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得罪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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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哥走到近前,不待丁柔主仆說話,搶先對那奴仆罵道:“狗奴才,讓你請這位小娘子過來,你怎麽敢唐突佳人?”一邊說一邊拿眼角觀察丁柔,見她麵有怒氣,便揚手狠狠地給那奴仆一巴掌:“還不快去向這位小娘子道歉。”
丫環因對方人多有些著慌,勉強站在小姐身前,瑟瑟抖講不出半句話。丁柔冷冷地看著公子哥的演戲,並不做聲,心裏在盤算著要施展道術給眼前這幾個不長眼的家夥一點教訓。有一種道術可以令麵前的這些人相互毆鬥,想想他們這些人互相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樣子,丁柔不禁得意起來,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那公子哥見丁柔臉上露出微笑,粲若瓊花玉蕊,不由得口水差點淌出來,心頭狂喜,以為丁柔對自己有意,不知不覺地張開雙臂向她逼近。
丫環見情勢不對,總算緩過神,站出來擋在公子哥前麵怒道:“狂徒住手,我家小姐可是官宦人家的千金,我家老爺是刑部郎中,你要是再敢上前,我家老爺將你送到官府問罪。”
那公子哥聽到丫環的話後停下步,眼中欲火燒得更旺。他朝身邊一名奴才呶呶嘴,那人立即對丫環道:“你這丫頭有眼不識泰山,我家少爺乃當今萬歲最器重的靖寧候、兵部尚書裴爺的四公子。就是你家老爺遇見了我家老爺還得恭恭敬敬地行禮問安。”
那公子哥接過話道:“小生裴廣宗有禮了,不知小姐是哪家的千金?”
丁柔不禁大皺眉頭,她聽父親講過朝廷的事,知道現在靖寧侯裴愷是當今第一大權貴,深得帝寵。她不禁有點猶豫要不要暗中動手教訓對方,畢竟不想給父親惹上麻煩。
“裴公子既是官宦子弟,更應當知古禮男女大防的緊要,請公子自重,不要擋住我家小姐的路。”
裴廣宗的魂早就被丁柔的美貌勾走了,他色心一起,莫說丁柔隻是一個小小郎官的女兒,就是朝廷一品大員的女兒他也敢強搶回去,反正憑著他老子的權勢沒有什麽事擺不平。見到丁柔想走,他急了,一個躥身搶到她身前,張開臂色迷迷地道:“小姐不要走,今天春和日麗,難得你我有緣在些相遇,何不結伴同行呢?等天色晚了隨我一同回家,我將你介紹給我爹娘認識,隻要我跟我爹說一聲,你爹升官財還不是小菜一碟。”
丁柔臉色一變,心頭火起,冷冷地道:“滾開,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裴廣宗哪裏將她的話放在心時,涎著臉繼續道:“等小姐遂了我的心願,叫我滾多遠我便滾多遠,不過現在嘛………嘿嘿。”邊說邊準備動手拉扯。
旁邊早已圍觀不少遊客,在聽到他的家世後皆不敢出頭。裴家的奴仆早就見慣了這樣的場麵,拉起手來將少主子和丁柔主仆圍在裏麵。丫環還待要擋在丁柔身前,早有裴家的奴仆伸手將她扯開。
丁柔見裴廣宗光天化日之下動粗,退了兩步後心裏十分惱火,對方的爪子已經快到自己身上。
人群中有人大喊一聲“住手”,隨後人群閃開一道口子,連手拉手圍成一圈的裴家奴仆也東倒西歪,圈子也就散了,一個年青人躍過來將丁柔護在身後。
丁柔認出來人:“怎麽是你?”
