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級戰場比許強以前參加的幾次要寬廣許多，至少有七八個裏被包括在內，一些沒來得及撤進塢壁的農戶被羌人馬群碾過，慘不忍睹，一些家兵忍不住就想衝上去。

    “大家不要動，羌人不耐久戰，我們要等他們氣勢衰竭的時候再出擊！”馬促還是懂一些戰法的。

    在這次戰場上，係統設定那些普通農民不參戰，身在戰場中間的這些npc，包括婦孺老弱，都會自動逃走，不計入戰場人數，除非他們在某種條件下決定參戰。

    “大木弩！射！”馬促又下達指令，接著，從塢牆上飛出一根巨大的木矢，射入遠方羌人隊中，將七八個羌騎撞下馬來，頓時引起短暫混亂。

    床弩啊，許強倒吸一口涼氣，這射程至少有八百步遠，如果有幾十架，羌人隻怕根本衝不到陣前。可惜，馬家太平日子過久了，隻造了一架。

    羌人繼續前衝，到四百步左右，雙方陣中臂力強的人開始張弓對射，到三百步時已經是千箭齊發，到處都能聽到慘叫聲。

    “這東西怎麽沒得賣啊……”許強不無哀怨地看著身邊賨人，他們所用弩的射程都有三百到三百五十步，而且遠遠看去，有架弩的傷害貌似達到了三位數？

    箭如雨下，許強身邊有高個子擋著還好，豪族軍中多數人無甲無盾，體力嘩嘩往下掉，運氣不好連續中箭就掛掉了。

    不過到兩百步左右，豪族陣中近百支民用弩開始發威，漢人力量不如羌人，弓箭威力較弱，但弩是無視防禦的，能夠造成足夠殺傷。

    許強射出不痛不癢的一箭後趕緊換上白竹弩：“總算輪到我了吧！”

    “起柵！”馬促高聲發令，接著隻見一排排木柵欄突然從羌騎前方升起，在人喊馬嘶聲中，上百名羌人從馬上摔了出去，戰馬也倒了一地。這些柵欄原本是平放的，用繩索相連，關鍵時刻拉起，立即起了奇兵的效果。

    在柵欄之後幾十步，還有一些鹿角、陷坑，畢竟在馬家塢壁附近，這些設施是必備的。

    被重重障礙所阻，馬匹人體撞在一起，前麵的羌人全都成了弓弩的活靶子，家兵們原本不高的命中率一下子變成百分百，而許強也趁機連刷三名敵人。

    如果是尋常時候，幾百羌騎來掠，這樣的損失足以讓他們倉皇逃竄，但今天不同了，羌人決心攻破馬家，根本不管死傷的同伴，後麵的人紛紛下馬，狼躥虎躍，繼續前突。

    “衛兄！霍兄！騎士上吧！”馬促高聲叫道。

    從大陣兩翼飛出兩路輕騎，手持直刀長矛，從剛剛下馬的羌人兩側掠過，帶起一片血光。

    衛青、霍去病的後裔中，總有許多人追思先輩，堅持苦練奇射，當然兩家為了維持這樣一支騎兵，花銷也是驚人的。盡管沒有鮮明的盔甲戰袍，但這些布衣騎兵仍然充滿了剽悍之氣，不亞於當年的漢家鐵騎。

    “軍團技——鷹展翅！”為首的黃名“羌族大人”厲嘯一聲，羌人陣中立即響起尖銳的鷹唳，接著，數百羌人騰空而起，分向兩側撲去。

    呯呯連聲，近百名漢騎被撲下馬來，然後立刻被卷入一片刀光之中，剩餘騎士急忙飛退。

    “軍團技——槍陣！”幾個聲音同時響起，豪族陣前頓時長槍林立，向前平推，羌族大人剛剛使了一次軍團技，他的能力不夠，無法連續使用，羌人瞬間就倒下了一大片。

    但是羌人的單體戰力卻是很恐怖的，麵對軍團技，後麵的羌人竟全然不懼，硬是頂著槍林前衝，在血光之中，揮刀連斬數十名家兵。

    混戰終於形成了，近千羌人與四千多漢人絞殺在一起，血肉橫飛——不對，該說，數字橫飛才對，許強一眼望去，兩軍上空，全是紅紅的數字在飄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腳下隨時可能踩到屍體，或者活人。

