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苦與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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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小到大,父親的辛勤工作給我們一家創造了一個相對安穩的生活條件,這種安穩意味著我們不挨餓,也不露體。但是,從來沒有感受過富足是一種什麽滋味。對於父親的努力,我充滿敬佩與感激,我很清楚,父親為了家,是在用血汗賺錢。

    我永遠忘不掉父親為了掙錢,一根釘子直接將腳刺穿,但他依然忍受這疼痛忙於家務的樣子。永遠忘不掉別人眼中父親一個腿受傷後,用一個腿騎著自行車上下班的情景。永遠忘不掉那一年父親頭部受傷後的憔悴……

    工作後的第二年,單位的福利房下來了。好多同事都在家人的幫助下買了房,比起市場價,單位的房子要便宜的多,這是一個買房的機會。但我遲遲不敢去想這個問題,我知道家裏也沒有錢,我要是決定買房,還是得讓父親為我想辦法,我自己又剛工作,沒有多少積蓄。

    那段時間,我一直陷在糾結與矛盾中。我實在是不想給家裏增添什麽額外的負擔,但是要是錯過這個機會,買房的壓力會更大。有一天,我鼓足了勇氣給父親打了一個電話。父親顯得很疲憊,我給他說了單位房子的事,他猶豫了一下後告訴我先別買,等到後麵條件稍微好一些後再買。

    我明白父親的意思,他已經很累了,他已經不堪外債的壓力。那個電話後,我決定不買了。暫時先存點錢,以後了再說。

    過了一段時間,眼看著公司的房子快要賣完了。我前思後想,如果再不抓住這個機會,這個福利就要與我無緣了。我再次給父親撥通了電話,我在電話裏給父親算了一賬,為的是讓父親能夠幫我借點錢,交個首付,把房子訂下來。

    父親答應了,為了首付,他千方百計的在親戚那裏籌夠了十萬,給我交首付。

    當拿到錢要交首付的時候,內心的痛苦是不言而喻的。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拿著刀子把自己捅了兩下,但是還不能喊疼。

    在拿鑰匙的時候,還差一萬左右。我沒敢再向父親開口,我悄悄在老姨那裏以我的名義借了五千。拿了鑰匙後,要把新房子住進去還得一大筆費用。

    為了省錢,父親和我商量後,準備讓父親自己為我的房子施工。父親一直在工程隊上打工,但是裝修的活他並不擅長,這次給我幹活也是一次嚐試。

    在寒風刺骨的那個冬天,父親在我的毛坯房裏駐守了下來,為我日夜趕工。當時小區裏父親估計是唯一的駐守者,經過了半個月的辛苦勞動,在我騎著電動車來來回回送飯的路途中,房子基本滿足了入駐條件。

    完工的那一天,我買了一串鞭炮,在天快亮的時候,點燃鞭炮,鞭炮的爆炸聲打破了寂靜的小區。父親開心的打量著自己勞動的成果,我的臉上洋溢著笑容,我在想,以後這裏就是我的新家了。比起花了大價錢裝修的房子,我的這個房子不值一提,甚至有些寒酸。但是我滿足了!這就是我的能力,我在做的就是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

    幾年過去了,我在自己的房子裏置辦了一些家具與生活必需品。每一件東西都上不了檔次,每次采購都是用最少的錢置辦最實惠的東西,幾年下來,房子裏基本上滿滿當當。結婚的時候,老婆說房子寒酸了,要不想辦法花點錢裝修一下。

    窮人總是理由多,我對老婆說:“裝修的房子我感覺太壓抑了,哪裏都感覺不自在。我們現在這房子多好,裏麵進去寬大,而且明亮。等有錢了,我們一定再裝修一下!”

    老婆看我主意很堅定,抱怨著對我說:“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敢讓我的同事來咱家嗎?”

    其實她的答案我心裏已經知道了,我故意問:“什麽原因?”

    “咱家看上去實在是太窮了!不好意思讓人家來!”

    心裏真不是滋味,何嚐不想給老婆一個華麗的新房呢?我何嚐不想住一套精美的房子呢?但是,我以現在的能力,隻適合住在這樣的房子裏,我覺得已經很奢華了。在心裏,我依然揪心的是弟弟還租住在別人的房子裏,他連一套我這樣的房子還沒有。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怎麽忍心再讓家裏人操心呢!

    雖然沒能滿足老婆的願望,隻是為了一個安安心心。我不想在夢裏夢外,都是一種被討債的恐慌。

    住進房子後,裏麵的每一件東西都是一件一件添置的,再沒好意思讓父親為我想辦法。看著一件件自己親手置辦的東西,心裏充滿了成就感。

    結婚的時候,又是一大筆費用。前麵為我買房的錢還沒還清,再加上弟弟結婚又貸了一筆款,父親的壓力可想而知。為了不讓父親的負擔過於沉重,在結婚的時候我又以個人的名義貸了一筆款,父親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了下來。

    房貸與信用貸加起來,一個月工資的大多數就被貸款占據了,隻剩下一點生活費。不過,這才是從未有過的踏實與安心。

    有朋友問我:“你買一輛車啊!現在車多便宜!”

    我苦笑了一下,回答道:“車我開不起!壓力太大了!”

    要是條件允許,我也挺喜歡開車。為了實現這樣一個夢想,前幾年還學了駕照,不知道還得多久才能開上屬於自己的車,我相信隻要踏踏實實的走好每一步,一切都會實現!

    還有一些認識的同齡人曾經在我的麵前炫耀他紮實的資產,我明顯的感覺到他每一句話裏流露出的優越感與富足感,我認真的在聽,不斷的給他以微笑。等他說完,我會真誠的點一點頭,對他說:“真羨慕你!你這麽富有!比起你,我還沒有脫貧。”

    我從來不以別人的困難去取笑人家,反而麵對情況比較困難的人時,說的最多的,就是勉勵與安慰。

    “每一個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沒必要攀比,也沒必要自卑。隻要昂首向前,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

    看著一些住著精裝房,開著小汽車,穿著高檔次的人成天累月的抱怨自己收入太低,抱怨父母對他幫助太少。我的心裏一下子坦然了很多,比起他們,我更幸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