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相士測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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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霞一轉即收,現出一個身穿寬大道袍、明豔絕世的女子,麵含淺笑地看著白渚,拂塵搭在臂彎,單掌施禮:“峨嵋橙眉真人門下褚小蝶有禮了。”
在她的無名指指尖上,出現一個閃閃亮的金印,無名指最靠近心髒,是心竅出入之所,每個峨嵋弟子入門之初都會獲賜一枚鎮邪靈印,因這種靈印所用的材料和煉製之術為峨嵋特有,別的門派學不來,更無法偽造,所以靈印也成為峨嵋派弟子身份的標誌。
孔、白渚兩人一愣,然後一齊長揖到地:“昆侖淨墟散人門下孔甸(白渚)見過褚師叔。多謝褚師叔出手幫我等解開危局。”
修仙正道各派之間並無師承關係,不過因上萬年間彼此交往密切,長輩間互相印證道法或者點拔對方弟子,以及晚輩之間跨門派合籍雙xiu的情況比比皆是,故而見麵時彼此多敘輩份,尤其以峨嵋、昆侖、崆峒這幾個修仙界頂尖的門派,萬餘年間交集多得不勝枚舉,譬如孔、白地人的師父淨墟散人的妻子正是峨嵋派靛眉真人的徒弟,算起來褚小蝶比孔、白兩人高出一輩,兩人不敢失卻禮數。
“不敢當,我們年紀相若,以平輩論交即可,不必拘禮。兩位稍候,待小妹給這位大叔看看傷。”她的醫術頗得橙眉真人真傳,俯下身三兩下就查清了杜子鳴的傷勢,轉身問兩人:“你們怎麽同凡人起衝突了,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孔甸搶先講出事情經過,其中對師弟多有回護,之後褚小蝶再詢問過小二,她對事情經過有了分教,便對白渚道:“凡間不比我界,眾生在邪道麵前無自保之力,鬱長權荼毒鄉裏既久,眾人畏懼而噤莫敢言,情實可憫。白兄履世濟困,疾惡如仇之外還應當通達世情,俠道衷腸也不可操之過切。杜老俠士經脈重創,必須取昆侖派碧涎丹兩分用酒送服,輔以真元道氣引導藥力行諸經絡才可痊愈,不然就要落下終生殘疾,他服了碧涎丹還能增加一兩成功力,也算是番造化,解鈴還須係鈴人,白兄以為如何?”
白渚向來自我優越感無限膨脹,養成了心高氣傲的脾性,然而褚小蝶年紀跟他差不多,剛才出手顯示的功力至少是金丹期,足足比他高出了兩階,強烈的落差令他心態失衡。他對她既懼且嫉,她的一片好心在他聽來全變成了刺耳的指責,但礙於輩份不敢直接火,便生硬地回答:“是他自己不自量力強行衝關才受的內傷,我看頂多施他靈藥,耗費真元導氣行功就不必了吧。”
褚小蝶因門戶之別不好相強,勸道:“以修仙之體幹預凡間最遭天忌,因業相隨,種因如種業,業而天降報應。杜老俠士終究在與你起爭執後才受的傷,這就是因,白兄何不主動冰釋前嫌,消衍前因呢?”
“要我為他療傷也可以,不過不必用碧涎丹這樣珍貴的丹藥,換作別的傷藥也能治好他。”白渚不但不聽勸,反將自己的籌碼減去一等。
孔甸搶道:“我身上也有碧涎丹,還是我來給杜俠士服藥導氣吧。”
褚小蝶知道白渚終究心竅被迷,這種情況是修仙途中必經的心劫之一,遇此情形需憑他自己克服,旁人是無能為力的,故而也就沒有再勸。
三人攜杜子鳴離開茶肆在隆慶莊附近尋到個清幽所在,褚小蝶細細地指導孔甸為杜子鳴療傷,白渚幹脆連護法的事也懶得做,在旁邊打坐靜候。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孔甸功行圓滿,杜子鳴臉色紅潤許多,在放出一長串臭屁之後便精神矍爍地站起身來。
杜子鳴重傷時神智仍清醒,三人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他知道遇到了傳說中的劍仙,死裏逃生之後再不敢有半點爭勝之心,伏身向褚小蝶叩謝不已。
三人忙將他扶起來,好言安慰一番。
其實杜子鳴也是衝鬱長權而來,他高興地道:“有諸位劍仙前輩主持,諒那妖人的報應就應在這兩天。我四天前到的隆慶莊,打聽到鬱長權出外十幾天一直未歸,鎮上是找不到他人的。好在我曾聽人說起過此妖人的一些內情,他在附近縣鄉收了不少徒子徒孫做爪牙,其中以住在鎮上的穆澱和住在五裏外周家村的周自雁二人最受他的寵信。這兩人專替他接受外麵人的委托,談價錢,傳遞消息,所以隻要找到兩人詢問必可知道鬱長權的下落。我已經打聽清楚二人的住處,正打算動手,三位仙長何不一同前去?”
