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假麵之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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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庫區守備部隊的高級軍官們在軍人俱樂部門口排了一行,畢恭畢敬的等著伊莎貝拉蒞臨。
肖飛剛陪著伊莎貝拉從車上走下來,那排軍官就齊刷刷的敬禮。
“公主殿下能親自駕臨,慰問我軍將士,實在不勝感激。”站在隊列中間,看起來軍階最高的家夥如此說道,從他麵具上的年齡徽記看,他應該是個接近半百的中年人。
接下來當然就是一堆無營養的客套話,不過這次這客套結束得相當快:一名士官模樣的家夥從裝飾得金碧輝煌的俱樂部大門內奔了出來,在說話那將官身後一名稍年輕一些的軍官耳邊耳語了幾句。因為那軍官戴著麵具,肖飛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所以他將目光投向一眾軍人後麵那看起來氣派非常的大門。
接到密報的軍官已經轉過身,在士官的引導下往俱樂部走去。
肖飛覺得奇怪,如果是行動部隊出錯,楊應該在耳機裏通報才對啊……覺得放心不下的肖飛用手悄悄碰了碰伊莎貝拉的手背。
伊莎貝拉立刻會意,她昂起下巴,拿出居高臨下的高傲語調,打斷了那將軍的客套:“怎麽回事,難道有什麽事情比恭迎清河下一代女王還要重要嗎?”
不愧是貨真價實的王女,要荷香來說這話撐死了也就巴拉萊卡那種**女魔頭的味道,怎麽著也出不來這種“上等人”的威勢。
那年輕軍官一下子懵了,大概他沒料到公主殿下會在這個點兒發難。不過他腦筋轉得也快,伊莎貝拉這話一說完,就啪的一下立正,透過麵具的觀察孔目視正前方,那樣子讓肖飛想起老電影裏美國大兵麵對巴頓將軍時的模樣。
“回公主,下官不敢!但卻是有急事,需要離開。”
“什麽急事?報上來!我來判斷你有沒有破格離開的資格。”
哦哦,伊莎貝拉現在散發出來的氣場,就是所謂的王霸之氣嗎?籠罩著她的那層金色光暈難道並不是頭發反光的傑作,而是所謂的弱智光環嗎!好厲害,學到東西了!
也許是中了弱智光環,也許是真被鎮住了,要走的軍官這回真懵了,支吾了半天沒說出話來。倒是那將軍見狀,插進來打圓場:“呃,公主殿下贖罪,我帶兵無方,今晚這個宴會出了點紕漏,士兵們之間發生了鬥毆,現在軍官們正在裏麵維持秩序。看來,是裏麵的事情不順利,我的副手要進去維持場麵……”
“哦~”伊莎貝拉這個“哦”那是“哦”得峰回路轉一波三折,肖飛在心裏暗笑,他估摸著那將官隻要稍微了解這公主的秉性,背後準已經全是冷汗了。
果不其然,唯恐天下不亂的伊莎貝拉一把推開那將官,大踏步向俱樂部大門走去,結果被那副官攔住了:“公主殿下,裏麵場麵混亂,恐傷您的玉體……”
“不必擔心,我的男伴絕對有能力保護好我,對吧,親愛的?”伊莎貝拉回頭看著肖飛,臉上的笑容相當的嫵媚,在肖飛點頭後,她繼續對那副官說道,“而且,撫平士兵們心中的不滿,本就是我來此的目的。有什麽比製止同室操戈的鬥毆更能體現慰問的價值嗎?”
這下副官是徹底沒言語了。
“讓開!”
伊莎貝拉厲聲下令道。
年輕人猶豫了一會兒,讓出了去路。伊莎貝拉領著肖飛一行人就往俱樂部裏走,結果剛一進門,他們就聽見了裏麵的人在大聲喧嘩:“你們這幫狗娘養的!平時這樣待我們,公主來了才知道做場麵功夫!”
不知名的人這一聲吼,之後跟了一票的附和聲,反駁的人的聲音根本就聽不見了。
肖飛樂了,這哪是鬥毆啊,分明是兵變吧?今晚看來真是給自己撿到了。他往前趕了兩步,本來準備提醒伊莎貝拉幾句,結果一看伊莎貝拉那笑開花的側臉,肖飛知道自己啥也不用說了,今晚有人要吃不了兜著走了,於是他怎麽趕上去的又怎麽樣退了回來,繼續當公主的跟班。
一過拐角,迎麵就看見一幫人擠在一起。
最靠近肖飛他們的是一排全副武裝的衛兵,他們正在動力裝甲的加持下頂著更前麵的人群。被衛兵們擋住的人群就沒那麽光鮮了,軍裝穿得亂七八糟不說,手上拿的還都是啤酒瓶之類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怎麽回事!”伊莎貝拉的聲音不大,卻有著奇妙的穿透力,一下子穿過了橫亙在走廊中的嘈雜,傳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指揮那一小隊全副武裝的士兵試圖維持秩序的軍官回過頭,一看伊莎貝拉就啪的一下立正,放聲高喊:“公主殿下駕到!”
