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服務員手中拿著一個iPad朝著淩絡琦這裏走了過來，輕聲問道：“這位小姐，您隻需要勾選想要的菜品，最後提交到係統就行了。”

    淩絡琦接過了iPad，意味深長地看了那個服務員一眼，點頭示意，意思說明她知道了，讓她下去。

    服務員接到了指示，也離開了。

    淩絡琦此時就與皇甫炎漨背對著坐著，她隻要一開口說話，就會被皇甫炎漨所察覺。她手捏著平板電腦邊緣，麵無表情地望著那些色彩鮮麗的餐品。一點胃口都沒有，隻有暗潮在胸口湧動，沉悶而難受。

    可皇甫炎漨卻聽到了點風聲，那個服務員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他才立刻了解到自己的背後應該也坐著顧客。

    那麽說來，他所談的問題不能太過明顯。

    阿漨，走神了？”葇綠幽幽調侃道。

    沒有，我隻是想到了些問題。”皇甫炎漨淡淡道，背部朝後麵靠了靠，他這麽往後一靠，動靜之大，直接影響到了坐在他背後的淩絡琦。

    淩絡琦的心跟著跳了一下，麵色微怔，他是不是已經感覺到什麽了？

    不得不說，現在的皇甫炎漨，比以前更敏銳了。

    葇綠抿了口紅酒，餘光卻一直盯著對麵的皇甫炎漨。人格完全治愈的他，舉手投足的冷酷氣息讓她心跳加速。特別是那光暈下他那沉靜的側顏，輪廓冷硬而迷人，從他眼縫中所透露的思緒，如同一根線，不斷地牽引著她那顆心，朝她靠攏。

    放下酒杯，葇綠抬眼望他，慢慢說道：“你知道的，我在對你實行催眠術時，並沒有動過手腳。你的記憶本身沒有問題，隻不過，組織想讓我在你腦中注入一種神經藥物。它會讓你逐漸迷失本誌，記憶混淆，人格分裂，最後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如果我不這麽做，那麽下場慘的將會是我。”

    皇甫炎漨冷笑，“你還真是挺狠。”

    葇綠雙臂交疊，眼光幽幽地打量著他，緩緩道：“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恨還沒有消失。”

    所以呢？你想要利用這個來威脅我？”皇甫炎漨雙眼微眯，那道縫隙格外犀利，如一把銳利的刀子。

    葇綠朝他詭譎一笑，“阿漨，在這個世上能夠控製你這種症狀的人，除了我，其他人都死了。”

    皇甫炎漨眼神變得更加幽深，“你殺了那個傳授你催眠術的人？”

    葇綠聳聳肩膀，“沒錯。”

    還真不像你以往的作風呢。”皇甫炎漨嘲諷一笑。

    葇綠的目光逐漸冷卻了下來，語言帶刺，“傳授我催眠術，隻不過是想找個人當替死鬼罷了。既然他想要以假死來金蟬脫殼，我何不成全他？我是不會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麽好的事情降臨在你身上。我不會再像過去那麽天真，一味付出，到頭來，本以為真心對自己的人，卻把你當個玩笑似的，徹頭徹尾的利用你。”

    那根刺，帶著血。

    皇甫炎漨從葇綠的神態中不僅看到了恨，還看到了痛。

    那年，是他對她下了狠手，可是他也很疑惑，他明明殺了葇綠，可她為什麽又沒死？

    這個女人，也是從頭到腳帶著謎。

    他當年確實狂傲了些，但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沒有理智。隻不過處理事情的風格太過於冷情淩厲，讓人誤以為他冷血無情，心狠手辣。當時他絲毫不在乎世人的目光，更覺得，自己佯裝那種煞氣立威也是不錯的。

    過於冷血無情處理事情，隻會適得其反；要中度適當，該狠多少，絕多少？是要留一點餘地，還是斬草除根？他都始終把握有度，所以他對葇綠懷疑不無道理。那個時候的她還略帶青澀純真，最容易被人利誘。於是，他是真的不能夠完全信任她。隻是沒想到，他還是誤會了她。

    她的死，的確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創傷，甚至魂牽夢縈都是她。從小的青梅情意，她成為了一路默默陪在他身邊的人，叫他如何不珍重？

