柔包圍。

    瓦兒聽得明白,一瞬不瞬地注視著銀翟,從怨恨到今日這局麵,她對他感覺複雜得難以描述。

    “你們還沒說,如何脫險的?我們幾乎以為四詔就要淪為大唐的領地了。”她問。

    銀冀低緩答道:“很多年前,大唐就對南詔地域虎視眈眈。這批黑衣人平日隱居在北詔國境外的五峰穀,穀主四處收買人心,暗地打造兵器,秘密操練,一有時機便蠢蠢欲動。這次對四詔的全麵進攻計劃有序,蓄謀已久,並打算與駐紮在南詔邊境的唐軍裏應外合,平複四詔。”

    瓦兒抿唇,狠狠道:“真可惡!好好地要奪取人家的江山,我們銀暝國子民團結,擁主愛國,怎可能接受漢人統治?”

    銀翟接過話:“人算不如天算。五峰穀主其實對四詔私怨太深,他長年不回大唐朝殿,逐漸野心漸起,本想利用唐軍攻打我們,成功後自己便一統南詔。可惜其間陰謀卻被唐軍少將柯少淩看破。”

    瓦兒疑問道:“那大唐少將手握兵權,就算知道他的私心,也不可能就此放下攻打我們的行動啊!何況,我聽說,那些將士就是要趁三詔君王不在王宮,趁虛而入的。”

    銀翟定定注視他,目光深沉:“上天助我。柯少將與淚西姑娘有著極深的淵源,更重要的是他深知戰爭與亡國帶給百姓的災難,根本不願意發動戰爭……”

    “噢,我明白了。所以,兵符不出,各王宮的危機不戰而解,多虧了這位少將軍,有機會我一定要見見。”瓦兒輕揚唇角。

    銀冀讚同地點點頭,銀翟看了兄長與瓦兒一眼,道:“能順利挽回局麵,化解危機還得感謝一個人。”

    “誰?”

    “慕千尋。”

    “他?”瓦兒豁然站直,以為自己聽錯了,“慕千尋怎麽也牽扯了進來?他不是回大唐出家做和尚了麽?”

    銀翟扯了扯優雅的薄唇,笑得有些神秘:“他是大唐皇帝重用的王爺,五峰穀主的陰謀正是他最先看透的。年前,他因失去相依為命的妹妹,曾一度心灰意冷,想剃度出家,但因紅塵情緣未了,終難靜心,不得佛緣。於是,為了那位女子,他千裏迢迢追來了,卻正巧解救了我們四詔的危機。”

    瓦兒捂住小嘴,陰霾至此一掃而光,幾乎要為楚顏幸福地笑出聲來,她的愛情之花通過不懈的澆灌,終於要開放了。

    銀氏兄弟見她那模樣,黑眸深情地落在她的身上。

    此時,他們兄弟心有默契,誰也不言明,也沒必要言明。是的,隻要心愛的女子幸福快樂,將來,是誰伴她到終老,有何必去計較呢?

    銀冀抑住喉間突湧而上的甜腥,虛弱地強自笑道:“最大的收獲莫過於從此之後,四詔將迎來和平盛世。”

    銀翟負手而立,望向窗外明媚陽光,“一次茶溪穀,一次鬆明山,詔王們難得真心相惜,大唐的陰謀反而促進了四詔的團結,以後各國間應該很難再起戰端了。”

    銀冀附和:“別說那些,光看這幾個女人的關係……咳咳……隻怕大家多加強各國結盟還來不及呢!咳咳……”說罷,他深黑的眸底閃過妖冶藍光,銀翟立刻蹙起了眉頭。

    瓦兒忙走到他跟前,握住他冰冷發顫的手指,急道:“該死的大唐陰謀耽誤了時間,該死的須烏子到底躲在哪裏?!冀哥哥等著,我非得立刻找到他!”

    “瓦兒……咳咳……”銀冀無奈,好象不過一日,瓦兒竟已開始學會殤烈暴躁的用語了。

    *

    大唐勢力龐大,曾多次挑釁各國邊關,挑撥四詔間的關係,這次,總算是徹底被瓦解了。

    雨過天晴,人人心情大好,四位詔王準備回朝後詔告臣民,定勝利之日為“永和節”。這是除“星回節”外,第二個屬於四詔人民共同的盛大節日,借以見證四詔真正和平建交,永世昌盛。

    瓦兒解不開眉間濃愁,下定決心定要在回銀暝之前,找到須烏子。

    暗夜深如海,她挨著行宮一間一間貴賓雅房探找,終於眼前一亮,慕千尋白衣一塵不染,優雅地立在廊前舉頭望月。

    “打擾了,慕先生。”瓦兒兩眼閃動希望的晶芒。

    “郡主怎麽一個人?”曾有一麵之緣,雖匆匆相識,但慕千尋一眼便認出了她。

    “慕先生,須烏子大師在哪?”她差點尋遍整座宮殿,未見白須老者身影,難道他已離開了麽?

