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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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玉好不容易決定前進的步伐再度猶豫了,真的要離開麽?或許,即使自己真的一心要背負整個淩霄城和自己的父親的仇恨,一旦自己離開,自己以後也未必有機會回來,也未必有機會再和司文宇見麵。很多時候,僅僅有信念和決心,甚至是實力都是不夠的,即使你擁有再多,當命運玩弄你的時候,誰也無可奈何。或者,被命運玩於股掌,或者向很多人的野心一般,玩命運於股掌,但即使是強如南天等人,又有誰,真正做到玩命運於股掌?

    經過了一夜的歇息,當晨再度來臨,又代表著新一輪的殺戮,殘酷的殺戮。司文城的將士們在淩霄城下,淩霄城的城的將士們在淩霄城城頭上,一個是仰視,一個是俯視,隻是仰視的司文城的將士們的氣勢絲毫不遜於淩霄城的將士們,甚至隱隱壓過一頭。今天似乎有那麽一絲的不一樣,空氣中彌漫的除了肅殺之氣之外,還有著一種沉重感,讓人壓抑的沉重。隻是這沉重並非源自於司文城的將士,而是來自於淩霄城的將士。可能淩霄城的所有將士都對一件事有著共同的認知,那便是,淩霄城的存在,拖不過這一戰了,最後一戰,淩霄城的所有人,都將同淩霄城一同被毀滅。這是必死的一戰,但是沒有人因為此而徹底的放棄等死,反而,他們的心中都有一個信念,這必死的一戰,一定要打出淩霄城的威風來,這最後一戰,一定要是淩霄城有史以來最為精彩的一戰。隻是,這信念,隱隱中似乎帶了那一絲沉重,壓在每個人的心間。

    司文寰和司文宇父子兩人在司文城將士們的最前列,久經沙場的司文寰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出了一種大將風範,司文宇竟也毫不遜於自己的父親,隻是,司文宇的眼神中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心不在焉。父子兩個都在看淩霄城的城頭,父子兩個都在找人而且是在找同一個人,淩霄城城主淩玉,隻是父子兩個究竟又各自抱著怎樣的目的找這同一個人便不得而知了。她不在,司文宇反而是鬆了一口氣,為著某種自己都不清楚的莫名的情緒,鬆了一口氣。司文寰卻是笑了,帶著輕蔑,不屑的笑。

    “怎麽,淩霄城城主到底是女流之輩,怕了,不來了?莫非淩玉真的以為她不來,淩霄城就能夠免去覆滅的命運麽?”

    司文寰的聲音在這充滿了肅殺和沉重的戰場上如滾雷一般傳開,到也確實有著身為一城之主,一軍之統帥的風範。聽到司文寰的話,所有的人的臉色都很自然,除了一個人,司文宇,幸好,這個時候,是沒有人注意到司文宇的不自然的。自己竟然會因為父親說了她而不由自主的感到不自然,自己的情緒,越來越由不得自己了。莫非自己就任由著自己的心緒,由這樣一個敵方的女子一直牽著?至少,自己該知道,自己對於淩玉的這份連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感覺,到底是什麽?最容易讓人聯想到的,有三種,親情,友情,愛情。親情和友情自己都已有過,自然明白是怎樣一種感覺,不會連自己都不清楚。那麽,莫非是愛情?愛情,就是這個樣子麽?不知道,可能,是吧。也可能,不是,隻是,年已三十的他,即使是不懂得愛情,裏懂得愛情的時候也該不遠了吧,還是等到自己懂了什麽叫愛情,再把自己的情感拿出來和自己現在的這種感覺做比較。現在的司文宇唯一感到失落的,就是她或許已不再城中,她在城中,自己會為她擔心,她不在城中,自己又會感到失落,若是她真知道自己所想不知道該是什麽反應?或者,是嘲諷?嘲諷自己,連自己的心緒,都管不住。

