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生死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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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柔大吃一驚,正待動手救護陶勳,忽從天井頂疾射下三道暗紫色光芒,向她直取而至。
這一下變化太過突然,她匆忙間好不容易避過三道光芒的攻擊,卻被隱藏於其後的一道紅光擊中翻身倒地,一塊指甲大小的紅色琥珀貼在她的腦門上,內裏有股奇異的光芒不住地變幻閃爍。
“哈哈哈!”一串得意的長笑聲中,一個人影飛下來輕飄飄地落到她身前。此人身著道袍,相貌清雅,但眉宇之間滿是戾氣。
趙知縣看見此人興奮地大呼:“蒼山道長,你總算來了,這個姓吳的妖人將邵家村後山的仙壇破壞,你可不能放過他。”
蒼山道人臉上早已戾氣洶湧,聽到趙知縣的話後暴跳如雷,氣急敗壞地衝著他大罵:“住嘴,再多嘴我要你的狗命。”
趙知縣臉色灰敗,望著蒼山道人喘不過氣來。
場中眾人都被驚呆,尤其眾衙役對這位蒼山道人比較熟悉,這些年見他跟曆任知縣往來謙恭有禮,幾曾見過他對朝廷命官如此不敬呢。
鄺澤指揮手下將陶勳圍起,聽到蒼山無禮的喝斥後忍不住回身道:“你是哪裏來的野道士?竟然敢公然威脅朝廷命官,你不要命了?”
蒼山道人鼻子裏冷哼一聲,不知用了什麽法術身子突然出現在他麵前,手中握著一物亮給他看,又輕聲說了幾句。
鄺澤氣焰頓時熄滅,恭敬地低下頭來站到一旁噤若寒蟬。
蒼山道人轉瞬間移到丁柔麵前,雙手揮動,一個丈徑的紅色圓圈出現在兩人周圍,圈外的再也聽不到裏麵說話的聲音。
“你是峨嵋派的人吧?你的師父是誰?以你的道行怎麽可能破掉仙陣?”
丁柔抬起頭來,有氣無力地答道:“你就是設那毒陣的人嗎?”
蒼山道人搖了搖頭:“我的道行尚淺,隻是個守陣的人。”
丁柔點了點頭:“不錯,錯非我受人暗算,你豈能傷到我?那毒陣是害人之物,我輩正道中人既然遇見自不能不管,它的確是我破掉的。”
蒼山道人詫道:“你也不過結丹期的修為,豈有那麽大的本事?你是怎麽做到的?”
丁柔道:“你告訴我那毒陣是誰布下,我就告訴你破陣之法。”
蒼山道人搖頭道:“不行,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你說不說都沒關係,反正你破了陣就得死。”
丁柔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閃而過,輕笑道:“是嗎?那我先讓你看看這個。”話音一落,突然難,一道橙光射向蒼山道人,聲若奔雷,氣勢驚人。
蒼山道人聽到丁柔的語氣裏中氣充足便已覺不妙,身形疾退,可是丁柔是以有心算無心,哪裏躲得過去,橙光從穿過他左肩的琵琶骨,血肉紛飛,他的身體登時廢掉半邊。
好在丁柔並沒有打算立即要他性命,穩占優勢後將仙劍喚回來,懸在身前冷笑著盯著他。
蒼山道人身受重創後身子退出三丈開外,先前圍攻陶勳的衙役紛紛揮刀轉向從身後直取丁柔。
丁柔回手一指,橙光畫了個圈將三人逼退回去,同時她的身體飛退回去護在陶勳身前,仙劍仍舊回到身前一尺懸在空中熠熠光,額頭上橙光連閃,腦門上的紅色琥珀劈叭聲中化成嫋嫋青煙消失不見。
三個衙役也跟蒼山道人會合在一起,四人或立或跪站成某種陣勢,一劍、三刀皆指向兩人。
蒼山道人用仙劍護在最前方,忍住劇痛問道:“原來你沒有受傷,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丁柔得意地道:“阿牛每天早晨必定出現在運河邊,那裏離你的三仙觀不過十一、二裏遠,妖物在門前作祟你卻不聞不問,那妖靈是純陰靈體,然而我在作法的時候卻察覺到它的法力中有不純的力量摻和其中,豈能不生疑?”
