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當日，盛況空前，人潮洶湧。

    揚州飛燕街拍賣會場的門口，滿是人流，沒錢的老百姓，也都巴巴地在拍賣會場門口，看個熱鬧。

    街邊賣糖水的小販，生意好得樂開了花。

    齊小蝶吃了一碗桂花綠豆湯，稱讚不絕，對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是咋舌不已。

    “怎麽有這麽多人？以前在五羊城，都未曾見過這麽多的人！”

    就算是風鄭大比這種盛事，也沒有今日這樣的人流。

    畢竟五羊城地處偏遠，與揚州這種繁華大城不同，縱然有不少武林高手，但是說起普通人的數量，那是差得太遠。

    光揚州一郡，就有六十萬戶之多，這個天下，終究還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居多。

    “本大爺看來，全天下所有的妖獸加起來，大概也沒有揚州這一日的人多了……”

    金毛神犼也頗多感慨，它用前爪抱著一碗綠豆湯，津津有味地喝著。

    它形貌雖然特異，但畢竟體型甚小，看上去就像隻貓兒似的，主人疼愛，讓其上桌，反正是付了錢的，小販也不以為意。

    金毛神犼以傳音之法跟風子嶽與齊小蝶說話，別人也聽不見，倒也不怕把別人嚇壞了。

    “那可不止……”

    風子嶽搖了搖頭，今日揚州城中，或者擠了上百萬人，但若是全天下的妖獸聚集一處，也要有數百萬之眾。

    金毛神犼隨口一句，又讓他想起神水大劫的危機，不由是輕輕歎了口氣。

    “怎麽，看到這麽多人，怕拍賣會爭不贏？”

    金毛神犼撇了撇嘴，“本大爺早就說了，以你現在的武功，從那個什麽陳家直接搶了不就完了，廢那麽多話幹嘛！”

    它是不太理解風子嶽現在的行徑，明明知道那件東西在那裏，也知道自己想要，擁有這件東西的人還不是自己的對手。

    好好的還花什麽錢買？

    為嘛不直接搶了？

    “胡說八道！”齊小蝶瞪了它一眼，“小風現在何等身份地位，難道能去搶一個本分做生意人的東西？你看那個南宮什麽的，傳出去也不怕人家笑掉大牙！”

    在她心目當中，風子嶽自然是英雄典範，這種事自然是做不出來的。

    金毛神犼翻了個白眼，“小蝶，你最近可是越來越像人了……”

    妖獸的世界之中，可從來沒什麽本分啊、名聲之類的東西，誰強，誰就擁有一切。

    本族群中，誰最強，誰就是王，族中一切，包括所有的美貌母獸，都是屬於王者；不同族群之中，誰強，誰就擁有地盤和威嚴，等級分明，比之人類含含糊糊的結構，那是要清晰明了得多。

    人類之中，明明也有武功的等階，不知為什麽，卻又有亂七八糟的各種關係，讓頭腦單純的金毛神犼搞不懂。

    而人形轉生的齊小蝶，確實是越來越像人了，無論是思維方式，還是道德標準，都已經完全是人類的那一套。

    風子嶽淡然一笑，“小蝶說的是，陳家是個本分的商人，我又不缺這幾百萬兩黃金，為什麽不買下來——不過，若是有人想要來強奪，那可就不能怪我不客氣了！”

    他的話風一轉，因為剛好看到了南宮世家的人，一個個麵目森寒的進了拍賣會場。

    他們人數眾多，身帶兵刃，看上去就是氣勢洶洶。

    “喂喂！那撥人是什麽人？怎麽感覺不是來買東西，倒像是來搶東西的？”

    “看上去是南宮世家之人！”

    “聽說前兩天，南宮世家的小公子在陳家吃了好大一個虧，是被人抬出來的，莫非今天要來報複？”

    “揚州陳家、豫州南宮，誰也不怕了誰，難道他們還真要翻臉不成？”

    市井民眾，一陣興奮，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更是湧向拍賣會場的門口，想要看個熱鬧。