    那麽說來，我們得談一場交易了？”皇甫炎漨揚起了一絲冷笑，邪魅地眺望著她冷靜的神態。

    葇綠的心也漸漸沉了下來，她嗓音比以往低了幾分。“我知道你不喜歡被人利用，更不喜歡被人威脅。所以，我們可以談一場公平的交易。其實很簡單，恢複我在尤萊亞界的原有地位就行。我可以當個稱職的臥底，在Lilith界並不知道我已經投靠了你，這樣我可以雙麵探取最有利的消息。而我，與你目的一樣，擊垮Lilith界，統一九大勢力，維持這一體係的平衡。外加上，我可以控製你目前的狀態。”

    皇甫炎漨眼中忽閃而過了幾分沉思。

    葇綠又繼續對他補充道：“我們組織內部有最新研製的克隆生化技術，隻是還沒有完全開放成功。而那個假的皇甫炎漨，就是試驗品。你近期也在暗中觀察到了，他連同你的記憶細胞也複製了。再過不久，你會成為一個瘋子，而他就可以徹底取代你，這樣下去，組織也可以擁有一個最有利的傀儡，徹底並吞九大勢力。這個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你我裏應外合，我替你做掩護，以真換假，以假換真。”

    葇綠把話說完，皇甫炎漨聽後卻幽幽地笑了。

    我怎麽感覺都不對啊！怎麽看，都是你開出對我有利的條件多，而我對你的有利條件少，不過一個副界主的職位，就算你不說，這個位置也非你莫屬，你跟我談了那麽多，究竟想要表達什麽？你這虧本買賣，還真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葇綠聽得出皇甫炎漨話裏有話，沒想到他比以前更加精明了些，這其中誘惑這麽大的利益，都可以讓他察覺到一絲端倪。

    她隻是輕輕地笑，“因為我跟你一樣，痛恨Lilith界，否則，我怎麽會當上BOSS的義女？”

    痛恨？”皇甫炎漨冷嗤一聲，“葇綠，你在以前就是個兩麵倒，現在依舊還是這樣。既然你打算與Lilith界為敵，那麽就請拿出個讓我相信你是真的痛恨LIlith的理由或者證據？”

    他這麽一說，倒是讓葇綠心惶惶了起來，她悲痛道：“你，還是不肯相信我，是嗎？”

    她眼中的悲痛，在瞬間灼傷了他的心，可他依舊選擇默不作聲。

    葇綠又慘然一笑，“皇甫炎漨，你不會明白的。自我成為催眠師開始，Lilith那群人就完全將我當成他們的狗似的。我從一個沒有任何反抗力的活死人，變成了人人懼怕的BOSS義女。”

    本以為會讓皇甫炎漨內心動搖，可不料他卻冷不丁叮來了一句：“你當年，怎麽活過來的？”

    這個問題，如轟天雷般地炸響了她的胸口，都這個情況下，他還可以將疑問放在這個點，沒想到他的心思敏銳到這個地步。

    事到如今，她還沒有想到恰當的理由來解釋，所以隻能選擇不回答這個問題，換言道：“你管我怎麽活過來的？皇甫炎漨，在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問這個問題的人，就是你！”

    她加重了語氣，她麵前的男人，眉宇微蹙，冷眼掃向了她那張悲憤的臉。

    坐在位子上，始終一絲不漏竊聽著他們談話的淩絡琦，這時心口微微一怔，不禁暗呼一聲，好厲害的葇綠！

    利用他心中的一絲絲愧意，不但巧妙地避開了話題，還用將所有的問題全部丟到了他一個人的身上。用恨意掩飾，反過來讓他對這個問題產生更多的疑心，但是思考方向卻是偏向了，葇綠究竟為了他，遭受了什麽樣的苦，讓她活生生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

    這樣的魚目混珠，輕而易舉的可以掩飾了她當年的真實目的。

    淩絡琦為她拍手叫好。

    以對他的仇恨為幌子，順理成章的接近他，成為他最貼近的助手，再一步步攻略他的心，借用他的手控製整個局麵。葇綠還真是下的一手的好棋啊！誰說龍爭虎鬥，Lilith界和Uriah界總有一方是最後贏家？恐怕，最不起眼的一個岔口，往往就是致命點。