蒼山道人點頭道:“這倒是我的疏忽。昨晚我便察覺到仙陣力量全部消失,雖然那個陣法早已經變成了殘陣,仍然不是尋常之人能夠破掉的。我知道破陣之人一定能找到那幼童身上的妖靈,所以便暗中布下此局。”
丁柔訝道:“原來你們早已知道陣法殘破?”
“不錯,十年前布設此陣,我奉命留下看守駐進三仙觀,為行事方便我將三個徒弟安排進縣衙當差。過了兩個月,我便察覺到仙陣沒有起到應有作用,於是不斷進去查看,花去近一年功夫終於弄明白原因。仙陣被被壞我這看守之人難逃大罪,原應回壇請罪,後見那隻天生靈物修煉不易,若善加利用未必不能將功補過,遂隱忍不,不時暗中予它些幫助,隻等它一結金丹便收服為用。六天前,正是那物結丹的關鍵時刻,邵阿牛突然闖進陣去誤觸陣法,以至靈物殞命,還被它怨靈附體。我隻得退而求其次,將妖靈與幼童煉成獾妖傀儡也算差強人意,便每天晚上施法將幼童攝來助妖靈盡快奪占身體。”
丁柔怒道:“你為了煉一隻受你控製的妖怪竟然視人命為草芥?!”
“人命算什麽,隻要能夠增加我的法力,減免我的罪過在壇主麵前保住性命,什麽事都做得出來。”蒼山道人露出難看的笑容,繼續問道:“你是怎麽看破幼童身上的機關?”
“很簡單,我的明王火焰咒在他身體經絡裏驅逐妖靈,妖靈離體後卻仍然有六道陰氣滯留在雙手經絡中,我見識過這種妖術——六幽鎖神術,所以提前做了準備。”丁柔伸出手掌,一些綠色的粉末從指縫中飄落。
蒼山道人歎道:“一招失誤,滿盤皆輸,時也,命也。我戰戰兢兢在此地等了十年,終逃不出敗亡的命運。教規森嚴,蠆盆之苦非人所能禁……”
丁柔聽他說得悽惶,隱隱生起不安,打斷他道:“你撤掉禁製,當著這麽多凡人的麵講出你的秘密,意欲何為?”
蒼山道人慘笑道:“我說了,一招失誤,滿盤皆輸,你看呢?”
話音一落,他和他的三個徒弟的身體突然間透出暗紫色的光芒,轉眼前將半個縣衙籠罩其間。被紫光照射到的人個個都渾身酸軟一動也不能動。
丁柔驚呼道:“你瘋啦?這裏有上百的凡人,你想和我同歸於盡也犯不著禍及無辜,你不想轉世了?”
“我早說過了,你破了陣,你就得死,你不死我就得死,反正都是死,怎麽也不能便宜了你。這裏人都知道了這個秘密,所以他們都得死,他們都是因你而死的,我不能轉世,將來你也沒有好下場。”蒼山道人瘋狂叫囂著,身體已經漸漸變得透明,仿佛化成空氣一般。
在場的人說不出話,臉上都露出絕望的表情。
丁柔早已喚出了雷光鏡護身,但對方用的是天魔解體**,自爆內丹,威力巨大,以她的法力加上法寶之力頂多隻能自保,哪裏還能救其他人。
陶勳在她身後出聲道:“沐姑娘,你快走吧。”
丁柔愕然回頭道:“你沒事?那些法雷沒有傷到你嗎?”
“沒事,前幾年在楊梅山的時候,你師姐的法雷不也沒傷到我麽。”
“是呀,我就知道你這個家夥不怕雷電。這裏馬上就要爆炸了,我用雷光鏡送你離開。”
“那你怎麽辦?”