    慕千尋挑挑眉頭:“為冷君解咒麽?”

    瓦兒點頭,神色哀傷,深深憂心藏不住,浮在眼中。慕千尋口氣有些遺憾:“小王子被五峰穀主下了毒,師兄正在為小王子調製解藥。如果你是為解咒,其實找他也沒用的……”瓦兒僵直身子呆立半晌,消化他的話後,小臉蒼白:“怎會沒用?殤王的詛咒不就是他給予解藥,平安化解了麽?”

    慕千尋轉頭看她,目光深不見底,“那是因為殤王與倪妃兩人都中了詛咒……他們相愛至深,願意為對方舍生忘死,倪妃以自己的鮮血去喂食他,因緣巧合,真情動天,師兄多年研製的血丸才順利化解了殤王的咒氣。”

    “同是中咒之人的血可以互救,這一說法果然是真的。”瓦兒眼神昏暗不明,牙關咬得發緊,“看來我得先找殤王,請他救救冀哥哥……”

    慕千尋喚住她,“殤王與倪妃咒氣已除,楚弈並未中咒,現在除了冷君,郡主還要去找誰?”

    瓦兒的腳步硬生生停住,轉過身,她忘記了呼吸,聲音極輕極輕:“先生的意思是……現在隻剩冀哥哥一人身染詛咒?沒有人可以以血救他?”倘若如此,即使有須烏子在,也無計可施了麽?一雙黑眸睜得又圓又大,突然,瓦兒衝到他麵前,仰頭緊緊看他:“我不信!走,帶我去找須烏子……我要去找他!”

    慕千尋黑眸中隱藏著深深的悲哀,他最疼愛的妹妹便是因詛咒而死啊!堅實的下頜抽緊,他冷靜道:“你不願接受事實,也罷……不過,你心中終究是很明白、很清楚的。”

    瓦兒沉默,他的話如雷直擊入心髒,心髒刹時被擰得生疼,不能呼吸。慕千尋輕倚在廊邊,想起妹妹就因詛咒而去,神情難掩哀戚:“郡主,你隻要記住,生者猶生。無論大家日後如何,都要在擁有的每個日子裏,盡心地給彼此幸福和快樂,那麽……人生將無遺憾。”

    人生將無遺憾?冀哥哥啊冀哥哥,我當然願意盡心給予你全部,但是,人生路上若沒有了你,怎可能沒有遺憾?

    瓦兒眼圈一紅:“不到最後一刻,我不會死心的。我要的是與冀哥哥長相斯守,而非僅僅是幾個擁有的日子。”

    慕千尋眼眸更暗,語氣似曆經過千山萬水,嗓音異常低沉:“郡主,事實雖然殘酷,但是我們都無法逃避,當年瞳瞳也……詛咒之禍因師兄而起,他說等救好小王子後,會潛心研究解咒的方法,然後親自去找冷君,希望冷君能堅強挺下去。”

    “他真這麽說?”這表示……解咒的希望遙遙未見,而她必須得懷著堅定執著的信念,去相信和等待那一天。

    珍惜擁有的時日,給他幸福與微笑。瓦兒眼中有淚,雙唇抿起小小弧度:“好,我就等那天!”

    “恩。”慕千尋俊容上逐漸露出一抹淡笑。瓦兒突然想到什麽,輕“哦”了一聲,直直注視他:“想給慕先生一個建議——此次先生若是為顏兒而來,那就抓住機會快點表明心意,別讓彼此越走越遠。”

    慕千尋先是浮過深沉的痛楚,而後化為磐石般的堅定:“多謝郡主。對顏兒,我再不會放手!”想起當初顏兒舍棄一切驕傲尊嚴,一路跟他去了大唐,她竭盡全力討好,幫他照顧瞳瞳,可他回報的是什麽?冷眼相待,出家做和尚,趕她回北詔……唯獨沒有做的就是麵對自己的心……

    *

    三日後,蒙舍國宮門之外。

    相見難,別亦難。生死考驗,眾王齊心,幾名男子站在一起,尊貴氣勢與沉穩威嚴讓人不敢逼視,他們在短短幾日內結下的惺惺相惜的兄弟濃情。其實對於分別,他們已經曆多次,本無多大感慨,見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個個生離死別一般,心裏倒添了幾分沉重。

    殤烈首先伸出手:“但願此番之後,我們四詔能和平共處,讓整個南詔天空下再無戰爭。”

    閣昱慎重地點點頭:“閣昱以祖先名義啟誓,此後無論發生什麽,我蒙舍都會首先維護四詔和平安定!”

