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射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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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自覺地讓開一條道路,讓文魁進來,文魁看著文天,冷冷地道:“身為主將,卻如此戲謔兒戲,將將軍之位當作玩物,你該當何罪?”
    文天頓時渾身微微一顫,啞聲道:“屬下之罪,請將軍治罪。”
    文魁淡淡地道:“下去自領三十大板。”
    文天不敢遲疑,連忙在幾名文家士兵的陪同下下去領罰,文魁這才將注意力轉移道陸雲身上,微微一皺眉,道:“把你的彈弓拿來看看。”
    陸雲看著文魁,絲毫不為文魁渾身的殺氣所動,道:“你是誰,你是射聲士嗎?”
    文魁伸出手,道:“拿來。”
    陸雲將手中的彈弓遞了過去,文魁拿在手中細細把玩一般,才歎了口氣道:“不愧是出自天下第一兵器大家的手裏,雖然隻是玩物,但也算是一件重寶了。你從何處所得?”
    陸雲回答道:“是我父親留給我的。”
    文魁道:“你父親可是姓曾?”
    陸雲終究是孩子,心機不深脫口而出道:“你怎麽知道!哎呀,我爹說了不準我提他的額名字的。”
    文魁臉色開始有些緩和了,點頭道:“這就難怪了。小子,你可是要找射聲士?”
    陸雲看著文魁道:“你是嗎?”
    文魁微微一笑,將手掌攤開,陸雲微一遲疑,也將自己的手掌攤開,白羽正在他們的身邊,居然發現,雖然文魁比陸雲的手掌略大,但是兩人的手掌的紋路還色澤都幾乎完全一樣,陸雲的手,就如同文魁縮小的複製品一般。
    陸雲果然眉頭一挑,振聲道:“你果然是射聲士!哈哈,我找到射聲士了!”眉眼之間甚為歡喜。
    文魁道:“我們文家為人處事,向來一言九鼎,既然文天已經與你打賭,從今日起,飛騎將軍的位置便是由你坐了,我帶來的文家將士將都聽命與你。”
    文魁此言一出,頓時滿場嘩然,雖然文天與陸雲有此賭約,不過大家並沒有當真,這上將七雄,豈是兒戲,吳震,孫興霸、趙翼等人,誰人不是戰功赫赫之輩,這可是琅琊軍中的最高榮譽,連秦玉、楊開等人都不曾染指,這一個小孩,沒有半寸功勞,人微言輕,如何做得這上將之一!
    吳震冷哼一聲,臉上仿佛塗了一層寒霜,這文魁,與這等黃口小兒平起平坐。不是擺明了再羞辱自己嗎?吳奇和趙大寶也是麵容難堪,搖頭苦笑,孫興霸也是撓了撓頭,他不稀罕啥上將七熊,隻是覺得白老大好好的將軍不封,卻要偏偏讓他們去做狗熊,他和吳震還有些形似,而其他的幾個則是形象欠奉,現在在加入這個熊崽子,形象更是大跌,隻有齊昭南和趙翼,饒有深意地看著文魁和白羽,麵帶微笑。
    這陸雲雖然年紀尚小,但是剛才表現不卑不亢,頗具將才的素質,而更為難得的是,他是萬裏挑一的射聲士。
    白羽若是要爭霸天下,一方麵需要招兵買馬,而更一方麵則是需要內部挖潛,從軍中提拔出自己心腹,而陸雲這小子,天資聰穎,在文魁和白羽的砥礪之下,必然將來會成為大器,成為琅琊第二代的傑出將領之一。
    而文家將士們則是喜憂參半,他們性格高傲,但是現在又要聽命於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任誰都不能短時間適應下來,但是這個小子居然是射聲士,按理說,能在一個射聲士帳下效力,對於每個弓手來說都是無上的光榮。
    隻是這個‘射聲士’形象未免也……看來他們在白蓮城一戰中好不容易豎起的招牌,今天算是砸了。
    哪知道陸雲非但沒有欣喜若狂,反而搖了搖頭,道:“我才不要當什麽將軍呢,我隻想跟射聲士學箭。”
    “我已經決定了,”文魁平靜地道,“今晚午時,你來我處找我。”說完轉身離去,不理在場任何一人。
    “好,那你可要教我真本事啊。”陸雲終於臉上泛起了笑容,白羽輕聲咳嗽一聲,將全場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朗聲道:“今日我琅琊能得如此少年豪傑,是我琅琊之福,相信飛騎營在陸小將軍的帶領下,一定能為我琅琊屢立奇功!”
