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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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勳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沒入了孤雲山的背影裏,再過不到一個時辰天就會完全變黑,他想到出來了這麽久,家裏肯定已經四處在尋找了,自己跑出來時一路有不少人看見,隻怕很快就會找到這裏來。陶勳現在還不想回去,因為經過剛才的事,他從褚小蝶的身上已經確認這世上肯定是有神仙的,她離去時的特別之處以及所贈的神奇的靈符都證明了這一點,這一切令他重新堅定了尋仙訪道的決心,從褚小蝶的話中得知她還有一位師父,可知她的師父一定是位道行高深的高人,褚小蝶進了孤雲山,也許她們師徒就住在山裏。

    想了想後,陶勳對老漢說:“謝謝您的盛意。我還是回家算了,出來久了家裏肯定也在等我回去,我往回走的路上應該能夠碰到他們來接我。我在身上找到了十兩寶鈔,就將剛才的茶資付了吧。”

    “這怎麽行,我可是真心誠意要請您的,你要是不接受,不是要令我傷心麽?”老漢回答得十分堅決。

    “你要是不收的話,那我以後再也不來了。”陶勳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老漢一聽他以後還可能會來,心裏非常高興,便鬆了口:“那可一言為定,您和老爺以後一定要常來光顧我這裏呀。這點點心也值不了幾個錢,你一定要付的話,我再給你打個折吧,隻收你三文錢。”

    陶勳也不知道行市,聽說還要打折就不同意,但老漢比他更堅決,最後隻得依了老漢。但緊接著的問題又來了,老漢傾其所有也找不開這十兩寶鈔,陶勳倒是知道現在寶鈔與白銀的比價是五比一,市價實際上是十比一,索性又買了三十個包子和五個雞蛋,還買了個水囊裝了滿滿一袋子茶水,將寶鈔質押在老漢處。

    告別老漢後,陶勳向北走了段路然後悄悄地繞往孤雲山而去,他一心隻想再找到褚小蝶和她師父拜師學道,又仗著有她相送的救命符,所以渾然不懼任何危險。等陶勳快到穀口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天上沒有月亮,又起了雲層,大地籠罩在一片黑暗中,夜色中他陷入了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困境,很快迷失了方向,隻知道自己在跌跌撞撞中正在向高處行走,旁邊不時的有樹枝的響動聲音,顯然是有什麽東西從他身旁經過。黑暗幾乎無窮無盡,陶勳心裏的懊悔也如同黑暗一般無窮無盡地陣陣襲來,有很多次他將手伸進懷裏抓住了褚小蝶給他的那張符,隻需要轉過身照著她教的方法施展,自己很快就可以回家。但是每每在最後關頭他又放棄行動,他的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神仙正在冥冥中關注著自己,這無盡的黑暗正是神仙給自己的考驗,如果連這個小小的考驗都通不過,又怎麽能夠見到神仙並被神仙收錄為徒呢?他對於父親強逼自己接受婚約的事情心有芥蒂,既然離家出走總得闖出點名堂來,否則回家豈不要麵對父親和家人嘲笑的眼光?所以他賭氣地寧肯繼續在黑暗裏摸索。

    在摔了無個跤、撞了無數棵樹之後,陶勳感覺身體裏的某個地方突然跳了跳,不知何處湧出一股既溫暖又清涼的氣息瞬間便充盈了全身,說不出的舒適,更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然而這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氣息的散去如同它來臨一樣快、一樣神秘。陶勳的眼前一亮,黑暗不知不覺之間淡了很多,目力所及可達百丈開外,除了看不出顏色之外幾乎跟白天沒有多大區別。陶勳也不知道生了什麽事,摸摸胸口時觸到了懷中的那道符,也許是這道符生了作用吧,雖然無法解釋為什麽要在摔了無數次之後才起作用,但是又模糊間覺得剛才那股氣息好象就是從胸腹之間產生的。眼睛適應了黑夜後,他環顧四周才知道已經走進了深山裏,由於有密林的遮擋,他無法判斷身在何處,也不知道皸穀在哪裏,好在他能夠順著山的坡度知道南北方向。但是此刻他也沮喪起來,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在漫無目的地瞎逛,想要找到褚小蝶和她師父的可能性極其微小。他繼續徒勞地走了一個多時辰,其間看到不少的兔、狐、獾、獐、麂等小動物以及貓頭鷹、夜梟等禽鳥從身邊跑過或飛過,經過的時候都注視著他這個不屬於此的、陌生的闖入者,它們的眼睛都閃爍著綠色的光芒,看得他心裏直毛。

