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二號修室?懶惰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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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惰麵具?”見多識廣的威克多訝異道。
柏拉圖教廷最著名的聖器莫過於樞機級七大麵具,其中懶惰雖排在末位,但即使七大紅衣主教中,也僅有三位主教擁有其中三件,另四件傳說中有三件收入教皇的私人收藏室,最著名的驕傲麵具則被獻給帝國曆史上最驍勇最英明的聖勞倫大帝,從此消失在世人眼簾。
而這個男子臉上竟隨隨便便帶著這樣高貴和象征著地位的麵具出現。
該死的,這家夥到底想表現還是想掩飾身份?威克多徹底傻了眼。今天他遇上的兩個人,一個比一個神秘。倒是他這個帝國著名豪族的少爺很沒麵子很普通……很失落。
這個一向在帝都以表現得體、舉止堪稱年輕貴族典範的威克多?宙斯盾少爺雖然依舊麵帶微笑,但這種微笑似乎比哭還難看。
眼前這個一表優雅的貴族少爺,顯然瀕臨爆走狀,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難。卡西比亞隻是希望,這把火不會燒到自己身上。但極強的警惕性使他依然作出回應,幽冥深淵錘煉出來的敏捷判斷力瞬間實施在雙腿和手臂上,肌肉與關節在呼吸間張開,身體自然而然地進入瞬間爆狀態。
抬眼看了看帶著金屬麵具的男子,卡西比亞暗暗道:不好意思,這把火放在身邊太危險,他不燒我也要幫他點燃。
他低聲對威克多說:“這人不簡單,戴著這樣寶貝的麵具……會是什麽來路?”
如果換在往日,威克多一定會麵帶微笑地展示他的社交藝術,使對方的觀念和表情生某種程度的改變。但是,今天他像是昏了頭,卡西比亞的話還沒說完,他不無藐視地低哼道:“一個連臉都不敢示人的東西,即使帶上驕傲麵具又能代表什麽……”
“臉都不敢示人的……東西?”
一道輕微卻又恰好能讓兩人聽清楚的冷颼聲線傳來。麵具人已經來到別墅之中,兩隻平靜到看不見任何情緒的眸子緩緩掃過威克多,依然那種陰冷卻平淡的語氣:“小子,收回你的話,我可以原諒你。”
沒想到麵具怪人的耳力好到……不需要我點火,正好!接下來應該沒我什麽事了。卡西比亞心甘情願地閃過一邊,給雙方留出一個“活動空間。”
“你原諒我?嗬嗬!”威克多聽著這刺耳的話,反而覺得可笑,就算你帶樞機級麵具又如何,在帝都,他沒少踩依仗神器的紈絝少爺,最後都在他麵前趴下認輸。
他接著說了一句在卡西比亞看來極不明智的話。當然,不排除人家有強大的信心。
“藏頭縮臉,見不得人的東西!”
白袍麵具人的袍角無風自揚,他低聲說了一句:“你那胸前戴滿軍功章的父親都不敢這麽對我說話……”
威克多的雙瞳猛縮,雙手還未來得及提起……吱!一陣短促卻很刺破耳膜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砰!”一隻拳頭流星般砸中威克多左肩。
博弈經驗豐富的威克多知道能一拳砸開他護身罩的人不多,能讓他有胸悶氣短的更是少之又少。而在叢林裏經過生命洗禮的卡西比亞也憑借敏銳直覺感受到了恐怖,如果說老麽麽與坎休教父兩人是他見過最高明的強人,那麽這個麵具人就是第三個,單憑一拳刺破空氣而沒有產生逆流的聲音,便意味著對方已經高明到可以轉借自然風力的程度。
肩膀骨裂的聲音與疼痛激出威克多體內的血性,他喪失了一切理智。無畏地向前疾衝,出拳。
然而拳到麵具的鼻尖處卻倏地緩了下來。不是因為對方身形未動,而是對方說出了一句讓他駭然的話。
“你膽敢犯渾,我不介意替波西大人狠狠教訓教訓你!”
他不僅知道他的父親,還知道波西教父和他之間的關係,依然如此蔑視他……威克多不是傻瓜,電石火光的刹那,他收住了拳頭,像頭不甘服輸的獅子,又是疑惑又是憤怒地盯著眼前的麵具男。
“難怪你父親說你的性子需要磨練,果然……很差勁!”麵具男輕描淡寫說完這句話,緩緩轉身而走。
“你……是誰?”威克多不甘地追問,“告訴我,你是誰?”
“你想知道,可以去問你的教父大人。”麵具男丟下這句話,身影轉瞬消失。
威克多又氣又怒的目光投射到卡西比亞身上,眸間布滿紅色的血絲。
卡西比亞下意識地後退兩步,搖手安撫道:“你放心,這件事情我不會說出去的。”
“我不是……”
卡西比亞打斷他的話,很認真地道:“對,你肯定不會像我這樣小心眼,但是我還是要保證,不會說出去。”
威克多氣得幾乎想吐血,他大叫道:“我想知道你是誰?”