    銀冀咳嗽了幾聲:“我終於可以放心了,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咳咳……”

    楚弈挑唇笑道:“我們若再起戰端,隻怕光那幾個女人難以應付了。”大家目光不約而同地找到自己傾戀的身影,輕笑了起來。

    瓦兒有些強顏歡笑,與楚顏及三位國妃一一話別,她們早已姐妹情深。藍倪希望生個女兒,將來可以與詠唱結為兒女親家,兩國聯姻;淚西則若有所悟、滿腔情思地看向一旁的楚弈,謹守十年的心房終於在不知不覺中為他所打動;楚顏眼神飄忽遊移,燦若星光的雙眸閃過不易覺察的黯然,徘徊迷離,她不時將目光瞟向那幾位出類拔萃的男子,就是不願意看向優雅挺拔的慕千尋。

    瓦兒笑中含淚,往王宮多看了幾眼,無法忘記昨夜找到須烏子時的對話——

    “郡主大人,恕老夫目前真的無能為力……”

    “你是下咒者,連你都沒辦法?大師,隻要有一線希望,我都願意付出一切為他去做!”

    “唉!郡主,老夫實在懊悔愧疚……當年以此不當的行為回報先王閣貝羅之恩,也是由於年少氣盛,想試試自己下咒的本事……未料到多年後會帶來這麽多不幸。瞳瞳、殤王和倪妃,還有冷君銀王……唉!老夫如今隻能傾盡全部,來為銀王尋找化解之法。”

    “大師,還是有希望的,對不對?以血解咒不成,總有其他辦法的,對不對?二十五歲的死亡結界都已經撐過,我不相信毫無辦法!請大師救他!……”

    “人生到老,方然悔悟。即使郡主不說,老夫也會盡力彌補自己的錯誤。隻是……事事更有天意,請郡主務必以平常之心對待。”

    ……

    瓦兒悄然看笑銀冀,淡淡陽光灑在他的周身,即使那群男子個個都是人中之龍,但在她眼中,他便是唯一,如月亮般寧靜而淡然。凝望中,漸漸淚眼模糊,心口疼痛緩緩蔓延……

    另一邊,馬車旁,銀翟帶著柔和笑意,對藍倪道:“倪兒一路保重,若是殤王再欺負你,隨時找我。”一旁的殤烈立刻黑了臉,楚弈昨天才以藍倪親兄長的身份說過同樣的話,這個義兄也來威脅他?難道這兩個該死的家夥都看不出來,自己對藍兒像珍寶一樣嗬護嗎?

    看殤烈一副妒夫不滿的模樣,馬車前傳來銀翟如古琴般動人的低笑聲。這笑聲在離別情愁彌漫的空氣中傳散,吸引了大家。瓦兒側過身去,看到楚顏目不斜視地越過慕千尋身邊,徑自走到銀翟麵前,春光下展開一抹燦爛地笑花:“銀哥哥,有空我一定會去銀暝,記得好好招待我哦。”銀翟回頭笑著,俊美的容顏閃耀著如玉的光芒,看得數步之外的慕千尋直皺眉。

    瓦兒看著他們,眼中驀然閃出不知名的酸澀情愫,連她自己也無法解釋。是了,就在這兩日,北詔之王透出口風,有意將妹妹楚顏公主配給銀暝的翟王爺……有人歡喜有人愁,那俊挺身姿旁站立著笑顏迷人的美人,誰敢說他們不是極為般配的一對?

    瓦兒秀目輕掃,捕捉到氣質優雅不染凡塵的慕千尋一雙黑眸變得銳利,隱隱跳動灼人的火焰,火焰熊熊,也燃燒出他誓不放手的決心。她上前一把扯過笑得明媚的顏兒,道:“你來銀暝,我會陪你,還不夠麽?”

