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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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的幾天,我也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我決定重新原諒簡溪。

    無論他和林泉到底是什麽關係,也無論他是否和林泉接吻了,我都覺得沒有關係。 因為我總是不斷地回想起顧裏紅腫著眼睛對我說“每個人都有一次被原諒的權利”的樣子。 而且,我每天都會夢見這些年和簡溪一起走過來的日子,他溫柔的、永恒的、近乎覆蓋性的愛。 手機裏他的照片依然停留在高中時清新的模樣,像一個剛剛走上t台的小模特,稚嫩,同時又英氣勃。

    在某一個傍晚,我和他走在他們學校的操場看台上。 我抱住了他,對他說了之前內心對他的怨恨,和那些陰暗的齷齪的想法。

    他哭了。

    他抱著我,對我說他都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在每一次我看向他的目光裏,他都可以感受到怨恨,感受到絕望,感受到我扭曲了的心。 但他也一直都沒有說。 他想,他可以用漫長的一生,來包裹住我的傷口。

    他紅了一圈的眼眶,像是動畫片裏的狸貓。 後來他低下頭和我接吻。

    依然是漫長的窒息的清香。 來自他的體魄。

    隨後的幾天裏,我們被一年一度的重大防空警報所持續困擾——顧裏的生日到了。 每一年的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處於一種焦慮而驚恐的情緒裏,唐宛如除外。 因為她在幾次三番遭到顧裏的打擊和譏笑之後,已經不再為顧裏地生日禮物費心了。 她的應對政策,就是讓我和南湘煩心,每次都給我們一個預算,然後讓我和南湘幫她挑選禮物。 說實話,她這招簡直太陰毒了,我寧願去越南拆地雷,也不想gan這個事情。

    而顧裏每天雷打不動的事情。 就是拿著手機,對著她在mo1eskin筆記本上寫下來的那些條條款款。 一字一句地和所有人核對。

    “每位客人的鵝肝是三盎司!我想問一下你準備十盎司是企圖用來飼養什麽?”

    “我覺得餐桌上還是不要擺白色的蠟燭台和鏡框了,這畢竟不是一個葬禮,你覺得呢?”

    “如果你們堅持用紅色的餐巾和金色地刀叉,那麽用完餐之後麻煩你們再幫我準備一個洞房。 ”

    “為什麽你們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搞不定呢?什麽?我是你們餐廳有史以來最恐怖地客人?那不可能,這麽說實在太沒根據了,所有人都知道,我極其地平易近人並且通情達理。 我和你們說,長得像我這麽漂亮的女生,能做到這樣的沒幾個。 ”

    “媽,看在白娘子和財神爺的份上,你可不可以不要穿那件幾乎要把整個**都甩在外麵的禮服出席我的生日?我都懷疑你吃飯的時候需要把胸部擱在餐桌地盤子上,你不覺得那樣看起來像是一道主菜麽?小烤乳豬或者鮮木瓜什麽的……”

    “爸爸,如果你當天不趕回來參加我的生日,我就會把你書房裏的雪茄。 全部剪成一厘米一截的玩意兒。 開玩笑?哦不,我是認真的。 你什麽時候見過我開玩笑了?”

    “1ucy,禮服上會有狗毛這個事情,我可以理解,但問題在於,我家根本就沒有狗。 那我禮服上的狗毛是怎麽回事?什麽……嗨,別搞笑了,你去做《x檔案》的編劇算了,裏麵都是這樣匪夷所思地劇情,外星人偷了隔壁鄰居的圍裙,然後留下一堆狗毛。 真的。 ”

    “nei1,你如果再敢送我芍藥花的話……你當然有送過我芍藥花!而且,你還在卡片上寫了‘你就像一棵芍藥’,你知道為此唐宛如成功翻身了多少次嗎?”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著,我覺得這樣下去。 總有一天。 全上海的高級餐廳,都會在每年8月18號這一天。 紛紛關門避風頭,而且顧裏地名字應該會在所有餐廳的顧客名單上被……打一把叉或者劃掉,惡毒一點的應該會打一個黑色的方框框起來……

    而當我們幾個坐在食堂裏喝著黑米粥的時候,顧裏總算是出現了多少天以來少有的安靜。 難得的是顧源也在,也挺安靜。 這多少就顯得有些詭異了,讓人覺得有種自然的神秘感……

