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孽障成龍王(第11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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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回葉小龍、杜大才在王府舊宅住了兩天,平安無事,晚上也沒有任何怪異現象。

    杜大才道:“朝庭中禮部侍郎李老爺與我父親同在渝州做過官,很友好,並且曾許過願,說今後到朝中當官,要幫我家一次忙。我們不如去拜會一下他吧!”

    葉小龍道:“他與我家素無交往,我就不去了。”

    杜大才道:“我們還是一起走吧,我們是結義兄弟,你的事也是我的事,我可以請他一起幫忙。何況,這世道,許多事,不走後門就辦不成事。”

    葉小龍道:“好吧!我隨你一道去。”

    葉小龍、杜大才二人一起,顧了一架馬車,徑直來到李侍郎住宅。杜大才上前,向門衛遞過名片,門衛說:“二位稍等,我進去通報。”

    不一會兒,門衛上來道:“李老爺有請二位。”

    葉小龍、杜大才穿過大門,跨進天井小院壩,進入府弟廳堂。五十多歲,衣冠楚楚的李老爺坐在廳堂中紅漆交椅上,廳堂兩邊放有長椅,茶幾。

    葉小龍、杜大才上前,向李老侍郎叩道:“晚生見過李老爺。”

    李侍郎上前扶起葉小龍、杜大才道:“後生請起,兩旁就坐,備茶。”伺從將兩杯茶用盤托著,在葉小龍、杜大才茶幾上分放一杯。

    杜大才道:“晚生父親與李世伯同過事,因此特派遣晚生前來問候,玉體安祺。”

    李侍郎道:“難得賢侄這樣循規蹈矩。你們是來京參與會試?”

    杜大才道:“世伯說的極是,我與結義兄弟葉大哥苦讀十年寒窗,也望一朝成名天下驚,因而前來請世伯賜教,我們好早日及弟。”說畢,將一封杜員外寫與李侍郎的信上交與李侍郎。

    李侍郎順便將信放於袖中。問道:“不知二位後生文才如何,可否容世伯一試?”

    葉小龍道:“請李老爺出題吧。”

    李侍郎道:“葉後生,你既與杜後生結義為兄弟,就稱我世伯好了。”

    葉小龍改口道:“世伯盡管出題,晚生應答就是了。”

    李侍郎道:“葉後生,你就以‘柏’、‘雪’、‘竹’‘柳’四種冬季景物各詠一絕句吧!”

    葉小龍略忍片刻道:“柏樹,雖然不群生,可有傲然剛骨。‘枝枝翠筆繪蒼天,傲然不群屹塵凡。朔風消得我憔悴,卻留剛骨藐人間。’雪,雖然給人帶來寒意,但給人帶來美景。‘朔風呼拉卷屋頂,玉龍攪得周天凝。曉看前川開闊處,白鎧白甲在練兵。’竹,在冬天不畏風霜,意誌堅強,可歌可泣。‘寧願腰斬不折腰,大雪壓頂淩空傲。凍霜徹骨我勿怕,終迎春暖百花興。’柳樹,冬天雖然葉落待盡,但在風中不失為滑稽之態。‘一須盡落得輕鬆,整妝屹立度嚴冬。朔風蕭蕭翻舞,眾生笑我誌頑童。’”

    李侍郎道:“葉後生的詩雖然妙語連珠,意境開闊,可是鋒芒未免太露,還是多一些韜晦為好。”

    李侍郎道:“杜後生以花為題,同樣詠道四絕句。”

    杜大才道:“好吧,我就將已成的四詠花絕句奉上。第一:鳳凰山山花。‘霞映秀巒紅爛漫,日照碧峰山花豔,鳳凰不知何處去,春風綠波戲黛岩。’第二:詠庭園桂花。‘八月掛花飄香暗,股股波鬱襲庭園。秋風秋雨輾作泥,就留芳氛滋心因。’第三:詠油菜花。‘二月百花數我豔,為保節揉傲蒼天。驕陽一照勝烈火,蜂戲蝶擁視等閑。’第四:詠桐樹花。‘放牛孺童嘴葵跨,三月寒風乍桐花。粉白嬌嫩堪稱魁,春風翩躍更妖灑。’”

