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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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群情洶湧,臭雞蛋如雨,爛菜葉如雲,齊聲怒吼,揮舞拳頭。
逼得隨行欽差護衛的錦衣衛們,不得不組成人牆,勉強擋住人潮,但也難以支撐,工人們的吐沫星子,馬上就要將兩人淹沒了。
世子薑宏被不知從哪裏丟來的一顆臭雞蛋,擊中了額頭,臭雞蛋的湯汁流淌下來,驚嚇、臭味,更加上羞恥,讓他眼珠一翻,祭出了必殺技。
暈倒!
世子薑宏當場昏倒在地。
孫德全目瞪口呆。
還有這種神操作?
他不知道,上次世子薑宏眼看就要過不了關,就這麽暈過去的。
從那之後,世子薑宏練出一門絕學,隻要交代不過去,就暈過去!
孫德全也想暈過去。
就這麽被司禮監掌印宮女當眾編排,又被萬夫所指,之前積累的名聲怕是要大跌一次,甚至毀於一旦了。
但他沒法昏過去啊。
世子都暈過去了,他還能暈?
這種操作也太假了吧?能不能走心點啊喂!!
孫德全隻能一臉無奈,咬牙堅持,讓人拉住昏倒的世子薑宏,指著司禮監掌印宮女道:“我記住你了!身為女帝親信,卻如此巴結奉承柳川,公然羞辱朝廷命官!咱們到了女帝跟前,我跟你沒完!”
身邊都是群情激奮的工業基地的工人和商人,孫德全不敢多停留,生怕如同世子薑宏一樣,被人臭雞蛋招呼,那可就丟人丟大了。
他一溜煙帶著昏過去的薑宏世子,上了馬車,飛快關門,在工業基地工人們和商戶們的臭雞蛋、菜葉子和臭罵聲中,狼狽而逃。
工業基地的工人們和商戶們,大笑著歡送這兩個友邦奴。
“侍郎是狗!”
“尚書是狗!”
“狗連石子都不吃!”
“哈哈,沒毛病!”
“滾回京城去吧!別再出來丟人現眼了。”
柳川一臉微笑。
這效果,比他之前設想的最好結果,還要好很多!
沒想到,司禮監掌印宮女,一番詼諧幽默的段子,居然將工業基地的工人們和廣大商戶,對這些崇洋媚外賣國奴的憤怒,徹底激發出來,氣勢洶洶,萬夫所指,弄得孫德全等人招架不住,直接狼狽而逃。
什麽是鬥爭?
鬥爭不見得非得要上綱上線。
有時候,這種人身攻擊、群眾路線、萬夫所指,比朝堂上的什麽唇槍舌戰,更讓人崩潰啊。
司禮監掌印宮女就擅長這種手段,搞得敵人崩潰。
柳川本來想著,待得這些家夥將事情鬧大,他帶著魏國的吳德龍,草原突厥國的將士們,以及來自其他小王朝的人們去一趟京城,在朝廷上將此事澄清,也就能將長公主黨氣焰打壓下去了。
誰想到,司禮監掌印宮女的摻和,讓事情變得更簡單。工業基地工人們和商戶們的憤怒,直接擊潰了長公主黨們的外強中幹,嚇得他們轉身就跑了。
柳川走到司禮監掌印宮女麵前,咳嗽一聲道:“你身為女帝身邊的人,這麽玩會不會太過火?”
司禮監掌印宮女一臉苦澀,一副大難臨頭的可憐樣子:“奴婢隻是開個玩笑而已啊,哪裏想到後果會這麽嚴重?我說柳首輔,我可是你提拔上來的人,你要是不替我扛,我這個司禮監掌印可就死定了!再說,我幫你打發了這些討厭的蒼蠅,你該怎麽感謝我呢?”
她無恥地伸出手,撚動手指,做出數錢的動作。
柳川臉色一變,這個司禮監掌印宮女,簡直是貪財的典範!話說皇宮裏的女人們呐,那一個個都是棺材裏伸手——死要錢啊。這宮女身為司禮監掌印,居然也是這麽一副掉錢眼裏的嘴臉?
柳川板起臉沒好氣喝道:“你掉錢眼裏了?你知不知道,這半年多,我給你多少好處?折算成白銀,足有幾萬兩!你還好意思跟我要錢?”