原來這年青人是王遠江,他也認出丁柔,便笑道:“原來是沐姑娘呀,看來我是多此一舉了。”
丁柔可沒這麽想,心裏一寬,笑道:“那倒不是,你來得正好。我可不想在他們麵前……”她聲音拖得長,並沒有將下文講出來。
王遠江如何不懂她的意思,接過話道:“那確實,這樣的粗笨活怎能汙了姑娘玉手,交給我處置好了。”
裴廣宗十分氣惱王遠江打擾自己的好事,不過他看見王遠江跟丁柔認識,忍住了沒有作,換了副笑臉道:“原來小姐姓沐呀。”
丫環見有人出頭,心裏有膽氣也足了,插話道:“我家小姐可不姓沐,姓丁,是刑部郎中丁崇大人的女兒。”
王遠江聽得一愣,疑問地目光向丁柔看去。
丁柔心裏暗責丫環多嘴,向王遠江笑了笑:“王大俠,你還是叫我沐姑娘吧,關於這個秘密你可千萬不能講出去,其中的隱情你以後自然會知道的。”
王遠江竟然脫口了個誓:“我若泄露了沐姑娘的秘密願受萬劍穿身之罰。”
丁柔嚇了一跳,責道:“你這人,我又沒叫你誓。對了,你怎麽到了京城呢?跟你一起的那個人怎麽樣了?”
“那個人?誰?”
“上次在澗溪時和你在一起的書生。”
“你說的陶公子呀。我去年將陶公子送回家過年,恰在孤雲山遇見師父,一直跟著他,師父帶我來京城,他到山裏有事,讓我在這附近等他,我聽說這裏有人作惡就過來,沒想到遇見你。”
裴廣宗聽兩人一問一答,全然沒把他放在眼裏,心頭的怒火壓抑不住,衝剛剛爬直來的眾奴仆道:“你們這群廢物,還不快替我把丁小姐請回府上。”
眾奴仆仗勢橫行慣了,主子一聲令下,他們自然一擁而上。
王遠江輕蔑地掃過他們一眼,對丁柔笑道“沐姑娘,你先回家吧,這裏交給我收拾,以後望能再相見。”隨手一揮,一股強大的勁氣在人群中擠出一條兩人多寬的豁口。
丁柔衝他嫣然一笑,和丫環一塊迅離開。兩人回到前殿找到了正在尋找自己的母親,拉上她匆匆打道回府。
丁夫人在路上就聽丫環講了在寺裏生的事,心裏頭著急起來,等丁崇一回家便將此事經過詳細說給他聽。
丁崇聽畢心頭一沉,靖寧侯是個不折不扣的佞臣,一味地逢迎媚上,推薦不少所謂的得道真人給皇帝,極受寵信;這人還是開國勳臣之後,朝中人脈極廣,勢力日漲一日,得罪這種人今後的麻煩就大了。
果然,到傍晚時分,家人來報,靖寧侯府的姚管家氣勢洶洶地上門了。
丁崇來到前廳,看見一年衣著光鮮的中年人怒衝衝地坐在正堂主人位置。丁崇心裏很不高興,沒有想到裴家奴才仗主人的勢敢無禮到如此地步。
姚管家見丁崇出來,張口極其傲慢地道:“你就是丁崇?姚某乃靖寧侯府管家,令嬡今天在萬安寺指使賊人無故打傷我家四少爺,你馬上將凶手交出來吧。”
丁崇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冷冷地道:“小女自幼熟習禮儀,大門不邁二門不出,又不認識裴四公子,怎麽就會指使人將他打傷呢?現如今天下騙子多了去,說不定貴府的人受騙了吧。”
姚管家從椅上跳起來,叱道:“放屁!我家二十幾個人親眼看見你女兒跟那凶徒眉來眼去,顯是老相識,圍觀的人有上百,豈會弄錯?”
丁崇聽他話中不幹淨,強迫自己壓下火氣,語氣變硬:“那倒要請教了,拙荊帶著小女到萬安寺進香,怎麽就跟你家公子起衝突呢?不知那圍觀的上百人和貴府家丁看到了什麽?”
“這……”姚管家有點語塞,不過轉即將調門升高八度叫道:“不管什麽原因,你女兒指使他人打傷我家四少爺是事實,識相的趕快將凶手交出來,不要講那麽多廢話。”
“莫說我家根本就不認識你講的那位義士,就是認識又豈會交到你手上,按律也應當由順天府處分。你又不是順天府的人,憑什麽到我這裏要人?”
