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血影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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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龜島的大須彌九宮降魔手乃是一門極厲害的道術,類似於道家的先天一氣大擒拿手,佛家的金剛伏魔擒拿手,都是用功力真氣凝聚一個大手,直接抓對方的飛劍法寶,甚至當場擒拿。(八 度吧易周所傳的這門功夫,力道上或許不如佛道正宗力道強勁,或是魔教中血神抓、天魔爪那樣能夠將敵人直接抓成一灘血水,但是卻暗含陰陽五行,八卦九宮的至理,一手抓出,天上地下,敵人逃無可逃。

    當初傳授易氏兄弟這門道法時候,易周親至使來,易鼎易震駕馭九天十地辟魔神梭星馳電掣,先行片刻,仍然被易周隨手抓了下來。一把抓去,掌心五指自動調轉陰陽,挪移乾坤,那九天十地辟魔神梭飛行速度無與倫比,瞬息千裏,卻在他掌心中被迅速調轉東西,變幻南北,一直沒能飛出他的手心,這一方麵是易周道法真個神鬼莫測,另一方麵也是這門功夫確實厲害。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時二人相距即近,九魔童子事先有沒有提防,當場就被他打了一掌,掀翻在地。那九魔童子當初在釣鼇磯被餘媧如意神鉤所傷,割裂身體,卻能夠在瞬息之間複原,這易震一掌雖然能夠開山碎石,打在九魔童子身上卻仍然不當回事。

    “你混帳!”九魔童子一躍而起,雙眼瞬間便成了血紅色,他本身嗔念就重,這時候被兩個小子一巴掌掀翻在地,哪裏還能忍耐得住,伸手向前,血焰翻飛,竟然也迅速凝出天魔神爪,五根手指間,魔焰紛飛,化屍神光激射閃耀,瞬間將易鼎和易震全部罩住,就要將二人絞殺。

    “阿彌陀佛!”後麵阿童輕聲念了句佛號。

    九魔童子頓時手上一頓,那些血焰魔光竟然紛紛收斂,瞬間消失不見。

    他搓了搓手,仿佛也有些猶豫,便在這時候,易鼎易震的太皓雙鉤以及十六經綸劍就飛射而來,九魔童子怒氣又起,正要放出五蘊陰魔梭,忽然洞門裏麵傳來一聲女聲嗬斥:“還不住手!”空氣中隻聽嗤嗤兩聲,易氏兄弟的雙鉤和飛劍便全都倒飛回去,竟是峨眉派的太清玄門無形劍氣!

    很快洞門內便稀裏嘩啦走出一大堆人,為首的乃是一個美貌道姑,正是峨眉派的掌教夫人,當初在九華山有過一麵之緣的妙一夫人荀蘭因,左邊是黃山文筆峰餐霞大師、雲靈山正修庵白雲大師,右邊是峨眉後山飛雷洞髯仙李元化和成都碧雲庵醉道人,五人皆是長眉真人的弟子,身後還跟著齊靈雲、李英瓊,金蟬、朱文,南海雙童等小輩。

    妙一夫人率眾走出洞門,盈盈笑道:“金道友,公冶道友,還有這位九魔道友聯袂光臨,敝派蓬蓽生輝!”又安撫九魔童子,“道友是前輩高人,修得是道德天章,養的是亙古真元,莫要跟孩童惹氣,鼎兒、震兒,還不快過來向前輩請罪!”她轉過頭去看向易鼎易震,雖然笑意橫生,卻自有一番威嚴。

    易鼎易震不敢違抗,隻得過來給九魔童子鞠躬賠禮。

    九魔童子笑嘻嘻地擺了擺手:“還是你這掌教夫人說得好聽,我老人家自然不會跟小孩子一般見識。”猛然間想起智澄的囑咐,連忙先給妙一夫人鞠了個躬,念聲“阿彌陀佛”,然後又給餐霞大師等人一一拜過,這些人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不敢生受他的禮,紛紛還禮,也念聲“無量天尊”,一時間峨嵋山前禮尚往來,鞠躬成片,倒也熱鬧。

