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4 兵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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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74 兵變二

    天下沒有白白的愚忠,黎胖子如是,九指瘋狗也如是。江迪輝在這些年裏大部分精力都轉到了白道上,黑道方麵他早已經不上心,再加上失蹤了一個三年,不免就冷落了雲南和香港這一塊,黎胖子之所以不造反,不自立門戶,是因為沒有意義。

    因為他本身就已經是雲南的土皇帝,沒人管沒人招惹的,幹嘛非要把頭頂上那個光環去掉?

    可這一次不一樣了,頭頂上的光環主人失蹤了,又出現了一個新貴,他內心其實是反感的,但他明白一個太子黨的能量,並不是他黎胖子一個人就能夠撼動的。雖說天高皇帝遠,但架不住人家權勢大啊,當年宋作華在雲南是如何的隻手遮天,還不是給江迪輝這一條過江龍給整了?所以說,混在這社會上,就得夾著尾巴做人,時刻小心翼翼著。黎胖子絲毫不介意誰做他頭頂上的光環,反正都一樣。

    他在意的隻是有沒有站錯隊伍,站錯隊伍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於是他隻有等。

    在不知名的郭少來雲南當說客的當兒,河南、浙江、中海、香港,各個地方都出現了這樣的說客,效果雖然沒有立竿見影,但已經給這一個不算牢固的勢力網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隻差一根導火線,這枚重磅炸彈就要開始爆炸。

    整個華夏都籠罩在一層陰影當中。

    在黎胖子宴請郭少的第二晚,一個帶著鴨舌帽的男人從四川趕往雲南的火車上下來,拖著一個大大的行李包,打扮跟民工無異,唯一不和諧的就是他頭頂上的鴨舌帽,遮蓋住了大半邊臉。

    路人隻能夠勉強看到他嘴角一抹曆盡滄桑的弧度。

    這個男人在火車站一個路邊攤坐下,要了一大碗揚州拉麵,他小心翼翼的撥開拉麵上一片浮著的牛肉,對著麵一陣狼吞虎咽,幾分鍾工夫一大碗麵就已經下肚,把麵解決幹淨他才把四片肉疊起來,一股腦兒塞進嘴裏,大口咀嚼,無比愜意。

    最後他滴水不漏的喝完湯,從褲袋裏掏出一張二十元鈔票,很平常的接過十塊錢零錢,這才提著大包離開。

    周圍一些個舉牌子的大叔大媽吆喝著旅館賓館,他一律無視,攔下一輛出租車,說了一個並不算很偏僻的地址,出租車一路飛奔。

    這是一個僅從麵部表情看很好說話的男人,一米七多一點,腳上一雙白裏泛黑的旅遊鞋看起來有些年月,因為他短袖t恤下包裹的爆炸性肌肉,司機大叔愣是沒敢開口搭訕,就這麽一路無話的到達目的地,當鴨舌帽男人掏口袋付錢的時候,以為載了霸王客一陣後怕的司機終於鬆了一口氣。

    下車的地址是一幢平房,位於昆明郊區與市區交界處,如今在昆明這一座現代化城市的市裏,已經很少發現這種一層平房了。

    鴨舌帽男人敲門,兩輕一重,很有節奏。

    不消片刻,門就被打開了,站在門口一個長相很有鄉土氣息的男人,他一看到麵前風塵仆仆的家夥,立馬驚喜道:“狗子哥!”

    然後這家夥鼻子一酸,就撲了上來。

    “砰!”

    這個據說老家在成都的家夥差不多一米八的個子,給他喊狗子哥的男人一腳踹了出去。

    “早說了,哥性取向很正常,別來膈應我。”鴨舌帽男人不爽道。

    雖說挨了一記直踹,可這間房子的主人還是活蹦亂跳的起來,一點都不減剛剛的熱情,趕緊接過狗子哥手上的包,把他讓進房間,然後在門口警惕的看了下,這才關上了門。

    “對我還不放心麽,要有人盯著,早給我揪出來了。”狗子哥坐下來,像是在自家一樣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道。

    挨踹的男人嘿嘿一笑,撓了撓頭:“習慣了。”

    房間裏的擺設其實很簡單,甚至可以說寒磣,除了一張桌子一個座位一個暖水瓶一個杯子,就沒了多餘的東西,連那扇很小的窗戶都給窗簾蒙上,看起來黑乎乎的,好在一盞昏黃的燈勉強能夠照麵,否則即使在大白天也很有可能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境地。

    狗子哥打量了一下房間,隨後轉回頭來,看著站在那裏一臉幽怨的家夥,露出一個不知道跟誰學的招牌式笑容:“怎麽,祥子,想哥了?”

    祥子鼻子一酸,狠狠的點了點頭:“想!”

    “沒出息。”他笑罵道。

    被人罵卻笑了的祥子在狗子哥身邊坐了下來:“狗子哥,你怎麽才來,你不知道我在這邊等的多苦。”

    “怎麽,當了大哥還不高興?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祥子急了:“高興個屁,當大哥還不如跟著狗子哥混,當大哥有個毛的好,吃不到肉喝不到酒的,出了事還得自己頂著,一點都不舒坦。”

    “知道當大哥累了?”

    狗子哥哈哈一笑,突然一本正經道:“我剛下火車,是從成都過來的。”

    祥子一愣,忽然咧嘴笑道:“成都的妹子辣不辣?”