    更難得的是許久沒有1ou麵的南湘,神出鬼沒般坐在我地邊上,鬼祟地問:“你有沒有覺得周圍一下子安靜了起來?我明天準備去看看醫生,我聽覺應該下降了……”

    當然,換來地是顧裏的白眼和譏諷:“你哪裏不下降,你瘦得都快成生魚片了,你胸口那兩顆玩意兒遲早咣當一聲掉下來。 ”

    南湘低下頭,默默地喝粥,小聲問我:“唐宛如呢?唐宛如呢?我需要她。 ”

    正說著,唐宛如從遠處飛快地飄了過來,以前是一朵碩大地積雨雲,現在像一顆粉紅色的棉花糖,跳躍著,跳躍著,跳躍著……撲通一聲落在我們餐桌上。

    我們紛紛放下了手裏的粥,突然感覺飽了。

    正當我們準備起立,紛紛找借口作鳥獸散的時候,我們看見唐宛如身後站了一個幽怨的女人,她臉色黑,感覺像是背後靈。 我、南湘、顧裏,三個人同時抬起手,指著唐宛如的背後。

    憑著多年的默契,唐宛如迅心領神會:“哎呀,你們也看出我變漂亮了呀,別這樣說,我隻是有女人味了些。 ”

    顧裏二話沒說拉開椅子站起來走了。

    剛走兩步,就聽見唐宛如殺豬一樣地尖叫了起來,這和她剛剛所說的“女人味”簡直差了三個時區。

    站在背後的那個女人,抓起唐宛如地頭。 雙眼紅地大聲說:“唐宛如,你是不是和我男朋友亂搞在了一起?”

    我和南湘撲通一聲坐回椅子,南湘扶著額頭(更主要的是為了遮住臉),有氣無力地說:“幫她們找一個話筒吧,整個餐廳的人都在豎起耳朵聽,看他們脖子伸得太辛苦了。 ”

    我完全沒有理睬南湘,正專心地在包裏翻出墨鏡準備戴上。

    而弄清楚了對方的男朋友是衛海之後。 這場罵戰迅地升級了,比indos的操作係統升級得都要快。

    隻是聽著那個女的口裏從“不要臉”迅升級為“賤貨。 爛b,娼婦”之後,我們再也受不了了。 顧裏走過去扯開那個女的,斜著眼睛問:“你自我介紹完了沒?”然後甩開她,過去拉著像是小鹿般驚恐地唐宛如離開了。

    剛走了兩步,顧裏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往旁邊一閃。 一碗黑米粥擦著她的耳朵飛過去。

    顧裏回過頭,冷笑了下,然後轉身輕輕拿起隔壁看傻了地男生桌上那碗碩大的番茄蛋湯,一抬手嘩啦啦潑到那個女的身上。 “你看準點呀,”顧裏笑了笑,“像這樣。 ”

    走出食堂的大門之後,顧裏突然回過頭對顧源說:“對了,我生日party。 你帶上你的那個好朋友衛海一起哦,我邀請他。 ”

    我和南湘默默地跟在背後,像兩個小跟班。 我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彼此達成了共識:“得罪誰,都不要得罪顧裏,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

    之後我和南湘去學校的圖書館。 在聽到衛海要參加生日會後地唐宛如迅恢複了粉紅色棉花糖的模樣,跳躍著,跳躍著,跳躍著(……)朝體育館跑去了,落日把她粉紅色少女情懷的身影倒映在跑道上,看上去像是綠巨人浩克在夕陽下幸福地奔跑著。

    顧源揮了揮手,“我和nei1約了遊泳,你要去嗎?”

