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救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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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勳見常利情緒很低落,想要勸慰他幾句,忽然聽到船上有聲響,好象有人跳上了船,常利也露出了警覺的神色,顯然聽到了。
陶勳這幾年由王遠江陪伴遊曆全國各地,王遠江是即將要修仙道的人,凡間的武功對他來講很快要舍棄,他不願師父遊龍劍客王憫崎的武學到了自己手裏失傳,所以主動提議要將自己的武學傳授給陶勳,並請他以後代為授徒。他學不成仙道正在沮喪中,聽到王遠江的提議後頗為心動,立即滿口答應下來。
武學之道講的是循序漸進、勤學苦練,最好能從孩提時便開始修習,蓋因此時身體骨骼、經脈尚未定型,通過苦練內功心法和拳腳兵械可以拓展出身體的潛能以為將來達到至高境界打好基礎。及人年長,骨骼、經脈定型後再開始習武,很難有大的成就。以陶勳當時的年紀已是嫌晚了,王遠江隻希望師門之技可以不失傳,最好能經由陶勳之手找到下一代的練武奇才光耀師門,他本人對他實在不抱什麽幻想。
誰知道陶勳學起武功來簡直是萬年不遇的天才,進步之神令人瞠目結舌,不僅拳、掌、劍、鏢等各門功夫一學就會,就是最難的內功心法也沒有任何障礙,一年之功抵得上尋常人十年苦練,不過兩三年的時間一身內外功夫便可晉入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
王遠江自然驚奇無比,陶勳自己更覺得莫名其妙。後來想來想去將原因歸結到在孤雲山山洞裏回憶起來的那段神秘功訣,他知道那口訣極有可能是跟仙道秘訣有關,其功效跟凡間的武學心法比起來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這就象練習那段神秘口訣已經開拓了一條大江而王遠江的武學心法僅僅隻開拓一條小溪,所以從難入易自然水到渠成毫不費力。
陶勳想將這事告訴王遠江,想到自己曾答應過清易道長要保守秘密這才作罷,隻好讓王遠江繼續地獨自傷腦筋。
常利見陶勳也聽到了有人以輕功跳上船的聲音,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陶勳衝他一笑,做了個鬼臉,身形微動無聲無息地竄出艙門,常利不敢怠慢連忙運輕功跟出去。兩人從聲音上判斷潛上船的人躲到落下的船帆後,兩人互相打出個手勢,打算分頭包抄過去。
這時聞得岸上風聲響動,又有三個人快地向這邊跑過來。兩人停下腳步,常利吹了聲口哨,船裏立時一陣響動,水手們都從艙裏跑出來,打上火把,將船四周照得透亮。
來的三人在岸邊立住身形。領頭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身材瘦小,須花白,手中提著一根兩尺來長的棒槌,身後兩人都是三十多歲的漢子,火光下顯得臉色黃,各自提著一把單刀。
老者對著船上眾人高叫道:“請問哪位是頭領?”
常利走到前麵朗聲道:“我就是。你們是哪條道上的?夤夜至此意欲何為?”
“小老兒姓單,是前麵淨空寺的守夜人。剛才有人到廟裏行竊被我們現,一路追過來,到了江邊就不見了人。請問貴船上兄弟有沒有注意到異常情況?”
常利旁邊一個水手湊過來輕聲對他說道:“老大,守夜的何二被人點倒了。”
常利點了點頭,衝那老單頭道:“不錯,船上有個夥計被人點倒,我們剛現,你們就到了”
老單頭麵露喜色:“諒那賊子還沒有離開。能否讓我們三個上來捉拿呢?”