    而葇綠，就是那個想要坐收漁翁之利的人。

    雖然皇甫炎漨是個棘手的對象，可所有局麵都不可能做到完美無缺。就像今天葇綠的魚目混珠，下一次，可能就有更多的花樣了。

    過去的，我也不想再提。你誠心與否，我自己會判斷。隻不過，我的神經狀態，現在為首要，你今天必須幫我解決，我賦予你Uriah副界主的職位，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將聽命於你差遣。至於接下來的合作，我會跟你一起聯手，擊垮Lilith界。”

    葇綠二話不說，就點頭答應了，一副在說‘成交’的表情看著他。

    這頓晚飯，我想應該也差不多該結束了。”說著，皇甫炎漨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揮手叫服務員買單。

    皇甫炎漨直接掏黑卡結了賬，葇綠就若有若無地湊到了他的耳邊，輕聲說道：“你就不怕，我是那紅玫瑰上的綠葉，棱邊也是很鋒利的。”

    葇綠身上有著很自然的青草氣息，與那些豔俗的香水味很不一樣，他並不反感。

    你的意思是，你會報複我？”

    葇綠媚惑一笑，“是啊，我會想辦法讓你認可我，心裏隻信任我，然後，我再狠狠把你甩掉，讓你痛不欲生。”

    皇甫炎漨可笑地道了句，“你這目標，還真是夠遠的。”

    葇綠慢慢勾起嘴唇，踮起腳尖，雙手環上了他的脖頸，唇息落在了他的左耳，“如果我說，我對你因恨生愛呢？”

    此時，‘哐當’一聲巨響，一個杯子碎落在地。

    幾個服務員匆匆趕了過來，將地上的碎片處理著。

    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一道清澈甜美的聲音，如潺潺流音，鑽入了他的心底，勾起了心底最深的一絲情緒。

    服務員連忙賠笑，“這是我們服務不周，我們會盡快處理好。”

    是她！

    原來，她一直在偷聽他們說話！

    再也沒有人比他更加熟悉她的呼吸，她的心跳，更何況是她的聲音！他也暗自斐然，沒想到自己對於淩絡琦那個女孩子，已經熟知到那個地步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徑直走到了那個杯子碎落的地點。扭頭，便見到了能勾起他萬絲情緒的人。見她正麵帶微笑地一手拿著調羹悠閑地攪拌著咖啡。直到察覺到了他的到來，那隻轉動的調羹才停下，她側目看了麵色如冰的他一眼：“是你啊——”

    皇甫炎漨大力一手抓起她的手腕，將她拽了出來，淩絡琦被那股突如其來的大力弄得站不穩腳跟，一個趔趄跌入了他的懷裏。

    在她鼻尖縈繞了一絲來自他身上的男子氣息後，心神一慌，她抬眸，極力一把將他推開，麵色變得難看了起來：“皇甫少爺，您這老喜歡動不動拽女孩子手臂的習慣很不好。”

    淩絡琦，你跟蹤竊聽的本事倒是見長了？”他的聲音格外冷，還帶著一股子欲將人淩遲的煞氣。

    淩絡琦覺得可笑，一雙如水晶的冰藍色眸子望向他，“跟蹤？竊聽？有嗎？我可是堂堂正正預約來吃的飯，定的位子誰知道會離你們那麽近？早知道會有你們兩個，打死我也不會訂這家酒店了。況且，你們說話的聲音也不知道輕點。我這人耳朵一向挺好，你們在公共場合中交談，我自然也就一字不差的聽進去咯，說起來，也是光明正大的聽。否則，我何必鬧出動靜讓你們發現呢？”

    其實，她就是故意要鬧出點動靜，否則，葇綠那個心機婊的嘴都快要蹭他臉上了。

    搞曖昧還那麽的光明正大，真叫人作嘔。

    你應該知道，我跟你們從來不是一條道上的。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你們今天有什麽計劃，那也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淩絡琦隻是麵色平靜地對他說了那麽一句，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可皇甫炎漨卻忽地瞧見了她衣衫上的血絲，視線朝上，才猛然發現她今天狼狽得有些奇怪。他冷著麵孔，立馬上前一步，將她拉了回來，將她死死扣在胸前，蹙眉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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