    快到子時的時候,山裏的雲層越來越厚,不一會兒就起風了,吹在身上涼颼颼的,山嵐穿過石間和樹林的時候出或低沉、或尖嘯的聲音,仿佛鬼哭狼嚎一般,陶勳越來越驚心,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害怕,當雨滴忽然間落在他臉上時甚至嚇得他跳了起來。雨越來越大了,他慌亂地跑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個山洞。山洞在一個急坡下,洞口被上沿的灌木和草叢垂下來的枝葉擋住了一半,走進洞口的時候一股夾雜著潮腐和腥臭的氣味撲麵而來,中人欲嘔。陶勳勉強忍住了要嘔吐的感覺,將身子縮進洞口避雨。走了這麽久,他的肚子已經餓了起來,於是打開包裹取出包子吃了幾個,又取出水囊喝了幾口水,精神和氣力已經恢複了很多。

    雨越下越大,陶勳一時不能離開,好在已經適應了洞裏飄出來的異味,洞口延伸進去十餘步就拐了個彎,扔塊石頭過去聽到的回音表明山洞似乎很深,他沒有勇氣再往裏麵走了,就呆在洞口呆呆地看著外麵。可能是吃了東西的緣故,他開始覺得眼皮越來越重,瞌睡悄悄地襲上了頭,外麵單調的雨聲和雨景更象催眠曲一般,不久後便不知不覺間睡著了。陶勳睡得很辛苦,被雨淋濕的衣服風一吹便迅地將身體的熱量帶走令身體冷得瑟瑟抖,而緊張和勞累的雙重因素又令他的神經一直繃得緊緊的,風吹草動的聲音似乎在夢中也能聽得見,想要醒來時眼皮卻沉重得不受任何控製。就這麽半睡半醒之間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身體裏猛然間迸出了前番湧起的、既暖且涼的、極舒適的氣息,電光火石之後又消散得無影無蹤,人一下子便醒了過來。

    陶勳睜開眼,看到洞外正前方數十丈外有兩團拳頭大的金光跳躍著無聲無息地迅靠近。到了二十丈開外時,陶勳已經看清楚了來物,全身的血液瞬間衝上了頭腦並凝固下來,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無力地坐倒在地上。對麵來物“嗷”的一聲吼叫,震得樹葉瑟瑟抖,一陣狂風卷了進了,一隻高六尺半、長一丈二尺的白老虎一躍十餘丈,轉眼前就到了陶勳的麵前,把他嚇得往後就倒,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恍如死了一般。陶勳以前除了在別人家裏的中堂畫上見過老虎外,在家裏刻書坊的印刷間裏也見過十數種老虎的雕版,活老虎這是第一回看見,隻是這種見麵方式他寧可不見為妙。世上老虎雖然不少,眼前這樣長一丈二尺、高六尺半的巨大老虎可就不多了,而且白虎更是少見。剛才白虎一躍過來,銅鬥似的腦袋離陶勳隻有一寸之距,血盆似的嘴巴裏噴出來的熱哄哄的腥臭之氣撞到陶勳臉上時倒將他從最初驚訝時的麻木裏喚醒了,他知道自己因為驚嚇已經全身酥軟沒有半分力氣,跑是肯定跑不掉的,而且老虎見到他能動肯定會撲上來咬的,不如索性裝死倒在地上,至於老虎是不是吃死物……他心裏隻能禱告上蒼,就算老虎吃死物,千萬保佑麵前的這隻白虎不在此列。

