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司文宇沒能完勝於淩玉，而且還差點傷於那個將領之手，但是司文寰依然很高興，因為自己的司文宇戰便傷了淩霄城的城主，若是此次淩霄城出戰的隻是一個普通的將領，即使是擊殺了那個將領，也不及傷了淩霄城城主有麵子。司文城一方亦是軍心大振，雖然一直以來司文宇一直被司文寰寵著，但是司文宇還是很懂事，然而，司文宇的懂事除了那些熟悉於司文家的高層將領之外，普通的士兵是看不到的，在普通的士兵眼中，司文宇隻是一個被司文寰寵壞的世家子弟，但是此番看到司文宇戰得勝並且傷了淩霄城的城主，自然是軍心大振，既為戰的旗開得勝，也為司文城，又將多一個有為的城主，他們，又將多一個有為的統帥。對於這些士兵們來說，他們並沒有其他的奢想，他們隻求有一個好城主，好統帥，這樣，對於他們也好一點。這就是士兵，在戰場上流血最多的，死的最多的是他們，要求最低的，也是他們。

    司文寰很是高興，司文城的將士們也很高興，司文宇卻是在內心翻騰不已，為何每一次在戰鬥的時候走神都是因為淩玉？自己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那個女子會讓他如此傷心，身為魔一方陣營的人，不是對其他兩個陣營有著天生的排斥麽？可是自己非但不排斥，竟隱隱的，算是關心麽？司文寰還以為是司文宇因為這次沒有完勝於淩玉而不開心，帶著讚賞和安慰似的拍了拍司文宇的肩膀，司文宇回以勉強的一笑，隻是，正在興奮中的司文寰又哪裏注意得到這些？

    司文寰沒有傷到淩玉，而司文宇對淩玉造成的那一點傷，並不重，可是畢竟是自淩玉出生以來的第一次戰鬥，並且是第一次在戰鬥中真正意義上的負傷。況且原本淩霄城的將士們都在為淩玉而擔心，所以這並不重的傷卻弄得大家手忙腳亂的。淩玉看著大家手忙腳亂的樣子，不甘的咬了咬嘴唇。自己總是那麽的沒用，還想要為父親報仇呢，卻被對方所傷，害的大家都為自己擔心，弄得手忙腳亂的。隻是，那個男子……為何自己在麵對那個男子的時候總是產生那種不該對一個殺父仇人有的心緒？為何自己，哪怕是那個男子的眼神中，都可以讀出那個男子的歎息？每一次麵對那個男子的時候，從來沒有像麵對一個殺父仇人那般麵對過。反而，當麵對自己的殺父之仇的時候，她卻退卻了。莫非，真的會有那麽一個人存在，哪怕是再沉重的仇恨，都難以在那個人麵前背負的起來？在那個人的麵前，她既非淩雲的女兒，亦非淩霄城的城主，她隻是一個女子，是的，她隻是一個女子。

    看著淩霄城城頭上的將士們手忙腳亂的樣子，司文寰露出了一絲激動的神情，多少年了，多少代了，淩霄城和司文城之間的鬥爭幾乎沒有停過，可是從來沒有從真正意義上分出過一個誰勝誰負來。這多少年，多少代過去，淩霄城，依然還是淩霄城，司文城，依然還是司文城。而現在，這個狀況即將因自己而改變，不，是即將因自己的兒子而改變，在自己還是城主的時候，由自己親自見證，甚至於，親手主持。司文寰慢慢的抬起了手，因為激動，手都帶著一絲輕微的顫抖。司文城的將士們雖然目視著前方，可是所有的心緒，都牽動在司文寰的那隻舉起的手上。司文寰激動，他們何嚐又不激動，這一戰，將打破祖祖輩輩以來幾乎是固有的格局，這一戰，將在一定的時間內在司文城中，不，還有淩霄城中，因為淩霄城即將被司文城所占領，被當做一場傳奇性的戰役而廣為傳頌，將被每一個說書人所講述，進而流傳到大街小巷，每一個角落。想到這裏，他們都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一絲驕傲，因為，他們是這場戰役的參與者。

    “攻城！”

