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長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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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而整潔的房間裏,一襲白衣的男子懶散地斜靠在榻上,眼眸微閉,臉上帶著一白色麵紗,額前垂下幾縷白,隨風飄起,似乎隨時都要羽化登仙般,看得一旁的人陣陣心驚。
“門主,七刹樓又滅了江侍郎一家。”坐於下座的一橙衣青年男子勾起一個迷人的笑容,笑了笑道,那無所謂的語氣,活像是要說天氣一樣平常。
被稱為門主的白衣人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雲淡風輕道:“這次又是為何?”
橙衣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桃花眼閃了閃,伸起自己修長的手,吹了吹指甲,還是那無所謂的語氣道:“一樣的原因,江家公子在酒樓中與朋友喝酒,談到了莫君公子,稱讚了幾句。”說完,桃花眼別有意味地看著那個假寐的人兒,不會還是無動於衷吧?都已經這麽多回了,也該表示一下吧!
可惜他失望了,白衣人還是一幅悠閑的樣子,連眼珠子都沒轉一下。
“真無情。”橙衣男子期待的神情轉為失望,不滿地嘟著嘴,喃喃道。
“誰無情了?”一個嘹亮的聲音響了起來。
“聖青,你來幹嘛?”橙衣男子一臉戒備地盯著一襲青衣,緊盯著笑得十分無害天真的少女道,聲音不似剛剛的輕佻、無所謂,而是有點微微的抖。
“哎喲,看你這句話說的,就準你聖橙來,我就不能來,那麽害怕幹什麽?是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啊?”被稱為聖青的青衣女子閃著清澈無邪的大眼睛,半推了一下聖橙,調皮地說道。
“誰……誰做了虧心事了?你上次一來就騙走了我一顆千年珍珠,到底是誰做了虧心事了。”聖橙委屈地反駁道,似乎還在為他的千年珍珠心痛,但說起話來卻沒什麽氣勢。
“什麽騙?說得這麽難聽,那按門主的說法叫做……投資,對,投資,投資懂不,投資失敗這是常有的,你啊!隻不過是你運氣差一點而已,下次就一定能大賺。”聖青一副你是‘鄉下人’不懂的樣子,斜看這聖橙道,將自己的責任推得幹幹淨淨,順便再次引誘道。
“投資?怎麽不說你奸詐,真不愧是商人本性。還想有下次,我已經學乖了,別再我身上打主意,我不會再被你騙了。”聖橙對聖青的說法嗤之以鼻,滿臉戒備,他誓他不會再被她給騙了,跟狡詐的聖青做生意,絕對是有去無回。
“切,每次都這麽說,能不能來點新鮮的?”聖青大大咧咧在坐在聖橙的對麵,不屑地說道,顯然不信聖橙‘堅定’的誓言,因為聰明的聖橙每次現他被騙了之後都會說這句話,但下次還是抵不住她的鐵齒銅牙,照樣乖乖上當。
“你……”聖橙氣憤地對著聖青一指,就是說不出話,誰叫人家說的是事實呢?真是狐狸青。
聖青得意地看著吃癟的聖橙,誰叫他老是一副妖人的樣子,看著就不爽,哼。
終於靜下來了,榻上的門主這才悠悠道:“有事嗎?”依然保持著原來的樣子,動都沒動過。
“嘻嘻,老樣子,送七彩蓮來了》”聖青知道門主是在對她說話,立即獻寶似的拿出一個盒子,湊到門主麵前曖昧地說道。
白衣門主一下子就睜開了假寐的眼眸,平淡的眼波噬人魂魄,伸手拿過那個盒子,也不去理聖青的擠眉弄眼,打開那個盒子,從盒子中立即散出七彩的光芒,就像七色彩虹一般,美得讓人側目。
聖青得意地看了聖橙一眼:看吧!我隻要一句話,就能讓門主有反應,你呢?哼,沒用。
聖橙回瞪了一眼:拽什麽拽,這都是因為東方,又不是你的功勞。
“他呢?”就在聖橙聖青兩人在‘眉來眼去’的時候,白衣門主雲淡風輕的聲音緩緩地傳了過來。
“為門主尋找另一朵七彩蓮,”聖青笑了笑道,但語氣中卻多了感動與無奈,門主的心還真狠啊!人家都為了他這樣了,還對他拒而不見。
白衣門主眼眸低斂,不一詞,深不可測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緒,似乎所說的事與他無關一般,隻是那拿錦盒的手緊緊了,還能說明他 有在聽聖青的話。
聖橙與聖青不知不覺又被他們門主如磁石般的眼眸給吸了過去,整個人都愣住了,這樣的人物也難怪東方那小子不可自拔。看著門主額前垂下的幾縷雪白的絲,不禁感歎了一下:如果不是東方那小子每個月不惜人力物力,不管自身生命危險於雪山之巔找尋這世間難尋的七色彩蓮來給門主服用,估計門主這一頭青絲早就全白了,到時就……哎,可七彩蓮有限,如果再找不出辦法,門主怕是……
一隻白中帶著橙色的信鴿飛旋在天空,打破了一室的寂靜,聖橙妖媚地一笑,扭著腰走了出去,拿出一隻小笛,對著鴿子吹了一下,鴿子立即飛落在他的手臂上,聖橙逗了那鴿子一下,拿下腳上的信,鴿子就飛走了。
聖橙拿著信看了一下,笑得更加妖豔了,也不說什麽,說拿給他們門主看,看到門主平靜的眼眸似乎有什麽波動,得意地想著,這回不會在獨善其身吧!
