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絕美舞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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嗎?真是沒用的人。”風紫輝淡漠的聲音,聽不出什麽關懷之情來。
雲鳳弦伸手按著額頭,有些吃力地坐起來,四下打量一下,才用低弱的聲音說:“我怎麽躺在你床上了?”
“帝思思半夜把你送過來,好在那空灰聰明,沒用聲張,隻悄悄來告訴我。除了她、我,還有今晚看護我的風雪彥,以及幾個守夜的弟子,別人都不知道你暈倒的事。我把空洃趕了出去,讓雪彥守著門,把你放在我的房間裏,免得你這個笨蛋又出什麽狀況。帝思思告訴我,她夜訪雲鳳源,在雲鳳源門前聽到了一些事,後來見你一個人傻子一樣亂走,又暈倒在街上,一時心軟,就把你送回來了。”
風紫輝依舊是平靜而淡漠的語氣:“除了你、我、她,這件事的內情,化血堂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帝思思不敢久待,把事情說完就走了,我讓空洃派了人,一路暗中保護她。我叮嚀了風雪彥,不讓他把你暈倒的事說去處,免得琥珀會來對你噓寒問暖,想來你也吃不消。”
雲鳳弦安心地籲了口氣,風紫輝果然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他的安排真的最合自己心意了。
“帝思思怎麽樣?她居然能潛進雲鳳源家裏,再潛出來,不被現,真是讓人意外。可能和今晚我去和雲鳳源見麵,雲鳳源為防機密外泄,把很多高手都遣開有關。他要知道這一招竟適得其反,應該會很後悔吧!不過,帝思思既然聽到了一切,必會受很大打擊吧?她要到處去說的話,隻怕反招禍端。”
“她還好,似乎是撐過來了,表現得還算鎮定。我提醒過她,不要亂說話,平白惹來風波混亂,自招殺機。倒是你,自己都半死不活,竟還顧得了其他人。”風紫輝並沒有什麽譏諷的語氣,隻是平淡地敘述事實。清亮的眼眸裏閃過一抹關懷之心。
雲鳳弦深深歎息了一聲,低下頭,才現自己受傷的掌心已經包紮了,猛然太瘦看看空空的手掌,脫口道:“我的玉呢?”
風紫輝伸手把暖玉遞過去:“在這。”
雲鳳弦一把搶過暖玉,隻覺玉上的溫暖一點一點,從掌心傳到體內,低頭,怔怔望著這晶瑩剔透的美玉,臉上神色又悲又喜又是痛楚:“為什麽奕霖會在他的手裏,他不是在修因寺嗎?小臨明明這樣告訴我的。”
“本來是在那裏,後來聽說你受傷,他就離開了,可能是想回來見你,然後就失蹤了,再也找不到了。衛靖臨一直在找她,隻是最近傳了個消息來,說他受了傷,不便再保護你,所以暫時就沒有聯絡了。”
雲鳳弦猛地站起來,等著他:“你早就知道,卻什麽都不告訴我?”
“告訴你,讓你提早瘋?又還是你有什麽我不知道的本事,可以把人找回來?”風紫輝毫不客氣地說道:“捉他的人,不管是誰,最總都不會殺死風靈國的皇後,這麽有利用價值的人,總會用來對付你,你總會知道他在哪裏的,現在不是清楚了。”
雲鳳弦氣得緊握雙拳,差一點又對著風紫輝那漂亮得不似真人的臉揍過去了。可是最終,她卻按捺住了怒氣,歎了一口氣,坐下來道:“紫輝,我知道你是為了我著想,不想讓我在危機四伏的時候,更擔心,更煩擾。可是,不管怎樣,我都有知情權,以後,再糟糕的消息,也請不要瞞我,好不好?”
風紫輝見慣她那無賴特質,倒不怕她生氣作,但是她這般好聲好氣,語意至誠的懇求,卻令得風紫輝一怔,冷漠的回答,一時竟出不了口。
這時,外麵忽然傳來了飛行員的一聲低喝:“什麽人?”