    司文寰的手突然狠狠的揮下，戰鼓隆隆，將士們的喊殺聲直震破了雲霄，化為了一股洪流，向淩霄城衝去。

    司文城一方的戰鼓聲將淩玉敲醒，淩玉瞬間恢複了先前的樣子，英氣勃勃，猛的一揮鞭子，在空中出“啪”的一聲響。這一聲鞭響將淩霄城所有手忙腳亂的將士們抽的打了一個激靈。看到淩玉眼神犀利的看著正在往淩霄城這邊攻來的司文城的將士們，那些原本因為淩玉受傷而陷入了手忙腳亂的淩霄城將士們頓時感到一陣的羞愧。自己等人都是久經沙場的人，可是慌起來竟然還不如初上戰場的淩玉。眾人都用最快的度調整好了心態，進入了備戰狀態，隻等著司文城的人攻過來。若是放在以前淩雲做淩霄城城主的時候，和司文城的每一場戰役絕對不是守著城等著對方攻過來，然後再防守，而是互相衝殺。隻是，淩雲不在了，以淩玉現在的實力，以及在戰場上的經驗和適應性，現在進行衝殺顯然是不合適的。而且所有的將士都明白這場戰役的特殊性，這是一場關乎淩霄城的存亡的戰役，不同於以往的戰役。由此可見一個城主和主帥對於戰爭的重要性，僅僅因為一個城主，便讓一場和以往除了主帥之外將士實力對比差不多的戰役完全的變成一場很可能輸掉的單純的守衛戰。其實，隻要給淩玉足夠的時間，就算淩玉沒有戰場上的經驗，單憑淩玉的天隻要達到哪怕是和司文寰不相上下的實力，也可以讓淩霄城的將士們同樣可以肆無忌憚的和司文城在一起衝殺，隻是，司文城不會給淩玉這個時間，也不會再給淩霄城這個讓淩霄城可以再次和司文城抗衡的機會。

    雖然明知此戰失敗的可能性之大，但是所有將士的心中都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守住淩霄城，絕對不能輸，就算是還剩下最後一個人，也不能停止和司文城之間的戰鬥。司文城的士兵們瘋狂了，淩霄城的士兵們也瘋狂了。戰爭原本血腥，瘋狂的士兵之間的戰爭將更加的血腥，殘忍。

    南天就站在廝殺的最核心，隻是不管是淩霄城的將士還是司文城的將士都沒有一個看得到南天。南天就這樣看著士兵們廝殺，從廝殺中死亡，靜靜的看著，任憑士兵們廝殺時濺出的鮮血將自己的紅袍染的更加的豔紅，南天覺得此時的自己，竟是無比的妖異。以前自己所帶領的三界教沒少過這樣的戰爭，甚至比這更大規模的戰爭，廝殺更加殘忍的戰爭都不算少，可是南天第一次以這樣一種不同的心態來麵對一場戰爭，以前的南天麵對戰爭的時候隻是冷眼看著，仿佛一切與自己無關一般。可是這一次的南天，並未冷眼看著，雖然表麵上看似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可是，南天卻感到了自己內心的麻木。一個人的內心，變得麻木，並非那個人不在乎，無所謂，就像痛一般，不是不痛，而是太痛，而且痛的太多，所以才麻木，其實痛還是有的，傷口的血還是在流的，隻是，當痛也成為了一種習慣，自然忘記了去關心自己的痛，或許，這便是麻木吧。

    南天隻是想看一看，這一場鬧劇，究竟以何收尾，淩雲已死，如果淩霄城再破的話，司文宇和淩玉那連自己都尚不明了的情，又將以何收尾？

    瘋狂的將士，瘋狂的戰爭，瘋狂的廝殺，已近黃昏，廝殺卻還在繼續，鮮血，早已染紅了城牆，不斷流下的鮮血連給城牆將原先的鮮血幹掉的機會都沒有，甚至，方才廝殺的士兵流下的染紅了城牆的鮮血還未冷卻，又有新的溫熱的鮮血再度濺上了城牆。地上，也積起了一大灘一大灘的血窪，是的，是血窪，而不是水窪，全都是鮮血，暗紅色的鮮血。黃昏，終於如約而至，給原本就被鮮血浸紅了的一切染上了一層更加妖異的紅，妖異的紅，就像，自己身上這場戰役中同樣被鮮血染紅了的紅袍，一樣的妖異。南天望著夕陽想到，是否，連自己，也變得妖異？南天歎息了一聲，南天並非刻意，這一聲歎息卻無比清晰的傳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的手中。這一生歎息中，包含著太多莫名的情緒，讓雙方陷入瘋狂的廝殺的將士們竟是同時一愣。可是，沒有人看到誰在歎息，先前南天是在刻意的隱藏身形讓人們都看不到自己，可是現在南天並未隱藏身形，依然沒有人看到自己。隻因為，自己被鮮血染的豔紅的紅袍，在這一片原本就是血色的還被血色的夕陽渲染的世界中，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鳴金收兵。”