    顧裏趕緊搖頭:“請帶著那個小祖宗離我越遠越好。 ”顧源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什麽,轉身走了。

    顧裏一個人朝寢室走去。 半路上。 電話響起來。

    她停下來看著手機。 過了很久,才把電話接起來。 她把呼吸調整得波瀾不驚:“席城。 我告訴你,就算我和你上過床,但是你也不用指望用這個來威脅我。 你可以告訴我身邊的朋友,沒有關係。 但是如果你傷害了我和我的生活,那麽你一定也會用十倍的代價來償還。 ”

    顧裏輕輕地掛斷了電話,然後踩著高跟鞋走了回去。

    她並不知道,剛剛就在她背後三步遠的地方,是追過來想要問她事情的顧源。

    落日下顧源地身影停留在學校寬闊的道路上。 兩邊的梧桐在傍晚的大風裏,被吹得嗚嗚作響。

    新天地的這家法國餐廳,一直以來就以昂貴的價格和囂張地服務態度著稱。 他們堅持的理念就是“顧客都是錯的”。

    不過這個理念在顧裏麵前顯然受到了挑戰。 我相信在宮洺或者kitty麵前,也一樣會受到挑戰。 說白了,也就是逮著軟柿子捏,在這一群養尊處優的人麵前,他們眼睛都不敢抬起來。

    我和唐宛如理所當然地變成了接待(……)。 本來難逃這個厄運的還有南湘,隻是不知道這個天殺的突然消失到哪兒去了。 十五分鍾前,她還在電話裏慘叫著“上海的交通怎麽不去死啊”,而現在就音訊全無了。 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在抱怨堵車的時候,應該是還在家裏的沙上賴著沒有起來。

    顧裏地生日會極其隆重,在某個方麵來說,等於顧家地一場商界晚宴。 我們這些私人朋友,被安排在一個單獨的vip room裏。 整個晚上,顧裏像一隻幽藍色地天鵝一樣,穿梭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 她的那雙鞋跟細得像錐子一樣的高跟鞋,走過哪兒,哪兒就是一排窟窿,我看見身邊的服務生都快哭了。

    當然,看見穿著低胸小禮服裙的唐宛如,我也快哭了。 她肆無忌憚地抓著胸部扯來扯去,說:“我總覺得我的奶沒放對位置。 ”我眼睛快要拖窗的時候,她又非常嚴肅地補了一句:“沒貼乳貼不要緊吧?你說乳頭會不小心弄出來麽?”我看著她,心裏有一種天高任鳥飛的豁達感……

    直到晚餐開始的時候,南湘都還沒有趕到。 顧裏叫大家先吃,不用等了。

    席間,我盡量少吃。 因為我實在被桌子上幾百把刀叉給難住了,麵前的餐桌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黑燈瞎火的手術台。 我真的覺得自己不是在吃飯,而是在搶修三峽水庫的大型電機。 我恍惚覺得服務生等下就會換一副電鑽上來對我們說“請慢用”。 反倒是唐宛如,非常自然而親切地去招呼服務生,抓著人家的圍裙說:“給我拿雙筷子過來。 ”

    我保證我清晰地聽見了顧裏咬碎一顆牡蠣的聲音。

    上到第二道主菜的時候,南湘鬼鬼祟祟地把門推開了一個小縫,朝裏張望著。 她先是伸進了一條腿,然後探進了頭,看著正在切牛排的顧裏,小心翼翼地說:“在我進來之前……顧裏,有話好說,你先把刀放下。 ”

    南湘在我身邊的空位子坐下來,我抬頭想要問她怎麽會遲到這麽久,難道她覺得顧裏是台灣偶像劇裏嬌弱的女主角嗎?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南湘劈頭蓋臉給我一句:“你不閉嘴老娘就直接把你的喉嚨割開。 ”

    “好好好!我吃飯!”我緊張地說,“不要激動,先把刀放下……”

    唐宛如一邊嚼著牛排,一邊親熱地招呼著南湘:“哎呀南湘,怎麽遲到這麽久呀,大家都在等你。 ”

    我看見顧裏拿刀的動作生硬地停了下來。 南湘扶住額頭,虛弱地說:“大家先把刀放下……”

    我、南湘、顧裏交換了很多次的眼神,在整個吃飯的過程中無數次地想要把唐宛如捅死,雖然吃飯的刀叉不一定能傷害到她的壯碩肌肉,但是我們也極度想要嚐試。 包括她突然說起“哎呀顧裏你記得你當年生日的時候nei1送你芍藥嗎,說你像芍藥”的時候,我們抬起頭,從nei1的目光裏,我們讀懂了他也加入了我們的陣營。 而在她傷心欲絕地說完“哎呀,去年的這個時候,顧裏和顧源還在一起呢,真可惜”。 之後,在喝湯的顧源,也放下調羹,拿起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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