“是我,我剛才去見公子,沒有找到,聽說公子在風護衛這裏,所以想來看看。”
琥珀的聲音柔婉溫存,夜深時聽來,竟叫人,連心跳都不由自主加快了。
“公子說了,誰都不見。”風雪彥在外麵找風紫輝的吩咐打她。
房裏的風紫輝卻看看雲鳳弦,淡淡的語調中夾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調侃,“好個沒人關切之情,你讓琥珀進來吧!”
房門無聲地打開了,徐徐打開的兩扇門之間,漸漸露出琥珀清美無雙的容顏。夜已深沉,她穿一身長可及地的紫裙,長像瀑布般垂在身後,不施脂粉的臉,更有一種清幽之美。看她這般樣子,明顯是夜深時,從床上倉促起身,連頭都沒梳,衣裙也沒有好好整理,就出來尋找雲鳳弦了。
雲鳳弦眉頭微微一皺:“琥珀,這麽晚了,你有什麽事來找我嗎?”
琥珀眼神有一分擔憂,一分焦慮,還有一分輕鬆釋然:“公子,今夜我一直輾轉難眠,心中忐忑難安,總覺得有什麽大事要生。一閉眼,就好像公子遇到了危難,嚇得我心驚肉跳,忍不住起身來尋找公子。現在看到公子,我才安心了,我……”她的臉色忽的緋紅,一時有些說不下去了。可是這般美人,這樣的擔憂神情、關懷語氣,天下男子,有誰能不動容,有誰能不衝動地過來,挽住她的手,說出安慰的話語。
若是平時,雲鳳弦自然更要大大地表現,但是現在,她隻是沉著臉,眼神鬱鬱地望著她,然後信步往外走:“我有些煩,你陪我在院子裏走走,好不好?”
琥珀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隻是垂下頭,亦步亦趨得跟著他。
雲鳳弦負手站在院中,仰望天上的明月,久久不語不動。
琥珀忐忑地看著他,靠近了,小聲說:“夜風冷,公子,你……”
“你看,一個時辰錢,夜色還那麽黑那麽沉,連月亮也看不見一分一毫,現在,卻又明亮得簡直把大地照得和白晝一樣。”雲鳳弦忽然間開口了。
“那是因為,快五更了,很快就天亮了。”
“是啊!不管天多黑,總會有天亮的時候,就算烏雲遮住了月亮,也總有散去的時候,我一直都這樣以為著,所以……”雲鳳弦回眸看著她:“我相信人性,相信我隻要善待比爾呢,別人就會善待我,就算有陰謀暗算,就算別有用心,都沒有關係,我隻要赤誠相待就好了。看起來,我真的做錯了。
琥珀柔聲勸慰道:“公子宅心仁厚,非是常人可比,今夜如此消沉,可是有人忘恩負義,辜負了公子的好心,若真有這樣的人,公子更不該把這種小人放在心間,平白叫關切你的人,為你擔憂。”
雲鳳弦歎了口氣:“琥珀,我素來知你才慧無雙,隻是想不到,你鎮定功夫這麽好,我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你還能給我裝糊塗。”
琥珀忽的嫣然一笑,風姿之美,幾奪人心神:“什麽裝糊塗,公子何不說清楚一些,還琥珀一個明白。”