    雖然司文寰是在笑話淩霄城的城主,昨晚應該已經離開淩霄城的淩玉,但是淩霄城的人卻是一臉的坦然。現在的他們,無所謂對方的嘲諷,他們堅信,隻要淩玉平安無事,司文城對淩霄城所做的一切都將被加倍的奉還,不僅僅是淩玉的僅僅用一個月的時間便修煉到那等實力的天賦給了他們信心,還有昨天淩玉自出生以來參加過的唯一一次戰役上所表現出來的英姿讓他們充滿了信心。

    “當城主回來的那一刻,便是司文城覆滅,而淩霄城複興的那一刻。”

    那個教淩玉修煉的將領淡淡的說道。帶著一種不容所有人懷疑的信念,是的,那是一種信念,容不得任何人懷疑的信念。淩霄城所有的將士們都暗暗的在握緊兵器的手上又加了幾分勁,這個信念,也不隻是那個將領才有的,那是整個淩霄城的信念。最後一戰,必死的一戰,一定要打出淩霄城有史以來最為精彩的一戰來。

    “哈哈哈……說到底,淩霄城的城主還是逃了。淩霄城覆滅在即,身為一城之主竟然逃了。還說等她回來的時候會讓司文城覆滅?即使她真的做到了又如何?淩霄城的覆滅將成為她一輩子的陰影,當一個人,將一件事,背負一輩子的時候,又是一種怎樣的折磨。若是有那麽一天,我司文城被人所覆滅,而覆滅我司文城之人卻終日因為自己身上的背負而讓內心受到如此之折磨。我司文寰的心中,也是滿足了。”

    司文寰說的一點都沒有錯,不管以後會怎麽樣,淩霄城的覆滅終將成為淩玉心中背負一輩子的陰影,這樣的折磨,的確不是任何人可以承受的下來的。雖然一個人比之於一座城來說,或許一座城更重一點,用一座城的覆滅來換取一個人的背負似乎不怎麽劃算,但是最主要的還是要看這筆賬,怎麽算,由誰來算了。城中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座城的主人,也就是一城之主。如果司文城覆滅在了淩玉的手中,而淩玉卻又因背負著司文城覆滅淩霄城這件事的陰影而備受折磨,身為司文城城主的司文寰覺得值了,便是真的值了。

    世界,永遠都是這麽的不公平。大多數人的感受還不及某幾個人的感受來的有用,而這某幾個人的感受,卻又可以決定大多數人的存在的價值。

    淩霄城將士們的麵色稍變,他們原本無比堅定的信念受到了動搖,他們所做的一切,僅僅是為了讓淩玉背負麽?雖然,在所有人的眼中,已然將淩玉當做城主來看待,可是,把淩玉當城主來看待的同時,一個月前的那個尚且沒有絲毫修為的弱女子淩玉的形象,亦是還留在他們的腦海中。當說出背負這個詞的時候,他們所想到的並非淩霄城城主淩玉,而是弱女子淩玉。

    雖然,此戰的結果,在戰前已然是定局。但是,司文寰既為主將,自然不希望為了一場必勝的戰役而付出太大的損耗。隻是,覆滅淩霄城的意義對於司文寰以及司文城的所有人來說,實在是太不一般了,打破祖祖輩輩留下的格局。所以司文寰才會為了一場必勝的戰役而不計損失的急不可耐的攻打。可是,既然現在淩霄城的將士們的信念都受到了動搖,那麽,很好,在這個時候攻打也不錯,至少比麵對一群信念堅定的軍人所造成的損耗要少得多了。隨著司文寰的一聲令下,司文城的將士們已向淩霄城衝擊而去。戰爭的血腥與殘酷再現,在這種冷兵器的戰鬥中,每一寸土地,都可以說是用屍體堆起來的,殺戮……

    城外喊殺震天,城內的那些普通百姓們竟然並未驚慌。由於三界各陣營之間的排斥之強烈,除非各陣營內部的戰鬥,否則,各陣營之間的戰鬥是沒有俘虜的,結果隻有兩個,生,或者死,要想有資格生,隻有勝利。淩霄城並未對城內的百姓們隱瞞消息,甚至很明確的告訴他們,淩霄城的敗,是必然,隻是,如今聽著外麵的喊殺聲,隨時可能直麵死亡的他們,竟都一點都沒有驚慌。或許,人,會對什麽東西有著一種本能的驚慌,可是,當即將麵對那東西或者是已然開始麵對的時候,反而會放下驚慌而學的坦然,或許,淩霄城城內的百姓們便是這麽一種心態吧。