常利麵無表情地回答道:“可以,你們按規矩辦就可以。”
“那是自然,無論我們是否抓到人,必定以贓物價值的兩成酬謝諸位,要是貴船能幫我們拿下賊人,願以價值的四成相謝。”
常利點了點頭:“嗯,價錢公道。你們上來吧。”
陶勳沒等三人動身突然插話道:“你們不能上來。”
三人一愣止住了身形。老單頭問道:“這位公子不知何人?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倒是不大。”陶勳不理會常利等人的驚訝,好整以暇地答道:“學生是景雲府的舉人,這艘船是我包下來的。現在深更半夜的,我又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好人,恕不能應允爾曹所請。”
老單頭左邊的人忍不住道:“我們是好人,跑到你船上的人才是壞人。”
陶勳笑了笑:“半夜裏跑到我的船上並打傷船工的人當然不是好人,可是你們也不見得是好人,哪有寺廟守夜人手裏提著朝廷製式戰刀半夜裏追殺一個小賊十幾裏的呢?”
常利想要上前說話,陶勳擺手止住他,輕聲道:“我自有分寸。”
老單頭一怔,辯解道:“舉人老爺,這你可誤會了。我的兩個侄子拿著的都是打獵用的刀,不是什麽朝廷製式兵器。這個罪名我們可擔不起。”
“是嗎?也許天太黑我瞧得不太清楚吧,要不等到天亮,如果我看清了你用的不是官府的兵器,再讓你們上船吧。”
兩人想要罵出口,被老單頭止住。老單頭衝陶勳一抱拳:“舉人老爺,要不就勞請您船上的夥計代勞替我們捉拿那個賊人,我們將報酬提高一倍。”
“那更不行了,我們的人本來就不多,都是些普通的水手,我們這條船可是商船,船上的貨物價值幾千兩紋銀。萬一你們跟潛到船上的人是一夥的,裏應外合打我們個措手不及可怎麽辦?”
老單頭已經聽出了陶勳是在有意刁難他們,脾氣再好也忍不住了,提起手裏的棒槌抬高了聲調,道:“那舉人老爺認為應該怎麽辦呢?”
“要我說也不難,你們派個人馬上去官府報案,請官府捕快帶火簽令鑒上船來捉賊就是了。”
老單頭臉色一變:“縣衙離此三十幾裏,再說現在城門也關了,等把捕快請過來隻怕要到明天中午。你自稱舉人,更應當維護法紀才是,如此有意袒護一名蟊賊是何道理?”
“我並沒有袒護那個蟊賊。船上是有人被點倒了,可是並不代表那個賊就在船上,而且你們的來路也沒有人能夠證明,我不能隻聽一麵之詞。況且即便是為了自己的安全,我也不得不小心一些。”
老單頭沉聲道:“如此說來,那我們就得罪了。上!”一聲令下,三條身影箭一般往船上撲過來。
常利和手下都是些老江湖,沒等三人靠近,手裏的兵器便已經迎上去。十個水手分成兩撥,一撥人手執竹篙往三人身上猛撲,竹篙前端嵌著一截生鐵,揮動起來呼呼生風,氣勢不弱;另一撥人各執嵌鐵的齊眉棍守在正麵。
三人的身手甚是了得,身在空中迅急地用兵器往竹篙上一點,借力縱高比船舷高出一尺,幾個水手覺得手上一沉,一股大力將竹篙帶往一邊,跟旁邊的竹篙撞在一起,手心脹、虎口麻。
常利眉頭大皺,見三人已經借力加快飛上船舷,揮起手裏的鐵槳橫掃過去,如同刮起大風,力道十分驚人。
三人隻覺一股大力襲過來,本想仍舊采取借力之法,但常利的船槳在半道上停頓了一下,改掃為刺直取老單頭。
使單刀的兩人沒有觸到鐵槳,身上運行的內勁頓時一虛,身上說不出的難受,正想要改變招數的時候,船上的齊眉棍已經劈頭蓋腦地打了下來,右邊的人應變不及擋住了頭頂的棍子,被兩邊夾擊過來的木棍擊中,象斷線的風箏一般掉到了地上,一時爬不起來。
