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杖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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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於曦一聲令下,倆個彪悍的男子就從人群裏冒了出來,一手提著棍,一手拎著風芽往外走。

    “就在門口行刑,也讓那些不守本分藐視本太子的人看看玩忽職守的代價!”淳於曦卻突然開口,厲聲說道。

    一思一驚,這話分明是說給她聽的,歹毒的淳於曦根本就是想要她親眼看著風芽受刑,讓她內疚揪心死!她撰緊了手,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出鑽心的疼。

    這次淳於曦定不會輕易饒過她,他是鐵了心來鬧事的,沒有收獲他不會罷休。

    思索間,“啪……啪……”一聲接一聲的悶棍聲就無情的闖了進來,悶悶的,刺耳的,隻叫人心驚膽顫。

    一思聽著那揪心的聲響,隻覺肝膽俱裂般得疼。她咬緊牙關抬頭轉身望向風芽。

    她就趴在長凳上,咬著唇,雙手緊緊的抓著凳腳,每落一棍,她的牙就緊一分,手上的節骨就明顯一分。隻是她依舊沒有出半點聲響來,就如同當年第一次見到她那時一般,她隻是蜷縮在人群裏,咬著唇,一聲不吭的默默忍受著眾人的毆打。

    一思眼睛幹澀得疼,仿佛時間回到那一年。

    那時,她才來風潮古都不久,偷偷溜出飄羚院,不知情下闖入了東宮的後花園,正巧遇上一群宮娥太監圍毆風芽的場景。

    那時候她隻覺得似乎看到了現代的自己,因為班上一個校草偷偷喜歡她,給她寫了一封信,就被很多女生莫名其妙的圍了起來,一陣奚落毒打。她拚命的抵抗,拚命的喊救命,隻是無數的人走過卻沒有一個人來救她。她當時有多痛!不是身痛,是心痛,那種無助孤獨的痛,大約是比死更加恐怖,更加慘烈。

    她幾乎未作考慮就勇敢的跑了過去,推開宮女太監,全然忘記自己已不是以前的藍一思,憤然問,“憑什麽打人?憑什麽那麽多人欺負一個人?”

    “憑什麽?你一個舞姬生養的野種憑什麽管本公主?一並打!阻撓本公主者,死!”十五一直是盛氣淩人的,八歲的她說出的話已經刻薄得可以。

    那也是一思第一次見十五,小小的人兒本就生得極美,錦衣玉帛下,被裝扮得如同瓷娃娃般精美。

    隻是那麽美的容顏卻有著那麽狠毒的心,如同前世的母親。

    一思大約是受了刺激,不計後果的反問,“好一個公主,公主就可以無故打人?公主就可以以多欺少?公主就可以草菅人命?你的父母就是這樣教你做公主的?”

    許是她的話過重了,許是十五沒料到她會頂撞她,她有一刻的愣怔,氣紅了臉盯了她好一會才嚷道,“你一個低賤的野種懂什麽?!這小賤人毀了本公主的詩,難道不該加以懲戒嗎?”

    原來事情起因是十五的先生以“蘭”命題賦詩,她絞盡腦汁也寫不出來。好不容易得了一句時,風芽正好給她上茶不小心碰翻了茶水,染上了紙,糊了墨跡。十五便乘機飆把氣全出在風芽身上。

    一思雖不擅長文學,但基本的詩句還能記得,她便篤定泰山的反問,“如果幫你完成了那詩,是不是就可以放過她?”

    十五那時沒有想她能賦詩的,她正想著一思做不出詩來可以一並除去。她便爽快的回道,“可以,隻是如若做不出來,你就一並受罰!”

    “好。”她回得幹脆。

    十五見她回得幹脆又多了個心眼,又加了條件,“要有時間限製,給你半柱香的時間。”

    “以什麽為題?”

    “蘭。”

    一思平時也偏愛四君子,隻稍作片刻就吟了餘同麓的《詠蘭》給十五。

    “手培蘭蕊兩三栽,日暖風和次第天。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時有蝶飛來。”

    十五和當時在場的人都愣了,半刻都沒有說出話來。還是突然闖進的拍手聲遷回了大家的魂魄。那拍手人就是十五的嫡親哥哥,皇子溪。那也是一思第一次見五哥。

    一思記不得當時五哥說了什麽,她隻記得十五氣度小,本就對她又沒好感,一思又在她麵前賣弄才情,她便不肯輕易放過她。她竟然出爾反爾,還是要責罰她們,說什麽,那不是她的詩,她要她原來的那。她原來的那都成了墨跡,除了她哪還有人知道?

    後來是五哥真正的救了風芽和她,他斥責十五說,“母後從小就教導我們要誠信,你許諾過,怎能反悔?要讓母後知道,少不了又一陣責罵懲罰。”

    也是他做主把風芽給了她。

    他說,“那丫頭你用得不順心,倒不如做個人情給了一思。也算謝一思贈詩,不算欠她什麽。”

    十五心高氣傲,怎會願意欠她這低賤的人的意,便真把風芽送給了她,讓她帶回了飄羚院。

    晚上她給風芽上藥的時候,風芽吧嗒吧嗒的掉眼淚,她急了,問風芽,“是不是我下手太重,把你弄疼了?”

    她卻含著淚說,“小的是高興,不是疼,此生能遇到公主,小的好高興。”

    一思隻覺得心房仿佛注入了絲絲甜甜的熱流,暖得不可思議,她笑了笑說,“小傻瓜。救你的其實是皇子溪。”

    可風芽卻固執的說,“可先出手救小的是公主,小的就認公主,小的願誓死跟隨公主,永不變心。”

    誓死跟隨,永不變心……風芽那堅定而決絕的回答一直飄在耳畔,怎麽也揮之不去,即便時過八年,那事那話依然清晰,仿若昨日。

    當年,她還有勇氣推開眾人去救她,而今,她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風芽一點一點的被消磨生命,看著她的眼瞼一點一點的垂下來。

    不,她無法忍受,她再也忍受不了那種虐心的折磨!

    “不……別打了!”她衝了上去,撲在風芽身上,護住她。

    “啪!”一棍沒及時收住,重重的打在她背上,悶痛伴隨著皮開肉綻的刺痛隨之而來。她悶哼一聲,冒著細汗,抬頭直視淳於曦,問,“太子殿下要一思如何做才能放過一思的婢女?”

    淳於曦仿佛料到她會如此,輕挑眉毛,揚起嘴角無辜道,“本太子不需要公主你做什麽?”

    “一思如何做才能令太子殿下滿意,高興,才能放過一思的婢女?”一思換了主謂,又問。

    淳於曦眯眼,饒有興趣的挑了一眼,仿佛在思索,良久,他才不溫不火的說,“你能摘下天上的月亮,本太子就饒了你的婢女。”

    給讀者的話:

    稍有修改……更加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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