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源被圍攻的肝火燒。

    這些人傀修為比他高，打起來比他凶狠, 最要命的是, 一言不合就自爆。不，他們連一言不合的步驟都沒有, 說爆就爆。

    饒是陸源跑的飛起, 也依舊被凶殘的自爆靈力轟的老遠，遙宇給他的披風發揮了很大的功效, 可背上還是火辣辣的疼，在地上滾了兩圈，格外狼狽。

    眼前那些不要命的又朝他衝上來, 陸源也忍不住要問候他們祖宗十八代了。

    “我和你們無冤無仇！你們腦子能不能清醒點！剛才你們的人被炸死了倆啊！你們的記憶真是假的！”

    “畜生！我們記得清清楚楚！休想蒙騙我們！隻要殺掉你，什麽犧牲都值得！”

    陸源隻想吐血三升！

    這些人都瘋了，完全無藥可救！陸源苦哈哈的邊打邊防著他們自爆, 姿勢不怎麽優雅, 但好歹沒被炸死。當然, 最大的功勞是遙宇給他的那件披風, 沒有這東西，陸源大概早被炸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隻覺得他的耳朵裏都被炸出了耳鳴, 腦袋也迷迷瞪瞪的，隻記得遙宇叫他不要逞能，以及他很快就會回來的眼神。

    其他四個長輩也很狼狽，都被炸的滿身滿臉血。如果說一開始他們對人傀還有憐憫之心，那麽後來也被他們爆出了血性, 開始大開殺戒了。

    四處可見碎肉殘骸，血腥味濃烈的讓人作嘔，場麵有如修羅地獄。

    陸源從這一刻開始，再都不待見紅色，因為紅色和眼前的畫麵仿佛成了夢魘。

    直到所有人傀瞬間倒地，陸源還有點反應不過來，那些人傀已經失去了生命跡象，天地間變得無比的靜謐。

    四個長老檢查那些人傀，陸源忍著心裏一波接一波的不適感。

    很快遙宇就從下麵飛了出來，把一個人扔在地上，然後徑直朝陸源走過去。陸源抹了把臉上的不知是汗還是血的東西，眼睛看向遙宇，又越過他看向地上的人。

    景山卷曲著身體咳出血，他隻能活動腦袋，眼睛同樣看向陸源，血盆大口一張，看上去更加森然：“你竟然還沒死！”

    看到他眼中的恨意，陸源連話都不想說。

    “嗬嗬嗬哈哈哈，你們以為你們贏了我嗎？你們什麽都不知道，活的再厲害還不是活在別人的鼓掌之間？所有的一切都是被人安排好的，你們根本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這世界……”就在這時，景山突然瞪大眼睛，他的喉嚨仿佛被什麽生生扼住，一雙手死命的在脖子上摳，嘴巴大張著，不知道是想呼吸還是想說話，他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大家的視線不由看向麵色平靜的遙宇尊者，遙宇什麽表情都沒有，目光始終冷淡，直到景山漸漸不再動彈，身體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雙眼依舊望著遙宇的方向。

    “回去。”遙宇看一眼出來後依舊失魂落魄的太清院掌門，沒有特意說什麽，就帶著他們往回走。

    路上，遙宇不時的收到各處傳來的信息，他都沒有回複。

    回到天山閣，他更丟下四位長老，隻把陸源帶進了須臾山。

    “去洗澡。”隻到門口，遙宇就對陸源這樣說。

    陸源確實想洗澡，再不洗估計他的得心理病，實在扛不住就先點了點頭。不過他還是顧及遙宇的，先說：“其他的事你先別多想，等我出來再說。”

    遙宇深邃的目光注視著他，陸源一溜煙的跑進裏麵洗澡。等他終於把自己全身弄幹淨，心裏才鬆一口氣，穿好衣服出去找遙宇。

    然而遙宇不在房間，他用靈力一掃，才發現遙宇去了山頂上，而且是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做什麽。

    陸源爬到須臾山的山頂上，遙宇正注視著遠方，似乎是越過了天山閣在看無盡的妖獸森林，又似在最遠的天空，他的神情肅穆，甚至帶著一些沉重。

    陸源一下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一直沒有對遙宇說過真正的真相，就是不想讓對方知道這麽殘酷的事。就像有一天如果有人告訴他地球是巨人手中取樂的玻璃珠，他也會覺得難以接受。

    他走到遙宇身邊，翻來覆去的想要怎麽開口，沒想卻率先聽到了遙宇的聲音：“景山不是我殺的。”