    這些普通人，自然是不能理解先天高手與後天武者的區別，揚州陳家和豫州南宮，都是天下巨富的幾個家族之一，在他們看來，大致相當。

    其實這個想法，倒也不能算錯。

    南宮世家，雖然有幾位先天的老祖宗坐鎮；而揚州陳家，卻一位先天高手也沒有，但即使如此，南宮世家也不敢輕易動陳家。

    這就是人類社會之中，巧妙的勢力糾結，與妖獸世界之中，純粹以力服人不同。

    當然力量到了風子嶽這個程度，一力降十會，無論是什麽樣的勢力，若是他真心想要對付，那就如摧枯拉朽一般簡單。

    但對他而言，也並不希望像楚狂人那樣，天下人提起他來，隻有畏懼之意。

    沒有朋友，也沒有合作者。

    風子嶽與楚狂人不同，楚狂人孤家寡人，在他眼中，隻有強者和弱者之分，根本不需要朋友，也不在意親人。

    而風子嶽，他自己無所畏懼，卻要為風家和萬劍山莊的人做打算，純以威懾服人，結仇遍天下，對他們又有什麽好處？

    所以風子嶽遵循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這一條路。

    至於人若犯我……風子嶽冷冷一笑，看著那些氣勢淩人的南宮世家武士，雙目之中，冷光一閃。

    借他們一個膽子試試！

    ※※※時近巳時，拍賣會也即將正式開始。

    風子嶽攜了小蝶，分開人群，穿入會場之中，將陳偃清派人送來的進場玉牌在守衛麵前一晃，立刻就有人迎了上來，帶他上二樓的貴賓包廂之中。

    “喂喂！你們看見沒有，剛才那兩個漂亮的年輕男女，是貴賓！”

    “看見了看見了！那個女娃兒，真是美得不像人！”幾個老太太都驚呼不止。

    “剛才他們還在我攤子上喝桂花綠豆湯呢！”

    小販的一聲呼喝，又給他招攬了不少生意。

    陳家拍賣會的貴賓，絕非等閑人物，百姓們紛紛猜測，這一對青年男女到底是什麽人，到了最後，就連微服私訪的王子公主都猜了出來。

    卻不知在風子嶽的眼中，什麽王子公主，又算得了什麽？

    堂堂太子，也要被他踩在腳底，說廢就廢；當今皇帝，也要在他麵前折腰。

    天下第一，白衣劍神。

    他如今在天武大陸之上，已經是至為尊貴的身份。

    不過，風子嶽卻沒有心情享受這種身份，擺在他麵前的鎮魔石碑和神水大劫兩件大事，讓他爭分奪秒，不敢怠慢。

    “鐺——”

    風子嶽剛剛在包廂之中坐下，就聽到場中一聲清脆的鑼聲。

    拍賣盛會，正式開始！

    包廂之中，陳設豪華，擺著四張舒適的太師椅，上麵鋪著柔軟的虎皮，前方擱一張紫檀木的茶幾，各色點心，琳琅滿目，還有一壺清茶，香氣撲鼻。

    若是客人不喜茶而喜酒，那還有一個伶俐的小廝，捧著酒壇在下首服侍，若有什麽吩咐，他自會辦理。

    能夠踏入揚州陳家貴賓包廂的人，個個都不簡單，這樣的服侍，也隻是堪堪合格而已。

    不過風子嶽和小蝶，倒是並不習慣這麽殷勤，揮手讓那小廝退下，包廂之中，隻餘他們兩個。

    這時候拍賣會已經開始，不過此時賣的，也隻是一些普通的玩意兒，風子嶽當然看不上眼，隻是跟小蝶隨意吃了幾塊點心，靜坐休息。

    沒過一會兒，卻又有人來敲門。

    風子嶽喚了進來，原來是老熟人，正是操辦這拍賣會的林管事。

    林管事笑嘻嘻地向風子嶽回報，“楚公子，大小姐讓我給你透個信，這次南宮世家，總共籌備了三百五十萬兩黃金，其餘兩家，都隻籌備了三百萬兩黃金左右，公子報價，若是能在三百五十萬兩黃金以上，應該就能拿下那件東西……”

    “知道了！”

    風子嶽點了點頭，這應該就是陳偃清所能做的極限了，她作為一個生意人，能將這個消息放給風子嶽，已經是一個很大的人情。

    若是風子嶽不知道人家的底線，很有可能會多花幾十萬兩黃金，如今既然知道，到時候一口叫到，也就罷了，也省得麻煩。

    林管事卻是心中訝異。

    他並不知道這位楚公子到底是什麽人，卻料不到大小姐竟然會如此另眼相看。

    要知道陳家的生意，一向是不偏不倚，若不是這楚公子能夠提供極大的好處，隻怕大小姐也不會這麽偏幫。

    可是這位楚公子雖然是拿出了一粒神通丹，但底細卻始終不明，大小姐為何如此篤定？

    但他也是經年辦事的老人，自然不敢多嘴，報了信之後，就自己退下。

    “三百五十萬兩黃金……”