    “嗬嗬……有你,也要有銀哥哥!”楚顏的話坦誠直率,大家都祝福著注視她與銀翟。一群人,終於在笑聲與分別的憂傷中分散離去。

    *

    回銀暝的馬車上。

    瓦兒笑不出來,無人看到時,她甚至淚光盈盈,秀眉不展。在銀氏兄弟麵前,她盡量裝得輕鬆,將須烏子的話深深埋在心底。她想,冀哥哥應該也有找須烏子吧?為何他還能笑得這般淡定坦然,他難道不知道若是無法解咒……

    銀冀豈不明白她的心思?近日夜裏,他時常咳嗽,帕子上竟染上絲絲血跡,像把鋒利的刀,一刀一刀割著他的心。馬車向前行,軲轆軲轆,銀翟堅持與侍衛一同騎馬,白紗鬥篷遮住了他的臉旁,隻從他挺直的背影上可以想象他的堅毅與傲然。

    一路安靜,瓦兒與銀冀誰都不提詛咒,仿佛這樣可以減輕心頭疼痛,人人隻願幸福與快樂長久。

    銀冀靜靜靠在軟塌上,輕問:“累不累?”

    瓦兒搖頭:“不累。”

    銀冀又問:“餓了麽?”

    瓦兒抬起眼睫,深深注視他:“冀哥哥其實也累了吧?”

    銀冀回以微笑:“我是男人,怎會那麽無用……咳咳……”話未完,一口寒氣竄上喉間,他頓時捂嘴輕咳起來。瓦兒連忙靠近他,幫他拍背順氣,擔心道:“冀哥哥是英明睿智的君主,但有時候太不注意身子了……瞧你現在這樣,怎樣我安心?”

    銀冀抓住她的手:“你這一說,我倒真慚愧了……咳咳……瓦兒,都是天命啊!我體內這咒氣……”

    “別說了冀哥哥!”瓦兒匆匆打斷他,展開鼓勵的微笑,“人是可以勝天的!我相信冀哥哥可以。”她的信任猶如一道彩虹,掛在他灰暗的天空,彩虹絢麗耀眼,照亮他的世界。他想借助彩虹的光芒,驅散恐懼,驅散黑暗,他想……胸口悶生生一疼,然後密匝匝的刺痛蜂湧而至,他忘了呼吸,隻覺喉頭一腥,似有熱血湧了上來。

    “冀哥哥……”見他臉色驀然一白,瓦兒笑容把持不住,焦急的目光急急巡視著他。

    銀冀沒有應答,生怕一開口熱血就溢出嘴角,他忙給她一個鎮定的笑容,握著她的手指卻不能自已地緊了幾分。半晌後,他拿出食盒中的糕點遞給瓦兒,這是曲詠唱特意命禦廚準備的。“馬車顛簸,讓人疲累。這片林子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一會還到不了行館,你先吃些杏花酥填填肚子。”說罷,他又遞上水,瓦兒默默接過。他愛憐地看著她:“吃慢點,你坐了一整天馬車,一定又累又餓……”

    瓦兒心不在焉地一口糕點一口水,分明感覺到兩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她一抬頭,見到銀冀來不及隱藏的深沉憂鬱,手指立刻顫抖了一下,而她也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幽藍光芒越來越深暗了……

    馬車外,銀翟緊握馬鞍,目視前方,一顆心遠不如表麵那樣平靜。他自然也找過須烏子,對方的回答幾乎勾起了他所有的殘酷,一個激動差點將劍劃過須烏子的脖子。

    詛咒根本無解,生死全憑天意……

    這是須烏子給他的回答,讓他如何接受?手指一直收得很緊,有力的雙腿因全身緊繃而夾得馬腹發疼,馬兒不時受驚地小跑起來。馬兒怎知人心更疼?銀翟回眸看一眼車簾半掀的瓦兒,正好對上她清澈如水的雙瞳,雙瞳裏有著與他一樣的憂心。交會瞬間,他們明白了彼此的悲傷與疼痛,還有不能言語的沉重與決心。

    人生很多時候,睜開眼時,天空一片星海。可為何又要在黑暗中充滿期待?沉默的無奈,誰能解?

    瓦兒永遠不可能放下這段愛,手心冰涼,驚懼幸福隻是短哲的幻影,她好孤獨地怕走在迷霧花園,迷茫地尋找走過的記憶……銀翟何嚐不是?曾經封閉自己,認為世間絕無真情,是他們的愛挽救了他的靈魂,靈魂剛剛蘇醒,怎願接受世間就隻留下一段艱辛的心曆路程?

    這一生,誰是誰的寄托與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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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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