    白羽算是一錘定音,正是承認了陸雲的身份,軍中將士各懷心思,場下響起稀稀拉拉,有氣無力的祝賀聲。文家士兵更是尷尬,他們現在還在演武場的中心,坐在馬上,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是當下掉頭就走,還是派一名將領過去,請他們的將軍入列呢,眾人麵麵相覷,白羽親切地拉起了陸雲的手,道:“走,跟我一同上去。”不露聲色地拉著陸雲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文家將士才暗自鬆了一口氣,心中暗暗感激白羽解難。
    操演繼續,但是經過這陸雲一鬧,所有人哪裏還有心思觀,均在下麵竊竊私語,話題人物自然是坐在白羽左邊的陸雲,而他的旁邊坐的正是臉上籠罩了九層烏雲的吳震。
    巫峽雲遮霧繞出,一艘快艇正在逆流而上,飛快地入川,而船中所坐之人正是奉命入川麵見赫連成虎的海冬青。
    海冬青數著手中的蓍草,坎下艮上,正是山水蒙卦。
    蒙、昧也。以坎遇艮。艮止於外,坎水在內。內既險陷不安,外又行之不去,莫知所在。
    海冬青嘴角牽出一絲苦笑。
    口中喃喃道:“山下有險”。原來蒙分上下兩卦,上卦是艮為山,下卦為水為險阻,所以說山下有險。所謂退落下卦則困於其險,進於上卦則阻於其山,一籌莫展。
    唯一的生機,就是上九爻動,化作地水師。
    上九擊蒙,不利為寇,利禦寇。
    這是九死一生之象。
    隻是這九死一生的卦象是應在程淩玉的此次南征還是自己的此番西行。
    海冬青長長的歎了口氣,滿臉愁容不展。
    夜幕低垂,江水拍打這船艙,兩邊立壁萬仞,高山仰止,此番西進,程淩玉雖然沒有給出自己明確的任務,但是海冬青自知身負重任,關係到南征的全盤計劃,赫連成虎,一個如虎般威猛,卻又如狐般狡猾的角色,天下風雲變幻,形勢曖昧莫名,城頭變幻大王旗,稍有實力的將領此時都在蠢蠢欲動,唯獨他赫連成虎,穩坐釣魚船,深入西川隔岸觀火,但是天下間誰能都不敢忽視這個久經沙場,戰功赫赫的老將,姑且不論赫連成虎手下三十萬雄兵猛將,單單是他手下由左膀右臂安彬和陳道兩人率領的虎步營和虎騎營就讓天下人膽寒不已。
    就是連程淩玉也不敢輕易與赫連成虎為敵,因為一個空穴來風不明真假的消息,便要派遣手下頭號戰將海冬青前去赫連成虎處探探他的口風。
    隻有解決了西川的問題,程淩玉才能放開手腳對付白羽,所以在此之前,程淩玉采取最拿手的手法,視敵以弱,堅守不出。
    海冬青日夜兼程到了赫連成虎坐擁的葭萌關,好整以暇的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出關到了赫連成虎大營,遞上程淩玉的信節求見。未幾,赫連成虎命令帥帳請見。
