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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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府的桃園依丘而成,丘上建有一樓台,名曰攬香亭。身臨亭中,可觀桃園全景。陽春三月,半裏桃花半裏豔,清風縷縷送香來。每年桃花時節,淳於曦便會宴請好友來此品茗賞花,聞香賦詩,好不風雅一番。

    往日觀花,皆在陽光明媚時,而今日賞花,卻是別具一格。

    淩卿月坐在攬香亭中,舉棋從容落下一子,舉杯抿茶,淺笑淡道,“聽雨觀花,品茗識香,原是如此美妙。今日這攬香亭,算是沒白來。”

    淳於曦微微皺眉,冷冷抱怨,“二月公子倒是知風雅,可苦了本太子。”淳於曦愛幹淨,極其討厭雨後泥濘之感。要不是小淩卿月來訪,又說有要事相談,他如何會同意卿月來此雨中觀花,弄得滿腳泥濘。

    淩卿月淡笑,抬頭遠眺,深深呼吸,陶醉道,“細雨洗輕塵,空氣也分外清馨,芳香四溢。你我有閑情逸誌來此聞香賞景,豈不人生一大樂事。現時國泰民安,就如這春雨,綿綿而下,盡在掌握,人也能安心落意。豈可知這春過夏臨,料想不到的雷鳴電閃也會隨之而來,到那時,你我想有此安逸都難,不是麽?”

    淳於曦微微舒眉,勾唇淺笑,“卿月觀雨還能觀出如此境界來,不愧為南秦三奇絕之。”

    二十四年前,還是前朝末年,二月裏漫天雪花間,紅光突現,暗沉的天際劃過三條火光,仿佛降世的三條火龍。第二天清晨,就聞都城淳於家、淩家、冷家三家各自喜得貴子。當即都城就風傳開來,天降火龍於三家,三公子必是人中龍鳳,奇絕之才。

    像是要驗證此話,是年前朝仁帝前男寵藍禦之反朝逆謀奪了前朝皇城風都自立為王,引起天下大亂。次年淳於子虛借著好友淩、冷倆家的實力也占據都城自立為王,成立了南秦。淳於子虛登基感言,“天降火龍,南秦之幸也,特此封二皇子淳於曦、淩府二公子淩卿月,冷府公子冷知寒為我南秦三奇絕。”

    更像是要順應天命、皇命,三位公子自小聰慧,三歲能詩四歲能賦,五歲能武,七歲三人合力勇鬥都城十大文武名人,大獲全勝,堪稱曠世奇才。

    原是三人不分上下,隻因那二月公子更懂風雅,又溫淡如水,更討女子歡喜,及第那年全國女子為之瘋狂,便此有了奇絕之的雅號。

    “聽這話,出雲還在為這‘之’之事耿耿於懷啊。”淩卿月含笑調侃,輕挑眉毛又說,“出雲是不屑,出雲要有心,何止是南秦,整個風潮古都的女子怕是都逃不出那桃花劫。”

    “時隔三日當刮目相看,二月公子如何學得如此調侃之術,淳於哲還未回城,惡習就先染了本太子小,真不容小覷。”淳於曦端茶輕抿,如是調侃。

    “出雲也聽說了?大皇子淳於哲要回京之事?”

    “卿月前來,就是為此事?”

    淩卿月淡笑,“卿月隻是來下棋。順便談談鳳月,聊聊殿下那名動都城的太子妃。”

    淳於曦聽聞太子妃三字,臉便沉了下來,原先和卿月調侃的心情蕩然無存。

    卿月說得極是,想他淳於曦若有心,哪個女人能逃出他手掌心?隻是即便風潮古都所有的女人都為他所有,倘若羽兒不歸他所有,那又有何意義?

    淳於曦從來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隻在那次,在大藍的上台寺,偶見羽兒,他才真正體會何為怦然心動,何為兒女之情。隻是,他所有的美好都因那醜陋的太子妃而破滅了,都因那可惡的醜女人而不複存在,他豈能咽下那口怨氣。

    “你還敢和本太子提那女人,那夜你為何要為她開脫?明知她故意,為何要為她圓謊?”想起那日那女人鋒芒畢露,他就恨得牙癢癢。

    “那殿下覺得卿月該如何做?當場拆穿她?讓她和武王逸武顏麵丟盡,引起兩國不和?出雲要真如是想,太子妃恐怕早無性命。”

    淳於曦恨恨的落下一子,忿忿不語。

    這也是他的痛處,探子來報,說那一思公主雖是錦文帝所冷落的女兒,卻是武王極愛的皇侄女,相傳武王每次進宮必去探望一思公主。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一思公主和大藍五皇子藍壑溪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關係。大藍錦文帝早年英勇,晚年卻是荒銀無道,大藍大權實則已落在武王和五皇子(皇子溪)之手,而此二人對那醜女又如此關愛有加。

    如此可恨之事,整叫他不憤恨憋屈。

    “昨日早朝回家,父親說皇上在朝堂上咳嗽不止,未到是夜,卿月就聽聞大皇子要回京探望,這大皇子來得如此之快,卿月覺得必有蹊蹺,不可輕視。”

    淳於曦出生時天現奇觀,人又聰慧過人,文武兼備,又有膽識氣魄,一直深得皇上子虛的喜愛,就此也冷落子虛的皇長子淳於哲。在淳於曦十五歲時,子虛終究違了長幼有序的古訓,立了淳於曦為太子。淳於哲一氣之下便請命駐守邊關,遠離皇城。淳於哲平時行事雖荒誕不羈,卻是個頗有心機和野心之人,對於皇位也早已虎視眈眈。如今回朝,目的自不用多說。

    “而如今西地外域那幫蠻夷忽然在邊境不得消停,看著是為中原富裕之地而來,實則卻未必如此簡單。如此局勢,任何風吹草動……”卿月拾起一子,抬手忽的鬆手,子落噗一下擊亂一盤棋子,“就會如此盤棋子一般……”

    當今時局就如同這盤棋,看似井然有序,皆在操控中。隻可惜,盤穩子活,其實極不穩定,若有一子不安規矩出子,就如掉落那子,忽然來襲,那整個安穩的局麵就會因此而大亂。

    淳於曦深知此理,隻是他不及卿月冷靜淡定,有時做事隻憑喜好不計後果。卿月定是怕他一時忍不住,在這危機重重的時刻要了那醜女之命,引火**,才特地跑來提醒。

    淳於曦勾起唇角,想起一思那醜如夜叉的模樣,想起那與其貌極不相稱的淡然神情,想起她從容不迫對抗他的膽識,還有那令人讚歎不已的曼妙舞姿……他捧杯抿茶,展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

    其實,如此之女也不全然一無是處,至少人生不覺無聊,與之周旋也挺好玩。

    卿月脊背一涼,盯著淳於曦那深不可測的笑容,心想,“出雲如此笑容意味著又將有人無辜遭殃。”他驀地心沉不安,腦海裏印出那雙清靈的眼眸來。

    恍惚間,遠遠飄來一影,姿態婀娜,手持雨傘,漫步行走與春雨花落間,即便腳染泥濘,竟也是風姿卓越,別有一番風味。

    給讀者的話:

    稍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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