    也許是陶勳命大,老虎見他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竟然也沒有要咬他的意思,將鼻子在他身上反複嗅了幾遍,然後居然趴在他身旁瞪著鬥大的眼睛盯著他看。陶勳緊閉著眼、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他知道老虎在旁邊,心裏的念頭不停地轉動,先是將諸天神仙、西方佛祖的名字一個個全部地、快地、無比崇敬地提起,然後向他們許下無數種美妙的諾言,例如重修廟觀、再塑金身等等,接著又用無限卑微的語氣祝告他們滿足自己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要求就是將麵前這頭該死的白虎弄走,最後惡狠狠地威脅滿天神佛要是不應允他的要求就拆光他們的廟觀。不過禱告歸禱告,白虎在旁邊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陶勳一口氣實在憋不了多久,隻好盡量慢慢地呼出一口氣來。巧不巧的是白虎最敏感的胡須離他的鼻子隻有半寸的距離,感覺到氣流的變化後白虎的臉上居然露出狡黠的神色,它慢慢地將胡須伸進陶勳的鼻子裏然後動了幾動。陶勳隻覺得鼻子裏進了異物,然後癢,接下來就順理成章、不可遏製地打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噴嚏,連白虎也被這聲巨響嚇了一跳,迅地站了起來。陶勳噴嚏打出後毫不猶豫地爬起身來往洞裏跑,雖然他知道這個洞有九成是這隻老虎的巢穴,自己往裏跑無異於送死,不過老虎守在洞口,並且他也見到了老虎在林中一躍十餘丈的度,自忖往外跑隻可能死得更快,反正是個死,多活片刻就是片刻吧。白虎好象並不急著將他撲倒,雖然這對於它來講是輕而易舉的事,它更願意看到獵物臨死前驚惶失措、掙紮求生時的可憐相。這個山洞其實蠻大的,洞道高達七、八尺,裏麵曲曲折折、東拐西彎,陶勳在裏麵跑了一會兒便暈頭轉向不辨東西,心中暗暗叫苦,剛才躺在地上裝死的時候他想到了懷裏那張救命的靈符,可是現在搞不清東南西北就算用了也不知道會跑到哪裏去。再深的洞穴也有盡頭,陶勳很快就跑到了洞穴的盡頭,那裏的空間稍大一點,地上散落著大堆白骨,散出更重的腐臭氣味。陶勳回過頭來,白虎不緊不慢在在他身後五尺之外,見他到了絕境後便停了下來,看了他一下,突然間猛地吼叫了一聲,聲音在洞穴裏被放大,洞壁的泥石簌簌地掉落,陶勳被震得用手捂住了耳朵,手指裏夾著那張救命的靈符。老虎看到他手裏的靈符後顯然吃驚不小,原本想要繼續戲弄、嚇唬他的念頭丟到一邊,乘著陶勳還捂著耳朵,一縱身將他撲倒在地,張開就向他的咽喉咬下去。陶勳被老虎的兩隻前爪摁住雙臂動彈不得,嘴裏的咒語已經來不及念完了,心裏暗道吾命休矣。

    就在白虎的尖牙將要接觸到咽喉肌膚的一瞬間,陶勳體內再度迸出沛不可當的神秘氣息,閃電般流轉全身。白虎全身麻,身體莫名其妙地向後橫飛,重重地撞在洞壁之上然後和著泥石跌落地上。陶勳也被眼前的異像嚇了一跳,不過他沒時間去想清楚為什麽,一旦脫困便飛快地催動靈符低頭就跑。白虎一時沒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待到眼睜睜地看著一道褐色的亮光閃過陶勳消失得無影無蹤之後,它雙目金光大盛,電掣般地返身往洞外奔去。