聖青看到門主這樣不尋常的神色,拉了拉聖橙的衣袖,疑惑道:“信上寫什麽?”向來除了東方,還有京都那幾位外,天大的事都影響不了門主,就是天塌下來,估計門主眼都不會抬一下,有時真懷疑他根本就是一個無欲無求的仙人。
“嘻嘻……聖仙山平靜的日子看來要被打破了。”聖橙彈了一下衣袍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塵,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見聖青更是一頭霧水,得意地吹了一下手指,才道:“估計再過不久,江湖各派就會聚集到聖仙山來,而且朝廷應該也會有人來。”
“她們想幹什麽?”聖青對聖橙不滿地皺了皺眉道,就看不慣他一副小人得意的樣子,不就是收集情報厲害點嘛!
“嗬嗬……江湖中屢屢有門派被七刹樓殘忍地滅了,整個江湖都人心惶惶,七刹樓的做法比起當年的聖赤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各門各派都派出精英想滅了七刹樓,但都無一人生還,武林盟主剛剛決定要聯合各派,一同上聖仙山,求門主出山,為武林除害。”聖橙挑了挑眉得意地看向聖青道。看吧!這個盟主剛剛說的話,他立即就知道了,厲害吧!
“收起你的桃花眼,哼,我們聖仙山雖是江湖一大派,但一向不理江湖事,何況經過聖赤一事,他們不是早已將我們聖仙山當成歪門邪道嗎?現在有事了,就想來求聖仙門出手,他們好意思嗎?”聖青瞪了聖橙一眼,氣氣憤道。那些小人,聖赤要殺她們,要稱霸武林,關她什麽啊?害得她的生意一落千丈,氣死她了。
“消消氣,消消氣,我知道,那些是小人,不用管他們。”聖橙體貼地送上一杯茶笑了笑道,隻是那笑容看起來卻是那麽幸災樂禍。
“少假好心了。。那朝廷又是怎麽回事?江湖的事又關他們什麽事?”事情白了聖橙一眼,推開了他遞上的茶,整了整心情道。
聖橙也不在意的笑得更歡,有意無意地瞥向她們穩如泰山的門主道:“朝廷中除了因莫君公子被殺的小部分官員外,還有不少大臣相繼被殺,全都是位居要職,其中還有守城將軍,不僅全家被滅門,最主要的是他們手上的虎符都被盜走了,剛剛又傳來消息,朝廷押往災區的十萬白銀還有十幾萬擔糧食被搶,押糧官兵無一人生還,手法與七刹樓一模一樣。”朝廷一定會有所動作的,而如果想對付七刹樓,就隻得求助於聖仙門,隻是不知朝廷會派誰來?
“七刹樓到底想幹什麽?看來七刹樓樓主七刹的野心不止想稱霸武林……”聖青皺了皺眉,邊陷入了沉思,邊自語道。別以為她是為天下憂心,她是在為她的生意擔心,天下動亂,她的損失可是會很大的。
白衣門主潔白的衣袍一揮,淡淡道:“下去吧!”她平靜了這麽久的心有點亂了,她需要靜一靜。
“是。”聖橙、聖青失望地一揖道,她們說了這麽多,門主怎麽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了,難道他不關心朝廷會派誰來,說不定是他哦!可是好像又不太可能,畢竟那個人現在……哎,不提也罷。
就在聖橙、聖青轉身要走之際,平淡無波的聲音再此響起:“七刹樓的一切資料,今日之內送來。”
“是。”聖橙精神一振,揚聲道,與聖青相視一笑,踏著輕快的步子離開了,好期待接下來的日子了。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白衣門主坐起身來,合上七彩蓮,悠悠一歎,何苦呢?他早已不是當初的她了,對於東方的心意,他很明白。
屋外又下了雨了,像牛毛,像花針,像細絲,密密地斜織著,淅淅瀝瀝地落到了他的心頭,當初也是如這般的雨景,隻是景物依舊,人物全非,你是否還在那裏?當初不放下呢?