“沒關係,我另有脫身之法。”丁柔口裏雖這樣說,眼睛裏卻不自覺地閃過一絲無奈和絕望。
陶勳看在眼裏,哪裏還不清楚丁柔的實際狀況,斷然道:“不行,你自己快走吧。”
丁柔佯怒道:“叫你走便走,別廢話,我自有辦法脫身,用不著你關心。”
此時空氣已經越來越重,雷光鏡上傳來擠壓的聲音,丁柔口中念咒,雷光鏡的光芒越來越強。
陶勳不知哪裏來的力量,猛然推開丁柔,衝進紫光之中。
丁柔專心念咒,猝不及防被他推開,雷光鏡隨即緊跟著她的身體退開,待想阻攔已經晚了。
這時蒼山的天魔解體**已經完全動,紫光驟然收縮然後劇烈爆炸。爆炸產生的高溫氣流瞬間往四處衝擊,縣衙上空出現衝天的火光,隨後傳出巨大的爆炸聲,整個縣衙轉眼間化作灰燼,到處是火光和散落一地的人體殘肢碎片,恰似人間地獄。
縣城裏的人被巨大的爆炸聲和衝天的火光所驚,紛紛往縣衙湧來。縣衙以圍牆為界,裏麵早已火光一片,外麵居然沒有受到任何衝擊,百姓們想要衝進去救火,卻被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擋回來。
爆炸過後,縣衙門的建築物蕩然無存,爆炸中心地上留下一個兩丈多深的巨坑,餘火燒得那裏的土壤冒出嫋嫋青煙。
忽然,坑底的土層被掀開,丁柔從地底下緩緩站起,身體籠罩在一層薄薄的橙色光芒中。她失神地四下搜索著什麽,口中反複喃喃念叨著:“你這個傻瓜,我說過我有辦法脫身,你怎麽就不相信呢……他應該沒這麽短命吧,師父說他還要當大官造福一方百姓呀。”
原來,爆炸之時她被陶勳推開,雷光鏡已經完全啟動,由於失去了陶勳的身影,她隻好轉而命雷光鏡盡力約束住爆炸的威力不使其向四周擴散,同時她盡全力在腳下破開蒼山道人師徒自爆紫光的束縛,及時遁入地下。
在她的努力下,蒼山師徒自爆的威能受到雷光鏡的束縛,火光、衝擊波等破壞力隻能向上和向下泄,爆炸的衝擊向下達兩丈許,離她最後時刻鑽入地下的深度隻差三寸距離,真是險之又險。
其實丁柔雖然想到了這招地遁術,但是她深知以她的功力根本不可能在瞬間破開紫光束縛遁入地下,先前行險一搏之際感覺腳下的禁製不知什麽原因變得稀薄,因此才能僥幸成功,隻不知道這份僥幸是緣自蒼山師徒四人的功力不濟還是上天對她的保佑。
她還在失神地自責時,空中傳來宛如瓷器破裂般的聲音,用神識掃過,原來是雷光鏡遭受重創後破損開裂所出。縣衙外人聲鼎沸,前來救火的百姓開始用各種方法衝擊雷光鏡殘留下的禁製,雷光鏡本是亦守亦攻的仙器,縱然受損,功能猶在,正在積蓄能源準備對來犯者動反擊。
丁柔被驚醒,連忙收起殘破的雷光鏡,駕起仙劍飛天而起。升到高空,她看著下方的一片狼藉的縣衙對自己說:“我找師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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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勳醒來的時候全身無一處不痛,眼皮上象是壓了萬鈞重量怎麽也睜不開,耳中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說話但模模糊糊聽不清,隨後又是一陣劇痛在全身每一個關節、每一個毛孔上生起,他的意識立時墜入無邊的黑暗當中。
冥冥中,仿佛無盡的黑暗裏有一團火光在閃爍,它仿佛伸手可及,卻又無限遙遠,火光的聲音似乎清晰可聞,但又如死般靜寂,仿佛它就在現在剛剛燃燒起來,卻又象是從遙遠的遠古一直燃燒不滅。
陶勳的意識在黑暗裏飄蕩無憑,上下前後左右閃起了星光,先是稀稀疏疏,然後漸漸多起來,最後密密麻麻的匯成了一片白色,黑暗中的那團火光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從它原來所在的方位上吹來釅釅的、溫暖而又清涼的風,一種熟悉的感覺將他浸泡在其中,很快他的意識湮沒在這種感覺裏麵,然後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陶勳感覺身體在輕輕地上下起浮,四周的景象非常熟悉,正是他的船艙。