雲鳳弦凝望她的眼神,有些無奈,有些痛苦,有些悲傷:“你身為名妓,人人傳你出身於書香世家,淪落風塵多年,但長袖善舞,又守身如玉,各方大人物都為你癡迷癲狂,但誰都不曾真的得到你的身子。可是你在我麵前,卻總是表現得不夠精明厲害,常常被人倚仗權勢地欺負,自然逼得我這樣的熱血男子,出頭露麵,為你解困,給了你一個感激我,報答我,留在我身邊的理由。一個名聲如你的女子,若是這般不懂手段,豈能安然無恙,保全身體知道今日。而你推卻山海湖城所有高官富商,在風塵中多年苦持,不肯從良,卻輕易讓人為你脫籍,甘做我的丫鬟侍姬,實在讓人不能不懷疑你真實的用意,是否就是為了到我的身邊,暗中監視我,觀察我。你開始愛慕之人是風紫輝,這也罷了,可是被風紫輝屢次拒絕之後,你並沒有傷心欲絕,反而很快把感情移到了我的身上。或許,對每一個想在我身上圖謀什麽的人來說,高深莫測的風紫輝都是最大的障礙。
你假做對他鍾情,一方麵,是為了套取他的出身背景、本領能耐,另一方麵,一個像你這樣美麗的女人,不愛主人,卻愛護衛,換了其他人,必會妒恨難耐,嫉妒成狂。你可以借機離間我跟風紫輝之間的感情,讓他以後不再忠誠保衛於我,甚至有可能用你的美色和柔情,把這深不可測的高手,收為己用。可是你沒想到,風紫輝完全不受你的引誘,而我也不妒忌。
最終你隻好放棄風紫輝,重新把目標放在我的身上,那個夜晚生的事,其實全是你布下的陷阱,隻為了讓我把你當成妻子、情人,這樣你就可以一步步掌握我心中的秘密,讓我受你的擺布。”
琥珀聽她語氣中的沉痛之意,不急不躁,也不爭辯,隻是眨眨眼,笑道:“這一切都是公子的猜測而已,我一片真心,公子付予汪洋,不肯珍惜也就罷了,何以定要這樣冤枉我。”
“你以為我沒有證據嗎?那天早上,我一醒過來,就知道不對勁,我清楚我自己,絕不會在酒後失徳敗行,毀人清白。何況我記得我一共喝過多少酒,以我的酒量,那點兒酒根本不可能醉。我當時就動了疑心,我趕去見你,房門居然一推就開,然後看到你在洗澡,一個在洗澡的女人,有什麽可能不栓牢門?而且,一大早洗澡,多奇怪的習慣。你根本是故意在等我推開門,故意讓我看到你身上的痕跡。那個時候,我心中動疑,但不知道你的底細,也不敢和你翻臉,隻得虛詞應付。我後來讓空洃去把我房中酒壺裏的殘酒帶了一些出來,送給風紫輝看,他立刻告訴我,那是一種很貴很有效的**。到了這個地步,我要不知道你一步步讓我踏進你的陰謀,我就是白癡了。”
琥珀聞言,也隻是淡淡一笑,“風護衛還是那麽無所不知啊!不過,那也隻是妾深戀公子,有心侍奉枕席,奈何公子對夫人情深似海,從不動心,我無可奈何,才出此下策的,公子可以笑我不知羞恥,卻不能指我另有陰謀。”
雲鳳弦歎了口氣,搖搖頭:“堂堂水柔之術的傳人,當世之中,最神秘、最強大門派的入室弟子,若無大謀,豈會甘為我的侍妾丫鬟,你又何必再強詞抵賴。”
琥珀本來輕柔婉約的笑顏,忽的一窒,好像那水靈靈活色生香的連,在短短的一瞬間,忽然變成鐵石鑄就,卻有立刻恢複常態,度快得讓人懷疑,那一瞬間中,眼中所見,不過是自己的幻覺。她的眼神卻越明亮起來,清明嫵媚中,另有一種懾人的光芒,好似一把無雙的寶劍,叫人不敢正視:“鳳翔公子,你如何知道我會水柔之術?”