原本還拉成警戒線頂著士兵們武裝衛兵就立刻散成兩派,在走廊兩邊列隊站好,同時放下頭盔的前擋板把臉遮住。一下子失去阻擋的士兵們一下子撲了出來,稀裏嘩啦倒了一地,後麵沒倒的那些則愣在原地,大張著嘴巴看著伊莎貝拉。
喊“公主駕到”的軍官對那幫大頭兵喝道:“這是公主,不得無禮,還不快把臉遮起來!”
士兵們麵麵相覷,剛剛還在和軍官作對的他們,在習慣和皇室的聲威的共同驅使下,竟然很聽話的開始找各種可以用了來蒙臉的東西——竟然還有人想到了自己腳上的臭襪子,敢情他們以為所有的襪子都能用來套頭的啊!
伊莎貝拉看士兵們這樣子撲哧一下笑了出來,她趕忙裝作咳嗽,掏出手帕捂住了嘴,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才一本正經的對士兵們說道:“諸位不必慌張,現在我也沒有使用虛擬影像修飾麵容,這就算是‘禮尚往來’吧。”
士兵們當中立刻響起一片議論聲。
“真的假的?”
“那就是公主的真容?”
“比寫真裏的還漂亮啊……”
伊莎貝拉舉起雙手,壓下士兵們的嘈雜,待整個走廊都安靜下來之後,她才再次開口說道:“今晚我來這裏,主要是慰問佳節之際卻不能回家與家人團聚的將士們,讓大家能度過一個愉快的狂歡節前夜。所以,諸位有什麽不滿,可以直接跟我提。”
士兵們再一次麵麵相覷,結果沒人說話。
“啊咧?”伊莎貝拉歪了歪,從肖飛的角度隻能看見她的後腦勺,不過肖飛輕而易舉的就猜到了她此時臉上那故作天真的好奇表情,“你們剛剛在這鬧騰,不就是想要找我討個說法嗎?現在我就在你們眼前,怎麽都不說話了呢?”
沉默。
終於,士兵堆裏不知道誰冒出了一句:“該死的軍官們私吞了我們的福利!上頭發下來給我們過節的活動費用,全給他們吃了!我們隻剩下些殘羹剩飯!”
“別胡說!隻是準備的過程出了問題!上好的酒菜馬上就到!”充滿威嚴的反駁從肖飛身後傳來,剛剛門口迎接肖飛他們的將官用蠻橫的動作推開肖飛,擠到伊莎貝拉身邊,“公主殿下,這是下官的疏忽,酒菜和宴會的置辦出了些……”
伊莎貝拉一巴掌扇在了那將軍的臉上,把他的麵具整個抽飛了。
“上將以下軍官與皇室對話時需保持兩米的間距,這個規矩您忘了嗎?誰允許你這麽靠近我的?”伊莎貝拉笑眯眯的問道,問完才緩緩放下扇完嘴巴子還依然舉著的手臂。
其實根據肖飛的了解,清河皇室的這條規矩是老皇曆了,現在很少被認真執行,別的不說,剛剛那一票跌倒在伊莎貝拉腳下的士兵早就越界了,要真執行首先得打那幫子士兵一人二十個大嘴巴。
誰都看得出來伊莎貝拉這是在偏袒士兵們。
那將官也明白,立刻不說話了,低頭唯唯諾諾的連聲認錯——至於他心裏怎麽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伊莎貝拉轉向肖飛身邊的福克,朗聲問道:“我要知道下撥給守備部隊的‘過節經費’的具體數目,以及支付情況。”
伊莎貝拉話音未落,楊就在耳機裏報出了一串數字,末了楊還補了句:“我還查到了守備部隊司令官的個人秘密賬簿,不但這次的過節費,平時士兵們的福利也被克扣了半數以上。為了封口,他還默認下級軍官的層層盤剝。這是一隻大蛀蟲和跟隨他的小蛀蟲能。”
肖飛輕輕的咂嘴,他雙手交疊在身前,準備看伊莎貝拉發揮——伊莎貝拉的耳朵裏也裝了振動式耳機,她肯定也聽到了楊的報告。
金發的公主眯縫著眼睛,看著將官那失去麵具掩飾的臉。被公主這樣盯著,那將官立刻滿頭大汗,滿是橫肉的腮幫子不安的抽動著。
“哼哼,原來是個大貪官啊。”伊莎貝拉將右手舉過肩頭,對身後做了個手勢,“來人呐,將這個家夥的配槍給我下了,肩章給我拔了!”