    “辣!”

    他抹了把嘴,像是意猶未盡:“哥剛勾搭上一個,還沒爽夠呢,就給這邊的事情勾搭過來了,沒辦法,少爺的身子跑堂的命啊,完了這邊的事情再回去爽那妹子。”

    祥子撇撇嘴,小聲嘟囔道:“你算是哪門子少爺。。。”

    不想這句話還是給他聽到了,他毫不客氣的一個糖炒栗子過去,狠狠砸在祥子的腦門上,笑罵道:“靠,當大哥了,了不起了啊,敢頂撞狗子哥了。”

    祥子摸了摸頭,一臉幽怨,不敢再嘟囔了。

    “其他人呢?”狗子哥收斂笑容問道。

    說起正事,祥子也一本正經道:“一隊在跟著那個京城公子哥,二隊一天二十四小時輪流守著黎胖子,每隔一個時間段就換個人,絕不會被發現,其他人都把守各個關口,換下來的兄弟都出去消遣了。”

    “你這當大哥的真悠閑,事情都給小弟做,自己在這閑著沒事幹。”狗子哥撇撇嘴道。

    祥子一臉冤枉大呼:“六月飛雪啊,我比竇娥還冤啊,狗子哥,要不是你打電話說過來,我這會兒早親自出馬了,對了,不是說明天過來麽,怎麽今天就到了?”

    “怕你小子寂寞唄。”

    祥子一臉感動神情:“狗子哥,你好疼我。”

    “草!”

    狗子哥受不了了,一腳踹過去:“少跟我來這一套。”

    頓了頓,他又道:“吃飯了沒?”

    “還沒,出去喝一杯?”

    狗子哥點點頭,罵罵咧咧道:“***,哥剛剛在車站吃了一碗拉麵,竟然沒他媽吃跑,量太小了,竟然連娘們兒的大姨媽都比不上,以後再也不去車站吃飯了。”

    祥子無語。

    “要不要叫上那些現在閑著的兄弟?”他又問道。

    “不用了。”

    狗子哥麵色嚴肅:“人太多容易打草驚蛇,畢竟現在是在黎胖子的地盤,倒不是怕了他,而是現在我不方便現身。”

    祥子點點頭,兩人就近原則來到附近一家餐館,要了一打啤酒,幾個小菜,就開始光著膀子大喝,他們這種交情根本不用過多言語,無言舉杯碰杯就是一口幹淨,舒坦。

    其實這種一頓飯撐死了一兩百的小餐館對他們來說算是掉價了,尤其是狗子哥,他現在的身價根本不是可以拿數字就可以形容的,但他還是喜歡這種大魚大肉的地方,一個原因是因為那種亂哄哄的氛圍,更多的是因為他忘不了發跡之前那些煞筆的青蔥歲月。

    這是一個一股子莽撞江湖氣息的懷舊男人。

    他跟徐百超,在性格上和習慣上,南轅北轍。

    “狗子哥,這兩年在哪邊混呢?怎麽看起來好像還是這個落魄樣?我可是聽說你在長江中下遊以西一帶混的風生水起啊。”頓足飯飽,兩人各點上一根煙,祥子有些不解的問道。

    真名叫苟坊曉的男人如今不用故作滄桑,吸起煙來也有一股子特別的味道,他嗬嗬一笑:“人這一輩子嘛,就是奮鬥在奮鬥,我記得某人曾經說過,人生無非坐著躺著奔跑著,跑到累死也不躺在床上來的舒坦。這兩年我從四川到陝西,再從陝西到甘肅,一路走了個遍,等到幡然醒悟了,才發現已經闖了大半個華夏卻依然沒有媳婦,於是我再從甘肅回到四川,再那裏紮根,最近都在調教一個遇到不久的辣妹子,就快功成名就了。”

    “牛!”

    祥子伸出一個大拇指笑嗬嗬道。

    苟坊曉一笑了之,吸著煙,吞雲吐霧。

    他說的雖然輕描淡寫,但其實隻有獨自闖蕩的他自己才知道,這三年是如何的辛酸。祥子在雲南這邊起碼還有百來個狼堂兄弟陪著,可他苟坊曉在打下四川之後,是隻身去陝西的,一個人光著膀子打天下,舍得一身剮敢把陝西頭把交椅的王爺拉下馬,那一段時間陝西甚至流行一個駭人聽聞的傳說,就是一個外來人僅憑一把刀就把陝西頭號袍哥給斬於刀下。再後來到甘肅,他依然是隻身一人。這三年裏的前兩年,他一直在奔跑著,不嫌累。原因就在於那個把他帶出來的男人曾經說過,一個男人,要想身上有點滄桑味道,不經曆點東西,是沉澱不出來的。

    於是他拚命的去沉澱,三年了,誰最辛酸?肯定不是如今在中海高高在上的雨堂堂主劉海,也不是在杭州一勞永逸的風堂堂主孔雀,更不是在靠著雷堂主力和電堂主力打下江西和湖南就當山大王的莊乾鵬和丁濤,而是他狼堂留守杭州後一直單獨奔跑從未停過的苟坊曉。

    有些個男人,肯拿三年寶貴的光陰換一個滄桑的眼神,是因為他一直在追逐一個遙不可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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