    雖然已經是參加過三次戰場的人了，雖然小時候也打過幾次群架，但這一次許強才真正知道了什麽叫戰場，人已經不再是人了，那是一張張野獸般的麵孔，最可怕的不是那血淋淋的畫麵，而是戰爭中冰冷殘酷的人性。

    不管是豪族家兵還是羌人戰士，在麵對家人的時候都曾有過陽光的笑容，但現在，隻有黑暗。

    “殺吧！殺吧！讓這一切快結束吧！”許強忍不住大吼數聲，瘋狂地上弦、發射、奔走。

    “痛快啊！痛快！”一個滿臉鮮血的賨人與許強迎麵撞在一起，然後狂笑起來。

    “哥們兒，你都殺了幾個來回了吧……”許強讚歎道，雖然賨人npc長得差不多，但許強還是勉強能分辨出來，這個賨人，三分鍾前才看他衝進敵群的，這麽快又遇上了。

    “天曉得，嗯，好象受了點傷。”賨人低頭看看手臂，然後無視身邊的混戰，從懷裏摸出一包草藥，嚼碎了敷在傷口上。許強看著賨人頭上快速變化的血條，眼裏全是星星，這是啥藥啊，竟然能恢複上千體力！看來賨人還有很多秘密武器的啊。

    賨人又紮進人群，而許強繼續在人縫中鑽來鑽去。其實以許強的等級，平常就算他是全敏加點，一旦被某個羌人盯上，也是沒什麽逃生的機會的，但現在是豪族方的npc人數幾倍於敵，每一個羌人都有多名對手，根本沒機會去找許強的麻煩。

    許強另外還有一項優勢，就是身為雇傭兵，沒被任何一家列入編製，所以他和其他賨人都是自由作戰的，不必聽指令也不會被本方的軍團技拖入其中。要知道兩個軍團技對撞下來，死的究竟是哪幾個，基本是隨機的。

    家兵的等級一般在30到40之間，羌人是40到50級，雙方的武器都不怎麽樣，這樣，擁有人數優勢的豪族一方，終於漸漸占了上風。雖然家兵不斷有人朝塢壁裏退去，但並不代表他們逃走，而是因為體力損失太多，進去找內眷醫治了，等下還能繼續出戰。

    羌人剛勇，以戰死為吉利，病終為不祥，不過史書對他們的評價也很準確，即不能持久，第一次激突如果不能破敵，就會陷入苦戰，並且漸漸失去鬥誌。而作為農耕民族的漢人，膽氣雖然不如遊牧民族，但關中地區的民風已經受異族影響很深，而且豪族的奴客家兵，很多是世代相傳，與主家形成了緊密的依附關係，就象是一家人，輕易不會叛逃，既然戰死，家人還能得到主家更優厚的待遇，所以他們也就不怕死了。

    戰場的形勢終於一點點偏移，羌人雖勇但不蠢，當人數對比變為635：4072時，羌族大人決然指揮撤退。

    “你殺死55級羌族酋長，獲得靈巧經驗值19000！聲望+1！”許強15級了！

    “敢犯我茂陵馬氏，還想走嗎！伏波斬！”馬平的長嘯聲從左前傳來，然後，一名58級的羌族大豪的人頭飛起，馬平身上瞬間閃過升級的光芒，這個npc在戰場上已經連升了兩級，為了前途，他已經拚了！

    羌人退後速度越來越快，多數家兵停下腳步，這樣一場勝利對他們來說已經很滿足了，而且很多人的體力都到了極限，跑一跑都很困難。

    勝了，但漢人損失的人數還高於對手，事實上，如果豪族一方隻有三千人的話，輸的絕對是他們。

    馬促欣慰的挼了一下胡須，馬家族史上，從此將留下他光榮的一頁吧。

    就在這時，有人叫道：“不好，有一群羌人向南郡公那裏去的！”