孔甸準備答應,嘴張開一半被師弟拉住,詫異地回頭,見師弟目光閃爍似有隱情,於是道:“褚師叔以為如何?”
白渚搶在她回答之前道:“好是好,可是家師隻是要我和師兄打聽鬱長權的下落,並沒有說可以動手抓捕其他人,尤其是穆、周兩人都是凡人,我們更不宜妄自對他們動手。要不這樣吧,家師先一步到濟南府和俞仲明師叔會合,之後會立刻趕過來,算算時間現在差不多也該到來,我和師兄先迎上去向他請示。此間的事有褚師叔主持就已足夠,或許等家師他們趕過來時鬱長權已經被褚師叔用仙劍斬掉了,我們師兄弟在不在或參不參與都無所謂。”
“孔兄、白兄執意如此,那請代我向令師和俞師兄問好。”褚小蝶裝作無奈地說,其實她心裏鬆了口氣,畢竟她對於滇有承諾,這兩人在旁反而礙事,隻是她哪裏知道白渚拉著孔甸匆匆離開的原因是怕她在他們的師父麵前說起剛才的事情,所以先跑回去在師父麵前反告她一狀。
等兩人走遠了,褚小蝶對杜子鳴道:“杜俠士,我們兵分兩路,你找周自雁,我找姓穆澱,免得到一處撲個空後走漏消息被另一處的得到消息逃了。如果你找到周自雁,請幫我個小忙。”
杜子鳴長揖道:“但憑仙姑示下,老朽的這條殘命都是仙姑救的,隻要您說句話,老朽拚死也要做好。”
“老俠士言重。我有個朋友的親戚在鴻遠鏢局做事,前幾天鏢局連續有三批到兗州的鏢在半路上不明不白地丟了,得賠好幾萬兩銀子,後來打聽到可能是有人委托鬱長權下的手,你幫我問周自雁誰是委托人,打聽得到最好,打聽不到也沒有關係。”褚小蝶取出一個用黃紙折的約鶴交給他:“如果你有收獲,先撕下鶴頂的封條將打聽到的消息對它說一遍,再撕掉翅膀上的封條,它自會找到我。”
杜子鳴驚問:“惡還沒有除掉,仙姑怎麽要支走我?”
“鬱長權以法術害人,當由我輩中人出麵處置,此事不該你管,你陷入太深反自取其禍。萬事最講緣法,老俠士今天因禍得福後武學上大有突破就是緣法,貧道求老俠士幫忙辦事也是緣法,緣法隻盡於此矣,勉強不得。老俠士切記此去成與不成都要馬上遠離,至少一個月內不要回來,最好尋個僻靜的地方閉關參悟今日之所得,應當在武學之途上更有一番造化,不然等碧涎丹的藥性和道元真力過了反而浪費了緣法。”
杜子鳴知道自己插不上手,隻好同她作別去了周家莊。
褚小蝶折返隆慶莊,走到鎮外二裏處放緩腳步,尋仙石顯示鎮上此刻多出來兩道強勁的修仙者氣息,探測到的強度顯示出他們的道行至少在元嬰末期以上,性質上辨不出明顯的正邪,令她隱隱不安的是這次尋仙石無法準確定位他們的位置,隻能顯示兩個信號在直徑百丈的圓形區域亂竄,這意味著整個鎮子的區域裏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是他們。小小的隆慶莊居然短時間內吸引了仙凡兩界、正邪兩道多人的注意力,記起師父和於滇對她兗州之行的警告,她的心頭掠過一絲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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