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金針刺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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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是五更了,天佑皇帝寢宮中的奏折將天佑皇帝並不魁梧的身材壓得見不到身影,薄守昭走了過來,心疼地道:“皇上,天色漸明了,明天還要早朝的,您還是早點休息吧。雖然您還年輕,以後還有大把的時間,但是也經不住這樣的折騰啊。”
說到這裏,薄守昭都有些經不住眼圈一紅,這些年來,自從薄守昭從宮裏麵出來,保護天佑皇帝以來,這些年來一直把天佑皇帝視若己出。兩人關係看似主仆,卻親如父子,這些年來,天佑皇帝為了複辟,苦心孤詣,受了多少痛苦,薄守昭看在眼中疼在心裏,原本以為複辟之後,天佑皇帝會過上好日子,可是沒有想到,現在壓在天佑皇帝肩膀上的擔子卻是越來越重了。
天佑皇帝為了大顯,幾乎已經到了自虐的地步,每日三頓都是青菜白粥,朝服也僅僅隻有一套,天佑皇帝怕朝服壞了,又要花錢修補,每日裏隻有在朝堂之上才會穿戴,一下朝堂便著人好生看管,自己一身貧民打扮,看上去根本沒有絲毫九五之尊的奢靡。
甚至,天佑皇帝還偷偷地叫心腹太監往宮中拿出前朝古董去賣。
天佑皇帝縮衣節食,將所有一切投入到軍費之中,為的隻是維持這個風雨飄搖的大顯,苟延殘喘。
生不逢時啊,若是天佑皇帝出生在其他的日子裏麵,定然是一個中興名主,受千秋景仰,可是偏偏卻是這個家當幾乎已經被薛義敗光了式微的大顯。
天佑皇帝放下了手中的筆,勉強一笑,道:“薄叔,您來了,看來今年我們又得想辦法追加軍費了,唉。”天佑皇帝歎了一口氣,道:“朕是年輕,還有很多的時間,但是這大顯卻已經病入膏肓了,朕不求能夠如同光武皇帝一般,開創中興盛世,但是隻求這大顯的江山不要毀在朕的手上。朕這樣也算是對列祖列宗有個交代了。”
天佑皇帝年不過二十四五,一雙眸子卻似乎曆經滄桑,原本烏黑的長發中一開始出現幾根白絲,瘦弱的臉頰深深地嵌在顴骨之中,這前朝留下的龍袍,穿在他的身上,由於瘦削的身材,看上去有些格外寬大。
天佑皇帝憂心忡忡地道:“朝堂上風易寒結黨營私,相權獨掌,軍中以赫連成虎奉而不詔,對朕陰奉陽違,朕禁兵令一解,天下那些豺狼野心之輩必然擁兵自立,大顯已經隻是一個空殼子了,朕甚至現在連當日東周那批小皇帝都不如,可是朕還能怎樣,又能怎樣。”
說完,天佑皇帝痛苦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用力揉搓起來。
“陛下,陛下”薄守昭輕輕走了過去,輕輕地為天佑皇帝撫背,緩解一下天佑皇帝的痛苦,試探地問道:“陛下,要不要老奴給你叫太醫。”
“不用了。”天佑皇帝搖了搖頭道:“這些老太醫們,所開的方子不過是一些大補的珍奇藥材罷了,朕虛不受補,根本沒有用,再加上那些藥材都是極其貴重之物,還是……能省一點是一點吧。把碧落給朕叫來,我這頭風之病,隻有她的金針能夠緩解。”
“老臣這就去辦。”說完,薄守昭一揮手,跟著天佑皇帝日久的小太監之機,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地出去。不一會兒,一名宮女便急匆匆在太監的帶領下來到了天佑皇帝的寢宮之中。
“奴婢碧落叩見吾皇,願吾皇……”沒等碧落說完,天佑皇帝便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這些虛禮還是免了吧,你給朕看看。”
說完,在薄守昭的攙扶下,就在龍案旁邊的一張軟塌下俯身躺下。手中依然捏著一本奏折。
“陛下!”碧落欺身向前,道:“奴婢不是跟陛下說過多少次了嗎,陛下現在需要的是靜養,現在都已經這麽晚了,陛下還是不要在理會這些軍機大事了。”
“嗬嗬。”天佑皇帝因為是奪權之後,為了能震住宮中太監宮女,向來禦下極嚴,從來不苟言笑,手下的宮女太監對天佑皇帝都是唯唯諾諾,生怕違逆了天佑皇帝的意思,隻有碧落一人,敢如此放肆。
說來奇怪,天佑皇帝在其他下人麵前喜怒無常,但是對著碧落卻是言聽計從,說完居然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放下了手中奏折。
碧落拿出金針,刺在天佑皇帝的血脈之中,天佑皇帝閉上了眼睛,眼角隻見神情有些舒展開來,看上去碧落的手法很是嫻熟,讓天佑皇帝很是享受。
碧落道:“陛下之病,奴婢已經說過,乃是心中鬱結所致,我以芒針取穴,主穴取陽池、三焦俞,配穴取陛下地機、命門、三陰交、大椎,可以將陛下心中淤積排出,雖然能夠打通陛下關節和氣血,使速去邪,但是陛下心結難出,奴婢手中就算有華佗神技,恐怕也是治根難治本,陛下現在需要的是靜養,若是還是這般不辭勞苦的忙於政事,日夜操勞,我怕……”
天佑皇帝又下意識地撿起了手邊奏折擺了擺手,道:“這些與你無關,你隻需保證朕的頭疼緩解一二,能讓朕能夠批改完這些奏折就行。”
“陛下!”碧落嗔道,“若是陛下還是這樣,碧落,碧落就…..”