    “什麽？快追，不能讓他們傷到南郡公的墳塋！”馬促驚呼，南郡公就是馬融，這次各家雖然出塢迎戰，護住了多數陵墓，但馬融墓卻單獨在外。

    足有一千多馬家家兵朝馬融墓趕去，衛、霍兩家的騎兵繞前攔截，許強也趕緊上馬馳去，殺得正爽，還想多撿兩個呢。

    這一隊羌人怎麽也沒想到隨便選個撤退方向，會惹上大麻煩，他們都沒機會找回戰馬，跑到樹林前就被包圍，幾分鍾功夫，就或死或降。

    就在這時，望樓處發來緊急訊號，塢堡方向上千人一起大喊：“馬族長快回來！羌人主力到了！”

    主力到了？這麽快？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馬促趕緊帶人後撤，可是發現來不及了，遠處黑壓壓的一片人潮已經快速湧來，氣勢遠遠超出了先前。而最麻煩的是，撤退到一半的羌人前鋒，突然朝這個方向馳來，轉眼就將這一千多人的退路截住了。

    “羌人主力騎兵加入戰場，岸尾方：5173人，茂陵馬家：3997人！戰場升為5級！”對方竟然用人名來代表陣營！那隻表明一件事，這個岸尾有效地統率了五千多人，而馬家一方隻能算是烏合之眾！

    肯定沒法硬拚了，對方等級平均高10級，人數占優，而且多數人滿體力，再正麵對抗的話，漢人恐怕瞬間就崩潰了。

    馬促眼中閃過絕望，隨即向塢壁方向長嘯：“陵墓守不住了，全部退回塢壁！見機退到中央塢堡去！”這一處塢壁隻是為了保護陵墓而修建的，防禦力遠不如馬家經營百年的塢堡。

    馬促轉向眼前諸人：“退路沒了，大家進樹林，盡力拖住羌人，為壁中爭取時間！”

    一千人退入樹林，殿後的百餘人盡被羌人砍成肉泥，羌人這次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損失，也殺紅了眼，根本不抓奴隸了。

    許強的駕馭術剛剛升了lv3，已經可以騎那匹羌馬，但如果逃走的話，也肯定跑不過羌人騎兵，看看樹林，再看看遠處正掩殺過來的羌人主力，隻能咬咬牙進入了樹林。

    樹林很小，基本就算是死地了，不過就算留守塢壁也不樂觀，難道這次戰場，馬家是必敗的麽？

    許強緊跟著馬促來到馬融墓前，馬促急切地向仍在茅屋守墓的馬俊一拱手：“從兄，羌人勢大，這一千人的統率權就交與你吧！”

    馬俊臉色鐵青望著林外：“臨陣換將，兵之大忌，何況你我實力相差無幾，隻能各帶一半人手。”

    兩人分派完畢，趁著林外羌人正在等待主力，抓緊時間在林中布下防線，賨人慣於林間遊擊，不喜歡被人指揮，所以馬家兄弟仍特許雇傭兵們為編外人員。

    “進攻！殺光林中所有人！”羌人主力終於抵達了，一半人繼續向塢壁前進，另一半呼嘯入林。

    弩箭對射之間，原本帶傷的馬家一方快速減員，在羌人狼群一般的嚎叫聲中，防線一步步被壓縮，很快就無法再保持完整隊形，馬俊馬促隻能下令，全部退到馬融墓前，列陣作最後一戰。賨人雖然不甘，但還是與他們一同退卻。

    天空飄落片片雪花，600餘人在雪中持刃，更顯出幾分悲意。許強無奈地站在最後一排，無處可退，無處可藏，這次真的沒機會了。看看第一排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的馬平，他已經接近空血了，馬騰的老爹，也會戰死嗎？