司禮監掌印宮女裝可憐不行,隻好換了一副表情,微微一笑道:“正是因為柳首輔將奴婢當朋友,奴婢這個司禮監掌印,才甘於為首輔大人鋪路。”
柳川樂了。
這司禮監掌印宮女真是夠厚皮臉的,不過她可是皇宮除了女帝之外,最有權力的女人,臉皮不厚還怎麽上位。
“幾萬兩白銀,換你司禮監掌印宮女一個段子?這段子字字萬金,夠貴啊!”柳川揶揄道。
司禮監掌印宮女幹笑兩聲:“我也不隻是做這點事,這不孫德全半年來一直在折騰,都無疾而終麽?你以為奴婢光拿錢不辦事啊?”
柳川這才點點頭:“這還差不多。這半年你們在京城,擋住了長公主黨的擴張之路,功不可沒,我們的聯盟,我不算虧啊。”
說道長公主黨擴張,司禮監掌印宮女臉色凝重起來,搖頭苦笑道:“形勢沒那麽樂觀。長公主黨隻是想要占據朝堂中樞一事,被我們聯手破壞,但這半年你不在京城坐鎮,長公主黨在六部、九卿和士林中的勢力擴張速度極快。不少部門漸漸徹底投降了長公主黨,上次長公主當推薦孫德全代你行使首輔之位,要不是我拚著性命,在女帝耳邊吹風,讓孫德全再次飲恨,铩羽而歸,孫德全就要成功了!”
柳川也表情凝重起來:“長公主黨,擴張如此迅速?”
司禮監掌印宮女冷哼一聲:“你以為?你要是再不回去,我看不出一年,你再也無法掌控內閣和六部,長公主黨可就要一統天下了。”
司禮監掌印宮女之前一直笑語盈盈,此時卻凝重如斯,可見長公主黨這半年多的擴張勢頭猛烈,司禮監掌印宮女作為柳川的盟友,也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柳川點點頭:“工業基地的工程,倒是進入了正規。但要完工還需要整整一年的時間。再說還有兵器廠建設和其他工廠的貿易工程,我暫時還不能回去!”
司禮監掌印宮女臉色一變,正要說話,柳川一擺手,正氣凜然道:
“*******,豈因福禍趨避之!!”
司禮監掌印宮女呸了一聲:“天下讀書人,誰說這句話我都信!但你柳首輔?我呸!”
裝逼失敗了……
柳川尷尬咳嗽一聲:“本首輔說的都是實話,可惜你個宮女,就是不信。”
司禮監掌印宮女捂嘴顏笑道:“別跟奴婢開玩笑了!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怎麽打算的?為何在外麵一直出差,也不要回京?”
柳川笑道:“是女帝將我踢出來,說什麽能者多勞,再說我大夏如今雖然有了點家底,但經不起女帝花啊,要是國庫沒錢,後果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
司禮監掌印宮女也沉默了。
許久,她才開口道:“我跟著女帝半年,這才知道,大夏的財政,早已入不敷出,寅吃卯糧。要不是你到處想方設法賺錢,恐怖各地百姓早就活不下去,導致造反了。可你在前麵吃苦受累,流血流汗,煞費苦心,忙著給大夏鞏固社稷,長公主卻在後麵插刀子、使絆子,甚至處心積慮,要置你於死地!這讓人怎麽受到了?”
司禮監掌印宮女一副替柳川打抱不平的表情。
柳川聳聳肩:“所謂公道自在人心。我在前麵替女帝,替大夏這麽拚命幹,女帝自然會罩我。以女帝的聖聰英明,就算此事鬧大,鬧到了禦前,長公主黨也沒好果子吃。”
他微微一笑:“我隻有一句話給你,隻管伺候好女帝,不用想太多!你聽好我的話,受益無窮!”
司禮監掌印宮女一臉狐疑,看著柳川。
她身為女帝的親信,朝廷政治鬥爭老狐狸,就算柳川沒有任何反擊跡象,她從本能感知也覺得柳川似乎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目標,正是長公主!
但即使以她的政治眼光,也看不出柳川到底想要幹什麽?