    金銘鈞這時候也和公冶黃帶領眾門人上前見禮,雙方因著九魔童子行的禮重,不好厚此薄彼,也都彎腰深鞠躬,一群禮行下來,相互倒是親近了不少,妙一夫人一再解釋,說齊漱溟和玄真子正在開示長眉真人所留天篆玉笈,所以才沒有親自出來迎接,金銘鈞擺手表示不介意,主客雙方過洞入山。

    剛過一座雲橋仙路,妙一夫人忽然一怔,隨即掐指衍算了一番,然後歉意地說道:“有青螺峪淩道友夫婦到了,還有好些意外仙客,貧道須去迎接……”

    金銘鈞笑道:“無妨無妨,我自去尋乙道友下棋去!”略頓了頓,又說道,“你們今天事多,好幾處都要用到淩道友,那仙客之中還有一位我的至交好友,完了可讓他也來與我們相見敘舊。”

    妙一夫人見他竟似乎事事全之,那未來仙客連自己也不知道是誰,不禁在心裏又將金銘鈞高看了一眼,見他不介意怠慢,也頗歡喜,讓醉道人領他們去九宮崖上見神陀乙休,自己帶著餐霞大師和白雲大師,以及李元化再次返回山門。

    九宮崖上,北麵靠著更高的仙籟頂,頂上有三十六道靈泉,叮咚流轉,悅耳動聽,右前方不遠處便是登凝碧崖上的雲路,後邊便是峨眉山上,神雕佛奴,仙鶴靈禽所居的老楠巢,壁上藤木青蔥,綠樹相見,景色頗好,乙休正在一株樹下,擺了棋局和嶽雯對弈,旁邊還站著三人,一個白毛葛衣,正是猿長老,另一個五短身材,正是藏靈子,背後還站著弟子熊血兒。

    金銘鈞讓弟子們去跟金蟬他們自己玩去,楊鯉、林寒這等年長穩重的,也有諸葛警我相陪,四處觀賞遊玩,自己身邊隻留大弟子陸飛,和百禽道人公冶黃一起飛上九宮崖,跟眾人相見。

    猿長老看到金銘鈞頗為高興,藏靈子就有些尷尬,他身後的熊血兒眼中更是恨意未消,金銘鈞也不在意,那邊嶽雯早把座位讓了出來,乙休不幹,非要下完這一局不可,嶽雯笑道:“我師父說帶回齊真人要率領眾弟子熔山煆石,以天地為烘爐將這一片山川重煉,所有弟子都安排了值司……”

    乙休不耐煩地擺手:“去去去,就你那個矮鬼師父事多,齊真人開府前後,就他倆跑前跑後,簡直比主人還忙,不但自己跑斷雙腿,還連帶著弟子也不得閑,白白擾我的興致!”

    嶽雯笑嗬嗬地正要說話,下麵金光閃耀之際,九宮崖上又多了四個人,其中三個分別是怪叫花淩渾和嵩山二老,後一個乃是一個少年道童,生得虎麵豹頭,金發紫眉,眼睛裏更是四顆金色瞳仁,開合之際,光芒閃爍,背後插著一根紅赤如火焰的珊瑚杖。

    淩渾還要賣關子,要大家猜一猜這位貴客是誰,金銘鈞笑道:“淩道友莫再賣關子,此乃東海天蓬山靈嶠仙宮,赤杖真人的高足,當年我去東海取雷澤神砂和藍田玉實,仗著太乙清寧扇破了九千重的天煞罡風,到達仙宮,那時便與阮童結實了!”

    這赤杖仙童阮糾雖然名字裏有個“童”字,實際上修道年限極為久遠,當年金銘鈞與他結實時候,他便已經臨近天仙修為,金銘鈞以晚輩裏扣宮求取藍田玉實,並且送上一些自己收集來的仙果奇藥。那赤杖真人雖然早已經是能夠飛升的人物,隻因為放不下弟子,也要舉派飛升,這才拖延至今,他那靈嶠宮在罡風之上,時常有靈空仙界的金仙帶著天仙下來串門喝茶。

    隻是道行越高,越是平易和藹,深道不能占了後輩的便宜,讓弟子將仙宮中的仙藥找了不少,連根送給金銘鈞,在那時候,金銘鈞便跟阮糾結識,後來跟乙休結識,又有幾次聯袂上山,逐漸變成了至交道友,如今阮糾來,別人都拿他當貴客,乙休卻是連站都沒站起來,直接讓阮糾站在旁邊看他和金銘鈞下棋,然後擺手,讓嶽雯趕緊滾蛋,嶽雯笑著跟眾長輩們告別,然後飛下崖去。

    阮糾話不多,和公冶黃默默站在旁邊觀棋,淩渾和嵩山二老看向下麵,觀察場地,說起一會要來的妖邪,逐漸由景致說起要送的禮物來了,三人互相鬥口,又把藏靈子牽扯進來,藏靈子不忿道:“淩花子,你如今也已經創立教宗,掌教一方,卻沒半點掌教氣度!”