“好你個丁崇,竟然這麽囂張,你如此袒護那個凶徒,莫非他跟你女兒有什麽見不得光的交情不成?”
丁崇聽他說話下流,再也忍不住怒火:“住嘴,你是哪裏來的野狗,竟然跑到我的府上撒野,羞辱朝廷命官。來人啊,把他亂棍笞責,送順天府治罪。”
姚管家雖然是權臣府上的紅人,畢竟隻是一介白丁,聽到丁崇以官威相壓,心裏慌亂,口中仍強道:“你雖是五品的官,但在我家侯爺眼裏卻跟芝麻綠豆一般大小,叫你丟官便丟官,居然敢對我堂堂靖寧侯爺府上的大管家無禮,待我回家稟明侯爺,教你好看。”他一邊說一邊要走,可是腳卻象粘到地板上一般挪不動半步。
丁崇見姚管家氣焰太過囂張,忍不住親自抄起木棍和兩個家丁一起劈頭蓋臉地往這惡奴身上打去,刹時將他打得頭破血流、鬼哭狼嚎。
朝廷薪俸微薄,一名正五品官員的年俸不過一百九十二石,多以寶鈔支給,初時一兩寶鈔兌一石米市價上約合一兩銀子,後來朝廷濫寶鈔致使寶鈔貶值寶鈔跟銀兩之比下跌了很多,官員的薪俸也無形中降低了很多,一般的在京散官其實大多都窮得要命,就算是有實授的官員也得靠下級官吏和各省名目繁多的孝敬銀子才能撐起自家的門麵來。
丁崇是個清官,素來不收薪俸以外的銀子,家中的各項用度全靠老家的地租收入和丁夫人的嫁妝支撐著,所以丁府的雇傭的人不多,算上官家派給的雜役和丫環、廚娘等人總共十一人,其中壯年的家丁隻有兩人。
姚管家這次到丁府上要人就帶來了侯府的五個家丁,若論動手丁家絕對不是對手,不過侯府的五個家丁見管家挨打並不上前救援,反而一聲喊跑出丁家大門躲在門外偷看。
丁崇見侯府惡奴色厲內荏虛有其表,心裏好笑,怕打傷人命便叫家丁一齊住了手,此時姚管家已經被打得癱倒在地上不能動彈了。
丁崇對他訓斥道:“虧你還自稱是侯府的管家,一點禮數都不懂,我這也是替侯爺教訓教訓你,讓你長些記性。這次就饒你,下次再犯定將你送官究辦。”隨後對門外的侯府家丁喚道:“把你們家的狗抬走。”那五個家丁這才一窩蜂湧進來,七手八腳地抬起姚管家狼狽走了。
回到後廳,丁柔迎上前:“爹,您怎麽輕易地放過這班狗奴才?”
丁崇歎道:“那班惡奴打死了也活該。不過打狗亦須看主人,他主子裴愷現在是聖上寵臣,權勢正熾,我不好太過抹他的麵子。”
“您是怕他報複嗎?”
“為父一身鐵骨錚錚,何曾怕過權勢。我是怕你們母女兩人受我牽累。明天你們就收拾行囊回潭州府老家,我要向聖上上折參劾裴愷,跟他鬥到底。”
丁柔見父親將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心裏感動,道:“爹,女兒有一法,可絕後患。”
丁崇惑道:“你一個女孩兒家,能有什麽辦法呢?”
“你看。”丁柔伸手攤開手掌,一支橙色的小劍浮在空中閃閃亮,她狠狠地說道:“不瞞爹爹,女兒跟峨嵋橙眉大師學藝十餘載,早已煉成了仙劍,百裏之外可取人級。今晚我便放出飛劍將裴家滿門斬盡殺絕。”
丁崇大吃一驚,他知道女兒的師父是世外高人,卻萬萬沒有想到是傳說中的劍仙一流,聯想起剛才責打姚管家時對方竟然一動不動地站立受杖,隨行的家丁卻不敢上前救援,可以肯定是丁柔做的手腳。
丁崇神情嚴肅:“婷兒,萬萬不可如此。裴愷老賊作奸犯科固然該殺,卻應以朝廷王法治其罪,豈可以私刑處決?你這樣做與盜賊有何分別?再說裴愷權勢熏天,跟江湖中人來往密切,他推薦給聖上的幾個道士、真人卻也有幾個頗有些本事,他府上其或有跟你一般手段的劍客之流亦未可知。而且裴府上下數百人,並非個個有罪、個個該死,你全數斬盡就要犯下濫殺無辜之罪,有傷天和,也跟你學此仙術的初衷不合呀。”
“我就隻取裴愷父子和今天來的幾個惡奴狗命吧。”
“這也不可。為父乃朝廷刑部命官,以維護朝廷法紀為天職,豈可在家中出一個犯王法的人呢?你想讓為父自盡以謝罪嗎?”
