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夢中聽見汽笛聲不斷，從早上五點多一直響到七點多，住在公路沿線的村民想必沒有兌鬧鈴的必要，有每天早上的汽笛聲就足夠讓你輾轉反側。

    我睜開朦朧的睡眼，看見妻弟正呼呼大睡，同樣今天都要走，他看上去比我踏實很多。我反複變換著睡姿，心裏默念著要多睡一會的咒語，但是沒能睡著。索性摸黑找見衣服，穿上衣服坐在炕上。妻弟笑了一聲，我才知道他被我吵醒了。

    “你醒這麽早，還早著呢！睡會！”

    我應付了一下妻弟，就下了炕。外麵的氣溫依然很低，足以讓人瑟瑟發抖。小跑著去了趟廁所，又連忙跑到了屋內。

    天稍微亮了一點，妻子睡醒後跑過來洗漱。接著嶽父一家人都醒來開始收拾東西，迎來了一陣小忙碌。

    嶽父告訴我最後一趟車剛剛走了，隻能去鎮上坐車了。我感到有些失落，要是都跟我一樣起床早一些，我們就可以在門口坐上車了。嶽父家離鎮上還有好幾公裏，走路的話需要半個小時左右。受到頸椎病折磨的我連一步路都不想走，隻想圖個方便。

    當我們收拾行李的時候，天開始飄起了雪花。我已經為今天的行程感到有些焦慮，這要是下大了，路上肯定特別滑。但是今天不走也不行，單位那邊還得重新請假。

    嶽父一家人幫我們把行李抬到架子車上，細心的嶽父還專門把他拉糞的架子車擦拭了一遍，拿來了一個床單用來蓋行李，以免被雪花浸濕。看見白發蒼蒼的嶽父忙前忙後，心存感激的同時，有些心疼他。

    我們出發的時候雪花變得比天亮的時候大了一些，我們決定還是準備今天上縣。我拉著架子車，妻子、嶽父、妻弟他們三個跟在架子車的後麵。我們邊走邊聊天，雪花打在眼睫毛上瞬間變成了水珠子，眼睛變的模糊起來。

    “看車！那兒還有一趟車！”妻子興奮的指著遠處的大巴說道。

    嶽父的意思是想把我們送到鎮上，但我們還是堅持把這趟車坐上。就停在路邊等待著大巴車下來。沒過幾分鍾，大巴車就來到了我們跟前，妻子上前打探消息。妻子過來說車子已經滿了，司機願意把我們帶到鎮上再倒其他車。

    嶽父說那他就送我們到鎮上，但是確實不想讓嶽父在寒風中受凍。我們告別了嶽父，坐上了大巴車。

    我站在大巴車的巷道裏，恰好遇見了幾年未見的同學，兩人顯得都比較激動，沒想到在車上還能偶遇高中同學。一路上有聊沒聊的，直到在鎮上下了車。

    在鎮上下車的時候雪已經下大了，鎮上的街道上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浮雪。我們又上了另外一趟巴士，由於妻弟的女朋友還沒到，又等了一會兒。

    妻弟的女朋友來了後車子開動了，當車子走到鎮上大橋的時候，看見一對夫婦攔住了大巴車，他們是來送女兒外出的。透過車的玻璃，我看見原來送行的是我們高中的數學老師他們，按照推理，他們所送的人應該是我的高中同學了。媛媛上車後坐在了第一排，我拿出手機給她發了條消息，算是打了聲招呼。

    車在走，雪在下，兩邊的村莊已然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車的油門加的越大，我的擔憂就越厲害。因為我們的公路是水泥路，不像油路，一下雪就打滑。

    司機的電話鈴聲一遍一遍的響起，他一個手接電話，一個手抓著方向盤，顯得非常忙碌。我悄悄給妻子說，這個師傅把一車人的性命沒當成一回事，妻子說沒辦法，老家的司機都這樣。

    我坐在車的後麵，明顯的感覺到車輪在打滑。但是司機好似乎若無其事，還是一邊接電話，一邊轉動著方向盤，我開始反感司機的這種行為。要是天氣好一些，情理上還能說得過去，這人命關天的，這師傅居然還可以這麽沒有道德底線。

    我跟媛媛在微信上說了這個事，我開玩笑著說讓她把司機一腳踢下去算了。媛媛告訴我人命在天，不必過分擔心。瞬間佩服這位巾幗女同學，對待生死，我似乎要更怕死一些。既然媛媛也這麽說了，我自作鎮靜，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司機的手機好像從來沒有掛過，一直處於通話狀態，令人冒汗的事情並不隻是他在打電話，最讓人揪心的是他采用的最原始的打電話方式，是在用手拿著接電話。我的眼睛一直盯著方向盤，心跳也跟隨著眼睛在躍動。

    坐在旁邊的一位乘客也開始忐忑了起來，他對著我罵司機，我也跟著罵了幾句。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製止這種行為，要是出言製止，司機可能情緒波動，反而會影響我們的安全。

    車在走一段下坡路。一路上路的兩邊出現了很多拋錨了的小汽車，都癱瘓在樹溝裏。

    哐！

    全車的人開始恐慌起來，車沒有了刹車。不，是路太滑了！車左擺右搖，眼看著馬上要撞上前麵的車了，司機早已撂下手中的電話，兩個手在忙碌的打著方向盤，手刹早就拉了起來，但看起來好像沒有起到作用。

    我心想，命該如此，就這樣結束吧！

    車子終於停了下來，不過停的很有藝術感，恰好插在了兩個車中間。我跟著幾名乘客下了車，看見前麵堵了一串汽車，有的已經栽進了溝裏，大多汽車都東倒西歪的停著。不過也有一些汽車在不斷往前走。

    我遇見了媛媛，我們彼此一笑。像是在暗自慶幸我們暫時活了下來，她說她的火車快晚點了，現在要想辦法走。我告訴她那就趕緊攔一輛車吧，她拿著包去了前麵。

    我又上了車，對妻子說不要緊，一會兒就沒事了。其實在心裏還是特別緊張，前麵的路到底是什麽情況還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安全到達也是個未知數。

    我們很幸運，安全到達了縣城。但在朋友圈裏看到了好多車禍的小視屏，看到慘烈的畫麵，好像看到了我們被車甩出去的場景，然後暗自祈禱他們安全無事。

    “我已安全到達，有時間再聚！”

    看見媛媛發的微信，我頓時有種死裏逃生的感慨。

    “下次再聚！驚魂未定。”

    媛媛回道：生死由命！笑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