    李侍郎道:“杜後生的詩雖然有拗句,但平實,雋永,合乎詩風。好吧,二位後生真是後浪推前浪,大有可為。世伯願意為你們舉薦。看茶!”說畢,端起了茶杯,這是送客之意。

    杜大才、葉小龍於是進步向李侍郎施禮,告辭。

    杜大才在回家途中道:“葉大哥,怎麽樣,我說收獲不少嘛!”葉小龍道:“但願能如願以償。”

    待葉小龍、杜大才離開之後,李侍郎將袖中的信拆啟,除了一封書信之外,還有一萬兩銀票,書信上說這一萬兩銀票由李侍郎和王尚書各得一半,每人五千兩銀票,確保杜大才此次高中金榜。

    李侍郎心中暗喜,這禮部的官真當得著,每逢會試、殿試,收獲不少呢!於是趕緊將五千兩銀票收藏好,另五千兩銀票打算明天早朝後背地裏邀至王尚書喝茶,交與他。因為這次會試,王尚書是主考官,李侍郎是閱卷選卷官。

    第二天,早朝之後,李侍郎走至王尚書身邊小聲說:“王大人,下官請你到鴻運茶樓喝茶,有要事相商。”王尚書聽有要事相商,自然願意去,說道:“李老兄請本官,本官敢不從命嗎”

    一句玩笑,引得二人大笑。

    他們二人來到京城聞名的鴻運茶樓三樓,訂了一個小包間。小二走上來問道:“二位官長,是喝清茶,還是想請姑娘伴陪?”

    王尚:“不用姑娘伴陪,本官雖是來喝茶,實則是要辦公務。隻是將上好貢茶沏來就是。”

    “喏”,小二立即去茶房,不一會兒,小二給他二人端上好的一壺龍井茶,並用茶具沏好,一人一杯。他二人一麵喝,一邊慢慢地談公事。

    李侍郎道:“王大人,你老可知道有一個杜高山嗎?”

    “杜高山,我怎不知,當年我任渝州巡撫時,他與你二人均在我屬下的府衙作知府,這個人嘛,不錯,重仁義,懂尊卑,是一個好下屬嘛!”

    李侍郎道:“昨天,我在府上接見他的兒子杜大才,收到杜高山一封信,委托我倆幫他兒子高中的忙,你看,這個……忙是幫與不幫,說畢,就手指比劃一個一字。”

    尚:“你這是什麽意思?”李侍郎小聲道:“一萬兩銀票,你我各一半,如何?”

    尚:“你說的這後生叫什麽名字?”李侍郎道:“杜大才。”

    “杜大才,怎麽這個名字我有些熟悉,哦,我想起了,昨天,我那大舅子駱老爺的駱二公子也是上京赴考,拜會了我,也給我送了一封他老爺子的信。哎,這個忙,我實在幫不了呀!”尚。

    “為什麽呢?”

    “你有所不曉,這個杜大才與葉小龍勾結妖道,把我大舅子的兒子打成重傷,把我大舅子的頭剪了,這簡直是目無王法呀!你想,這樣的人才,國家能用嗎?”

    “哎,我說王尚書,你別這樣說嘛,年青人一時糊塗嘛,何況這件事應有區別,我想那葉小龍應該是主犯,杜大才是協從,我們何不給杜高山一個人情,把葉小龍重辦,如何?”

    “重辦,重辦什麽,我大舅子也有不對之處,他不該縱容兒子搶人家姑娘,這件事我最好不插手,否則惹火燒身。”

    “可這麽辦,我試過葉小龍、杜大才文才,都不錯,假如杜大才和葉小龍會試成績好,就讓他們過會試關,反正過了會試也當不成官,無官無祿,隻有清名。然後嚴把殿試選拔關,讓杜大才參加進士選拔過關,這樣你我可保一世情名。”

    “也罷,這事就托你了。”

    二人商議已定,付了茶錢,辭別鴻運茶樓,各自坐轎回家。

    又過了五六天,葉小龍於下午出街買筆和墨,走了兩條小街,突聽得一陣悅耳的琵琶聲傳來,前麵有十幾個文士,圍著兩個姑娘,小一點的姑娘用手撥弄著琵琶,坐在小凳子上,大一點的姑娘長得清秀雋俏,腰枝苗條,皮膚白嫩,揮動著月牙板在唱宋詞:“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驃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方留戀處,蘭舟催。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一曲唱完,餘音未盡,澆梁三日,在場文士大多是來京赴考的,其中也有好幾位是新來王府投宿的,這時小一點的姑娘舉著一個盤說:“小女是從鄉下來的,靠賣唱維生,還望哥哥給些賞賜……”轉了一圈,隻有幾個人給了些銅錢,其餘的文士一拍屁股走了。