再沒有兒戲般的推托抵賴,一字一字,都似重逾千鈞。
“太簡單了,水柔之術,無論扮演什麽人都可以神形合一,絕無破綻,可你還是太小看風紫輝了。紫輝他的眼力天下無雙,不是常人能夠了解的,他一次見到你,已看出你不但是舞者,還是武者。以後和你見麵,相處的時間多了,他注意到你說話時語氣的停頓,走路時步子的節奏,做任何動作時不經意的規律,通過你的每一個動作,說出的每一個字,來推測你的氣機運行,經脈流轉,然後判斷你學的武功。
他還說你的神功已至大成,幾乎可以返璞歸真,不落形跡,所以他才花這麽多的功夫在你身上,若是普通武人,他隻一眼就可以坎通看透,不用這麽費心了。
想必你也是深深忌憚風紫輝,以前有風紫輝在我身邊,你從來不敢對我動手腳,直到上次,風紫輝身體不適留在化血堂,我又在雲居過夜,你才敢對我下藥。可是,那個晚上,應該不止是你誘惑我這麽簡單吧?風紫輝不但從酒中看出你下了藥,甚至再次與你見麵時,也察覺你受了傷。也因為你受了傷,水柔之術受影響,再次見麵後,風紫輝更加百分之百確定你的身份。”雲鳳弦望著琥珀,淡淡問:“為什麽你用迷藥引誘我,卻會受傷,那天晚上,到底生了什麽?”
雲鳳弦說來輕鬆,琥珀聽得卻是震驚無比。他的神功已至上乘,縱是山崩地裂,也未必可以撥動他的心弦。他的心誌之堅,從不會受任何外物影響,再加上他從小學習異術,融匯於心,千般變化都可以惟妙惟肖,一身神功亦可隱藏得無懈可擊。
沒想到,那個風紫輝,竟可以這樣輕輕鬆鬆,把他的一切探查明白。甚至他都探出了他的武功心法,他自己卻還完全沒有察覺。
這個人,還是人嗎?他簡直比神更高明,比魔更可怕。
雲鳳弦也是有意提起風紫輝,以風紫輝的神通廣大,來打擊琥珀的心靈,此刻料他深受震動,趁熱打鐵,冷冷問:“你到底為了什麽,留在我的身邊,你有什麽陰謀?如今城中,生的種種變化,你又扮演什麽角色?”
琥珀輕笑一聲,坦然回答道:“我留在你身邊,是為了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完全地掌握住你,至於最終的原因,現在卻不能告訴你。最近這裏出了很多事,我知道暗中有很多人在實施他們的陰謀,不過,這都和我沒關係,我所要做的,隻是跟緊你,控製你而已,看來這一點,大大失敗啊!”
這時的他臉上已看不到羞怯之意。隻是淡淡笑道,眉眼淡淡,放佛對整個世界都看淡了的一種慵懶隨意。清眸倦眼,紅塵滯洪的種種紛爭,似是讓他疲倦了,卻又在不經意間,飛身於紅塵之中。
雲鳳弦深深凝望琥珀,眼中都是複雜難明的情緒,最終歎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琥珀微微意外地問:“就這樣放走我,不追究我的真實目的?”
雲鳳弦仰頭望月,淡淡道:“我累了,不想再和你演著戲互相騙下去了,不想再和你周旋下去了,你有什麽陰謀我不在乎,隻要不傷害到其他人,隻要不累及無辜,我也不會對你動手,我隻是煩了,不想再看到你,走吧!”
琥珀看了雲鳳弦一眼,一雙清麗的眸子,黯淡了星光月色。
“如果要趕我走,為何當初確定你喝的是**時不動手,為何今天把我接進化血堂時不動手,為什麽今晚我覺外麵化血堂的弟子行動有異,趕到你這裏來時,你才忽然間喝破我的一切,然後讓我走?”
雲鳳弦拂然道:“叫你走就走,你不要逼我真對你動手。”
琥珀低笑不已,“真是好生嚇人呢!明明打算與我虛以委蛇,慢慢套查我的來曆本意,明明已做好打算,裝作情深似海,與我互拚心機,卻在一夜之間,冷眼改麵。這一夜,到底生了什麽事,這裏到底有什麽變故?還是,除了我,還有其他人的秘密被揭穿,還有更猛烈、更可怕的風波向你襲來。你這個本人,為了保我安全,為了不讓我卷進來,為了不讓我使這場紛亂又添變數,所以,才要趕我離去。真是個傻瓜呢!明知我懷有陰謀而來,卻不肯索性殺了我了事,還這般為我籌謀思慮。”
雲鳳弦心中一凜,這人,簡直精明聰慧到了極點,這麽短的時間裏,就可以把事情分析得如此接近於真想。
琥珀的笑聲更是清美,勾人心神。
雲鳳弦的心忽的狂跳起來,忙轉身拂袖:“你太羅嗦了,如果你再不走,我就令人趕你走。莫非你真想試試,被化血堂弟子的圍攻的後果?”