自嘲一笑,放下,談何容易,自己不也還沒放下嗎?‘依樓聽風雨,淡看江湖路’,何時才能與你淡看這江湖路?怕是永無期了吧?這次你回來嗎?
長相思,長相思,若問相似甚了期,除非相見時。長相思,長相思,欲把相思說似誰,淺情人不知。
雨還在繼續下,打濕了躺於墓前的一男子,他散亂了一頭絲,雨水順著他的絲流下,滿臉胡須,臉上沾滿塵土,衣袍髒亂不堪,與街邊的乞丐漢無異,隻是他那專注的眼神,與修長完美的手指,顯示了他絕非常人。
“北風凜,如劍殤。蕭蕭黃葉伴入眠,瑟瑟悲風吹枕席,玉笛依舊暖如昔,故人卻已不複在。燕紛飛,情猶在。張郎富貴恩義絕,不作鶯鶯血淚垂。欲意揮劍斬情絲,奈何相思已成災。”‘乞丐漢’將滿是塵土的臉貼在墓碑上,修長的手指溫柔的撫摸著墓碑,眼神專注深情地看著墓碑,像是心愛的人就站在麵前一樣,淡淡地念道。這是君留給他的詩,當初她些這詩的時候,心裏一定很絕望,很傷心吧!
突而淡笑起來了,似聊天似抱怨笑道:“嗬嗬……君,你是不是還在怪我啊?所以這半年來,你一次也不肯入我的夢,與我相見啊!君……你好狠心啊!你可知相思無了期的痛苦,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可,君,我一點也不後悔與你相識、相知、相愛、隻求你能入我夢,一次就好了,讓我再看看你,我真的很想你,君……”臉上濕潤潤的,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
沒錯,這個‘乞丐漢’就是當今的謹王爺歐陽謹軒,墓碑上則刻著:愛妻淩傲君之墓,夫歐陽謹軒立。
雨無情地打在他的臉上,卻打不掉他臉上的笑容,打不掉他深情的呼喚……
不遠處,伊天、伊寒麵色動容,拿劍的手緊了緊,雨打在了他們的臉上,衣服上,而他們卻似好不知覺般,眼眶濕潤地看著墓前墮落不振的王爺:如果當初不是皇後一句‘如果你走了,世上還有誰來記住君,證明她來過這個世上,隻要你的心還跳動,她就還活著。’王爺怕是早已隨軍師而去了,可是半年了,不長也不短,這半年來,王爺一步也不肯離開這裏,一步也不肯離開軍師,難道王爺真的想一輩子就這樣下去嗎?
”伊天、伊寒……“正當伊天、伊寒為他們的王爺、軍師難過的時候,一聲威嚴中帶著無力的聲音響起。
“皇上。”伊天、伊寒聞聲,轉過頭來,深吸了一口氣,就在跪下道。
“不用行禮了。”正軒手一擺,淡淡道,眼睛卻一刻也不離開墓前的人,那一幕即使看了那麽多此,但每一次還是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
越過伊天、伊寒,踏著沉重的步伐,眉頭緊皺,向著謹軒走了過去,這半年來,他的眉頭從未舒展過……他沒打傘,即使他是皇帝,雨還是無情地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臉上。
“謹弟……”正軒蹲在謹軒的麵前,喚了一聲,但謹軒卻絲毫未有反應,依然對著墓碑聊起天來了。
“歐陽謹軒,你醒醒吧!天下快要亂了,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正軒一把抓起謹軒的衣領,大吼道,半年來的壓抑全都暴了,天下要亂了,他身為皇帝不能不管,謹軒的心,他最清楚,但他身為王爺對天下有責任,他不能不管,即使他心已死。
“皇兄,你來了,君,皇兄來看我們了。”謹軒仿佛現在才現了正軒的到來,便溫柔地撫著冷冰冰的墓碑邊道。至於正軒說的什麽天下要大亂,他似乎半點也沒聽到般。
“淩傲君已經死了,而你歐陽謹軒還活著,活著就要有責任,你身為歐陽家的人,身為當今的謹王爺,對天下百姓有責任,你要保護他們。”正軒憤怒地推開謹軒,指著墓碑大吼道,希望能吼醒他用責任來叫醒他,謹弟從小到大都是他們四兄弟中最有責任心的一個,雖然表麵冷酷,但心懷天下,悲天憫人。
“胡說,雨晴說,隻要我還活著,君就還活著,她沒有死,她就在我身邊陪著我。至於什麽天下蒼生,於我無關。”謹軒緊抱著冷冰冰的墓碑,好似那就是傲君一般,對著正軒吼回去,他不想聽到有人說君已經死了,不想,不想,這樣,他還可以繼續用雨晴的話來騙自己,何況他連最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麽保護天下蒼生?
