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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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了!”

    沙啞的聲音在陳小洛身後響起。

    程衛東黑著臉走了過來,手裏的鵪鶉歪著腦袋氣若遊絲。

    “查案本就是我等衙役職責所在,既有線索,我等即刻啟程去查探,就不必勞煩諸位鄉親了……”

    “大家但請放心,無論如何,自會給死者一個公道!!”

    公道?

    陳小洛此時腦海中盡是張二狗平日的和善身影,

    兀自上前,道:

    “柳大人,死的可是我們青田村的人,難道我們不能一同盡快偵破此案嗎?”

    說到這裏,他猛的抬頭盯著程衛東。

    程衛東麵無表情,眼中深處透出一絲陰狠,掃了一眼外麵圍著裏外三層的村民,忍下心頭怒氣。

    他眉目低垂,聲音越平靜下來。

    “張二狗若是自殺,人死萬事空,自然是一了百了……”

    “若真是被惡賊所害……”

    說到這裏,他環顧四周,掃了一眼,慢吞吞道,

    “讓鄉親們一同協力,自然是好的,但若是有人因此被惡人凶狠報複,那便是我等之過了。”

    說到這裏,他大步上前,朗聲道,“諸位鄉親們當心,職責所在我自然不敢怠慢,一定給死者一個公道。”

    人們議論紛紛。

    陳小洛走上前,道:“多謝柳大人的好意,但大人可知道二狗叔不是自殺?”

    “不是自殺?”程衛東捏了捏袖子中的東西。

    不置可否。

    “證據!

    你有什麽證據!”

    “刀傷!”陳小洛。

    仵作笑了,他突然現,這個小子有點意思。

    程衛東冷哼一聲,

    “我諒你也不懂,從傷口的走向以及刀落地的位置,可以判斷出刀傷是死者自殘的行為,這豈不是更能證明死者是死於自殺。”

    陳小洛搖搖頭,

    “誰說砍自己就是自殺?不錯,二狗叔是拿刀砍得自己,但他隻是提醒查案的人他不是死於自殺。

    烏頭毒的毒藥雖然致命,但是人不會馬上就死,這中間有個時間差,

    可是二狗叔已經沒有能力破門而出,任何人進來都會判斷他是把門插上,然後服毒自殺。

    他隻有拿刀自殘,才能告訴別人他是被人殺死的。”

    “那房間的門又是誰從裏麵銷上的呢?那凶手又是如何出的這個房間?”仵作笑問道。

    陳小洛看了他一眼,

    “是冰塊,門銷底下墊上冰塊,這個天氣冰塊融化倒是容易的很,冰一旦融化,門銷便會自己落下。”

    王大叔恍然大悟,

    “所以地上會有一灘水?”

    陳小洛點點頭,

    仵作鼓掌,

    “沒錯,這樣分析死者確實是死於他殺,而家中財物並無丟失的痕跡,說明不是圖財,隻是專程害命,因為……沒有誰會平白無故吃這麽多烏頭。”

    仵作道,

    “而整個江都縣隻有開明藥鋪才賣烏頭這味藥,所以咱們不妨去一趟開明藥鋪。”

    程衛東搖頭,

    “沒有證據,一切都隻是你的猜測而已。”

    “證據應該在柳大人手中吧,我剛剛見柳大人在窗戶底下似乎是現了什麽?”

    陳小洛他才不相信剛剛他的頂頭上司真的是在那抓蟲子,因為他看到程大人已經把他的小祖宗捏的奄奄一息。

    “大人剛剛在牆角撿起一件物事,不知又是何物?”

    “你……”

    程衛東的臉色變得鐵青,他沒想到陳小洛會一直注意他。

    該死……

    陳小洛總感覺程衛東怪怪的,

    “柳大人,可能讓您把證據給大家夥看不太符合規矩,可是您想想,大家夥翹以盼都想知道咱們明察秋毫的柳大人到底現了什麽,這種心情希望柳大人理解。”

    一口一個柳大人,把程衛東的臉都叫黑了,他眸子在眼眶裏不經意的轉了一下,

    “我確實現一件凶器。”

    他從袖中拿出一件黝黑的吹管,造型古樸。

    “隻是案子還需要進一步去排查,凶手歹毒難道你就不怕死嗎……”

    怕死?

    陳小洛牛脾氣倔的很,別說此事跟他有關,就算沒關係這件事他還真管定了,

    他走到人群中間,清了清嗓子: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柳大人,小洛雖然膽小怕事,可也知道殺人償命的道理,如果因為查明真相捉拿凶手而死,那我隻能對自己說,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程衛東。

    “好!

    好一句,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沒想到鄉間小村的一個少年,竟然能說出這番話。小兄弟,這個案子,我幫你查定了。”

    是一旁的仵作。

    陳小洛連連作揖,“多謝……”

    他這才打量起這個仵作,

    一身洗的白的長衫破舊不堪,眉宇間透著一絲鬱鬱不得之感,而立的年紀烏黑的頭倒是梳的一絲不亂。

    “仵作先生別添亂了好不好?出了亂子你我擔待不起。”

    程衛東強壓住滿腔怒火,越是衝動的時候說話越要冷靜。

    仵作搖搖頭,

    “非也非也,柳大人想來是怕歹人傷了百姓性命,可既然百姓都是像這位小哥一般不懼生死,那咱們自然要去一趟藥鋪幫他們把案子查的水落石出。”

    程衛東咬緊牙關,

    “查案子不是你們想的那麽簡單,藥鋪我自然會去,可若是流竄的案犯,若是從其他縣城買的藥材,那從藥鋪也無從查起,畢竟誰也不知道張二狗到底得罪了誰。”

    張二狗得罪了誰?

    陳小洛猛然想起那天在大福酒樓,張二狗滿臉慌張的從酒樓跑出來,臉色慘白。

    難道凶手在大福酒樓?

    他望了望程衛東,又看了看紀綱,

    “兩位大人,小人上次見到二狗叔的時候,是兩天前在瓜洲鎮上的大福酒樓,當時他的臉色不太對勁,不知道……”

    “大福酒樓咱們隻怕也要走一遭。”仵作點點頭。

    程衛東兩眼陰鶩,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由不得程衛東不答應,隻得點頭同意。

    瓜洲鎮在青田村與江都縣之間,自然要先去大福酒樓順路一些。

    一行四人又各自騎上驢馬,也不管天黑路難,連夜趕往瓜洲鎮,

    隻是這次騎馬的變成了程衛東和王大叔,陳小洛與仵作騎驢遠遠墜在後麵。

    “在下紀綱,還未請叫小兄弟高姓大名。”

    “我叫陳小洛,陳小洛的陳,陳小洛的小,陳小洛的……”

    猛然,

    陳小洛怔住,

    他……他叫紀綱?!!

    “小洛說話倒是風趣的很,我對你今天說的那句死得其所很感興趣,不知道是出自何處?”

    望著眼前和藹可親的仵作先生,陳小洛吞了吞口水,“這句話啊,我隨口編的。”

    如果眼前的紀綱真的是明朝永樂皇帝身邊的那個紀綱……那怪不得曆史上他會如此的心狠手辣殺人如麻,

    畢竟他是個仵作。

    望著猶自回味那句話的紀綱,陳小洛訕訕的笑了笑。

    突然,

    他怔住了,是不是漏了什麽?

    冰塊?

    明朝又沒有冰箱,深秋的月份哪來的冰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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