“好吧!我這就走。”琥珀竟是說走就走,轉身大大方方就往外走。
雲鳳弦沒料到這難纏的人,一下子又這麽聽話,一怔之後,又回過頭來,看著琥珀那漸行漸遠的身影。
琥珀一直走到院門處,忽的停住腳步,輕歎一聲,愁思無限,牽得人心都疼了:“忘憂。”
雲鳳弦一時沒回過神:“嗯?”
“我說,我的真名叫忘憂,水忘憂。”水忘憂轉身對雲鳳弦一笑,眼眸中似有柔情萬縷。
忽的一股熱血上衝,雲鳳弦情不自禁:“忘憂,忘憂?那個晚上,和我在一起的,是誰?到底生了什麽事,你是怎麽受的傷?”她的聲音很輕,輕得似怕震壞了某種寶物,輕得似乎連她,都有些害怕即將聽到的答案。
水忘憂深深凝視他,眼中有萬斛柔情,微微一笑間,黑暗的花園,明亮起來,“你想知道,就過來,我悄悄告訴你。”那聲音字字句句,都似用細細的線,綁著人的心,輕輕扯動,雲鳳弦身不由己,向他走去,眼中隻有他那美得無以倫比的笑容。
“打她一耳光。”清冷的聲音從房裏傳來。
院角處一直持劍守護的風雪彥猛地撲了出去。他對雲鳳弦有一肚子的氣,雖說真心護著雲鳳弦,卻也總想找機會給雲鳳弦好看,這次聽了風紫輝的命令,也不管原因,也不考慮對錯,隻覺正中下懷,聽令行事,天經地義。他動作奇快,一掠而至,對著雲鳳弦的臉,狠狠一巴掌打下去。
雲鳳弦本來輕功在他之上,不是這樣容易被打中的。但是她的心神全被水忘憂的笑容輕語鎖住,竟是不知閃避,被打得後退兩三步,手扶著挨打的臉,滿臉愕然,不過原先眼中的癡迷倒是全部消失了。
風紫輝從房中徐步踱出,慢慢走到雲鳳弦身邊,眼睛卻一直看著水忘憂:“莞爾一笑,奪魄勾魂,天魔之舞,迷人心魂。你居然兩樣一起對這個笨蛋施展出來,真不嫌太浪費。”
水忘憂隻是優雅地抬手,撫了撫自己緞子般的長,笑道:“我隻不過是想試一下而已。”
“試一試什麽?”風紫輝的聲音如冰玉相擊,清冷卻悅耳。
“試一試我的水柔之術,對付整個望月居中化血堂弟子的圍攻,會有什麽後果。”話音猶在,水忘憂那俏生生立在院門前的身影忽然不見了。
幾乎就在同時,他的身影忽然出現在風紫輝麵前,美得能勾人魂魄的手,也真的輕輕彈指,那足夠真奪人魂魄的指風,針對的唯一對象,是那像神靈般深不可測,此時,卻因為元氣大傷,而完全沒有抵抗之力,應變之法的風紫輝。
水忘憂一指點來,翩翩如仙。明明是殺人奪命,姿態卻優美無比。
雲鳳弦心中猛然一緊,想到風紫輝如今的狀況,倒比那一指直衝她來還要驚駭,一聲驚呼幾乎脫口而出,耳邊卻忽然聽到一聲輕笑。
她一次聽到風紫輝的正常的笑聲,不覺狂放,不帶欣悅,亦無譏諷,沒有明顯的感情起伏,卻又清朗奇悅,如玉石相擊,似風拂竹林。
風紫輝唇邊那一縷出奇的淡淡笑意,竟連水忘憂也為之微微一驚,完美的纖指不覺略頓。
風紫輝卻已在這一頓之間,向後退出一部,動作直若行雲流水,不見半絲破綻,不帶一絲煙火氣,卻已在不知不覺間脫出這一指之威。
相差不過分毫距離,卻已是萬水千山遙遙不及,縱如電掣雷奔,亦追之不得。
水忘憂一指落空,不驚反喜,容顏燦若月華,淺笑聲中,揮袖拂指,竟是翩而飛舞。