    海冬青入帳,果然發現這赫連成虎治軍嚴謹,帳下諸將排開,人人都是雄壯非常,不由得心中暗自讚歎了一聲,整理儀容,走進大帳,隻見一相貌豪氣,神態溫和卻隱隱帶著森然氣息的戎裝男子坐在帥案後,算算年歲,赫連成虎已經快五十歲了,常年征戰沙場的他不露自威,雖然臉上絲毫不帶殺氣,但是給人一種猶如實質的壓力,這種感覺,海冬青即便是麵對老將程淩玉也不曾有過,同是當今名將,程淩玉雖然麵容溫和,但是卻禦下極嚴,讓將士們有時候不寒而栗,而這赫連成虎,坐在那裏,似乎沒有一點半分的架子,但是手下諸將均是麵容恭謹,沒有絲毫扭捏作態,他穿著青色的輕甲,外麵隨意的罩了一件黑色的錦袍,腰下也不如其他將軍一般,自始自終都挎著一口利劍,隻是手中握著一個青黃色的葫蘆,香氣彌散在整個大帳之中,赫連成虎神色間雍容安詳,仿佛是在家中閑坐,半眯著眼睛,自斟自飲,十分自在逍遙。他左手一方,依次站著十幾個武將,個個氣勢沉穩凶悍,他的右手站著十幾個或穿文官官服,或者身著布衣的幕僚,可見其麾下文武之盛。
    能夠屹立在這亂世之中,曆經三朝,當年薛義篡位之時,正是因為赫連成虎的歸降,才導致了薛義坐穩了龍椅,而同樣,在天佑皇帝複辟之後,赫連成虎的改旗易幟,是天佑皇帝能夠震住場麵的關鍵,一個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主宰了兩朝的興衰,這樣的人物,如今就在海冬青的眼皮子底下,海冬青此時也不由得心潮有些澎湃。
    入帳之後,立而不跪,高聲道:“末將海冬青,參見赫連將軍。”
    那些武將個個怒目圓睜,其中一個相貌粗豪的武將叱道:“為何不跪?”
    海冬青揚聲道:“我乃是奉皇命的欽差大臣,焉能下拜!”
    一個相貌斯文,年僅五旬的謀士溫文爾雅地道:“我等雖然是大顯臣子,但是當今皇上有過聖旨,準許我們駐兵西川,不朝不貢,你不過是程淩玉的一名手下而已,就是程淩玉將軍也比我們赫連將軍低了半個檔次,你理應下拜。”
    “算了!”赫連成虎一揚手道,“理這寫繁文縟節作甚,小兒,我且問你,你所來何事。”
    海冬青欠身道:“末將此來正為揚州戰局而來。”
    安彬排眾而出,冷冷地道:“既如此,為何程淩玉不親來,派你一個人微言輕的小子,不是有辱我家將軍嗎?”
    海冬青振聲道:“我家將軍奉旨南征,主理軍務無暇分身,所以特命末將前來,安將軍,末將乃是程將軍帳前先鋒官,論品級,你我同級。”
    安彬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這個時候,靠近赫連成虎手邊的謀士出列,看位置,應在軍中是舉足重輕的人物,他冷聲道:“我赫連將軍雖為大顯臣子,但是當今聖上未免太過寡義,我家將軍結拜兄弟張善麟當日被白羽所趁,大顯卻未發一兵一卒相救,反而興師問罪,是何道理,我家大帥雖然忠心大顯,但是唇亡齒寒的道理,我們還是略懂一點。”
    海冬青暗自冷笑一聲道:“張善麟擁兵自重,不受節製,不服朝廷調遣,方有揚州之敗,咎由自取,怨不得朝廷,再說,赫連將軍既然是張善麟將軍的結拜兄弟,不也是按兵不動嗎?”