丁柔嘴一撅:“這也不可,那也不行,真的要等別人的刀子砍到脖子上了再想辦法嗎?”
丁崇沉思了一會兒,道:“我先到恩師內閣大學士、吏部尚書薛焱大人那裏將情況稟明,看他有何良策。若是別無他法,大不了我們一家人棄官回家種田。”
丁崇連夜到薛府拜見恩師,薛焱聽他將事情經過原委講了一遍,皺起眉頭默想了半天,才說道:“端明,我常跟裴愷打交道,深知其為人,此人讒佞媚上借所進方士之口欺蒙聖聽、操縱朝政,他為人城府極深,陰鷙狠毒、口蜜腹劍、睚眥必報,你今天跟他結怨,他必定要報複於你。你位卑職微,今後堪憂呐。”
丁崇聞言反而精神一振:“恩師,崇自小受先父教誨,入仕後又得恩師指點,對於威武不屈的道理還是懂的,學生今晚就寫奏折彈劾裴賊,拚個玉碎。”
薛焱讚賞地對他點了點頭,左手撫須,右手搖了搖:“端明,不必如此。你和令尊一般都是忠直之人,朝廷最缺的就是你這樣的人,不可為了一時之爭輕擲性命。今天也是蒼天眷戀於你,我有一法可暫解燃眉之急。”
丁崇惑道:“請恩師明示。”
薛焱道:“今天聖上召集各部院三品以上官員議事,在朝堂上將裴愷痛罵了一番,你知為何嗎?聖上身旁的道士、真人有數百,有的道士跟裴係的道士起隙便在聖上麵前告了裴愷的狀,你也知道聖上長年閉關修煉所謂仙術,我們這些內閣重臣平時難得見聖上一麵,所進之言還沒有那些道士的話頂用。聖上今天痛責裴愷,數落其罪狀,其中有就管教不嚴、縱容家人欺淩百姓一條,裴愷當時嚇得趴在地上不敢做聲。所以,我估計今天你家的事他雖然懷恨在心,卻不敢在這個風口上把你怎麽樣。”
丁崇聽後,心裏有幾分高興,不過旋即又皺眉道:“可是裴愷巧言令色最擅逢迎聖上,過不了幾天或許又……”
薛焱打斷了他,道:“我說你有上天眷顧,並不僅僅指此一件事。你也知道,聖上耽迷於神仙方術,對朝廷最重要的人事安排疏於過問,朝廷部院主管大臣空缺越來越多,就是各省府院司空缺也日漸增多,所以今天廷議時我將此事提了出來,聖上頒諭著吏部擇曆年通考優秀的官吏補缺,明、後兩天交內閣奏議便可頒行。你若不嫌委屈我便將你外放到湖廣省任按察司僉事,這樣一來既避開裴愷又可在地方上曆練一番,以後再尋機將你調回京優敘,你看如何?”
丁崇權衡了一番,點頭應允。
過了幾天,朝廷的旨意頒下來,丁崇果然被任命為湖廣按察司僉事,克期上任。丁崇帶著家人收拾東西準備赴任的時候收到了陶驥來的信,信上說陶勳準備赴京大比,希望丁崇到時予以安排。
丁崇回信將自己外放的事講了一遍,由於有了這次的意外,丁崇怕女兒的婚事夜長夢多,信中重申了一遍待陶勳今科會試之後不論結果如何都將送女兒前往陶家完婚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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