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周福天臉色蒼白地睡在病床上，鼻子裏吸著氧氣，手臂上還插著輸液吊針。

    隔著病房的門，晏菲焦急地走來走去，嘴裏念念有詞：“怎麽還不醒來呢？都過了這麽久了，應該不會有事吧。”

    周明浩走過來，扶著她安慰道：“媽，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了。”

    “還不都怪你！”晏菲轉身，埋怨道：“明知道你爸身體不好，你還刺激他！剛從醫院出來沒多久，又進醫院，你是存心要氣死你爸呀！”

    周明浩低著頭，一言不發。

    晏菲眼角一瞟，又看到了靜默站在一旁的陳思妤，不由怒上心頭，衝著陳思妤吼道：“還有你！”

    “不知廉恥的小妖精！”

    陳思妤抬頭，淡然看著她，冷聲道：“你再說一遍？”

    晏菲一時間被她的氣勢震住了，這女人一旦發怒起來，那冰冷威嚴的表情，與周福天倒還真是毫無二致。

    不過，晏菲也不是吃素的，更不是嚇大的。她反應過來，立即怒目而視，高聲道：“罵的就是你，怎麽樣？小狐狸精，就知道勾引男人，就連……”

    “媽！”周明浩皺眉，低喝著打斷了晏菲的話。

    晏菲看看他鐵青的麵孔，將下麵的話吞回了肚子裏。

    陳思妤也不願跟晏菲多做計較，見她閉嘴，便轉身望向了病房裏。

    陸錦江在這時推門出來，神情嚴肅地看看周明浩，開口便道：“你要是真把你爸爸的死置之度外，那你不妨再多氣他幾次。我看，照這樣下去，他離死期不遠嘍，很快！”

    “陸叔叔！”

    陳思妤率先問道：“他——不要緊嗎？”遲疑良久，那兩個字在別人麵前，卻是無論如何也叫不出口。

    陸錦江沉聲道：“暫時沒事。不過，再這樣下去，我懷疑他馬上就要患上心髒病了！”

    晏菲急切地問：“你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

    “你看我像在開玩笑嗎？老周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本來就有高血壓，他又倔，唉，我擔心……”陸錦江話說到一半，搖搖頭不想再說下去。

    可他這句話卻讓眾人的神經高度緊張起來。

    直到陸錦江走了許久，晏菲三人都沒有說話。

    兩天後，周福天終於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當陸錦江宣布他們可以進去病房探視時，陳思妤首當其衝地旋開房門進去，這一次，晏菲沒有再反對，也沒有力氣去糾纏她。

    跟在陳思妤身後的是晏菲，而周明浩緊跟其後。

    躺在病床上的周福天，一見周明浩，便氣不打一處來，掙紮著坐起身子，將床頭櫃上的水杯砸了過來，怒氣衝衝地喊道：“你，出去！”

    水杯啪地一聲，在地上碎裂開來。水花四濺，周明浩隻是皺皺眉頭，仍然一言不發地向裏麵走去。

    晏菲見狀忙快步走過去，扶著周福天，柔聲道：“福天，你剛醒過來，先別動怒了，好不好？別氣了！”說著，一邊用手去撫周福天胸口，替他順氣。

    周福天卻依舊雙眼盯著周明浩，一陣劇烈咳嗽，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看也不看陳思妤，隻是一味地咆哮道：“你，給我滾出去，不想見到你！”

    陳思妤遲疑著，那兩個字卡在喉嚨裏，卻叫不出口。周福天這模樣，原本是在自己意料之中的。她就知道，如果有一天東窗事發，周福天一定會很生氣。卻不料事情的後果仍舊遠遠超出自己的意料之外。按照陸錦江的說法，周福天這回算是死裏逃生，下一次，再突然昏迷過去，還能不能搶救過來，那就誰也不知道了。

    偏偏這時，周明浩還不管不顧，偏執地走到周福天病床前，沉著臉，聲音堅定地說：“爸，我不管你怎麽生氣，你打我罵我都行。但是，這件事你早晚都是要知道的，我還必須告訴你，我已經在替思妤辦理移民申請，我們……”

    “閉嘴！”

    這回，晏菲與陳思妤異口同聲，兩個女人頭一次意外地有了默契，同時阻止了他即將要說出來的話。

    晏菲瞟了陳思妤一眼，那淩冽的眼神猶如刀鋒，刮在陳思妤心間。

    雖然周明浩的話還沒說完，但周福天卻已經理解了他的意思。周福天猛地坐起來，指著周明浩，一邊咳嗽，一邊語句不清地說：“逆子……畜生……滾……滾出去……”

    晏菲急忙向周明浩使了個眼色，輕聲喝道：“明浩，你先出去！這裏有我來照顧你爸！”

    “可是，爸……”周明浩還想說什麽。

    “明浩！”陳思妤瞪著他，半是祈求半是責備道：“你就聽你媽的話，先出去吧，別在這裏了。這樣的情形對你爸康複不利。”

    周明浩看了看陳思妤，在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就知道如果讓她在老爹跟自己之間選擇一個，她肯定會跟父親站到一塊。眼下周福天病成這樣，隻怕不用周福天再開口反對，她都不會跟自己移民了。但，無論如何，自己都絕不會放棄！

    不過，如果此刻自己堅持說出想法，隻怕父親的病會突然加劇，甚至……到時候，思妤一定會怨恨自己。反正來日方長，那就暫且不提。周明浩想著，握緊了拳頭，麵色鐵青地走了出去。

    周福天看著他走出病房，仍是不解氣，指著房門，對晏菲大聲罵道：“你看看，你看他！他還是鬼迷心竅，不知悔改！他是瘋了！”

    陳思妤慢慢地走過去，躊躇著，終於還是開口了：“你現在是病人，先把你自己的身體照顧好，再來管他吧。”

    周福天望著陳思妤，目光如電：“思妤，你說，你告訴我！他剛才沒說完的話，是什麽意思　？”

    他這是在逼著自己承認，自己跟明浩並沒有什麽關係，一切都是明浩自作主張一廂情願麽？陳思妤知道周福天心中所想。無奈，她也早已抱定了跟著周明浩才會有幸福的主意，因此低下頭不說話。

    周福天見狀，心中閃過一片陰霾。絕望地閉上眼睛，半響，又睜眼，看著陳思妤，不死心地再次問道：“我不相信！思妤，我要你親口告訴我！你說，你是不是還喜歡明浩？你們兩個，難不成真的私定終生了嗎？”

    陳思妤一時默然，正想著該如何回答。卻聽見晏菲急切催促道：“你爸在問你話呢，你快回答呀！”

    陳思妤聽見她的聲音，頓時想起她對自己做過的種種事情。爸爸？嗬嗬，在自己與媽媽無所依靠的時候，他又在哪裏？望著躺在病床上的老人，陳思妤眼中卻閃過媽媽的身影。若不是他，媽媽又怎麽會突然去世？

    她忽然唇角漾開一抹詭異的笑容，故作鎮靜地答道：“如果我說是呢？”

    “我跟明浩，已經約好，帶著露露，一起去國外生活。”

    “福天！”

    周福天再次昏迷了過去。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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