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卑鄙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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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雖然誓要開始一個卑鄙的人生,可麵對這樣一個心靈純潔,又是一心一意愛我的人,我卑鄙得有點恐懼和不安,現卑鄙也是一種很深奧的功夫——易筋經,要洗毛伐髓,根骨奇佳。

    起碼我目前好像還不具備一些必要的條件,比如:道德的約束,良心的不安,愛情的憧憬和向往。如何把五髒六俯變黑了,變爛了,變得自己也討厭了,這似乎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高尚很難,卑鄙同樣不容易,這是我思索良久才得出的結論。

    “冰冰,你為什麽這麽老大遠來西部工作?”我老早就想問這個問題,李冰冰似乎也有一些秘密,一些不想對人說出的秘密。

    她一怔,沒想到我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好像有點腦筋急轉彎,“響應國家號召唄,支援西部建設。”

    我知道她說得不實,按她的條件,李冰冰應該是一個很開朗的女孩,一個很陽光的姑娘,可她離群索居、落落寡合,如果不是由於“6川事件”,派她臨時到醫院看護,也許她現在還是孤獨一人,“高高在上”,冷冷清清,高處不勝寒。

    “說罷,我想知道。”

    李冰冰沉默了許久,才下定決心,問道:“6川,你也看出來了?”

    “我看出什麽了?我隻知道你有事瞞著我。”

    “不是,6川,我本來……本來想結婚後才告訴你,既然你已經覺察,我提前對你說了吧。”她幽幽歎了一口氣,繼續道:“我父母已死,隻有一個繼父,十五歲我就離開家,一直沒有回去過……”她有些情緒波動,突然停了下來,反問我,“你為什麽不問我?”

    “問什麽?”

    “不回家。”

    “等你說呢,我聽著。”

    “繼父是我十三歲那年和我媽結婚的,不到半年,我母親就生病去世了,繼父是一個國營企業的工人……是個老光棍,四十歲才和我媽結婚,媽媽死後,他……”她好像說不下去了,“他對我越來越好,我怕黑,他有時候陪我睡,我生病,他比我親生父親還著急……平時也省吃儉用給我買衣服,買好吃的,供我上學,可是,到了我初中畢業後,我現越來越不對勁,有時候洗澡、換衣服老感覺有人在偷看,我還以為自己讀書讀傻了,疑神疑鬼……直到有一天晚上,我正睡得香,突然覺有人摸我,脫我衣服,醒來後大吃一驚,雙手使勁亂抓,黑暗裏有人受傷驚叫,我才知道是繼父……我連夜跑出家,住在同學家裏,直到開學。”

    “畜生!”我惡狠狠的罵了一聲,氣死人也。

    “他也很害怕我說出去,千方百計找到我,給我道歉,下跪,央我回家,我不理他,也不回家,一直住在學校裏,寒暑家就住同學家……大學畢業後,工作很難找,有一家公司倒是麵試上了,可那主管……那主管心懷不軌,我上了三天班就辭職了,由於找不到工作,心裏便想到西部來工作,遠遠的離開,不再去想那些令人煩心的事情。”

    我再一次被震撼,被感動,對她產生了的深深的憐憫,雙手在她腰肢上一緊,給她以鼓勵,李冰冰感覺到了,很依戀的用雙臂穿過我後頸,將滾燙滾燙的麵頰貼在我胸脯上,我感覺好沉重,好壓抑,雙手像一根絞索,在我頸脖越收越緊,幾乎讓我窒息,我忍不住長長出了一口濁氣。

    “6川,你不嫌棄我吧?”

    “傻話。我喜歡你,冰冰。”我誓我這一刻說的是真話,絕沒有半點其他雜念,很純潔很純潔的那種,這是我夢中的女孩,理想中的妻子,自尊自愛,自強不息,善解人意,溫婉賢淑,一個放在家中讓人很放心的女人,一個你出遠門十天半月,回來後依然不埋怨,不嘮叨,很體貼很溫柔地給你拿來拖鞋,泡上一杯香茶為你寬心解乏的女人。

    李冰冰很幸福的依戀在我胸前,也許,在她心目中,6川已經是他一生忠貞不渝的丈夫了。

    天終於亮了,起床後李冰冰收拾床鋪,我現床上有幾滴血跡,在泛黃的被單上是那樣的顯眼,讓人觸目心驚,心驚肉跳。

    這一刻,我很迷茫,無為在歧路,雲深不知處。

    李冰冰羞澀地問我道:“有新床單麽?”

    我急忙找出一條遞給她,李冰冰換了,把舊床單折好,拿回了自己的住處。

    坐在辦公室,我腦子很混亂,無法正常思考,一支筆在手裏晃來晃去,張主任進來我才現自己不知不覺在稿箋紙上寫了兩個人的名字:依依冰冰冰冰依依……我嚇了一跳,急忙拿一本書蓋了,張主任一臉的秘密,雙眼興奮得光彩熠熠,根本沒注意我的舉動。

    “小6,上班挺認真啊。”

    “謝謝張主任誇獎。”

    我見他磨磨蹭蹭,本以為他又要布什麽最高指示,沒想他在我對麵坐了下來,臉上一股抑製不住的得意和幸災樂禍的神色。

    說實在的,雖然銅川主任工作快要退休了,辦公室主任也幹了有十來年,但這人修養不夠,心裏有一點大的秘密是藏不住的,像是被點燃了的爆竹,非得爆出來不可,否則,他自己就得被活生生的憋死、脹死。

    這就是他為什麽幹了幾十年卻無法再前進一步的致命原因。

    我一看他就知道他心裏有重要事情拿出來與我分享,本來老子這時候也煩躁著呢,不想聽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可張銅川語不驚人死不休,話一出口就把老子嚇了個半死。

    “小6,知道麽?楊財豐被省紀委雙規了。”

    “張主任,咱是小民膽也小,別嚇我。”

    “哪個哄你不是人,千真萬確的,縣裏都嚷開了。”

    “是真的?”

    真的,我騙你幹啥?”這倒是實話,騙我又不能升官財,嬌妻美妾。

    我知道張銅川對楊財豐恨之入骨,起因就是縣常委會研究張銅川擬任秀水鎮副鎮長時,楊書記突然問了一句“張銅川是誰?我怎麽不知道?”據說當場就把組織部長搞了個下不來台,萬分尷尬,一張胖臉像注了水的豬肝。

    按慣例,像一般的副科級職務,書記是不會特別在意的,除非是大局大鎮,比如財政局、建設局、教育局等,像秀水鎮這樣在全縣排不上號的小鎮,提拔一個副鎮長,一般組織部長擬定了名單,常委會過一過就行了,不知道為什麽楊財豐書記突然腦殼短路,居然問了一聲“張銅川是誰”,他一個堂堂縣委書記當然不認識了,張銅川同誌遠離縣委,默默無聞在秀水鎮工作,除了揣個皺巴巴的信封偶爾拜訪了組織部長之外,楊書記的門他想也沒想過,因為不敢想,想也白想,“雲泥之別啊”,偶爾辦公室會餐,銅川主任便會心生感歎。

    這條消息本來與我無幹,“吹皺一池春水,幹卿甚事?”等張主任起身遊蕩到下一間辦公室宣布秘密的時候,我越想越不對勁,不是說南美洲叢林的一隻蝴蝶扇動翅膀,大西洋上就會刮一場颶風麽?

    楊財豐倒了,薛書記不是要受牽連?薛書記受牽連,我這個小小的未來公務員豈不是要大大的不妙?唯一的一顆遮陰大樹要被吹倒,我自然有些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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