時值深夜,無星無月,這一笑,卻似星月之光,都在他眼眸之中。他一笑間嬸子無比優美地一轉,十指如蘭花般伸展,恍若手中捧出月一輪,捧到風紫輝麵前。
這一笑之美,一舞之姿,已非筆墨所能形容,便是世間這人魂中夢中,亦不會見得這等風姿絕世。
風雪彥初出毛頭,未解風情,更不知情滋味,亦為這絕美所攝,一時目瞪口呆,站在當場,完全不知道應該做什麽。
雲鳳弦雖然也為這絕世之舞所震動,但他知道風紫輝早已不是天下無雙的高手,再加上自上次重傷之後,身體虛弱還沒有完全恢複,哪裏應付得了水忘憂這等高手如此追逼。
她心中急切,更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一見水忘憂出手,已經自己是沒本事阻攔得了他,想也不想,提氣大喊:“快來人啊!拿下琥珀。”她的聲音剛落,衣袂之風,已經四起。
這裏是望月居,化血堂的總堂。雲鳳弦自己住的院落裏,雖然沒有閑人,四周卻不知道暗伏了多少高手。聞得雲鳳弦一叫,夜空中十餘道人影急掠,數道寒光閃動,但都不及水忘憂那沒有男女之分的舞蹈,奪命追魂。看來並不覺得快,但雲鳳弦才剛開口叫一個字,他的手指,已幾乎觸到了風紫輝的胸膛。
但僅僅,隻是幾乎。
風紫輝朗聲一笑,亦隨著而舞。他白衣於暗夜下作舞,徐徐支起一足,旋舞一圈,竟似白鶴舞般輕鬆,飄逸出塵。
在旁人看來,他的屋子明明極慢,身著素白繡衣輕袍的他,連衣褶都未曾改變,偏偏在這一旋之間,已是不知不覺,讓過了水忘憂的一指。此時應召而來的高手,有十餘人掠入院內。卻見院中佳人,衣帶飄然,意態出塵,容姿勝月。
有人隻覺被人當胸打了一拳,一口真氣提不上來,從空中直落下去。
有人猛覺心口烈焰升騰,竟是連聲音都布出來。
有人神思為之一頓,忽然間,忘了身在何處,今世何世。
而更多的人,卻隻有一個想法,一個念頭。她剛才看了我一眼,她可是為我而舞?
雲鳳弦內力淺,武功低,也覺心搖神動,好在她急急忙忙撕了衣襟堵住耳朵,狂跳的心漸漸平複,卻見眼前,絕世舞姿,猶不禁有些心蕩神馳。
風紫輝後退的步子,如日升月落,不為外力所能動,不是世人所能阻。
水忘憂卻隻是自顧自作舞,揮手便是千種風情,也不曾沾得風紫輝半分。雲鳳弦因堵住了耳朵,不易被迷亂,所以雖然心跳過,倒還沒有加入者瘋狂的隊伍。
水忘憂卻總是不差毫厘地緊跟在風紫輝的身邊,揮指拂袖間,殺招進出,而轉瞬之後,這些飛撲而來的人,也會不由分說,把所有閃動的寒光、奔騰的內勁,攻向他身旁的展。
風紫輝仿似根本看不到水忘憂的舞姿,他隻自顧自作舞,衣襟飄然間,忽的抬手拍掌。清脆的擊掌聲,掌間並無夾雜內力,但每一次擊掌,都令得水忘憂身形一頓。
這一阻礙,再加上雲鳳弦在後頭,殺雞抹脖子地大叫:“你們什麽瘋,還高手呢!定力哪兒去了,還不給我清醒一下。”
那幫瘋狂地撲過來的化血堂高手,竟真的先後停下步子,喘息著,茫然望望四周,臉上漸漸浮起驚恐羞怒之色。