    “岸尾何在，出來一決生死！”馬俊提氣大喝一聲，岸尾是這次來犯的先零羌首領。

    “哼，你們這樣的角色哪有資格挑戰我們豪帥，讓我丹爾瑪來跟你決鬥！”一個黃名的羌人大豪衝了出來。

    “茂陵摯家729人加入戰場！”碧玉夫人的娘家來援麽？這點人加入，隻是杯水車薪啊。

    但是這信息卻讓馬俊精神大振，仰天長嘯：“為了家族，為了茂陵士族，死戰何惜！”長劍指天：“劍曲——調弦！”

    丹爾瑪也是一聲呼嘯，眼中射出綠光：“戰！狂風一擊！”

    “－540！”“－772！”兩個數字跳起，馬俊落於下風，但他毫無懼意，與丹爾瑪拚在一起。

    “茂陵梁家1150人加入戰場！戰場總人數突破萬人，升為6級！”

    “來得好！劍曲——撫弦！”馬俊大喝，一劍揮出，打出650的傷害。丹爾瑪咆哮數聲，卻無法做出回應，他的技能冷卻時間還沒到。

    “周應部136人加入戰場！”茂陵周家雖然不算大家族，但仍然參戰了。

    “劍曲——振弦！”馬俊第三劍出手，這一次是742傷害，丹爾瑪滿眼都是不可思議的神色，這什麽人啊，這麽多招數？

    不過丹爾瑪的冷卻時間也終於到了，片刻後又扔出“狂風一擊”，他的體力比馬俊高出近一倍，在不用技能的情況下，傷害值還要高出一截，所以他對勝利仍然充滿信心。

    “劍曲——破弦！”“－850！”丹爾瑪再次變色，這還有完沒完啊，不過他馬上發現，馬俊在使出這一劍後，似乎後力不繼的樣子。

    “哎，兄長，你守墓哀傷過度，無法使用全部劍曲的，這個羌人，讓我來吧。”一個幽幽的聲音從墓後響起，接著一條身影走了出來。

    “二弟！”馬俊退後幾步，震驚地看著這人。

    “馬疆（57）”綠名！許強迅速檢索記憶，卻是一時想不起來曆史上有這號人物。

    “你敢破壞決鬥？死吧！”丹爾瑪大吼一聲，衝了過去。

    “劍曲——斷弦！”馬疆隨意抬手，劍光落處，打出一個“－1530！”綠名果然強悍。

    “丹爾瑪，你還磨蹭什麽，立即解決林中之人，要攻打塢壁了！”一個聲音從遠處響起，雖遠在一裏之外，卻如在眾耳邊響起炸雷。

    “好！勇士們，給我殺啊！”丹爾瑪怒吼道，頓時，林中的羌人發出震天動地的吼聲，高歌猛進，仿佛海潮將要淹沒眼前的孤舟。

    許強趕緊舉起白竹弩，最後的時刻到了啊。

    “什麽，那是阿木的人頭！哇呀呀！阿木死了！”一名賨人忽然指著前方叫道，那個羌人酋長腰間，掛著一個賨人的頭顱，正是剛才沒退的阿木。

    “哇——嗚——嗷！”七名賨人齊聲呼號，一起搶出陣來，他們撕開皮衣，袒露的上身現出青色的紋身，喊著聽不懂的咒語，踩著奇特的步伐向前奔去，青光轉眼籠罩他們的身體，讓他們看上去就象是真正的鬼神之兵！

    “巴渝戰舞！”馬疆眼中射出精光。

    “武王伐紂，巴師勇銳，歌舞以淩殷人。”千年之前，賨人先祖就是在牧野戰場上且歌且舞，一戰成名！

    正前方的羌人見到這青光，隻覺全身發僵，竟然被七人瞬間突破，然後七把刀同時落在那羌人酋長身上，每一刀都濺射出數百點傷害！

    恐怖，這就是賨人真正的實力嗎，許強咽下口水，不知自己何時能擁有這種能力。

    但是戰場不是幾名賨人就能左右的，其他羌人已經殺入馬族家兵陣中，血戰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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