“怎麽回事呢?”陶勳暗暗地問自己,努力地回憶起昏迷前的情景:在縣衙裏蒼山道人師徒即將自爆的前一刻,他使勁地推開了沐姑娘,衝進了紫光當中,皮膚接觸到紫光的時刻立刻傳來酸麻無力的感覺真達肌肉和關節,他幾乎站立不穩,一股巨大的絕望和無力感襲上心頭,與此同時他感覺到身體裏某處一股清涼從裏向外透到皮膚上,皮膚上生起了一層白色的毫光。他記起“**仙衣”,原來唯有在這樣要命的緊急關頭它才會出現保護自己,他又想起了沐姑娘,那個要將生的希望讓給他的絕美少女,她怎麽樣了呢?**仙衣的力量能不能同時保護住她呢?陶勳記起在爆炸產生前的那一刹,他回頭去看沐姑娘所在的方位,但是爆炸已經動了,比陽光更要強烈的光芒刺進了眼睛,四麵八方混雜著極度高溫的氣流直壓過來擠壓、撕扯他,這就是他昏迷前的最後記憶了。
陶勳驀地坐了起來,很奇怪,他的四肢活動自如,身上也沒有任何疼痛或者不方便,好象從來沒有受過傷一般。伏在床邊睡著的人被驚醒,看見陶勳坐起來後高興得大聲叫喚,陶勳看過去,是隨行的商行裏的夥計。
門被打開,常利率先衝了進來,把住陶勳的雙肩興奮地大叫:“公子,你終於醒了。”
其他的商行夥計6續跟進來,看見陶勳都高興地上前問候。
陶勳腦袋還是有點暈,看到進來這麽多人亂糟糟的,怔怔地說不出話。
還是常利經驗老到,轉身對眾人說:“好了,公子剛剛醒過來,還需要獨自靜養,你們看到公子沒事了,就先各自回艙,等公子休息好了再進來問候。”
眾人聽他說得有理,又都躡手躡腳地退出艙房,常利輕輕將陶勳扶著躺下。
陶勳問道:“常叔,我怎麽回了商船?現在是什麽時候?我們走到哪裏了?”
常利將毛毯給他蓋好,輕聲道:“現在是子時了,你先睡,有話明天再說。”說罷,不待陶勳反對,吹熄油燈輕輕退出去。
陶勳腦中襲上一股睡意,便又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常利第一個進了陶勳的艙房。陶勳已經醒來坐在床邊,看見常利進來,站起身施禮:“常叔早,請坐。”
常利將手裏拿著的瓦罐放在旁邊,把住陶勳的雙臂上下仔細看了數眼,開心的說道:“公子,你一躺就是半個多月,醒來後竟然生龍活虎,就象個沒事人一般,公子莫非不是常人?”
陶勳吃了一驚:“常叔,我躺了半個多月?就我一個人嗎?沐姑娘呢?怎麽回事?你快告訴我。”
“坐下慢慢說。”常利將陶勳按到床沿坐下,繼續道:“確切地說你回到船上後不吃不喝不動地躺了十九天。那天你和沐明下船之後,我指揮商船慢慢地往北行,過了三天仍然沒有你們的消息,商行裏的人急得不得了,第四天一大早我打算將船掉頭回去找你們,正在轉向的時候岸上有人叫我老常的名字。我趕忙大聲答應並把船靠在岸邊,看到有個道士背著一個人往商船這邊跑過來,我瞧見他背上背著的人正是公子你,連忙把跳板放下去。那個道士問我是不是叫常利、認不認識公子你,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就把你背上了船。當時你身上隻披著件半舊的道袍,裏麵可什麽都沒有。我問那個道士怎麽回事,他說一天前在路上遇到了你,你全身衣服都成了碎布,人也昏迷不醒,他是聽到你昏迷時口中說起你我的名字和商船的名字才一路打聽過來的。”
“那道士叫什麽?什麽模樣?”
“那個道士沒有報名號,看年紀約摸四、五十歲,五大三粗,挺大的腦袋,眼睛卻很小,滿臉的絡緦胡子,看上去挺凶的,真不知道他那個模樣的人講起話來挺和氣的,還是老人們說得好,不可以貌取人呀。我檢查你身上沒有任何傷口,脈象也很平和,就是昏迷不醒。”
“那個道士說了什麽沒有?”
“他隻說讓我們趕緊走,要是有人問起千萬別說在有人在路上下過船。說來也怪,後來幾天裏還真的有官府的差役上船來查路引,幸虧船上的人都有這個,人數也對,要是沐姑娘和朱大人還在船上的話,咱們船上的人數就跟路引上的數不符了,被官府查到免不了一番麻煩。”
“道士呢?”
“我們看到你的模樣後都慌了神,隻顧得七手八腳地檢查你的安危,那時節誰還顧得上他,等記起時他早已經不見蹤影。”
“原來如此。”陶勳若有所思地繼續問:“你剛才說沐姑娘和朱大人,她們都還沒有回船嗎?有沒有什麽消息傳來。”
“沒有,沒見她們兩個回船,你不是跟沐姑娘一起嗎?這些天官府查得勤,肯定生了什麽大事,是不是跟你和她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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