魔音被破的水忘憂,卻猶自笑道:“公子擊掌間擊破我銷魂曲,真是佩服。”她的聲音有些低沉,在夜色中傳來,隨著夜風傳入人心,化作穿心的針,炸得人生疼。
十幾聲先先後後響了起來,有人麵色慘白,有人雙目赤紅,有人捂著胸口,有人彎下了腰,有人疼得全身顫抖起來。隻要及格功力高的,急忙盤坐下來運力對抗。
風紫輝輕輕一笑,朗聲道:“水公子真乃妙人。在下有一歌曲相送。”他的聲音冰涼如水,卻讓臉色痛苦的眾人,神情一緩。
雲鳳弦隱約聽到水忘憂的一聲輕歎,帶著懊惱,卻有更多的喜悅。然後,那他舒展身姿,喝著風紫輝的調子,起舞。
這一次,不再有殺機,不再有驚險。這是一舞傾世的琥珀,舞得最盡情、最傾心的一次。
長袖飛揚,身形流動,是飛天的仙人,是暗夜的精靈……是夜深時,灑下華輝,照耀曇花最美麗一瞬的月光。歌將息之時,風紫輝一攬水忘憂的腰肢,二人身形一觸乍分,然後雲淡風輕般靜立於庭間,再不動一指,一聲。
水忘憂的舞卻沒有停,風紫輝攬他之時,他隻是靠入風紫輝懷中,卻有一旋而出,旋舞如花,飄逸如水,花間流水任如月,竟是一路輕舞著向外而去。
所過之處,眾人眼中隻見他絕世之姿,心中還回味剛才二人合作的驚世之舞,竟是誰都沒用想到要攔他。就在水忘憂舞至院門處時,一聲輕叱響了起來,聲音並不大,卻清晰得讓每個人可以聽見:“拿下。”
比聲音更快的,是一隻飛鏢。
水忘憂的羅衣,輕柔無比的絲羅般,卻在一觸之間,讓那帶著淩厲風聲而來的飛鏢反蕩了回去。而他亦是不動聲色得截下藉著飛鏢掩護,無聲無息射來的三枚毒針。青石之間,忽升鐵欄,乍顯陷坑;花草之中,寒光淩厲,風聲呼嘯;池塘之內,星光閃動,不知是多少暗器,夾了水珠,在月光下閃著詭異的光芒,讓人無法分辨的襲到。
雲鳳弦奔到院前,看著水忘憂舞過這際寒光止,星芒息。
雲鳳弦目瞪口呆地望著水忘憂行過小橋,那小橋他也曾常常倚欄,卻是一次現,整座橋可以一瞬間變成噬人的魔鬼,卻也在一瞬間,讓一個人飄然作舞之人拍成幾片殘石。等他舞至前院院門處時,前前後後,已再無一個站著的人。他轉身之際,隔著遙遙的距離,對著雲鳳弦淺笑,輕輕抬指,將曇花放到唇邊,吹了一口氣。
花葉紛飛,他扭頭而去,身後卻傳來一聲輕哼,一個人影從樹上直跌下去。正是剛才出命令的空洃,他竟是被水忘憂吹出的一片花瓣,從樹上打下來的。
空洃雙足落地,身形微微一晃,還待再說什麽,雲鳳弦已是大聲喝令:“放他走。”
空洃隻一怔,但是立刻抬手往空中一揮嗎,一道炫目的焰火,即刻映亮夜空,整個望月居,所有人都可以看個清晰分明。
水忘憂飛身而去,“雲鳳弦,期待著我們再一次見麵,到那時,你可能亦不知道我又是何人~”他低沉而優雅的聲音徐徐傳入雲鳳弦的耳際。雲鳳弦怔望著水忘憂離去的方向,目光山說不定。風紫輝的聲音傳來:“回來吧。他已經走了。”
雲鳳弦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雲鳳弦把房門一關,對著風紫輝就問道:“你真的一點事也沒有嗎?”
