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節 下藥風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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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他意想不到的是,那麻袋裏裝的是兩個活生生的大男人。並且,是他有過一麵之緣的送茶士兵與他有過過節的原京機兩衛統帥陸雲。
說起陸雲,這些天忙於軍中要事,真是將他忘卻腦後,隻記得差楊傍命人看管,待其上交篇檢討後再施以用處,後來似乎因為陸雲不予理會,楊傍也就沒放他出來,一直在關禁閉。
聽西門緋舞所講,茶水裏有人下了藥,那按現在這個情況來看,絕對是陸雲差遣送茶士兵下的藥。
令人費解的是,陸雲雖與他有過節,卻不至於到在茶中下藥的地步,除非是?
“方才將他打昏過去之前曾問過他是受何人指使。”西門緋舞眼裏閃過抹戾氣,怒不可遏道:“出爾反爾的卑鄙小人,既然如此的話,逸洛,你即刻收拾行裝,同我一起去晉安。”
“去晉安?!”他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滿臉不可置信問道:“你確定我要撇下皇命在身跑去天子腳下,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你莫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是到了別處,老皇帝要取你性命也是易如反掌,我在晉安留有部分餘力以備不時之需,所以你不必擔憂安全問題。”西門緋舞生怕他還要反駁,幹脆直白講道:“據我所知,老皇帝活不過除夕,在此之前,按照他生性多疑且小心翼翼的性子來說,定會鏟除所有障礙。”
他聽得糊塗,拂袖問道:“那又如何?老皇帝現在隻派人暗算,哪裏敢正麵下令抓捕拘留過我,並且我與他皇族毫無糾葛,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倒是想不出他能找出什麽托辭來。”毫無德行地抓過椅子斜歪坐下,不以為然道:“閻王叫我幾時死,我便幾時死,還真由不得他皇帝說了算,我這條命,是有過好多人幫忙換來的,所以,沒有所有人的允許,我會好好留住它。”
西門緋舞輕鎖眉頭,顯然他講的話對於西門緋舞而講意義非凡,不過片刻,西門緋舞就做好決定,扛起兩個黑麻袋子,四平八穩邁了步伐朝帳外走去。
“你打算怎麽處置他們?”麵上帶絲不忍,畢竟他們也是聽命於人,何苦為難。
“他們見過我真麵目後再上報朝堂後,我還存活於世上的消息就會不脛而走,這樣一來,老皇帝會對你更加上心,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隻好讓他們永遠閉嘴。”西門緋舞眼中閃過道寒光,被這道寒光刺得生生打了個冷顫,饒是這樣,他還是力爭。
“還未曾想過,我的生死對於父親而言是這般重要,隻不過,如果是用其他人的生命來換取我生存下去的機會,那麽,我會憎恨自己的無能。”眼中閃過抹迷蒙,他或許早就注定沒有資格講這句話,掌握生殺大權,揮軍千萬人的主帥,照邏輯,應當在上戰場前就有戰敗的覺悟。同樣,對於這二人來講,他們在下藥時就應該有被發現的覺悟。
隻不過,征戰沙場時的生死是無可避免,而他們二人生死存亡,卻是可供選擇的。
西門緋舞將肩頭黑麻袋子放下來,朝他二人後頸處用中指重點兩下後,趙雲與士兵皆滿臉驚慌神色雙眼不眨地看向麵無表情的西門緋舞。
“你到底是誰?這裏是大明軍營,敢擄綁軍官,按照大明律令,是要處以死刑!”趙雲一上來就劈頭蓋臉搬出大明律令,他冷聲而笑,字字如璣道:“趙將軍還知大明律令,那謀殺軍官又要如何論處呢?”
趙雲還未留意到身後的人,此時他聲音乍起,喝得趙雲打了個哆嗦,想到事已敗露,趙雲一改方才囂張氣焰,頓時成了打蔫的茄子,自嘲道:“還以為你會喝了茶水,沒想到,天不順人意。是我小看了西門將軍,自愧不如,早知將軍這般小心謹慎,我應該命其在人群多的地方施以厲毒,給你個痛快才好。”
聽趙雲的話,這茶裏的藥,不是毒?