這半年多來,柳川一趟都沒有回京城,朝政也不怎麽過問,隻是在工業基地忙著幹工程。
其實,她哪裏知道,朝堂上很多重要位置的官員,都是柳川的人,孫德全就算代他行使首輔職責,也別想翻天。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司禮監掌印宮女自然不知道這些,不過她很快就開始整整的觀看工業基地。
這半年來,她雖然沒來工業基地,但通過女帝,她對工業基地工程的進展了如指掌。忍不住感慨工業基地建設之神速。
毫無疑問,從幹活來說,柳川這半年替大夏幹了很多活,甚至取得了驚人的業績,積累了巨大的功勞。
女帝,對柳川也是讚不絕口。
但政治鬥爭,比的是誰能折騰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往往不會幹事,隻會幹壞事的人,才能取得政治鬥爭勝利。
比如長公主。
長公主黨這半年多來,趁著柳川不在京城,大肆擴張,速度極快,不斷收買人心,六部中很多中下層官員,都被長公主收為黨羽。
除了首輔和各部尚書侍郎一層,需要女帝親自任命,被柳川和司禮監掌印宮女聯手擋住之外,長公主黨幾乎控製了京城大半的勢力。
這一切,讓司禮監掌印宮女心急如焚,才借此機會,來工業基地找柳川商議。
誰知,柳川給她的答案,居然是讓她好好幹活?不用想太多?
你妹!
當老娘是剛剛進入深宮的傻子?
但不管司禮監掌印宮女如何逼問,柳川總是那副風輕雲淡、雲卷雲舒的樣子,仿佛這位不是把持了朝政大奸臣首輔,而是一個諸葛亮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忠心臣子一般。
柳川甚至對司禮監掌印宮女一本正經表示,本首輔,隻想替女帝幹活,不想爭權奪利!
司禮監掌印宮女氣得想回家打小孩啊。
你丫的大夏大奸臣柳川,居然從良?
騙鬼啊?
但柳川就是死活不說,更是對司禮監掌印宮女讓他提前回京的提議毫不動心,司禮監掌印宮女也不能把他綁回去吧?
沒辦法,司禮監掌印宮女又勸說了柳川一天之後,終於無奈回京複命了。
走在路上,司禮監掌印宮女越想越是不對勁。
她身為女帝身邊的親信,可以肯定,柳川是個老司機,套路深不可測,卻做出如今一副受欺負老實人的樣子,任由長公主擴張勢力,剪除他的黨羽,卻屁都不放一個。
這事情,怎麽想都有套路啊。
走到了京城,聞到了一股臭豆腐的味道。
原來,路旁有一個老頭正在賣臭豆腐,還在大叫著:“臭豆腐!臭豆腐!聞著臭,吃起來香啊。遠香近臭啊。”
遠香近臭?
司禮監掌印宮女思索咀嚼著這句話。
突然,司禮監掌印宮女猛然瞪大眼睛!
“我去!我太忠厚老實了,又差點被這個大奸臣柳川騙了!”
司禮監掌印宮女終於想明白了柳川的套路!
果然是柳川,套路太深!
“柳川不在京城待在女帝身邊,是怕女帝多心,對他心生忌憚,反而自我放逐,跑去給大夏搬磚幹活,任由長公主黨擴張,就是讓女帝對他徹底放心。反而因為長公主擴張速度太快,成為了對皇權最大的威脅,女帝便會更加倚重柳川,疏遠長公主。”
“這個柳川,簡直不要太狡猾!”
“難怪他讓自己隻管伺候好女帝,不用想太多呢。”
“以女帝目前對柳川的心,隻要柳川不出大過錯,都毫無問題。柳川這番時間,耽誤得起。”
聯想到皇後懷~孕、可能是龍子的消息,司禮監掌印宮女眼睛更亮了。
“原來你是這樣的柳川!套路這麽深!”
“柳首輔的套路,以後再慢慢品味吧。”
等到她回到京城,才知道孫德全等前一天就回來了。
司禮監掌印宮女、申時行一回到京師,就聽到坊間傳聞,據說,孫德全、世子薑宏一進京城,病了的也沒病了,暈倒的也不暈了。
一到了寢宮前前,兩人便一臉激憤,噗通一聲跪下,一起嚎啕大哭起來,哭聲震天。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兩個從工業基地跑回來奔喪呢。
女帝正在歇息,卻被這三人打斷,聽著哭喪更覺得晦氣,皺起眉頭讓太監去問怎麽回事。
太監嚇得魂飛魄散,跑到三人麵前跺腳道:“世子,孫尚書,你們這是怎麽了?不知道女帝歇息時分,不許大聲喧嘩?這不女帝被你們吵得很不高興,讓咱家問問怎麽回事?”
世子薑宏一把鼻涕一把淚,嚎啕大哭道:“皇姐,臣弟被人公然折辱,沒臉活在人間了!請皇姐給我主持公道!要不我就一頭撞死在這宮牆上!”