    “什麽？”陸源一愣，才回過神，露出一臉驚詫。

    “你也認為是我殺的對嗎？但不是我。”遙宇轉過頭看著陸源。

    陸源傻了，當時那種情況，除了遙宇，誰還敢在他麵前動手殺人？更何況當時所有人都看遙宇，都認為是遙宇殺的，可是現在遙宇卻說人不是他殺的。

    “我沒有動手，甚至感受不到是什麽在殺景山。”遙宇的目光再次沉寂下去，他也轉過了頭。

    陸源懵了，然後心裏就突然炸開了鍋，滿腦子都是這不可能的想法。當著遙宇的麵殺景山，而且讓遙宇全然沒有感應，那得是什麽境界？

    難道真的有神？

    不可能，這隻是一本書，空有飛升的設定，卻沒見過任何一個飛升成功的人回來留過一個腳印。飛升不可信，所以有在遙宇之上的神啊仙啊管理這世界不可能。

    陸源冷靜下來，又回憶當時，景山最後要說的，十有□□是這世界是假的，這世界是本書，結果他沒有說出來，就被殺了。

    難道不能說出這個真相？

    仔細想，他因為顧及到對方的心情，確實沒有否定過別人生存的世界，所以便一次都沒有說過。

    可是他不說，和不能說是不一樣的，說了就死顯得更可怕。

    “我已經知道了，這個世……”遙宇剛開始說，陸源便急衝衝的一把捂住他的嘴。遙宇的唇瓣不像他的氣質那樣冰冷，有著柔軟和溫暖，陸源捂了一下又把手縮回來：“不急，我們慢慢來，讓我想想，隻要你的記憶沒恢複，我知道的就比你多。”

    陸源雖然這樣說，卻有點拿不準除了否定這世界外還有什麽不能說。

    遙宇還是禦長騫的時候，陸源給他講過清陽大陸的事，甚至禦長騫做夢也夢到了不少，所以經曆是可以說的。還可以說他是人渣，他去揍他的。

    而他沒有說的，大概就是世界是本書，以及與淘寶姐姐接觸過的那些事。

    異常的事，禦長騫說和他一起離開，空間就毫無征兆的碎裂，然後他們就穿越了。還有這次，景山想揭露這世界的真相，然後就死了。這兩者有關聯嗎？還有最開始的時候，他偏偏砸到祁封禪身上，第二次，淘寶姐姐迫不及待把他丟到禦長騫身邊，第三次，他唯一的活路也是讓對方撿到自己。

    把這些零零碎碎的事加起來，陸源覺得他仿佛觸碰到了真相的邊緣，卻又始終隔了一道，還是不那麽清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的穿越，景山的死，都被一隻大手操控著，現狀細思極恐。

    “你說你來自別的世界，在那裏你遇到過一個混蛋，就是我，所以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原本並不屬於這裏？”他太久沒有說話，遙宇斟酌著提出疑問。

    “對。”陸源很肯定的回答，或許他最開始來自那裏陸源並不知道，但是絕對不是這裏。

    這次遙宇沉默的時間久了一些，才問道：“知道我們要怎麽才能回去嗎？”

    陸源愣了，然後搖頭。他理解不錯的話，遙宇說的是脫離這個世界，回到現實世界。可是現實世界他已經死了啊，在馬路邊上翻看小黃文的目錄，被一輛衝過來的車撞死的！難道遙宇還活著？陸源疑惑，又覺得不能吧，他連他是誰都不記得。

    可是如果遙宇真能回到現實世界，如果他還活著？陸源的心裏突然揪了一下，他發現他不想讓遙宇去他去不了的地方，他不想孤單的守著這樣的世界，這個想法讓他有點不敢去看遙宇。

    遙宇並沒有發現陸源的異常，原本他隻是隱隱約約察覺到真相，可是現在真相變成現實，卻讓人難以接受。即便是遙宇，也會感到茫然。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遠方，山風撫弄他的衣袖，然後與他背道而馳。

    陸源和他不一樣，陸源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一本書，不像遙宇，仿佛在這裏生活了一千多年，守護著這裏的人事物。而這些現在卻像夢幻泡影般，瞬間碎了。陸源還不知道要怎麽安慰他。

    “我想把你說過的事都想起來。”遙宇喃喃的說。

    陸源也不知道他要怎麽才能想起來，於是寬慰他：“其實想不起來也沒什麽……”

    遙宇的視線刷的轉回來，幽幽的視線讓陸源莫名一顫，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有點無語：“當然，想起來更好。”

    “嗯。”遙宇這才嗯了一聲，繼續說：“我總覺得，隻要我想起來，事情就可以解決。”

    陸源聽他這樣說，腦子裏忍不住又出現和遙宇一次次扯上關係的場景，讓他很有一種他是被故意送到遙宇身邊來的感覺。至於目的嘛，肯定是為了遙宇。

    這念頭一旦出現，就像紮了根一樣，陸源想消除都無法消除。

    陸源胡亂點頭，問他：“你想繼續在山頂上？”

    “嗯。”遙宇回答。

    陸源想了想，不準備打擾他，於是說：“我回去等你。”

    “嗯。”遙宇又嗯了一聲。

    “不管怎樣，你不是一個人。”陸源最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