另一個人反應極是迅,右手刀架住頭頂壓過來的木棍,左手如電般抓住了旁邊的棍頭,身形急變,雙腳連環踢出,將近身的木棍蕩開,不過身體已經喪失了動力不得不往後飛退,身子尚在空中時,手中打出一件暗器直取陶勳。
前排的水手反應不及,手中棍棒雖然去格擋,但暗器已經飛過了身,眾人急忙回頭,見陶勳似乎嚇呆了,一支鐵蒺打進他身後的桅杆上隱進去大半,顯然隻差了毫厘。
常利的鐵槳擊過去的時候老單頭沒有變招,兩人的兵器實打實地撞在一起,叮當聲響,顯然兩人的兵器都是鐵器。兩人內力相當,老單頭吃虧在身在半空無處借力,被震得倒飛回去,落在地上的時候臉色已經潮紅。
眾人眼睛一花,一個人影飛快地從船上飛下,直取老單頭兩人,從衣著上看正是陶勳。
老單頭吃了一驚,手裏棒槌幻起一串影子向陶勳攻過去,使刀的人也不慢,身子半旋往陶勳身後繞過去封住去路。
陶勳手裏已經多了一把劍,劍招一出,劍尖所指正是老單頭的破綻之處。他上船後一直帶著一把長劍,樣式跟普通的龍泉寶劍一樣。這年頭朝廷嚴禁民間攜帶武器,而有功名的讀書人出門遊曆卻可配劍,這是朝廷優待禮遇,而讀書人亦是借此來炫耀自己能文能武,將來能出將入相,實則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鋼鐵鑄就的寶劍如何舞得動,所以這種寶劍多外表好看,內裏卻是空殼。船上的人都以為陶勳所佩之劍也隻是個裝飾品,卻不知道它是他在遊學途上由王遠江托人打造的,雖然比不上神兵利刃,卻絕對是一把殺人的利器。
老單頭被陶勳攻擊空門,不得不撤回棒槌破解攻勢,旁邊使單刀的人及時地從陶勳身後攻過來,陶勳聽風辨位腳下往側前方踏出小半步剛好讓開背後的威脅,順勢將劍疾往老單頭肩井穴刺去。老單頭嚇了一跳,沒有想到陶勳的度這麽快,手裏的棒槌運足了內勁迎擊上去,想要仗著自己的內力磕開陶勳的寶劍搶到先手。槌劍相交出清脆的響聲後雙雙向兩邊蕩去,顯然兩人內力拚了個不相上下。
陶勳腳下步法奇詭,身形飄動如矯健蛟龍,手中的劍更是如同一片片白浪將老單頭壓得死死的喘不過氣來。使單刀的人始終跟不上陶勳的身形,搶攻的幾刀總是輕易地被他閃開,根本沒有達到吸引攻勢的目的。
老單頭的棒槌是件獨門兵器,有一套三十六式的點穴法,若施展開來威力極大,但是他一開始就被陶勳壓製住,處處受製,再加上身法、輕功都沒有陶勳靈動,因此左支右拙十分狼狽。
三人轉眼間便鬥了三十幾回合,老單頭和同伴的額上已經滲出汗,行動之間略顯遲滯,顯然後力不繼,陶勳取勝隻是時間問題。
一粒鐵蓮子嗤地一聲從船桅上破空飛出,老單頭被陶勳攻得緊,躲避不及,胸口一麻,撲通跌倒。陶勳回轉劍身從一個極難的角度搶攻使刀人,對方猝不及防,狼狽躲開,卻再也避不開桅上打過來的暗器,被點中穴道軟倒在地。
七、八個水手跳下船過來將三人綁住,其餘水手則在常利的指控下警惕地將船桅附近包圍起來。
陶勳身形閃動飛快地縱回船上,衝著船桅上道:“你下來吧。”
桅上一個黑影跳下來落在他對麵。
常利問對方:“你受傷了嗎?”
那人全身罩在黑紗當中,隻露出一雙明亮的眸子,上下打量了陶勳和常利幾眼道:“不錯,在他們巢穴裏的時候中了機關,不然你們也現不了我。”聲音如金玲般清脆動聽。
陶勳心裏想:“原來是個女的,輕功和暗器功夫都不錯,不知是什麽路數。”
常利問道:“你是什麽人?他們為什麽追你?”
