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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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風清,最是相思無眠,皇子溪靜靜的站在窗前,望著密密的星雲,孤月清冷,又是一陣惆悵。
林福之站在其身後已有一個時辰,皇子溪站在窗台前亦有一個時辰之久。
夜間秋風微涼,林福之再不忍皇上如此作踐自己,便鬥膽提醒道,“皇上,更深露重,明日還要早朝,不如先休息吧。”
皇子溪回過神,仔細看了看月色,月影西斜,已然至了深夜。
他轉身,踱了幾步,才道,“吩咐你的事如何了?”
“回皇上,老奴已經安排妥當了,親自去了趟大牢,吩咐布置一番,一切和在飄羚院一樣。也吩咐了獄卒,沒有皇上的旨意不得他人探視,即便太後亦不行。食物也做了安排,每次吃食必用銀針測試。”林福之一一回稟,他一點不敢怠慢,他知曉皇上如何重視這個“皇妹”。
皇子溪點了點頭,腳步未走向寢室,竟又回了書桌。
林福之又提醒,“皇上,已經子時了,是不是……”
皇子溪未應聲,他翻開了一個折子。那是南秦使節的秘折,上麵說了南秦哲王想密見他。
皇子溪微微皺眉,南秦玄武帝病入膏肓,倆個兒子卻皆不在身旁,竟皆來他承國湊熱鬧,委實可疑。
淳於曦來是為一思,這淳於哲來是為何事?
想到淳於曦,他的手就不由緊了緊,將折子捏得嗖嗖作響。淳於曦他的目的定在於一思,如今錯擒十五,定還會有其他動作。淳於曦和淳於哲素來不合……淳於哲前來,難不成是為了淳於曦?
皇子溪輕輕勾起唇角,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也許這個淳於哲亦是可以利用一翻。
他淡淡道,“林福之,派人去趟驛站告訴南秦使節,朕,明日午時碧波潭畫舫接見哲王。”頓了頓,又道,“準備鑾駕,朕要出去一趟。”
林福之微愣,立馬明白過來,他道,“皇上,大牢尚在北宮之地,已是子時……”
皇子溪充耳不聞,他依舊站了起來,直往門外邁去。每日見一思已成習慣,他時時刻刻皆離不開她。這半月來,每每夜夜深人靜時,他得空便會去看她。即便前去時,她已然入睡,可他依舊會去,隻要能看到她,隻要看到她還在,他便安心,即便她的心不在了,他依舊安心。
皇子溪心內又一陣疼痛,一思,隻要想到一思,他的心便不受控製的疼。
林福之輕輕歎氣。隻得心歎,造物弄人。
皇子溪到時,一思已然入睡。她就蜷縮在那裏像隻受困的小獸,緊緊的擁著自己做出自我防禦的姿勢。他還記得第一次看到睡姿的時候,那是皇叔受了重傷,她擔心便求他帶她去看皇叔。那日她做了很多祈福燈,一個字一個字在祈福燈上寫上經文,他未能幫到忙,隻能在旁靜靜的看著。她是倔強的,做事亦是認真的,他想即便他能幫忙她皆不會要他做什麽。
忙活了一天,大約是累極了,在回宮的馬車上她便睡著了,也是這樣蜷縮著,雙手緊緊的抱著胸,腿緊緊的縮在手肘下,那時她才十歲不到,小小的人兒那樣蜷著像極了小蝦米,可愛極了。
他看著她,看著看著便失了神,那時他是情竇初開的年歲,自製力極差,他便吻了她。隻是輕輕的一點,卻是讓他永生難忘,大約在那時他便下定決心要留住這個吻的美好,以後要她成為自己的新娘。
後來,他便聽聞如此睡姿的人,乃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他便心疼,她在宮裏如同螻蟻,隨便一個人便能碾死她。安全感,大約對於她是奢望。
所以他要成為守護她的衛士,給她缺乏的安全感。而他亦做到了,她有時候也會依賴他,被她依賴的感覺原是那樣的美妙,比受母後誇獎,出征打了勝仗還要美。
他喜歡她依賴她,他喜歡她看著他那熱熱的眼眸,那樣黑的眸子裏仿佛隻有他。
他失神含笑,原來他們是那樣快樂的,原來她待他是那般親密無間的。可如今……
他一痛,緩了緩神,才聽聞林福之輕聲輕氣的在吩咐獄卒開門。
皇子溪擺了擺手阻止。
一思睡眠很淺,牢門有鐵鏈,開門時聲音極大,他不忍吵醒她,他更不願看到她眼中的冷漠。
林福之領命,便作勢命獄卒與他一並退去。
皇子溪眼中憂鬱,隔著木欄又一瞬不瞬的看著一思。