    靈符果然有效,陶勳黑暗中隻聽得風聲尖嘯,而前方卻沒有任何阻礙,他仍然沒有空閑去想清楚剛才令他死裏逃生的異狀是怎麽產生的,此刻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跑,有多遠跑多遠,希望那隻一躍十餘丈的巨大的白虎追不上自己才好。才跑了二十餘步,陶勳忽聽到耳邊有一個聲音“噫”地叫了一聲,隨後褚小蝶那清脆、悅耳、動聽的少女的聲音帶著笑意貼在耳邊響起:“喂,安全啦,不用再跑啦!”陶勳聞言,也沒多想便停了下來,睜開眼一看,身邊依然是樹林,無窮無盡的樹林,隻是沒有他想要見到的褚小蝶,反倒有一個滿臉戾氣的中年人擋在前麵,那人穿著象個官府裏司刑的劊子手,鋼針似的胡須亂七八糟地豎在麵盆大的臉龐上,鼻子齊根斷掉隻留兩隻黑洞洞的鼻孔,眼睛小得隻剩下一道縫,麵色慘白全無血色,令每一個看見的人有說不出的惡心和難受。這副長相的人大白天在市集都能把大人嚇暈,小孩嚇死,何況現在是晚上的荒郊野外,陶勳乍見之下便嚇得癱倒在地上,若非冰冷的雨點打在臉上,他肯定又會暈過去。

    那怪人很滿意自己出場所達到的效果,咧開嘴出古怪的笑聲,刺激得陶勳心裏說不出的難受。片刻後,那人問道:“小娃兒,你是峨嵋派的?”

    陶勳茫然:“什麽峨嵋派?”

    “你剛才用的是峨嵋派的土遁靈符。是誰給你的?”

    陶勳心裏暗道:“原來褚小蝶是峨嵋派的呀,隻是不知道這峨嵋派是做什麽的,是不是住在峨嵋山裏呢?”

    那怪人見他若有所思地半天不作聲,不耐煩地道:“不願講也沒關係,遇到我地煞程醜算你倒黴,我平生最恨峨嵋派假仁假義的嘴臉,峨嵋派的家夥壞了我不少美事,你用他們的東西肯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陶勳聽他言語中不善,知道這回是才脫虎穴又進狼窩,隻是剛才明明聽到了褚小蝶的聲音,怎麽現在自己遇到了危險卻不見她現身搭救呢?想到此,他不由得將眼珠四下張望了幾下。

    程醜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一般,譏笑道:“不用找了,剛才你聽到的話是我說的。嘿嘿,我見你用峨嵋派的土遁術,就用了個小小的惑心術叫你停下來,沒想到你還挺聽話的,要不然我還真拿你沒轍。”

    陶勳此時心裏懊悔死了,悔不該不遵褚小蝶的叮囑半途上停下來,又恨自己太糊塗當時沒用心想一想。這時身後狂風卷起,一個白色的影子躥到程醜的麵前停了下來,赫然正是那隻白虎。白虎親熱地拿毛茸茸的腦袋在程醜的衣服上蹭,程醜拍了拍它的腦袋,然後指著陶勳對它說:“小偷,這個就給你當霄夜了。”

    陶勳聽得心裏涼,絕望地掙紮著站了起來緊張地看著白虎,現對麵一人一虎雖然也立在雨中,但是全身上下卻沒有半點打濕,再仔細觀察就可以看到他們全身隱隱有半分高的毫光泛起,雨滴便是被毫光擋在外麵,這應該是仙術吧。白虎看了他一眼後對程醜用低沉的聲音叫了兩聲,程醜聽得雙眉一緊,滿是驚詫地對陶勳說:“看不出你還有些蹊蹺呀,竟然能把小偷打飛了,剛才這麽不濟,難道想扮豬吃老虎不成?你到底是什麽人?說!”

    陶勳已經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了,就算是說話也逃脫不了死路一條,心裏飛快地盤算著,靈符雖然剛才已經用掉了但是咒語自己還記得,不知道起作用到底是咒語還是靈符或者兩者都是,反正已經萬無活理了,還不如行險一搏,念起咒語逃跑,要是成功了這怪人和白虎都追上不自己。陶勳口裏飛快地輕聲念道:“普利無邊,諸神衛護,疾疾如令。”然後轉過身閉著眼低頭便想要逃。