“好,好,淩傲君沒死,她還活著,可她現在‘活’得窩囊,‘活’得見不得人,堂堂天下一軍師,成了一道道的追命符,歐陽謹軒,你真的想讓君繼續背負著那麽多人命,背負那麽多的罪孽嗎?”正軒似不相信謹軒會說出這樣的話,後退了一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咬牙切齒道。這半年來,他試過無數種方法,就是無法讓謹軒振作起來。現在看來,除了淩傲君,什麽事什麽人都無法入得了他的心,希望為了君,他能站起來。
“什麽意思?”謹軒的眼瞬間眯了起來,閃著危險的光芒,即使狼狽如他,天生的王者霸氣還是展露無遺、
“江侍郎全門被滅,原因是江公子稱讚莫君公子。不止江侍郎,李學士、陳縣令……甚至是平民百姓,隻要誰提起莫君公子這個人,當晚全門就被滅了,無一人能生還,手段殘忍得令人指。”正軒臉色鐵青,陰沉道,想起不斷上報的滅門血案,他就恨不得帶人去挑了七刹樓,可惜,到門前為止,甚少有人知道七刹樓的所在,即使知道,也進不去,傳言那地方詭異得很。
“什麽人做的?”謹軒深邃的眼中充滿了嗜血,剛毅的嘴唇緊抿,低沉的聲音仿佛是從喉嚨裏悶出來一般,是誰跟君有那麽大的仇恨?
“七刹樓。”正軒輕吐出三個字,眼眸中同樣流露出殘忍的嗜血,他絕不允許有人傷害他治下的百姓。
“七刹樓?為何?”謹軒喃喃地重複,冷聲問道。七刹樓,在他回京後便崛起的一個詭異的殺人組織,傳言七刹樓樓主刹武功深不可測,詭異難測,而七刹樓中的人大多都是曾經叱吒江湖的殺人狂魔。當初那些刺殺君的殺手,便是七刹樓下暗夜閣的精英,七刹樓跟君有什麽深仇大恨?用的著下這麽狠的殺手?
“朕想,跟成舞盈有關,隻有她才最恨君,而當初那個就走成舞盈的人,想必就是七刹樓的人。”正軒陰沉道。果然隻有君,才能讓謹軒有反應。
“成舞盈!七刹樓!”謹軒雙拳緊握,滿心仇恨道。成舞盈,我沒找你報仇,你反而還要來惹我,打擾君平靜的生活,讓她‘睡’不安穩,君那麽善良的一個人,那麽多人為她而死,他一定會很傷心的,怪不得她不來見我。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謹弟,你不能再頹廢下去了,君會難過的。”正軒意味深長地勸道。
謹軒卻陰沉著臉,不一言,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緒。
“謹弟,你忘了,當初君是因何而上戰場的嗎?她的心願,你要幫她完成,天下太平,君才能‘睡’得安穩。”正軒拍了拍謹軒的肩膀,頭仰著天,悠悠道。君,如果你真的在天有靈的話,就幫謹軒,讓他振作起來,做回他的謹王爺,阻止七刹樓的陰謀。
“君……”謹軒站了起來,衝著漫漫的天際大吼道,雨打在他揚起的臉上,君,你放心,我一定會親手將成舞盈給帶來向你賠罪,一定會滅了七刹樓,為你報仇……
正軒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一下,他知道謹軒已經站起來了,為了君,他站起來了。謹弟,就讓我們再次聯手,保衛龍軒皇朝,保衛歐陽家的天下,保護天下蒼生吧!
要對付七刹樓,唯有聖仙山……
軍師王妃 江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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