那女的冷冷地答道:“我的身份你們不需知道。至於他們三個,都是武昌道白蓮教的護法。”
陶勳問道:“何以證明他們是白蓮教徒?”他知道朝廷嚴令禁絕白蓮教,對於白蓮教的骨幹分子一經現必處以極刑。
“你去翻開他們的衣服,在左胸處有蓮花烙印,那是教中護法的標誌。”
常利向被抬上船的三人走過去,翻開衣服後果然看見了烙印。
陶勳問道:“你是朝廷的人?大內密探?”
黑衣女子搖了搖頭:“我再說一遍,我的身份你不需知道。”
陶勳突然出手如電往女子臉上抓去,那女子吃了一驚,但她也早有準備,略一側頭讓開陶勳的鋒頭,左手格擋、右手點向陶勳肋下要穴,雙腳不退反進。她一出手就是高明的小擒拿手法,陶勳喝了聲彩,手中變招,跟她鬥在一起。
常利和眾水手稍稍散開圍成一個圈子,守在旁邊。
兩人霎忽鬥了十幾招,陶勳忽地輕叱了一聲,身形飄開,手中拿著一物,正是那個女子的蒙麵黑紗。
女子麵紗沒了露出本來麵目,二十歲年紀,雖沒有十分的美豔,但頗有韻致,嘴角天生微翹仿佛在微笑,此刻怒氣衝衝地瞪著他。
陶勳笑道:“原來你長得不難看呀,為何要蒙著臉呢?”
女子取出一物迅地在陶勳眼前亮了亮,怒道:“你瞧清楚這是什麽吧。竟敢冒犯我,不怕掉腦袋嗎?”
陶勳借著火光已經看清是麵小金牌,上麵有“欽衛”兩個字。他知道欽衛是皇帝的親衛,調侃似地說道:“幹嘛這麽凶?我剛才問你是不是大內密探,你又不肯說,現在卻又拿這個來嚇唬我,這算什麽?”
那女子盯著陶勳看了半天,眼睛中陰晴不定,半晌才道:“看在你出手幫我的份上,就不追究你了。我被他們追殺,這附近肯定還有他們的人。我現在征用你們的船,把我和這三個家夥送到武昌府就沒你們的事了。”
陶勳斂容,恭敬地長揖一禮:“喏。”
女子見陶勳前倨後恭判若兩人不禁嚇一跳,警惕地問他:“你幹嘛?”
陶勳用嚴肅的聲調答道:“我還能怎麽樣?現在這裏你最大,你說怎樣就怎樣。我是在以實際行動挽回剛才給你留下的壞印象,要不然你為難我們,我們日子就難過了。”
女子撲哧笑了一聲,罵道:“油嘴滑舌。好了,好了,不要再廢話。快起錨上路吧,明天晚上應該就可以到武昌府,我乘天黑下船帶走他們三個。你告訴船上的所有人,不許泄漏今天晚上的事。”停了停,接著道:“我這也是為你們好,免得被白蓮教的人纏上。”
常利施禮:“多謝大人考慮周全。”
女子哼了一聲,問陶勳:“你是景雲府的舉子?叫什麽名字?”
“幹嗎?想秋後算帳?”
“沒那興趣。”女子麵露不屑:“你認為能瞞得過我嗎?給我安排一個單獨的艙房,把這三個家夥關到艙裏。還有,把麵巾還給我。”
陶勳將麵巾遞過去一半又收回來:“你能查到我的名字,我卻不知道你的,這不公平。你告訴我你叫什麽,是幾品侍衛,我才把它還給你。”
“哼,還不還隨你的便,不過你這船上的人都看到過我的樣子,要是我的身份泄露出去,你們這一船的人都得死。你自己看著辦吧。”
陶勳心有不甘地將麵巾擲還過去,嘴裏嘟噥著:“什麽世道,幫了人還得掉腦袋,好心遭雷劈。”
那個女子笑出聲來,輕聲道:“記住了,我姓朱,叫我朱大人吧。”
常利等安排完朱大人的艙房後找到陶勳,低聲問道:“你怎麽看清那兩個白蓮教護法手裏拿著的是朝廷的製式兵器?你怎麽知道他們三個人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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