    葉小龍頓覺得這才是世道炎涼,人情冷暖。這些舉子寧願拿許多錢去賄賂當官的,為自己金榜題名打通關節,也不願給這兩個弱女子的錢。於是慷慨上前,給了十個銅錢,那個大姑娘立即一轉腰:“謝謝大哥。”

    葉小龍又逛了兩條街,天色慚慚晚了,太陽快下出了。隻好慢悠悠地轉回王府。他大步大步地走著,不小心錢袋掉在地上。“大哥,你的錢袋。”後麵一個聲音傳來。葉小龍回眸一看,那兩個賣唱的姑娘在不遠的身後。那個大姑娘手中還拿著一個錢袋。

    “這正是我的錢袋,你看我怎麽這樣粗心大意。”葉小龍從大姑娘手中接過錢袋說。

    “大哥,你別自責,人有失足,馬有露蹄嘛!”大姑娘道。

    葉小龍定睛一看大姑娘,目清眉秀,直逗人喜愛,便問:“敢問小姐住宿在哪兒?”

    大姑娘道:“住在王府。”

    “多久住進來的?”

    “剛住進來一天多,京城會試時到了,我與小妹來此賣唱,掙點錢糊口。”

    “你們的父母雙親呢?”

    “父母雙親早亡,我們兩姊妹相依為命。”

    “敢問姑娘芳齡多少?”

    “我年方十八,小妹十六。”

    葉小龍拱手施禮道:“多謝大小姐拾到我的錢包,我也住在王府,有空我請二位小姐單獨為我彈上一曲。”

    “那就感謝大哥了!”兩個姑娘同時拱手致謝。

    剛走攏王府,那老仆人正在打掃庭院,見兩個姑娘先進王府,便說:“你們兩姊妹要出去晚一點,早一點歸來,兩個女娃娃,又沒得男子漢保護,出門可要當心呀!”

    兩個姑娘道:“感謝老伯教誨。”

    “姑娘告辭!”葉小龍道,便往東廂房方向去了。

    “大哥,再見。”兩個姑娘道,便往西廂房去了。

    晚上,葉小龍讀了一會書,心裏總是惦記著那個大姑娘,時刻想著她的身影。於是放下書卷,走到天井方向陽台,這時從西廂房傳來悠揚的琴聲,葉小龍想呼出來:“大小姐,多麽美妙的琴聲呀!”可是畢竟自己樓上還住著杜大才和其他一些文士,因而沒有喊出聲來。

    臨考期越來越進了,可是葉小龍越來越思念那大姑娘,有時睡在床上,輾轉反側,做夢夢見自己在聆聽兩個姑娘的琴聲,還抓了一大把錢贈與她們。

    臨考前一天下午,接近黃錯,葉小龍和杜大才、書僮吃了晚飯回家,打算抓緊時間複習功課,準備第二天應考。

    葉小龍坐在屋內讀了幾頁書,思考了一些問題。突然從西廂房又傳來琴聲。這琴聲對葉小龍來說,聽起來特別美妙,於是不顧什麽禮義廉恥,竟然大膽闖一回,他徑直來到西廂房樓上,在大姑娘門前扣門,大姑娘停止彈琴,走上前開門,見到葉小龍,躬身道:“大哥來訪,想必是欣賞小女子的琴聲。”

    “不錯,大小姐的琴聲太美妙了,曲曲扣著我的心弦,我今日有雅興呢,特來聽琴。”葉小龍道。

    大姑娘將葉小龍讓進屋,坐下,葉小龍見西廂房與東廂房一樣,日用器具,樣樣齊全,便問:“二小姐在哪裏去了?”

    “小妹住在隔壁房間,她可能睡了吧!”大姑娘道。

    “大哥,明天就要會試了,你還有興聽曲?”

