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節 清真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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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嘀嗒!”榕樹葉因承受不住雨珠的重量而舍棄了這滴雨露,將其打在鐵牢內斜躺在牢裏角落那人臉上。

    “冷!”稚聲傳來,引來一聲喝叱。

    “閉嘴!”

    十二三歲模樣的少年乖乖閉上嘴巴,臉上卻仍不服氣,抬頭望著同樣凍得瑟瑟發抖卻仍舊緊抱住自己的姐姐,低聲哽咽道:“都怪我,要不是我,姐姐也不會被抓到這裏來。”少年越說越替姐姐委屈,也顧不上查牢房的看房者是否會再嚇唬他,嚎啕大哭起來。

    “別哭,別哭,德川家的少主,怎麽能為了這種事情哭哭泣泣呢?”清甜的聲音分明證明這個麵容清秀的少年是名女子。

    “姐,你怎麽說這種話!”少年停止抽泣,抬頭望向姐姐,當他見姐姐麵帶淺笑凝望他時,乖巧地將頭埋進她胸懷,低聲說:“原來姐姐是故意氣我,我們不是講過嗎,再也不用背負上德川家族這個姓氏。”

    “啊……”少女聞言神思恍惚道:“是啊,德川木蘭與德川秀一,在離開京者時候,就已經死在家族動亂中,現在,我們隻不過是被群異教徒捉住扣留在這裏的兩名人犯。”

    “開門!”高喊聲打斷德川木蘭的思緒,她急忙擦幹淚水,生怕這些不知她本是女人的異教徒得知她真實身份後而像東羸浪人一般,頓生歹意。

    又有幾個人進到牢房,其中一個被另外兩人抬著,緊跟著平日裏對這些守牢人們東喝西指的那長一張國字臉的男子指揮道:“將這人抬進去,好生照看,千萬不要讓他逃了,雖然他現在也根本逃不了。”

    那國字臉明顯是這些人的頭目,木蘭本不想惹起他注意,秀一在她懷裏不安分動了動,木蘭垂下頭,秀一麵帶潮紅,強忍住咳嗽,見姐姐注意到他的不適,安慰她:“木蘭,我……沒事,不過是被嗆到而已。”

    木蘭咬咬牙,強擠出幾個字:“秀一,你放心,姐姐一定不會讓你有事。”言落,木蘭起身,對著國字臉朗聲道:“這位好漢,可否請你拿些驅寒止咳的草藥,我兄弟近日身體越見變差,如此下去,怕是待不到寒冬時,便要魂歸天野。”

    木蘭不是危言聳聽,秀一的病情她是知道的,秀一自小便落下肺炎,碰上這種陰雨連綿的天氣裏,更是病情加重,若非秀一冒雨跑出廟宇為救一隻落雁,也不會被這些遊蕩於街角的人捉到,更不會讓秀一夜裏受潮而病情加劇。

    “青哥,這小子留著沒用,看他眼珠是純灰色,我聽那些同倭人打交道的人說過,灰色眼珠的人,是倭人,是咱們大明的敵人,如此,咱們留他們何用?”每天守著兩個清秀小子,這守牢者是有苦難言,若是女人還好,可偏偏是兩個清秀小哥,其中一個眼眸夜裏點燈查房時還呈現出幽魂的顏色,常常讓他夜裏睡不著覺。也不知這青哥腦袋是不是讓驢踢了,竟將這兩個人抓來放到牢裏看著。

    青哥拍拍他腦袋,大聲笑道:“他們非本族人,我怎麽會不知道,就是如此,我才要把他們留下,你沒看到那小孩身上刻有虎紋嗎?我那天請教聖姑,聖姑說刻有那種虎紋的在倭人裏都是頭領家族的人物,留著他們,或許哪天就碰上用場。”青哥也不傻,在這動亂年代裏能抓到兩個有身份地位的倭人,不論以後是碰到倭人,還是殺雞敬猴用,都十分有效。

    “那……”

    “給他們藥草,那拿口鍋,讓他們自生自滅吧。”青哥仰天笑道:“今天抓住個大牌,一會兒去稟報大王領賞,你們的份都不會少的。”

    那兩人低頭望了眼緊閉雙眼的俊美少年,若非青哥方才在背著他對上他們浮想連翩的表情時說這人是男人,他們還當真是天上掉下來仙女,左右為難是否能褻瀆時,青哥白了他們一大眼,露出個是男人就明了的表情冷漠說道:“這是個小白臉!”