風紫輝點點頭,不說話。
雲鳳弦這才真正安下心來,“你說過,你現在的能力,應付普通高手可以,碰上像小臨那樣水準的就要麻煩了,你又說過水忘憂不在他之下,我剛才,可是擔心壞了。”
“如果不是因為水忘憂受了傷,我現在隻怕不能這樣自在地和你說話了。”
“受了傷還這麽厲害,真是深不可測。”雲鳳弦歎息一聲:“不過我真的好奇,到底是誰傷了他、”
“估算起來,能傷得了他的,在這裏隻有兩個人。不過,其中一個如若出手,必分生死,隻怕他是活不下來的,那就隻有另一個人——衛靖臨。這兩天衛靖臨沒有現身,明知你身邊危機四伏,也不與我聯絡,估計他自己也受了傷,找地方療傷去了。”
雲鳳弦聽得頭大如鬥:“你說的另一個便是那個驚鴻的女子嗎?水忘憂已經這麽厲害,也打不過她嗎?她要出手,必分生死,那找你決鬥時,你可怎麽辦?”
“我的一月之期還沒有到,你的麻煩就在眼前,居然還有心情顧著我?”
雲鳳弦神色微微一黯,默然半晌,才道:“你認為眼前的變數,水忘憂會加入其中嗎?”
“他本人不會。她與衛靖臨交手,已經受了傷,是強行壓製住的。這一次,為了試探我,所以故意乘我身體沒好的時候對我動手,方才那一舞,已竭盡他的心力,對其本身造成極大的傷害。這對於一向自負的他來說,是不小的打擊,將在他的內心,造成破綻。我故意引他作舞,惹起他的興致。讓他與我共舞爭鋒,耗神傷思,再加上剛才他一路舞出,看似悠閑,其實這番突圍,負擔也很大。他的傷再也無法強行壓製,必須找個地方休養療傷,所以暫時不會給你添亂,但是,他背後所代表的勢力,最後會做出什麽事來,還不能肯定。”
雲鳳弦撇了撇嘴,“我看你們開始鬥得滿天殺機,後來舞得天衣無縫,還以為你們惺惺相惜,以樂為交呢!看你們在一起跳舞,真個天造地設的一對,我還想,怪不得他當初假裝愛上你,搞不好就弄假成真,可以設個美男計,讓你引得他棄暗投明呢!”
“你以為他如此容易動心嗎?他後來放棄,不是因為相惜,而是因為他知道,他的傷使他無法全力施展,又一直看不透我的虛實,既然殺不了我,不如與我並力一舞,若真惹起我惺惺相惜之意,將來,我麵對他時,就有了一個無法回避的弱點,即使是在共舞最合拍的時候,他也在暗中找機會下手殺我。”
“那你還敢攬他的腰?”
“正是因為如此才要攬,若是舞到那處,我不乘勢攬他腰肢,她必會立刻現我心虛情怯,不惜一切,也要出手殺我。我雖然不是很容易就會被殺的人,但若被他重傷,又得躺在床上好多天,眼前的變故,就真的半點忙也幫不了你了。”
雲鳳弦初時聽他們從容歌舞之間的殺機心計,已是心中暗凜,但聽到最後一句,知風紫輝之心,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張開手緊緊抱住了他,輕歎一聲:“紫輝,你對我真好。”
風紫輝身後是冷牆,避無可避的他隻得由著雲鳳弦抱住,那個微暖的身體讓他心中一動。他那又要推開雲鳳弦的手慢慢地移到了雲鳳弦的腰後,輕輕地,柔柔地抱了回去。
就這樣回應了雲鳳弦這個不太大,卻讓他很舒服的懷抱裏。
雲鳳弦感覺到了風紫輝的配合,心中更是一喜,雙手抱著更是用力。
燭火下,拉長的兩個身影緊緊相擁,在雪白的牆壁之上,慢慢地合二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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