“卡西比亞……之前好像說過……”
“我的意思是你真正的……”威克多正說到這裏,不遠處傳來幾道呼喚聲:“威克多?我聽到你聲音了,你跑哪去了?”
威克多下意識地望向自己肩膀上的血漬,要是被他們看見?他可丟不起這臉。狠狠瞪了卡西比亞一眼,低聲道:“你不說,我也會查清楚,你等著!”
說完,快鑽進樹叢。
卡西比亞毫無表情地回到屋裏,他愛怎麽查,隨他去。隻是他沒想到另外一個關聯問題。若是宙斯頓家族去查某個人,又怎麽可能不驚動豪頓家族呢。
兩天的休息時間完畢,接待處的拉攀迪當晚來到卡西比亞的住處,非常詳盡地告訴他一係列的課程安排。
“從明天開始,所有的學生必須按時進行早禱、午禱、夜禱後才能就寢;上午可以在神學院內的磨坊、麵包房、菜圃、酒窖、手工作坊中選擇一個工作……”
“慢……來拉馬西亞神學院就做這些雜物?”卡西比亞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盯著拉攀迪。“那些眼睛望著天上的貴族少爺們會去做這種下賤活?”
“您不知道?”拉攀迪用一種更驚奇的眼神看著卡西比亞,放低聲音解釋道:“下午還有閱讀和抄寫典籍的課程,相比雜物活來說,許多性格浮躁的年青貴族最受不了的就是它。不過他們大半會選擇酒窖,從拉馬西亞走出去的無不都是品酒高手。”
見卡西比亞臉色不對,拉攀迪連忙說:“不過,作為神學院一千四百三十名期望從事最神聖職業的人,有教廷席位等級推薦的隻有九人,卡西比亞少爺您的等級最高,學院晚間的所有教堂和聖塔都將為您開放……”
“什麽是等級和推薦?和我住一號修室有關聯?”
聽到卡西比亞的幼稚問題,拉攀迪修士大愕,瞪著眼,仿佛理解能力突然下降到可怕的程度。
卡西比亞受不了這種目光,他皺起眉頭,直截了當道:“雖然我有坎休祭祀的推薦,但似乎比不了波西院長大人兼主教的推薦吧,為什麽我住一號修室?”
“卡西比亞少爺您有三個推薦,而且這次波西院長的推薦並沒有給威克多?宙斯盾,否則,他將和您平級。”
“三個……”卡西比亞沉思半晌,露出一張真純燦爛的笑臉,道:“第二個是泰因施格主教,第三個是誰?”
拉攀迪險些被這張人畜無害的臉蒙騙,張口道:“是……”可話到嘴邊,幾十年艱苦的教廷生涯使他驀地閉口,改口道:“抱歉!我不能說,這是褻瀆偉大的巴格西!”
卡西比亞也不逼問,眼睛一轉,道:“二號修室的麵具人是什麽來頭?”
拉攀迪鬆了一口氣,搖頭道:“這個人的資料是院長大人直接負責的,除了院長大人,應該無人知曉。”
卡西比亞驀地問:“拉攀迪修士您熱心的幫助我,想得到什麽?另外,你認為我有可以給你您的東西嗎?”
“您也許現在沒有,但將來……我賭您有。”拉攀迪終於露出笑臉。
雖然他的笑臉卡西比亞眼裏並不怎麽好看,而且坎休祭祀經常告誡他一句話:笑臉是謊言的真正舞台!
“我需要怎麽做?”卡西比亞終於問到了問題的核心。
“您看!”拉攀迪走到窗戶前,指著黑暗卻透著聖潔氣息的山巔,肅然道:“拉馬西亞的精髓就在那座山上,您隻要進入那座神聖白塔,也許,您就是下一任紅衣主教或者懲罰廳的巨擎。”
“進去就是……這也太容易了吧。”卡西比亞不相信地眨了眨眼。
“我在拉馬西亞三十二年,腳步從來沒有接近過那座山巔,我的級別範圍僅僅隻是學院的幾個修道院,上山,十輩子都無可能。”拉攀迪的語氣有些落寞,“而您,手握三星級特權,上山的路對你來說,暢通無阻。”
“是麽?”卡西比亞並不覺得世上有容易得來的東西,山巔也好,眼前的老修士也好。因此,他沉默低頭,繼而抬頭,很有禮貌道:“謝謝你!有事我再向你請教!”