    一時間,兩個人的心就掉進了無底洞,是什麽滋味卻是也道不出來。

    不過,在川涉縣若能長成如此天仙模樣的男子,想來常年呆在這附近的他們也該認識,可瞧這位少年身著絲質輕衫,頭插黛釵斜戴,腳踩輕巧錦布單鞋,饒得是甚為富貴家的公子,好奇心起,那被青哥拍打著頭的守房者問:“青哥,這到底何許人也,我們哥倆在此呆了七八年有餘,也未曾聽聞川涉縣城有此等人物。”

    青哥早已不耐煩,輕撫上西門逸洛如白瓷般的臉頰,想到昨日裏師妹對這個小白臉刮目相看的神情,殺心即起。

    “餘虎,餘力,再次囑咐,你們哥倆可要看好這個人,醒不醒來倒沒有關係,隻要他人在此,教主就會嘉獎你們哥倆。”餘虎餘力聽他話裏有話,隻得急忙應著,待他走後再思考是何用意。

    青哥斜撇了眼西門逸洛,冷哼一聲出了清真教關守眾犯的牢房。

    餘虎俯下身探了探西門逸洛的鼻息,雖然臉色不佳,但呼吸均稱,應當能拖到大王來提他的時候,再抬眼對上那雙灰色眼睛,無耐揮手道:“阿力,去山下藥材鋪買點藥來,若是他們倆出了事,想必青哥也會怪罪咱們哥倆。”餘力應了聲,厭懨懨地尋下山去。

    餘虎越瞅這西門逸洛越覺心頭可惜,瞧他被青哥隨意指揮扔到石塊上,心生憐憫,推搖著將其置於草蒲,見他並無呼吸加速的預兆,才放下心走出牢房。

    “木蘭……”秀一方才將他們的對話聽得真切,眼中滿是疑惑問:“是不是那位叫青哥的人不喜歡那位公子,否則的話,為什麽不請個朗中給他瞧瞧呢?”

    木蘭哪顧得上那位公子的事情,當下將秀一打橫置於懷中,沉聲道:“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休息,等醒來後藥煎好了,服下就行,至於其他人……現在自身難保,你還想幫他麽?”

    秀一自知平日裏木蘭是個比他心腸還要好的姐姐,可現在情況特殊,如她所想,他們兩個人能否活下去還是個問題,並且聽方才青哥所言之意裏,還有將他們送到日本倭人的可能,他們,可不能再次回到那個浪人橫行,被海風吹得沒有溫情的國度。

    “不要多想,救不了他也不是我們的錯。”木蘭安慰垂下眼瞼不言語的秀一,起身將他抱向西門逸洛所躺的草蒲旁,諾大的牢房裏隻有一方睡處,木蘭隻懷著愧疚心情將秀一置於這位公子身側。

    忐忑不安地將秀一輕放在草蒲上,強笑對秀一說:“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有事。”

    秀一乖巧點點頭。

    正當木蘭轉身朝牢中有鍋灶地方走去時,秀一大聲驚叫將她神經頓時緊崩起來,立馬回過頭轉身問道:“秀一,怎麽了?”

    秀一瑟縮著遠離那位公子,顫聲道:“木蘭,剛剛,他的手動了。”

    “嗯?”原來如此,是要醒了嗎?木蘭湊身上前,想將他神情看清,待到看到這位公子真麵目時,不由愣神。

    秀一好奇心起,也想看清這位大牌牢犯的容貌,兩人目光落到他臉上時,都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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