後麵那些身穿動力鎧甲的士兵互相對視幾眼,沒動作,不過他們也沒有去攔那些自告奮勇衝上來的士兵們將他們的司令官七手八腳的按在地上,一同蹂躪。
肖飛聞到一股刺鼻的酒味,就連他都聞得出來那是劣質的烈酒。
“等下!公主殿下,你不能這樣,取消我的軍銜需要軍令部的批文……”將官一麵徒勞的抵抗著,一麵衝伊莎貝拉喊,“你這樣不符合帝國的法律!”
“帝國的法律規定,皇室有權對貪汙額度超過某個數值的大貪官直接施與製裁。中將閣下,您覺得您有沒有超過這個額度呢?”
將官的嗓子一下子啞火了。
這個時候士兵們已經把他那體麵的將官服給整個扯了下來,剩下一件襯衫,幾個壯碩的士兵將提著他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了。結果眼尖的士兵立刻發現,中將的褲子濕了一片,於是哄笑在走廊中炸響。
伊莎貝拉也麵露輕蔑的笑,無比鄙夷的說道:“看來你不單隻是個貪官,還是個孬種啊,中將閣下。”
“公主殿下,你不能這樣,我可是……”尿褲子中將報出了自己的家族名,竟然也勉強算是名門,然後他又抖出了自己妻子所屬的家族,可惜現在的伊莎貝拉已經上了“賊船”,這些名字甚至清河上流社會的人際關係神馬的已經不能阻止她了!
“來人!”伊莎貝拉望向福克,“不要讓他那肮髒的血敗了大家的性質,我們就賜他個體麵的死亡吧!”
所謂體麵的死亡,就是指一杯裝在水晶高腳杯裏的毒酒。
“遵命,殿下。”福克像模像樣的回應道,然後按住耳機開始下達命令,要人準備毒酒——毒什麽的好找得很,福克自己牙齒裏就裝了個毒膠囊。
目睹這一切的中將頃刻間麵如死灰,他根本沒料到隻是個傀儡的公主敢這麽幹,情急之下他將求救的目光投向肖飛身後的軍官群。估計他是打算讓部下用pda向自己家族或者娘家求援。隻可惜他不知道,此時庫區周圍的電磁通訊早就被楊完全控製了。
與此同時,伊莎貝拉也轉向肖飛——不,應該是轉向肖飛身後那一票中將的跟班。
開口前,金發少女難以察覺的衝肖飛擠了擠眼睛。
“至於諸位軍官們嘛,”伊莎貝拉故意頓了頓,肖飛估計有人的腿已經開始打顫了,“你們拿了多少我不清楚,不過,漠視主官貪贓枉法,這已經是大罪!現在起你們暫時解除職務,聽候調查!來人,把他們都給我押到禁閉室去!”
伊莎貝拉這麽一說,本來就已經群情激昂的士兵們也顧不得禮儀,就從伊莎貝拉兩側的走廊上呼啦一下衝了上去,差點沒把肖飛擠個仰八叉。
很快剛剛還體麵光鮮的軍官們就成了士兵們的階下囚,被押著往俱樂部外麵走去。
這還沒完,伊莎貝拉轉身,衝剩下的士兵中隨便一指:“你,就是你,那個中士。你帶一隊人,去把內環區執勤的軍官都給抓起來!可不能讓他們跑了,今晚的指揮就讓當班士官中軍階最高的代理。”
肖飛樂了,這招夠損,發生這種事,那幫子執勤的士兵不開小差才怪呢。
“可是,”那中士麵露難色,“裏區我們的權限進不去,必須要軍官帶隊啊。”
“不用擔心。”說著伊莎貝拉把右手往後一伸,食指和中指一搓打了個響指。
福克立刻反應過來,一步走到那像蔫菜一般的中將身邊,三摸兩摸摸出張id卡,交到伊莎貝拉手中。
“拿著這個,說是我的旨意,沒人敢攔你們。”
那中士一拿id卡,有看了眼伊莎貝拉,隨手從身邊的同袍手裏搶過一瓶烈酒猛灌幾口,才一下立正,衝伊莎貝拉敬了個禮。
“請公主殿下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看著那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中士領著一票士兵興衝衝的離開,肖飛心裏直犯嘀咕。
——怎麽感覺清河的部隊像極了帝俄時代的沙皇舊軍隊呢?
“曆史總是充滿了相似性。”楊在耳機裏說道,“腐朽卻依然龐大的帝國敗給弱小卻充滿進取心的新興國家,這種事情發生在過去、現在,將來想必也不會免俗吧。”
肖飛下意識的掃了眼伊莎貝拉,可清河的公主卻恰到好處的轉過身去,躲開了肖飛的目光。她拍拍手,然後伸開雙臂,對走廊裏剩下的士兵們高呼道:“好了!惡心人的東西都清理幹淨了,讓我們一起來過個快樂的前夜祭吧!”
震天的歡呼立刻響徹整個走廊,期間還夾雜著“公主萬歲”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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