    那個謀士冷笑一聲道:“沒有朝廷聖旨,若是我家主公出兵,豈不是也會落個擁兵自重的惡名?再說我西南戰線緊急,無暇東顧。”
    海冬青暗道一聲這謀士詞鋒厲害,為何這等人物,在天下卻名不見經傳,看來這赫連成虎養兵蓄力這麽多年,實力雄厚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一名年輕謀士不陰不陽地道:“我等為朝廷坐鎮西南,抵禦蠻族,數十年如一日,朝廷卻無半分嘉獎,實在是令人寒心啊。”
    赫連成虎占據西川多年,為了穩住赫連成虎,這十年來,不但朝廷沒有到西川收過半分的賦稅,每年還拿出大比的錢糧補貼給他,現在朝廷戰事緊急,赫連成虎不但擁兵自重,反而來怪罪朝廷,海冬青暗罵一聲可恥,但表麵上不能露出半分不滿之色,道:“赫連將軍中心體國,此事自有朝廷陛下和風相定奪,輪不到末將說話,但是末將從內心對赫連將軍的忠義是佩服得緊的,現在誓師多艱,還望赫連將軍也能稍稍體恤朝廷一二。”
    赫連成虎終於開口了,他喝了一口酒,道:“說點正事。”
    海冬青點了點頭道:“如今天下風傳,赫連將軍乃是逆賊白羽的義父,赫連將軍乃是忠義之人,豈能和草寇逆賊為伍,定然是白羽那小兒的計謀,想借赫連將軍的威名,狐假虎威,如今雖然白羽小兒略有小勝,但是張善麟將軍建製人在,二十萬大軍隨時飲馬長江,加上朝廷派我家將軍點齊三十萬兵馬,南下平叛,我家將軍與張將軍兩路齊發,隨時可以打過長江,白羽小兒滅亡,隻是旦夕之間,天下有識之士,都視白羽若毒瘤,避之不及,如今徐州楊林、冀州林弘毅都忠心朝廷,隨時左右夾擊青州,青揚兩州危在旦夕,白羽首尾不能兼顧,不出三月,青揚兩州將重歸我大顯版圖之中。”
    赫連成虎冷笑一聲,這個時候,一名一個年輕謀士,相貌平常,卻是鷹鼻深目,冷冷道:“別忘了還有龍步飛,他與段譽城聯軍之後,隨時挺進中原,到時候,恐怕程淩玉便隻能窮於應付,如何還能安心對付白羽?”
    海冬青微微一笑道:“段譽城與龍步飛將帥不和天下皆知,我風相一人足以對付這兩個賊子,大帥盡管放心。”
    “說這麽多,你到底想說什麽。”赫連成虎微微皺眉道。
    海冬青道:“大帥既為顯臣,食君之祿,便應當忠君之事,當今陛下春秋鼎盛,朝廷上下一心,天下百姓人心鹹服,不出數年,我大顯必能蕩平賊逆,還天下人一個朗朗乾坤,大帥手握重兵,當知道如何取舍,斷然不會做出親者痛仇者快之事。”
    赫連成虎微微沉吟半晌道:“你這算是威脅嗎?”
    海冬青昂然道:“若是大帥如此理解,未嚐不可。”
    “鏘鏘鏘鏘”刀兵出鞘,白晃晃一片,安彬冷冷地道:“海將軍,你可知道,若是我等願意,現在便可以讓你血濺五步!”
    海冬青怡然不懼道:“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何況你我乃是友軍,同為陛下效力,赫連將軍一向審時度勢,應當知道如何取舍,我軍南伐之日,還請將軍狩獵西南,務要輕動。”
    安彬冷冷地道:“若是我不願意呢?”
    “天兵一到,玉石俱焚!”海冬青振聲道。
    赫連成虎微微沉吟,忽然道:“不知道程淩玉手下人物如何?似你這般巧舌如簧之人有幾何?”
    海冬青朗朗道:“陳將軍手下人才濟濟文有蕭何之才,武有霸王之勇,謀有良平之智,如在下者,車載鬥量。”
    赫連成虎盯著海冬青看了一小會,道:“若我順江南下,程淩玉如何抵擋。”
    海冬青道:“地利不如人和,程將軍奉天子詔剿除叛逆,順天應人,五十萬大軍投鞭斷流,即便我等死戰不勝,朝廷中還有如惡來將軍、林弘毅將軍等一批能征慣戰的猛將,有如風相一般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大才智者主政,大顯江山數百年,天下歸心,豈是區區白羽、龍步飛等草寇所能抵擋?天兵一至,檣櫓飛灰湮滅。龍步飛太行兵敗便是前車,望赫連將軍鑒之。”
    赫連成虎微微一笑,道:“回去轉告程淩玉,我赫連知道如何做了。”
    海冬青微微一欠身道:“還望大人以忠義為重,末將告辭。”說完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