    當然,他們早已經準備好了麵對死亡的同時,也做好了給即將進城的司文城將士們製造麻煩的準備。在這樣的戰役中,所謂麻煩,自然就是戰爭的延伸,隻是由軍人與軍人之間的戰爭變成了軍人與百姓之間的戰爭。隻是,軍人與百姓之間的戰爭未必便沒有軍人與軍人之間的戰爭那樣激烈,那樣血腥。甚至,軍人與百姓之間的戰爭更甚於軍人與軍人之間的戰爭的激烈和血腥。因為,最膽小怕事,躲的最快的是百姓,可是當避無可避的時候,最能拚命的,也是百姓。軍人,就算是拚命,出於戰場需要,也必須保留自己最後一絲的理智以與整個戰場相協調配合,可是,百姓,拚命的時候便是不顧一切,失去所有理智的徹徹底底的拚命,這才是真正的拚命,真正的亡命徒。當遇上這麽一群人的時候,任是任何一支軍隊都會頭痛。當然,強如三界教的軍隊的那種傳說中的軍隊是不會在這種戰役中出現的,否則,麵對的是否是一群亡命之徒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多大關係。或許,真正理智的對手反而對他們來說是勁敵。

    淩霄城的那個將領一般殺著幾乎殺不盡不斷衝過來的司文城的士兵,一邊在心中暗罵著。早知道不跟司文寰廢話那麽多了,隻要淩霄城的將士們的信念一直那樣的堅定的話,司文城想要覆滅淩霄城所要付出的代價絕對要比現在小很多。那個將領現在已經無暇顧及其他了,隻是忘情的廝殺著,雖然如此,他也要最大限度的讓司文城付出盡可能多的代價。那個將領拳鋒上的金屬突刺早已被鮮血所覆上厚厚的一層,再也看不到原先金屬的色澤。

    “當!”

    那個將領隻感到手一麻,一股巨力順著自己拳鋒上的金屬突刺傳了回來,自己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那個將領這才從瘋狂的廝殺中停了下來。看向剛才出招攔下自己的人,司文寰。那個將領再環顧四周,竟然現已經全部是司文城的將士了,原來淩霄城的將士們,隻剩下了自己在廝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個將領仰天長笑,聲音中滿是悲涼,兩行淚,順著眼角滑下。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那個將領非但是男兒,更是征戰沙場的男兒,隻是,那個將領的淚卻不是因為傷心,可是,雖然沒有傷心,卻怎麽也抵擋不住心中的那股悲涼。以前快意疆場的自己,從來不曾想過,自己,和淩霄城會有這樣的一個結局。

    “如果你不服,我給你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

    司文寰淡淡的道。給那個將領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隻是,即使是公平決鬥,實力和淩雲不相上下的司文寰對上那個將領,那個將領也依然隻是輸。那個將領對於司文寰的話未做任何反應,隻是悲涼的笑著。突然那個將領的拳動了,隻是,目標既非司文寰亦非司文城一方的任何人,而是自己的腦袋。一拳,便將自己的腦袋轟遂。隻剩下了一具無頭屍久久的屹立在原地不倒,有風吹過,刮起了那個將領的披風,在風中飛揚著,一身的霸氣,一身的殺氣,未減一絲一毫,真的如一個將軍一般,直給人一種錯覺,一種他永遠都會站在那裏不倒的錯覺。

    在混亂的世界,越是混亂,人們越是敬重英雄,尤其是戰場上廝殺的人,更加的敬重英雄。哪怕敬重的對象是前一刻還在和自己拚死廝殺的敵方。此刻的那個將領,早已在司文城所有人的腦海裏深深的刻下了這一幕,一個英雄的死的一幕。而正是這樣一個在司文城的將士眼中英雄一般的存在,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知道過,雖然,以前淩霄城和司文城之間的很多場戰役中都有過他的出現。不過,這些也都並不重要了,人們隻需記得,那個將領,於他們來說,是一個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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