    聽到那一聲歎息不知道為什麽，司文寰感到戰意全消。雖然現在還沒有攻下淩霄城，尚有那麽一絲的不甘，但是已至黃昏，今天的這一場鏖戰，也該暫告一段落了。司文城的將士們雖然同樣心有不甘，但是聽到鳴金聲，還是放棄了繼續攻城退了回去。而淩霄城的將士們雖然因為抱著一定要守住淩霄城的信念而以著和司文城的士兵們一樣的瘋狂廝殺著，但是，終究也脾了，看到司文城的將士們退去，也是都鬆了一口氣。今天，淩霄城算是保住了，隻是大家都明白，淩霄城，保不了多久了，或許，就在明天。

    是的，淩霄城保不了多久了，或許，就在明天。司文寰狠狠的瞪了一眼淩霄城城頭上早已殺的疲乏的淩霄城眾將士。雖然和拚了命的淩霄城將士廝殺，想要攻破淩霄城是有一定的難度，可是，現在的淩霄城畢竟不比以前的淩霄城，情況特殊，或許，真的就在明天，便是淩霄城城破之日。

    淩玉站在城頭，城頭上巡邏的士兵們的步伐中，都帶著一絲的疲憊。淩玉看著天空中高懸的那三輪月，為何，淩霄城城主要是自己，為何，除了自己的殺父之仇外，自己還要背負起整個淩霄城的存亡。自己，不過是一個女子，甚至，在一個月前，自己不過是一個還沒有一絲修為的真正的弱女子，自己的肩膀，如何承擔的起如此的重負？

    就在此時淩玉的身後傳來了雜亂卻又沉穩有力的腳步聲，淩玉知道，是幾個將領來了。是不是，勸自己好好休息，還要應對明天的戰役，自己身為一城之主，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淩玉的嘴角，依然扯出了一絲相當無奈的苦笑。隻是，身後的將領們其中一個說的話卻是讓淩玉意想不到。說話的，是那個教自己修煉的將領，應該是其他將領的代表吧。

    “城主，淩霄城的仇恨，就交給您了。”

    淩霄城的仇恨，就交給自己了？什麽意思？淩玉很想自己不懂，但是淩玉是真的懂。他們是想讓自己離開，他們不想讓自己和淩霄城一起被毀滅，言外之意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隻要自己這個淩霄城城主無事，以後，還是有機會複仇的。又將這麽一個擔子壓在了自己的肩上。淩玉是多麽的希望，自己和淩霄城一起毀滅，這樣的，自己的所有的背負，也將和淩霄城一起毀滅，雖然讓淩霄城毀滅在自己當城主的時候自己也覺得愧對淩家，可是，失去了所有的背負，自己應當會很輕鬆吧，哪怕，代價是毀滅。

    “淩霄城，是淩家的，淩家，也是淩霄城的。”

    淩玉簡短的話，卻表明了淩玉決然的意思。淩家與淩霄城共存亡！隻是，淩家隻剩下了淩玉一人，淩家與淩霄城共存亡豈不就是淩玉與淩霄城共存亡？

    “你的身上，還有為整個淩霄城的百姓和將士複仇的重任，以及，你自己的父親的複仇的重任。要想複仇，你必須得活下來。”

    “至少，我要看著淩霄城是怎樣毀在我手中的。”

    淩玉淒涼的笑著說出了這句話，又同時希冀著，隻要她有理由留下來，那麽她留下來的後果是什麽，是死在戰爭中還是其他，一切便都是有理由的。

    “如果您等到那個時候再離開，您就離不開了，要走，必須是今晚。”

    那個將領的話也很堅定，其他的將領雖未說話，但是眼神中流露出的堅定已經表達了他們的意思。

    “走，嗬嗬……”

    淩玉無奈的苦笑。隻是沒有人讀的出來，淩玉的苦笑，有幾分是為了淩霄城的即將覆滅，又有幾分，是為了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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