“也罷,也罷…..”天佑皇帝居然破天荒露出笑容,“醫者為大,朕聽你的便是了。”
說完閉上了雙眼,碧落金針刺穴,手法精妙非常,天佑皇帝不自覺間便居然沉沉睡去了。
薄守昭在一旁安靜的伺候,所有人都幾乎有些屏住呼吸,天佑皇帝能有如此深度的睡眠,確實是很少見的事情,此時誰都不敢前去打擾,幾名小太監自覺地退在門外,為天佑皇帝守夜。
天不自覺的有些大亮了,再過半個時辰便是早朝時間了,這個時候,忽然門外響起腳步聲,一名小太監連忙走上前去,做了一個噤聲地動作,道:“陛下正在睡覺,風相有什麽事情還是等早朝之後,在朝廷上便啟奏吧。”
“不行,”風易寒渾身風塵仆仆,甚至有些衣冠不整,顯然也是剛剛從床上爬了起來,急聲道:“此事十萬火急,一分都耽擱不得,若是誤了大事,當心爾等的腦袋!”
“可是……”這幾名天佑皇帝的親信太監心疼陛下,但是又被風易寒危言聳聽嚇住了,一時間難以取舍,居然呆立當場,無言以對,風易寒跺了跺腳,道:“幾位公公啊,到底是我大顯的江山社稷重要還是陛下睡覺重要,若是公公執意不許,風某人隻好硬闖了!”
這個時候,寢宮裏傳來天佑皇帝的聲音,“是風相嗎?”
天佑皇帝自少便是在薛義的陰影下長大的,即使睡覺也是心驚膽顫,所以睡眠極淺,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便會驚醒。
風易寒也不顧形象,推門而入,看在正在跟天佑皇帝按摩的碧落,略略一愣,但是很快目光便收了回來,跪在天佑皇帝腳下,道:“吾皇萬歲。”
碧落站了起來,欠身道:“奴婢告退。”
“無妨!”天佑皇帝道,“你繼續你的,風相有何事如此匆忙!”
“青州丟了!”風易寒不再隱瞞,開門見山道,“不僅青州丟了,這徐忠居然敢背叛朝廷,降了賊逆白羽,是臣不能知人,看錯了徐忠,請陛下責罰!”
說完咚咚咚三個響頭扣下。
碧落聽到白羽的時候,居然手中輕輕一滑,一根金針險些刺錯了穴脈,顯然天佑皇帝感覺到了痛楚,但是隻微微一皺眉,並沒有說話,反而陷入沉思之中,過了好久才緩緩地道:“白羽詭計多端,朕料定青州遲早是他的,隻是沒有想到這麽快,有些一時間讓朕措手不及,青州丟了不是大事,但是徐忠降賊,卻是天大的禍事啊。”
“是老臣之過,請陛下責罰。”風易寒長跪不起,“白羽已經取得了整個青州,風頭勢力在所有賊逆之中一時無兩,已成氣候,若是不早日拔出的話,老臣怕當真此人會毀了我朝數百年的根基啊!”
“是啊,當年項羽江東起兵到烏江自刎,所用時間不過八年,今日白羽崛起之快,比之當日西楚項羽有尚有過之,觀白羽起兵以來,所用手段皆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且此人用兵看似膽大包天,卻實則步步為營,精於計算,如此人才,百年難出,不僅僅是風相,就算是朕,也看錯他了……”
“是啊,”風易寒深有同感地將琅琊之戰、青州之戰、清屏山之戰娓娓道來,最後道,“徐忠雖為赫連成虎舊部,但是實則是老臣的心腹,老臣對他也是青眼有加,當年力排眾議,將他從赫連成虎部調出,當上了青州之主的位置,沒有想到此人居然也會被白羽迷惑,做出這等蠢事出來!”
“徐忠乃是一方封疆大吏,在青州有著無與倫比的影響力,白羽知道,即使攻下青州,沒有徐忠的幫助,很難在短時間內對青州全境加以鞏固,徐忠一降,對於朝廷對地方控製力無疑是一個沉重打擊,而對白羽聲望的提升,更是難以估量啊,養虎為患,是朕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