“給你個痛快,這是什麽意思?”隱隱心裏覺得不安,正待尋問西門緋舞,但趙雲譏笑不語的舉止行為刹時間又讓他心態平靜下來。
“哼!”他似沒了耐心,對站於側旁觀不語的西門緋舞輕聲說道:“把他們扛出去,在蘆葦叢裏找個蛇窩扔進去喂蛇,要是蛇數量過少的話,那就再截肢喂其他肉食動物,僅當是為天下生靈做件好事。”
趙雲怎麽講也是員將軍,此時聽到他如此狠毒的法子,開始以為他是嚇唬自己,後來見他並無玩笑之意,臉色頓如死灰之色,嘴唇翕動下,但沒有說話。
相較於趙雲,那名士兵自知曉事情敗露就開始惴惴不安,待聽到處置二人方法時,口不擇言威脅道:“你們不能殺了我們,我是劉檔頭派來監差的,一旦我沒有及時向上匯報進展如何時,劉檔頭就會上報,到時候,你們遲早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趙雲暗自惱怒,怎麽劉謹會派來這種人作為應接者,當真是不怕如虎的敵人,隻怕如豬的盟友,無疑,士兵的話暴露了他們隱藏的秘密。
“嗬嗬,遲早的事情而已,但總得來講,比起你們來要晚些吧。”他直視上士兵瑟縮的瞳眸,冷聲問道:“你不想死吧?”
士兵遲疑一時,繼而受到鼓動般連連點頭,低聲解釋道:“我隻不過是聽人命令而已,誰會想死?隻要你放我條生路,青山不改,細水長流,他日相見定會感恩圖報……”
聽士兵講得誠懇,他眸光犀利直射到士兵欲蓋彌彰的臉孔上,讓說得正興起的士兵欲言又止。
由此,一個計謀湧上心間。
“既然如此,那總得有個讓我相信你的理由,若是我放了你以後,你找來幫手反過來害了我,那我豈非做錯了善事?這樣吧,”他正了正神色,指著趙雲一字一句道:“你殺了他,我就抓住你的把柄,相信你的我也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放了你。”
第一百四十五節下藥風波(下)
西門緋舞不明白他又要搞什麽花樣,聽到帳外又傳進報更聲,提醒他道:“不時就快天明,要處理這些雜事就快些,否則的話,到時候說什麽都無用。”
他自然知道西門緋舞所指的無用意欲何為,點點頭,繼而對士兵詢問道:“你可願意殺了他,以示自己的清白?”
趙雲原本泰然處之的臉孔上添了分驚懼之色,士兵臉色也是一變再變,終是猙獰著咬牙說道:“隻要是西門將軍的吩咐,那我自然應從,若是殺了他可保全性命以示清白的話,那我……”
“那你如何?”趙雲臉上神情比起士兵更為猙獰,士兵一臉不可置信地瞅住直插進胸口裏的長劍,剩下的話哽在喉嚨裏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
他撇過頭去,任憑西門緋舞把屍體裝進麻袋裏扛出大帳。
“你不怕我加害於你?”趙雲見空留他一人,不免好奇相問。
“我並非你的仇敵,你為何要加害於我?”他帶麵淺笑,從容落座,並指了指對麵的空椅,沉聲道:“你的主子給了你多少好處?”
趙雲屁股才挨了椅子邊兒,此刻聽他問及此事,條件反射般又站起身來,皺起眉頭說道:“西門將軍說笑,都這個時候,我哪還有心思顧及這種事情,再多的好處,也得留了命去享受。而將軍也看到了,那個士兵乃是劉謹手下派來的,若他僅憑將軍幾言便可定奪我的生死,也就證明,他們在得手之後,也會置我於死地,既然如此,那我何必為這種人賣命呢?”
見他依舊淺笑,怕他還是心存芥蒂,正要解辯,他卻是問道:“你們在茶水裏下了什麽藥?”
“什麽?”趙雲渾身一陣顫栗著急說道:“那藥是他自劉謹那裏得到,我不過是知情者而已。”
“知情者?僅僅是知情者嗎?”他側眉溫馴淺笑,若非此情此景,這樣無邪的笑顏倒真是可供觀賞的人間絕色。
去他個鬼的知情者!他暗自猜測:趙雲暗地裏是京機兩衛將軍,還附帶是鮑雷的小舅子,剛開始還誤以為是因裙帶關係升至將軍銜位,現在看來,這位趙將軍有著其他難以相較的裝瘋賣傻的本領。
大明果真地大物博,藏龍臥虎啊!
趙雲垂下頭,不敢思量在他得知實情後會有何反應,雖說現在他一臉無害的模樣,誰能猜想到他會不會一時發怒不顧及局勢就把他拉出去殺了,士兵死前不甘的眼神還浮現在他眼前,念此,趙雲試探問他:“要是我說實情,你可否答應不殃及池魚?”
他以為趙雲是裝糊塗過了界,反問道:“就算我此時答應你,過後反悔不照舊,所以,不要跟我談條件,相信聰明人會有聰明人的選擇。此時你的選擇就是,背叛你原來就想卸磨殺驢的主子,還是投誠到我的手下,選擇權在你,與我何幹?”