拉攀迪很識趣地告別而去。
“三個推薦,奇怪,第三個會是誰呢?”卡西比亞低頭沉思,腳步跨出大門,盯著山巔上的漫天繁星,喃喃道:“山巔上到底有什麽呢?搞得神神秘秘的。”
靜靜地收回目光,卻突然一愣。
一道白色的影子正站在他的大門前,除去白色的聖袍,這是個臉和腳都隱藏在黑暗中的……幽靈。臉上戴著黑沉沉的懶惰麵具,不過最讓卡西比亞感到詭異的,是他竟然不知道對方是何時來到他門前,這麽無聲無息,讓人心悸。
沉重而古樸的麵具在夜空下顯出微微寒光。
“閣下?”卡西比亞不無訝異地投以疑問。
來人如石雕般沉默不語,但那對閃亮的眸子卻在研究性的觀察他。
如果換成旁人,卡西比亞肯定會說聲“無聊”,但麵具男的恐怖實力和無處不顯示的神秘色彩,使得卡西比亞隻有一個選擇——惹不起,我躲。
正當他轉身進門之時,麵具男卻突然說道:“你顛覆了拉馬西亞千年的曆史!”
這裏的曆史與我狗屁相幹!卡西比亞抬手關門。對方出滲人的淡笑,道:“自成立教廷席位推薦製度以來,拉馬西亞的推薦席位就是一場權利的博弈場。每次獲得最高等級特權的無不來自各大豪族,他們走出拉馬西亞大門後無不掌一方精神天地權柄,或手握懲罰重權,據我所知,混得最差的那個也執掌教廷稅收重部,你的未來呢?特倫魯斯?卡西比亞閣下!”
“我的未來誰也沒有資格評判!至少現在沒有。”卡西比亞並不驚訝對方說出了他的全名,用一種和他年齡絕不相符的語氣道:“閣下放心,我不是威克多,沒有他的背景,也沒有他的野心,不管閣下會在拉馬西亞幹什麽,都不關我事,我隻是一個隱修者!”
“敏感、多疑、警惕的小……男孩,”麵具男聲音古怪地道:“一個十四歲的幸運白癡。”
“您說得沒錯,幸運白癡!我想該到睡覺時間了。”卡西比亞有氣無力說著便要關門。
“你不覺得你的麻煩快來了嗎?豪頓家的瘋女人滿世界地搜尋你的下落。”麵具男淡淡道:“平靜的修道院將不再平靜。”
“閣下為什麽和我說這些?我們之間……有什麽直接間接關聯?”卡西比亞回頭,抬眸凝視著麵具男。
麵具男搖頭,像是回答卻更像是自言自語道:“也許是寂寞吧……”
“好的,請允許我謝謝閣下的寂寞。”卡西比亞毫不客氣道:“但我並不寂寞!沒事的話,我是否可以關門睡覺。”
麵具男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匪夷所思地脫口道:“坎休祭祀最近遇上大麻煩了……”說著作勢要離開。
“慢!你說坎休祭祀遇上麻煩?”卡西比亞的心髒劇烈跳動,拉開已然關閉大半的門,追了出去。
麵具人邊走邊出嘲諷的聲音:“你覺得你能幫他解決麻煩?”
“不能!”卡西比亞很幹脆的回答道。
麵具人顯然比較詫異這個回答。一般處在他這個年紀的少年人,都會拍著胸脯說“我死也要幫”等等之類的豪言壯語。
他緩緩轉身,看著麵前這個年齡很輕的修道士,看著少年清秀的臉上泛出的堅毅,怪聲道:“既然明知幫不了,知道又有什麽意義呢?”
“有!”卡西比亞上前一步,低頭道:“我可以每天為他祈禱!這樣,我在拉馬西亞的祈禱才會真正有意義!”
半晌之後,麵具人冷冷道:“根據教廷諭旨第十三條第四十六段,你是在褻瀆祈禱。”
卡西比亞深深歎了口氣,反駁道:“如果為自己關心的親人和朋友祈禱是褻瀆,那麽人世間的虛偽更是重罪。”
“哦!”麵具人本來隻是無聊或者閑悶所至,才來到一號修室門前,按按道理來講,他和這個半大男孩說了這麽多話,已經違背了他一貫的原則和高度——但一些雜亂的對話之後,他開覺得有些意思,隻是對他來說,他的生命裏無時無刻都會產生這樣的或那樣的意思,但沒有一種能長存。今天也不例外。
“如果我有了興趣,我或許會告訴你,使你的祈禱變得更有意義。”
麵具人說完拔腿就走,步履很快,快得眨眼間就消失在濃濃夜幕下。
卡西比亞返回房間,關上門。很虔誠地跪倒在房間正中央的聖像下,閉上眼睛,低聲朗誦泰因施格教父讓他抄寫了三次的《第四教喻》:
“他們要來殺你,今夜要來殺你,於是出現了光——若有地上有血,那是殺人者的血,不潔淨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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