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黃山雲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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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天師侄?”玉清子疑惑道,“你怎麽了?”
張義天猛然醒悟到自己的失態,忙從地上拾起劍,滿臉不自然的表情:“沒……沒什麽,隻是聽到燕師妹說出的夢境,一時失神……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想來實在讓人害怕,不知後來怎麽樣?”
燕無雙看了看張義天,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沉默了一會道:“後麵……沒有了……”
“沒有了?”
“沒有了,每當到這個時候,我就害怕得醒了過來……”燕無雙輕輕道,撇過頭看向老者。
此時那算命的老者默然不語,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敢問老人家,這個夢該怎麽解?”燕無雙問道。
“這個夢,當真你從小經常做到的夢?”老者問道。
“是!”
“凡夢者,主分三生,一為往生,主過去之事;二往未生,主未來之事;三為心生,主心係之事。”那老者變戲法般摸出三個銅板,拋在易理圖上。
“哦,不知我這個夢屬那一生?”
“往生,是指做夢者自己曾經經曆過的事,睡著之後會在夢境中出現;未生,是指還未發生之事,往往以夢的形勢讓做夢的人有所感應;而心生,則是俗話所說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老者似乎習慣性的用手挼了挼下巴,一怔之後把手縮回,因為他的下巴處並沒有胡須,“以老夫看來,姑娘的夢乃屬往生,雖然姑娘自己可能不記得了,不過小時候肯定受過什麽刺激,比如說從高處墜落等等,所以從小至今會經常夢到!”
“不可能!”玉清子搖頭道,與此同時,張義天也喃喃的說出‘不可能’三個字,不過他的聲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語。
玉清子說不可能,那是因為燕無雙才幾個月大的時候便被她收養,一直嗬護著長大,自然沒發生過從高處墜落的事情,而至於在被她收養之前更不可能,那麽小的孩子從高處墜落,哪還有命在?所以玉清子認為燕無雙小時候從高處墜落一事,絕對沒有發生過,不過張義天為何也說‘不可能’?
當玉清子與燕無雙再次看向張義天的時候,張義天眼神渙散,似乎陷入沉思,原來他所說的那句‘不可能’並不是針對老者所說,而是聽了老者的話後不自覺的脫口而出。沒人知道,此時的張義天內心一片驚天駭浪,無法平靜。
“如果此夢並不屬於往生,又該怎麽解?”燕無雙心中已經信了八分,她沒經曆過的事,並不代表陸雲飛也沒經曆過,不過為了避免師傅玉清子心中生疑,繼續問道。
“若不是往生,估計也不可能是心生,則隻有未生了。若當真如此,姑娘萬事皆要小心,雙十之前,切忌奢求平步青雲,同時謹防小人陷害!”
玉清子臉然一變,一甩袖子冷哼道:“什麽亂七八糟,無雙,不要理會!”言畢率先向鬧市區行去,燕無雙今年恰好十九歲,豈不是說燕無雙今年氣運堪憂?
“這位小兄弟,看你臉色陰鬱異常,印堂泛著煞氣,是否要老夫幫你卜上一卦以化凶為吉?”老者見玉清子帶著燕無雙頭也不回的走了,終於把張義天之前給的那綻銀子收入囊中,瞥見張義天還愣在那裏,開口問道。
張義天臉色一變,一聲不吭的快步隨著玉清子兩人而去,繼續帶著玉清子師徒二人一路朝南門麵去。不過此時三人各懷心思,沒了閑逛的興致,不到小半個時辰便返回府中。
目送玉清子兩人進屋,張義天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半晌後,張義天從廚房端出一杯剛剛泡好的茶,轉過幾處長廊與庭院,在一間精致的屋舍前停了下來,輕聲道:“馬師伯在嗎?”
屋內傳來馬途的聲音:“是義天嗎?進來吧。”
張義天推門進屋,發現馬途坐在床沿穿鞋,似乎剛才一直在打坐練功,忙道:“師伯一身劍法登峰造極,卻依然如此苦練,實在讓小侄汗顏!”
馬途嗬嗬一笑,指了指椅子示意張義天坐下:“你就別給我戴高帽子了,比起你小子來,我這點苦練算什麽,黎月她們那幫小兔崽子不知道,難道師伯還不知道?”
“師伯謬讚了!”張義天沒有急著坐下,而是把茶杯輕輕放在桌上,微微一笑道:“師伯猜一下小侄為您泡了一杯什麽茶?”
馬途嗅了嗅鼻子,臉上一喜:“難道是黃山雲霧?”
張義天點頭道:“正是您老人家最喜歡的黃山雲霧!”說罷便輕輕揭開茶杯蓋子,從茶杯裏麵衝出地霧氣在杯頂上方縈繞交回,清碧微黃的茶水泛出陣陣如蘭香氣,讓馬途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好家夥,竟然是剛剛采摘的茶葉!”