趙雲愣了愣,自他話中回過神來,不由釋然:“難怪老主子這般顧忌於你,我還在想其中有何緣故,怎麽看你也隻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毛孩,而現在淪落到連我也要顧忌於你,想來不僅僅是我輕敵之過。”
“那你現在可以分得出誰勝誰負嗎?或者準確問來,你做好選擇了嗎?”他輕挑墨眉,笑得如同狐狸般狡黠。
趙雲抱之以苦澀笑道:“既然主子都猜到我的心思,那我又有何撼之有?自古來擇良木而棲,我便自認我的選擇是正確的。”
“希望如此,你是聰明人,怎麽回話與我無關,隻要你記得今天的選擇。雖說你殺了士兵可以解釋說是為求自保,但你能想到,你原來服侍的那位生性多疑的主子定然不會認為你會從我手裏溜走。”他可不是善良輩,你說投誠,他就會信之若趨,其中利害還是得戳破,免得趙雲心生雜念。
“我明白!”趙雲趕忙回應道:“我是背叛原先主子不假,可是若說歸其原因,倒不如說是原先的主子不如你,若他能有你三分狠辣,日後的局勢就早已定下。”
他訕訕笑道:“趙將軍的話怎麽聽上去這麽別扭,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繞了半天圈子,這次的主謀以及你的主子我還未能得見真相,既然決定追隨我,那可否請您如實相告呢?”
趙雲麵不改色回答:“稟將軍,策劃此次下藥之計的正是在下,而在下原來的主子,想必將軍必然猜得到。而那個士兵乃是劉謹手下,劉謹表麵上是大內總管,實際卻是皇上直派任命搜羅大明各處消息的東廠大檔頭。”
他恍然大悟:“難怪你與那士兵行徑不同,原來所侍主子不一。總體來講,劉謹手下的人倒不如你原先主子手下招攬的人才有用,嗬嗬,遲疑是會要人性命的。”
因為身份轉變,趙雲倒是覺得他更好親近,陪笑道:“那是自然,若非如此,日後就沒了過多麻煩。”
“你是在說我?”他指了指鼻尖,問道。
“自然是在說將軍,我原來侍奉的主子將我調往京機營中,本是無意而為之,如今得此良機,我諫言暗殺於將軍時,他卻遲遲不肯下定決心,後來還是劉謹派手下來與我接頭,暗自在你茶水裏下了藥,並且告知他時,他聽到此藥隻是慢性藥而無關生命安危,才略為安心。”
他麵上斂去笑容,忽地沉聲說:“小朱現如今非執政皇帝,自然不懂得心狠手辣是皇家必然手段,你們今日騙他,日後他定會將過罪歸咎於自己身上。”
趙雲詫然問道:“將軍你知道這茶中是何藥?”冷汗涔涔落下,原以為自己還有可同西門逸洛講條件的優勢,現如今看來,還是小看了他。
他陰惻惻地盯住陸雲,見陸雲滿頭冷汗,倒不好再戲謔於他,麵帶淺笑道:“陸將軍手裏的奇藥是否還有些呢?聽人說這波斯無花果所煉製成的花果不過百日是種慢性毒藥,無色無味,吃了此藥的人不能覺察到有何不同之處,不過是**旺盛,而厲害之處在於百日之後**盛漲,最終會化成牡丹花下鬼,嗬嗬,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陸將軍怎麽會得來這種藥呢?”
陸雲終是跪下身去,朝他拜了三拜後惶恐不安道:“在下下此藥實屬無奈之舉,太子他心善,不願意見人為他而死,而將軍你並非他人,就算是被下藥後也可能會被高人所救,所以就施以其藥,就算是有人救下將軍,將軍日後也無子嗣,太子也就少了威脅力。”
“威脅力?”他再次聽到莫名其妙的詞,滿頭霧水道:“我就搞不懂,我到底有何威脅力?我的存在於大明朱家就這麽危險嗎?既然這樣,先前怎麽不殺了我,非得到現在才動手?”
趙雲被他一番問話問得大感不解,也奇道:“將軍難道不知?”
“那你可是知道?”反問向陸雲,雖然早知結果如何,還是多說了句。
陸雲搖搖頭說道:“我與太子並無過深聯係,也無太多接觸,隻聽他有次黯然念叨兩句至今還不明白的話,因為印象深刻,所以一直記得。”
“什麽話?”他隱隱猜得到,是他所熟悉的語句。
但未想到其中奧妙之時,陸雲用同樣深沉的語氣吟唱起來:“因其出身,不立即亡。南北動蕩,明朱之殤。可興天下,可亡天下。湛瀘赤霄,命定成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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