她依舊蜷縮著,身子似有一些抖,他手緊了緊,想走近些,才現隔著欄,他又憂慮,更加仔細的看她。
她額上有密密的細汗,口中似在喃喃自語。
他一愣,忽的恐慌起來,他是怕聽到那兩個字,“賀修”。他不知道賀修是誰,可一思夢裏一直有他,每每去看她,她皆會喊這個名字。
那夜她才入宮,他亦是去看她,她也睡了,額上細細有汗,他為她拭去汗水,盯著她又忍不住吻她,那時她回應他,他興奮異常,幸福得仿佛心中皆開滿了花,可她卻撲了他一碰冷水,將他隻有一瞬的美夢破碎。她叫他,“賀修”。
他手腳僵硬,便失神的走了開去。
“賀修。”
他一怔,一陣苦笑。她的夢裏隻有賀修,他在她的夢裏皆沒有一席之地,沒有……
皇子溪身子又僵硬了起來。他緊握著拳頭,終究閉上了眼,走了出去。
林福之見他這般快出來顯然有些愣。
他未說話,直接上了鑾駕。坐穩了,他才對林福之說,“她身子弱,吩咐禦膳房頓些烏骨雞湯給她補補身子。”
林福之領命,看著鑾駕而去,又一聲輕歎,“造物弄人。”
……分……割……線……
碧波潭水中畫舫。
琴聲悠揚,美酒飄香,一席人在畫舫內有說有笑,大談風月。
淳於哲浪蕩大笑,飲了一杯酒自道,“好酒,好酒。承國不僅水好,山好,人好,連這酒也好的狠。哈哈……”
皇子溪麵色淡淡,勾起唇角添上一絲笑,調笑道,“怎麽哲王爺原是為我承國而來,如此喜歡不如留在承國。”
淳於哲哈哈一笑,他知曉但凡再冷靜的人遇到他皆也會抓狂。他就是要試探皇子溪態度,對他的態度,對淳於曦的態度。
如此看來,皇子溪相當重視淳於曦。那便是好辦事了。
他舉起酒杯,又抿了一口,才邪氣一笑道,“承國這肉雖美味,卻不是誰人都能吃得動,誰人都能咽得下的,隻有像皇上這般英勇有謀之人才能得之。我等,隻適合屬於自己的地方。”
皇子溪眼波淩厲,亦舉起杯子輕抿一口,眼波一直在淳於哲身上打轉。
他心裏明白,這個淳於哲看著放蕩不羈,其實是極有謀略的一人。他的話已然表明態度,他是為南秦江山而來,現在淳於曦在此地,玄遠帝病入膏肓,一般人定會在玄遠帝身旁,以便奪得帝位。可他卻不在京都在他承國,那定是為以絕後患而來,他是想要借用他來除掉淳於曦。
皇子溪淡淡而笑,明知故問道,“哦?那哲王爺密見朕所為何事?不是真來看看承國山水的吧?還是亦為鳳凰?”
淳於哲聞之輕輕挑眉,笑道,“得鳳凰者得天下,卻亦有可能失天下,南秦小國焉能敵得過泱泱大國?做人最要緊的是自知之明。”他喝了口酒,頓了頓說,“不瞞皇上,此次前來是為皇上與本王的同一敵人,淳於曦。”
皇子溪依舊淡淡,掛上一絲笑,問道,“哦?那王爺打算如何做呢?”
淳於哲眼波犀利,眼角閃過一絲邪惡冷道,“本王要淳於曦永遠留在承國。”
皇子溪輕輕挑眉,隨意喝了一杯酒,問道,“倘若事成,我承國又能得到什麽呢?”
淳於哲輕動嘴角,盯著皇子溪看了一眼。很明顯,皇子溪想要盈利雙手,既得除勁敵又收好處,所以才容忍他適才胡亂風花雪月。他暗暗鄙視,看了看一旁在座的白麵書生。
書生麵色微白,顯然有一些病態,他長得極其俊秀,雲淡清風的樣子彷如清夜幽月。
那書生輕咳了倆下,淡淡含笑道,“傳聞皇上得了鳳凰,而據在下所知,鳳凰轉世乃是淳於曦之愛妻,秦雲落,亦是前太子妃藍一思。淳於曦的個性在下了解,他是不愛,一旦愛了,便不顧一切,即便天涯海角他皆不會放棄,而此人謀略武藝皆是一等一的,倘若給他一萬兵馬,他極有可能造出十萬兵馬的氣勢,南秦小國亦可變成大國。”
皇子溪輕笑,才留意起這個白麵書生來。
月牙白的衣裳著在他身上更顯其清雅氣質,襯得人越加仙風道骨。麵色蒼白神情卻極其的篤定自若,比秦葬還能藏事三分。
談吐亦是字字句句嚴謹,雖語氣不重,卻是似利劍般犀利。
此人亦是不簡單的人物。
他笑,舉杯說道,“這位仁兄好才情,不知是何方高人?”
淳於哲哈哈大笑,自豪道,“此乃本王新招來的軍師,亦是和淳於曦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書生輕輕一笑,甚是苦澀,道,“在下不才,乃南秦人士,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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