    風子嶽已經花了一百萬兩買白玉觀音瓶，加上這三百五十萬兩，還有買爆石算是一百萬兩，那總數就是五百五十萬兩黃金，倒也算不得什麽。

    他神態悠閑，見拍賣會中，倒也有些書畫兵器首飾，看著也算是華美，也就隨意出價，花些散錢，給家人朋友，買了些禮物。

    到了中午，拍賣會暫停，各個貴賓包廂之中，都送上了宴席。

    齊小蝶喜食螃蟹，此時又正當秋高蟹肥之時，風子嶽就特意要了一桌全蟹宴，蟹黃蟹粉，黃酒飄香，尤其是最後一大盤子大閘蟹，一個個都有盤子那般大小，色澤金黃，一看就讓人食欲大振。

    他們兩人吃了幾個，也是讚賞不已。

    這揚州陳家，為這貴賓的服侍，倒也是頗見心思。

    過了午後，才見貴賓包廂之中，才又陸陸續續坐滿了人。

    風子嶽也知道，到了下午，這拍賣會中的重要東西，才開始正式進入拍賣，這些貴賓，之前對上午那些散碎東西不感興趣，所以才會下午再來。

    他自己是左右無事，就陪著小蝶來看看。

    下午第一件拍賣的，就是那彩晶玉！

    原本午後昏昏欲睡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

    即使是坐在下麵普通席的那些客人，雖然知道這東西注定落不到自己的手裏，卻也是露出貪婪神色，激動地瞪著那散發彩光的一塊圓石。

    這東西，可是代表著幾十年的壽命。

    以前人常常說，有錢買不到長命，但有了這彩晶玉，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多活上幾十年，這讓那些有錢卻渾身不適，命不久矣的老家夥們，豈不是傾家蕩產也想得到。

    不過稍微精明一點的人也知道，自己身無武功，就算真的得到了這彩晶玉，隻怕也是保不住。

    今日才得，說不定明日就被人搶了去。

    這個世界上以武為尊，實在是一件無奈的事情。

    就連貴賓席中，也都是有了動靜。

    這件東西，動人心魄，絕不一般。

    風子嶽也是第一次看見這件東西的珍品，隻覺其中氣運旺盛，不光是能夠延長壽命，隻怕得了此物之人，習武修煉，也都會大有幫助。

    揚州陳家，也真是舍得。

    這樣的東西都拿出來賣，風子嶽也頗為佩服陳偃清的魄力。

    若是普通人得了此物，隻怕都想要藏起來，自己得些好處。

    但陳偃清卻是不然，大大方方拿出來拍賣。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陳家一個普通的武者家族，卻能夠一直保持興旺發達，甚至在神水大劫之後，仍然得以延續，隻怕這絕無私藏之意，就是他們安家的秘訣。

    這種東西都能拿出來賣，那就意味著陳家無論得到什麽好東西，都會拿出來販賣，隻要你出得起價錢，都可以商量。

    那作為先天秘境中人，確實是沒必要從這會下金蛋的母雞手中搶東西。

    相反的，他們還要為這個家族提供庇護。

    這就是他們的生存之道。

    風子嶽點了點頭，卻聽那拍賣師宣布完底價，立刻就有人爭先出價，吵嚷成了一團。

    風子嶽微微一笑，拿起玉牌，輕輕一扣，聲音清脆，卻是傳遍全場。

    “三百萬兩黃金！”

    這個加價的幅度，實在是太大，一時之間，全場靜默。

    風子嶽並沒有一口加到三百五十萬兩黃金，這未免就太過明顯，有心人會懷疑陳家透露消息。

    三百萬黃金，已經足以嚇退大多數人。

    剩下一個南宮世家，再加一次價，也就夠了。

    果然一時之間，無人出價，隻有南宮世家咬了咬牙，挺了一個三百一十萬兩黃金出來。

    氣勢上，卻是風子嶽差了太多。

    “三百六十萬兩黃金！”

    風子嶽輕描淡寫，又加了五十萬兩上去，南宮世家，頓時啞口。

    這兩下子兔起鶻落，全場都沒有反應過來，連拍賣師也是愣在當場。

    這全場寂靜過了許久，他才想起自身職責，輕輕咳嗽一聲，“天字丙號包廂的客人，出價三百六十萬兩黃金，還有比這出價更高之人麽？”

    南宮世家眾人，都是咬牙切齒，麵色鐵青，卻不知哪裏冒出這麽一個混蛋，眼中冒火，都是瞪著天字丙號包廂。

    風子嶽微微一笑，並不在意。

    他們若是敢來惹事，那就真的是自取其辱了。

    “若是無人出價，那這件東西……”

    “四百萬兩黃金！”

    忽然之間，在貴賓包廂的某個角落，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

    四百萬兩黃金！

    拍賣師倒吸了一口涼氣，表情一滯，瞳孔猛然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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