    淩渾笑道:“我綽號叫做‘窮神’,卻也真應了這個諢名,非但我自己從頭到腳窮得叮當亂響,連門派中弟子也都缺寶少劍,還是多虧了前幾日金道友元江取寶,照顧後背,若非如此真個要成了‘叫花派了’,比不得藏矮子你,做得教主多年,身家又厚,可是準備了什麽禮物呢?”

    藏靈子用手中法杖一指:“你們這一張張破嘴真個惹人討厭,全不似個掌教做主的,難怪齊道友門派日漸興隆,峨眉派發揚光大,看看人家平日行事,哪一樣不讓人佩服心折?你們卻都應了‘窮神’的毒咒,該著氣運凋零衰頹陰死陽活,卻是全都拜在一張嘴上!”

    一旁下棋的乙休接口道:“我看藏靈子道友這句話頗為有理,能耐不能隻下在腿上,更應在嘴上多用用功夫!”

    矮叟朱梅道:“乙駝子真會說風涼話,且不說峨眉大興,領袖正道,單是其中人情關係,你便能袖手旁觀麽?峨眉派開府尊的是昔日長眉真人的法旨,隻因自古以來正邪不能兩立的緣故,天下群仙哪個不願來盡一份薄利?你還不是用一件至寶去北海跟九龍真人換了昔年海國水仙采集萬年珊瑚熔煉的寶貝,便和本山靈翠峰一般送了來麽?況且雯兒將來歸宿,也應在這裏……”

    淩渾在旁邊插嘴:“我隻是客人援手,始終不如二位以主人自居,即是情分極厚,那也不該隻把當初破紫雲宮時,隨後弄來的一堆沙子來,在山上塑個假景,那本是峨眉之物,有什麽稀罕?簡直比我叫花子更顯酸氣。”說完又看藏靈子。

    藏靈子微微笑道:“這次峨眉開府,乃是千古未有之盛舉,又承齊真人謙禮邀請,我深感其誠,已經將孔雀河三道聖泉帶來了一道,為齊道友裝點山景,總比你們這些慷他人之慨的優點誠心吧?”

    他話一出口,眾人俱都有些吃驚,隻因那孔雀河聖泉頗為珍貴,藏靈子又跟峨眉派並無深交,竟然出手便送重禮,隻有個別幾個知道他日後有求峨眉派,助他渡劫的算是知道原委。

    淩渾笑道:“我為齊道友求來藍田玉實隻算小禮,請來了靈嶠諸仙方是大禮。”

    藏靈子看了看依舊低頭觀棋的阮糾,不禁有氣:“你這叫花子簡直比那兩個更加惹人討厭,靈嶠諸仙該著與此有緣,又是衝著峨眉而來,與你何幹?偏偏要攬些功德,往自己那泥身子上麵貼金!”

    朱梅聽了不願意:“藏矮子,我如不跟叫花子站在一起,也不多心,你跟他鬥口,如何總要捎帶上我們?”

    藏靈子笑道:“你們兩個矮鬼,又是討厭,又是陰壞,既然要替齊道友照拂晚輩,就該自己向前,卻偏偏把乙道友哄去和癡老兒結仇,前些時癡老兒大鬧岷山白犀潭,其中雙方又吃了玄龜島的暗虧,雖然乙道友夫婦未敗,日後也定然留下許多禍端。看你們也好意思在這裏麵對朋友!”

    朱梅擺了擺手:“此時休勞你操心,駝子絕吃不了癡老兒的虧就是。”

    這時候淩渾又替乙休打抱不平:“你們兩個跑前跑後,大賣力氣,就該安下心來做個永遠半路殺出來的保鏢,如你先前所說,將來嶽雯那孩子也要入峨眉門下的,那就不如舉派加入峨眉,還偏偏自創什麽青城派,越發老來沒臊,偏又跟峨眉派藕斷絲連,糾纏不清,將來弟子滿門,那也是既不能號令,又不能受命呢!”