    “不瞞大小姐說,我的功課早以背得滾瓜爛熟,明天考一個好成績,還不是手到擒拿的事,我想臨考前輕鬆輕鬆,以免臨考怯場。”葉小龍道。

    “不知大哥姓甚名誰?”大姑娘問。“姓葉,名小龍。”葉小龍道。

    “葉大哥,小女子姓吳,名秋菊,小妹叫秋華,你就叫我秋菊妹吧!”大姑娘十分大方,說話甜蜜蜜的。

    “好,秋菊妹,你給我奏一曲宋詞吧,我們讀書人喜歡聽宋詞。”葉小龍道。

    “好嘛,葉大哥,我給你彈奏一曲《鬥百花》,宋代大詞人柳永所作。”說畢,撥天琴聲,清商動聽。她一邊彈,一邊唱:“煦色韶光明媚。輕露低籠芳樹。池塘淺蘸煙蕪,簾幕閑垂風絮。春困厭厭,拋擲鬥草工夫,冷落踏青心緒。終日扃朱戶。遠恨綿綿,淑景遲遲難度。年少傅粉,依前醉眠何處。深院無人,黃昏乍拆秋千,空鎖滿庭花雨。”

    “好呀,這詞寫出了女性的生活和心態,詞風比較雅麗溫婉。”葉小龍道。“你能不能彈一自己創作的新詞來?”

    “行呀,葉小哥,聽小妹給你再彈一曲《采蓮令》。”說畢,撥弄琴弦,邊彈邊唱:“月西廂,相顧情歡暢,秋波勾,玉容倔強。手執眸轉,道苦衷,眼淚盈眶上。前夫袴,那堪負已,滔滔遣責,豈能地久天長。靜夜深閣,作伴鴛鴦倚枕旁。柔腸敘,芙蓉苞放。蜜語風情,飲瓊漿,脈脈二心網。更回,窗含冷月,牛織星見,隱隱天河遊逛。”

    “秋菊妹,這詞是寫你的身世嗎?”葉小龍問。

    “不錯,葉大哥,我本出身貧寒。父母生活窮困,將小女子賣到官宦人家,後來大老爺的大公子看上了我,強*小女子嫁與他作妾。我嫁與他後,他本是紈絝子弟,到處尋花問柳,家室連我共三個妻妾,可是還天天逛妓院,後來這官宦人家有一個侍衛,也是讀書人,家裏窮,到這兒來掙錢維持生計,我見這個侍衛,品貌端正,於是與他有染,被大公子現了,將那侍衛毒打致死,將我攆出府第。我在街遇見秋華妹會彈奏,就與她一起在街上賣唱為生。

    “啊,原來是這樣的一個身世,你既賣唱,父母就不知道嗎?”葉小龍道。

    “我曾給你說過,父母已亡,我被賣到官宦人家不到三年,他二老先後去世。”說畢,流下眼淚。

    葉小龍扯出手帕,給秋菊抹幹眼淚,秋菊順勢倚在葉小龍身上,葉小龍雙手抱住秋菊,正想用嘴吻她臉膚,秋菊突然推開葉小龍道:“葉大哥,兒女之事,來日方長,你目前還考功名,小妹不奉陪了,你還是回臥室複習功課吧!”

    葉小龍被她這麽一說,臉刷的一下紅了,趕緊說:“秋菊妹說得有理,改日再念。”說罷,拱手,告辭而去。

    第二天會試,考場設在禮部科考院,考生走進門口便要搜身,看是否夾帶,然後進場,一個人坐一個小屋,隻備有紙筆墨硯。

    監考人員下來試題為:“魚我所欲也,”然後就輪流巡查監考,一個考場四個監考,即使作弊,豈能逃出監考人員眼睛。

    葉小龍將試題一看是《孟子》裏的一句話,他早已將《孟子》這部書讀得熟透了,於是按照當朝八股文規定,由破題、承題、起講、入手、起股、中股、後股、束股、大結程式依次寫去,得心應手。

    葉小龍用了約兩個時辰,試卷便寫成了,他又反複檢查,因為當時規定要考三個時辰(約六個小時),中午,由考官供一頓飯。直到離結束半個時辰,葉小龍便交卷離場,這時杜大才還在揮筆急書呢!

    葉小龍交了卷,這時副主考官楊尚書見葉小龍提前交卷,於是將試卷研讀,因為試卷姓名密封,隻有編號,楊尚:“這個舉子,才真是國家棟梁人才,於是默默記住試卷編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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