此時清明節剛剛過去不久,上好的黃山雲霧則須在清明穀雨之際選摘初展肥壯嫩芽加以手工精心炒製而成,馬途觀那杯中茶葉,葉底黃綠有活力,隱隱可見細毫遍於葉身,正是剛剛采摘的黃山雲霧。
對於馬途來說,能在離安徽相隔數千裏的甘肅喝上最新最好也是最忠愛的黃山雲霧,實在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當即端著茶杯泯了一口,茶水入口醇甘,韻味深長,香氣馥鬱,沁人心脾,馬途一時間陶醉其中。
“你小子,是不是有什麽事相求於我?”一杯茶喝完,馬突笑眯眯的看著張義天道。
“師伯哪裏話,小侄深知師伯對這黃山雲霧情有獨鍾,所以剛才在外麵的茶樓特意為您討了一盒,這不剛剛回來,便泡了一杯眼巴巴送來給您品嚐,看是否有假!”
“嘿嘿,這可是地道的黃山雲霧,哪裏有假,你等下把那一盒都給我,可別糟蹋了!”馬途摸了摸胡須道,品茶是馬途除了練劍之外唯一的嗜好,而茶中精品,馬途獨愛黃山雲霧。
“小侄已經給給您帶來了!”張義天從懷中摸出一個精致的木盒,小心的放在桌上,“對了,徒兒剛才在路上,還真想起一件事,也不知道師伯您還記不記得。”
“哦,什麽事?”馬途滿一把抓起那盒上好的茶葉,眉開眼笑。
“不知師伯還記不高得當年……陸家莊一案?”張義天頓了頓,問道。
馬途眉頭打了個結,臉上笑意全無,把木盒放在桌麵上,從椅子上站起身踱到窗戶邊,眼睛看著窗外的假山,似乎想起了什麽往事:“你怎麽突然問起這件事來了?”
“侄兒也隻是無意中想起……”張義天站在馬途身後回道。
“這麽多年了,你是否還為那件事耿耿於懷?”馬途歎了一口氣,轉過身看著張義天,難道,義天這孩子這些年來一直心懷芥蒂,對當年之事念念不忘?
“師伯多慮了,徒兒心中並無心結,隻是突然想起當年之事,竟然一時間想不起那兩個孩子叫什麽名字,所以順口問一問師伯是否還記得。”
馬途看著張義天那誠摯的臉龐,心中沉吟不定,轉眼之間便已過了快二十年,當年的義天,還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孩子而已,隨自己去陸家莊解圍,之後與少林幾位傑出弟子一同護送陸家莊莊主陸毅南的子女從秘道脫身,可惜最終還是被邪派人士發覺,力有未逮之下被衝散,最終落得少林弟子慘死,而陸毅南子女下落不明。
那一晚,陸家莊被從江湖除名,全莊上下六十四口人盡遭屠殺,同時也揭開了江湖為期二十年迄今未止的**爭奪……
馬途一聲長歎:“當年之事,事隔久遠,加之那兩個孩子還很小,所以我也沒去注意他們到底叫什麽名字。不過,既然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你當時也已經盡力而為,該放下的,你就讓它隨風而去吧,否則對活著的,死了的,都沒有好處,不用刻意去忘記什麽,也不用刻意去記住什麽!”
張義天恭身退出房間,臉上陰晴不定,不知不覺間來到府邸後院一處專供鏢局裏麵的鏢師練武的場所。
我盡力了麽?
是的,我盡力了!
錚,張義天拔劍,雙足一點地向前飛越兩丈遠,長劍往前刺出五朵劍花,接著一劍從最中間那朵劍花中穿過,勢如閃電,一氣嗬成。
不,你沒有盡力,你是懦夫!
突然,一個聲音在張義天的腦海裏響起。
不,我當時已經盡力了!
另一個聲音立即辯駁到。
你眼睜睜的看著同伴一一死去,你這個懦夫!第一個聲音再次轟雷般響起。
當時形勢逼人,我別無選擇!第二個聲音繼續道,不過氣勢已經弱了許多。
懦夫!逃兵!懦夫!逃兵!第一個聲音哈哈大笑。
轟!
一道劍氣挾著無以匹敵之勢轟的一聲砸在地上,嘩啦啦在地麵轟出一道二尺來寬兩丈多長的凹痕,陣陣落葉被卷上半空中,紛紛撒撒,漫天的落葉下,張義天還保持著出劍的姿勢,滿臉鐵青一片肅煞,讓原本呆在院子裏閑扯無意中看到這一幕的兩個鏢師心頭一陣悸動,這個生平溫文爾雅的少主竟然還有如此鮮為人知的猙獰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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