    朱梅聽了倒也不生氣,哈哈笑道:“你這叫花子休要耍嘴!憑我們和峨眉派的師承淵源,本門先師與長眉真人本是一家,本就不必再另創別派,隻因先師坐化時,師弟薑庶自告奮勇,在師尊麵前立下宏願,要積下十萬善功。我塵緣已了,師弟道法未成,跟齊道友商量,這才創下了青城派。叫花子你平時總不服人,總要一意孤行,雖然門下弟子也有些出類拔萃的根苗,但到底限於天賦,總是事倍功半,比起峨眉門下大是不及咧!”

    淩渾說道:“我自知峨眉派繼承長眉真人道統,齊道友得天獨厚,是以才遠走滇西,另立教宗。我雖不才,還會知難而退,不跟勝者抗衡,不像賢昆仲……”

    “幾個矮子休再鬥口耍嘴!”乙休聽得心煩,“那血神子頃刻便至,你們這些個遠走的教主,半路殺出來的保鏢還不快去準備!若是一會被那血影子傷了幾個峨眉弟子,你們這些老不休的臉全都要-本文轉自熱點書庫-httptsk6834/l-揣進褲襠裏了!”

    淩渾看了看時辰,說道:“血神子凶悍難敵,單是他那幾個門下弟子便極難消滅,雖然有長眉真人昔日所留玉簡,訴說因果,但齊道友事先說過,其中仍有無窮變數,咱們確實也該早作準備!”說完足下一頓,便飛下崖去,嵩山二老也向眾人告別,尾隨一同趕往前麵去跟妙一夫人匯合。

    金銘鈞一邊跟乙休下棋,一邊似有深意地問阮糾:“道友看那血神子今日能否伏誅?”

    阮糾搖頭:“實難預料。”

    金銘鈞問道:“道友已經臨近飛升,陸地金仙一流,也難測麽?”

    阮糾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笑道:“那血神子乃是昔日長眉真人的師弟,當年峨眉第一神劍紫郢的主人,法力原本便極為高妙,後來修成了魔教中第一聖典《血神經》,生生將一身人皮剝下,再以魔火金針攢刺周身孔竅,煉成一道不畏水火風雷的血影,若論我們之中,也僅能傷他,不能將其消滅,雖然此間主人已經請來貴賓,拿著那血影的克星前來助陣,但我算得,那血神子已經得了一件至寶,足以抵擋自己那克星,所以嘛……”

    金銘鈞抬頭笑了笑:“所以如何?”

    阮糾笑道:“今日血神子能否伏誅,關鍵還在道友你的身上,天數難測,人心更難測,更何況是道友你的心思?隻是,今日會有四位佛門高人到來,所壞的又偏是兩樣心思,我再狂妄,也算不出幾位神僧、神尼的心思手段,所以說這血神子究竟休咎福禍,確實難測!”

    乙休擺擺手:“觀棋不語,方是真君子,剛趕走了幾個討厭的矮子,你們又開始聒噪!那血神子雖然厲害,然性命福禍卻不在自己掌握之中,是死是活,全憑別人心思,有何可論?”

    又下了幾步棋,金銘鈞到底不放心,取出太乙清寧扇和璿光尺遞給陸飛,並且傳了他用法:“那血神子雖然凶惡,但是此地這麽多高人等著他,必不能為禍,我所擔心的就是他的那些同樣修煉了《血神經》的惡徒,雖然法力不如他,但是卻也極難抵防,你持此二寶去幫助峨眉派諸仙,將他們收了,務必不使其害人,此二寶皆是取自連山寶庫,今日使用,正是天時地利人和齊備,速去速去!”

    陸飛帶著兩件寶貝飛走,乙休看得直搖頭:“要做自在真仙,逍遙三山,閑遊五嶽,偏要平白找那麽多的拖累!時刻都得操心費力,乃至拖累功課道行,如赤杖真人那樣延誤飛升,更有太乙混元祖師那班為孽徒所累,身隕道消,偏偏那些人還專以弟子為榮,說什麽出類拔萃,青出於藍的廢話!”

    八 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