孫德全也表示,他們作為大夏欽差去工業基地,奉旨查看柳川扣押魏國,草原突厥國的將士們,以及來自其他小王朝的人們的案件,卻被人折辱,士可殺不可辱,女帝不給他做主,那他隻能去死。
這兩個人,本質與女人沒區別,都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套路太老套。
但很有效。
女帝本來不耐煩聽這兩個貨的話,但一聽這兩個家夥,都要在她寢宮門前自殺,盤算著他們死了固然不可惜,但自己的宮門還需要清洗,說不定還要請道士做法事超度。這事好麻煩啊……
無奈之下,女帝傳召,三人被帶入了宮中。
女帝讓兩人自己講,柳川到底怎麽他們了,為何如此大哭?
當兩人一把鼻涕一把淚,講述完自己在工業基地的悲慘遭遇之後,滿臉期待提起頭,希望看到女帝一臉憤怒的表情。
但事與願違啊。
他們看到的不是女帝一臉憤怒,反而是女帝咯咯作笑啊。
“侍郎是狗?”
“尚書是狗?”
“狗不吃世子?”
“咯咯,這誰想出來的段子?不錯!倒是挺有意思的!”女帝笑得那叫一個開心啊。
孫德全和世子薑宏,出離憤怒啊。
“女帝!我等可是奉您的旨意,前去工業基地調查柳川虐待魏國,草原突厥國的將士們,以及來自其他小王朝的人們一事!如今被人折辱,女帝豈可一笑置之?如此一說,皇家威嚴何在?”
還是孫德全懂得告刁狀,把握住女帝心理大聲道。
女帝勉強忍住笑,擺出一副我很正經的樣子,正義淩然問道:“孫尚書,我問你,這是誰罵的你?”
孫德全抗聲道:“是司禮監掌印宮女!”
女帝問道:“罵你的是司禮監掌印宮女,你為何要告柳愛卿?跟柳愛卿有何關係?”
孫德全一陣語塞,隨即又惡狠狠道:“女帝,切不可小看柳川和司禮監掌印宮女。這兩人表麵上鬥來鬥去,實際上沆瀣一氣!根本是一丘之貉。”
女帝一聽這個,心中不禁一股不耐煩的火氣湧起。
她知道這幾個大臣的尿性,不幹實事,就喜歡欺負她的柳愛卿,但問題她的柳愛卿又沒問題,這些人偏偏要往上扯。
沒事找事!
不知好歹!
不知進退!
女帝不耐煩:“夠了!朕隻是讓你們去工業基地看看情況,如今你們也說了,魏國,草原突厥國的將士們,以及來自其他小王朝的人們也沒有意見,沒覺得自己受到不公待遇。他們都沒話說,咱們自己人還要追究?再說朕身邊的人也隻是跟你們開玩笑而已,待得她回來之後,朕責備她一下就算了!”
孫德全和世子薑宏,瞠目結舌。
這事,就這麽完了?
但他們再怎麽反對,都是無效了。
女帝臉上依舊一臉正經、正義凜然,讓他們趕緊消失,兩人氣的咬牙切齒,剛剛離開寢宮,又聽到後麵寢宮內響起的咯咯作笑之聲。
世子薑宏和孫德全,兩個離開皇宮,發現京城的大街小巷,幾乎都在流傳司禮監掌印宮女編排他們兩人的段子。
“哈哈,你們聽說了那個尚書是狗的笑話麽?”
“司禮監掌印宮女現編的,經典!”
“狗不吃世子!嘻嘻。”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憤怒別提了。
這一下,他們又出名了。
不過每一次出名,都是被戲耍、被嘲弄的角色,這名氣他們寧可不要啊。
“奸賊柳川!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兩人牙根都要咬斷了,惡狠狠詛咒著柳川和司禮監掌印宮女,才各自落荒而逃,灰溜溜回家去了。
司禮監掌印宮女第二日回京,直接入宮,向女帝遞交了魏國,草原突厥國,以及來自其他小王朝的人們國書,還有柳川的密折。
女帝看過了魏國,草原突厥國,以及來自其他小王朝的人們的國書,扔下了一句:“人家這些人都沒有意見,也不知道長公主孫德全他們在瞎叫喚什麽!真是的!”
聽到這句話,在座幾人就知道,女帝已經將此事蓋棺定論,再也不用擔心長公主做文章了。
長公主黨這次想要借助外交事件做文章,企圖再次失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