    這一切豈能逃過麵前一人一虎的眼睛,白虎不待主人出命令便一個縱身撲了過來,兩隻利爪頃刻前就觸到了陶勳後背的衣服,而幾乎同時程醜手向陶勳一指叱了一聲“定”。陶勳隻覺得全身麻痹僵在原地,當虎爪觸到肌膚的刹那間,身體裏的神秘氣息一閃而過。白虎全身麻,再次重重地倒摔回去,陶勳則象個雕像似的保持著一個高奔跑的姿式被白虎撞出十幾丈外落入密林之中。另一邊,程醜忍不住怪叫一聲:“果然古怪。”旋即左手虛畫,白虎巨大的身軀隨著他的手勢生生止住跌勢,一個翻身便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程醜帶著白虎往陶勳跌落的方向走了幾步,身後忽然有尖銳的破空聲響起,一人一獸閃電般地轉過身來,隻見一道紅芒高落在身前三丈開外。紅光閃後一個矮胖的老者現身出來,鶴童顏,頗似個土地公公。程看見他,忍不住皺眉道:“老偷,怎麽是你?”

    那老者臉上露出奸詐的笑容,聲音卻憨憨的:“地煞,自然是有買賣找上門了,不歡迎我嗎?”

    “北偷,你的買賣麻煩太大,我跟你做了四次,每次都險象環生差點玩完。這回偷了什麽寶貝?誰在追你?”

    北偷嘿嘿一笑:“老醜,你先別問那麽多了,這次還跟前幾回一樣,你幫我退敵,我分你一半,行不行?”

    程醜道:“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先得告訴我你偷的是什麽、誰在追你吧?我得掂量掂量值不值得幫你。”

    “反正絕對是個好東西,”北偷得意地拍了拍腰中的百寶囊:“絕對值得你出手幫忙,你絕對不會後悔的。”

    程醜聽他連講了三個絕對,不由得心癢起來一邊向北偷走過去,一邊道:“不行,你先讓我看看是什麽寶貝,免得上你的當。”

    他的話音未落,一個深沉的聲音冷冷地在耳邊響起:“不用看了,我告訴你是什麽。”接著金光閃過,一個道士出麵在兩人對麵,兩根背帶交叉在胸前,背上一柄深灰色的長劍和一隻鬥笠,手中一把拂塵,寬額俊目,五綹長須飄灑於胸前,一派仙風道骨,隻是此刻滿臉怒氣,一幅恨不得把北偷吃掉的模樣。

    程醜看見來人,暗吸一口涼氣,詫道:“你是崆峒派玉機子?”

    玉機子冷冷地回道:“不錯,正是貧道。”

    程醜扭頭對北偷說:“老偷,這回你的麻煩大了,你們倆忙吧,我有事先走了。小偷,咱們走。”說罷便要帶著白虎離開。玉機子似乎也不願多一個對手,隻是冷冷地盯著北偷,並沒有要阻止程醜離開的意思。

    北偷見勢不妙,趕忙厲聲對程醜喝道:“地煞,沒想到你也是個膽小的家夥,見了崆峒派的人就抱頭鼠竄,傳出去貽笑天下。”

    程醜轉身很認真地對北偷說道:“老偷,雖然他玉機子是崆峒派的長老、名正道劍仙界有數的高手之列,可我程醜的道法、劍術也不見得輸過他,隻是我不願為了一個不明不白的理由跟他拚命。”

    北偷本想騙程醜跟玉機子拚命自己好乘機逃脫的,不料程醜不上當,思前想後還是覺得自己的性命要緊,一咬牙對他說道:“好吧,我也不瞞你了,我花了九天的功夫從崆峒派的禁地丹房偷了‘**仙衣’出來,不料被他們現,這玉機子窮追了我三千裏,值不值得出手,你自己看著辦吧。”

    程醜聞言驚呼道:“‘**仙衣’?就是十年前這孤雲山出世的仙器嗎?”他當年親曆了**仙衣出世爭奪的場景,爾後十年一直潛在孤雲山也是幻想找到孤雲山由荒轉盛的秘密……也許還有仙器藏在某處。

    北偷見他眼裏滿是驚喜、羨慕和貪婪交織的目光,不免有些得意,拍了拍腰中的百寶囊道:“不錯,正是那**仙衣。當年這件寶貝出世的時候天下劍仙界三百多位高手雲集於此出手搶奪,最後崆峒派仗著人多又使了些卑劣的手段才得去。這些年我一直想把這件仙衣弄到手,總算如願以償,可笑的是崆峒派號稱正道第二大派,十年了居然還沒有把**仙衣煉化,反倒白白消耗了崆峒的護山大陣的仙力,要不如此我也沒法尋隙瞞過他們的鎮山仙陣偷入進去。”

    玉機子不耐煩地打斷他們的聊天,道:“說夠了沒有?要麽把仙衣還給我,要麽就動手吧!”

    程醜轉過身來指著玉機子罵道:“牛鼻子,你牛什麽?當年要不是仙道第一門派峨嵋沒有參加奪寶,哪輪得上你們崆峒得這件仙衣呀。十年了都沒有煉化這件仙器,看來你們崆峒跟寶貝無緣,還是讓出來給有緣人吧。”

    “放屁,當年峨嵋就是派人來了又豈能爭得過我崆峒派。”玉機子聞言大怒,對於峨嵋派上萬年來領袖仙道正派的地位和出別派一等的實力其餘各派早就不服氣了,其中以崆峒、昆侖兩派的人尤盛,崆峒中又以他的心情最為迫切,程醜的話正戳中了他的痛處:“仙衣是我崆峒得到的,煉不煉化是我們的事,今天的事要麽你們留下仙衣走人,要麽我渡你們兵解歸天。”

    “好狂妄的口氣,來吧,看看到底是誰兵解。看劍!”北偷唯恐兩人光說不練,便搶先動起手來。程醜一見也放出淺褐色的劍光直取玉機子。

    玉機子雖然脾氣火燥一點,但是一旦動起手來卻是極冷靜、極厲害的角色,要不然也不可能名列正道劍仙界的二十四高手行列。他迅地將被程醜挑起的情緒控製下來,手中拂塵一揮,化成漫天的絲線卷向兩道紅光。拂塵上的白絲長出七、八丈,每根都一分為二、二分為四,眨眼前密密匝匝如蠶繭一般將兩光包裹得嚴嚴實實、動彈不得。北偷怪叫一聲兩手一分,他的仙劍掙了兩掙,有幾束紅光破出,白繭不住地抖動,白絲迅地彌補了缺口,裹得更加緊密了,北偷分開的兩手不由自主地往中間合攏,青筋暴露,十分吃力。地煞倒是沒出聲,單手自上而下一劃,褐光劇現將白繭剖成兩半,隨即電閃般擊向玉機子。三人一出手,高下立判,顯然北偷最弱而程醜則是玉機子勁敵。玉機子嘴角一動,顯然有些驚訝,手中拂塵疾揮,頓時又有億萬數的白絲幕天席地般蓋了過去。白虎早在旁引而待、覷機進攻,見玉機子專心對付程醜時左手露出空檔,毫不猶豫猛撲上去,快得在空中隻留下一道淡淡的白影。玉機子心中生警,左手一指彈出,一道金光準確地擊中了空中的白虎,將它打到地上,隻是這樣一來右手的拂塵便緩了緩。程醜見白絲緩了緩,雖然時間極短,但對他來說正是個機會,褐光猛地暴漲了一倍,光芒所到之處白絲消失,劍勢如飛瀑一般帶著一股不可遏止的氣勢去勢洶洶地向玉機子壓過去。北偷也借著這個機會運足仙力指揮仙劍欲破繭而出,奈何對付他的白絲增長度明顯比對付程醜的要快幾倍,幾番掙紮均不果,他肚子裏暗暗叫苦。原來北偷為了引程醜出手而不惜將自己本命元神所煉的仙劍放了出去,卻不料玉機子怕他逃掉所以用來對付他的力量反而強過程醜數倍,現在仙劍被困,如舍劍逃生被對方毀了仙劍則自身的功力必然受到重創,如此一來反變成了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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