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心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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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思不可置信,皇後竟來做五哥的說客!!

    按理說,齊兒之死,皇後該恨她;按理說,五哥待她如此,皇後更該恨她。可她沒有恨她,反倒來當五哥的說客?!

    如此胸徑,如此氣度……一思自慚形穢,她以為皇後恨她入骨,若不是她,齊兒不會死,古代女人皇兒便是資本,皇兒便是將來,齊兒的死對於皇後來說意味著毀滅!!即便如此,她竟還能為五哥著想,為五哥不顧顏麵來求她,勸她入宮門與自己分享丈夫。

    一思是被皇後的情操震住了,半響皆說不出話來。

    曾幾何時,淩相也這般求她,求她救南秦,說她乃是深明大義的奇女子,得她相助是南秦之幸,太子之幸。

    她淒苦一笑,倘若淩相在此,不知會作何感想。她其實誰都救不了,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別人。

    明眸黯淡,她輕輕道,“嫂子先起來說話……”

    皇後是鐵了心來此遊說,倔強著不起來,哀聲道,“妹妹不答應,西瑤便不起來。”頓了頓,她又含淚道,“妹妹,如今隻有你能救承國,你忍心看著那麽多人因你而去麽……今日是大臣,明日該是何人……妹妹不為他們,也該為自己著想,你何其無辜要背上這妖孽之罪,遺臭萬年!!妹妹……”

    皇後說得在情在理,昨日是母親、是皇叔、是小烈、是出雲……今日是大臣,明日可能便是何喜,便是賀修……所有與她相關,與她不幹的人皆會因為她而遭遇不幸……倘若嫁於五哥便可得以安寧,倘若這便是終結……那她……

    她一震,心亂如麻。盈盈雙目看著皇後。

    皇後黑水晶般的雙眸裏皆是真摯的懇求,滿滿的皆是期望……一思猶豫,腦海中浮現賀修的臉,心驀地一顫,緊握著帕子,眼中堅定,似有定論。

    她張口,正欲說話,卻不知被一聲冷喝聲硬是嚇了回去。

    “如何遺臭萬年?!”皇子溪無聲無息的自門外走了進來,冷眸淩厲盯著皇後,麵無表情又道,“皇後,你倒給朕說說,如何遺臭萬年!!”

    皇後驚嚇,瞬間煞白了小臉,她驚惶立馬解釋道,“皇上……你誤會了,我……”

    “誤會?此刻你不在鳳雛宮,在此作甚?跪在一思麵前又是為甚?”他走近,目光冷厲似劍,威脅道,“今日是大臣,明日該是何人?皇後該是比任何人皆清楚明日以死明鑒的會是何人?!”

    無波的冷言裏盡是不可忽視的威嚴,他見皇後鑾駕在此便心中不安。未讓人聲張獨自進門來,便是要看皇後搞什麽花樣。李妃自縊,死得蹊蹺,憑他對李妃的了解,她是會想盡辦法不擇手段對付一思,卻絕不會用以死相諫的方式來報複。李妃極愛惜自己,又極其貪圖榮華富貴,怎會甘願死去。定是有人借著李妃之口來搬弄是非。

    李妃的死目的隻在一思,令一思成為禍國殃民的妖孽。而如此的結果,誰最樂意見之?除了太後,便隻有皇後。

    他想起了齊兒,想起皇後失去齊兒時的痛不欲生,想起她眼中閃過的怨毒。她怎會放過害死齊兒的人?一思是間接的凶手,她如何會輕易放過!!

    她該恨一思,她如何會讓一思入宮,所以她的弟弟才會在朝堂之上以死明鑒,所以她才會說出這番話來。

    隻是他不知,皇後竟連自家弟弟的性命也賭上,這場賭局,她是下了重注!!

    皇子溪目光越加冷了起來,似一眼便能看穿人心思,直直的盯著皇後,冷冷又道,“朕很想聽如何遺臭萬年!!皇後!”

    皇後驚恐,滿眼淚花望著皇子溪,委屈哽住了喉,硬是一句完整的解釋也說不出來,隻是,“皇上……我……”的重複著,模樣甚是我見猶憐。

    即便如此,皇子溪依舊仿若不見,毫不顧忌夫妻情分,冷如冰霜步步緊逼,冰冷的黑眸似執行的利劍般直直盯著皇後。

    皇後似傷心欲絕,睜著無辜的眼,驀地滾下一滴淚來。

    淚熱似火,灼痛了人心。

    一思難以置信,五哥不分青紅照白便可對皇後如此無情。

    且不說皇後處處為他著想,即便此次皇後就是勸她離開又怎樣?她與他生死與共才有今日,他怎能將她以往的一切置之度外?他怎能如此無情……

    她苦笑,心寒,對皇子溪徹底失望……踏著屍體登上皇位的,又該有多少情意?!他如今的所作所為,與昏庸無道的錦文帝又有何區別?

    她猛的站起身來,盯著皇子溪苦澀難耐,冷笑道,“如何遺臭萬年,皇上該比任何一人皆清楚!你為一思滅了大藍至一思於不孝,你為一思殺吾之親夫、小叔至一思於不忠,為一思逼死大臣至一思於不義,為一思散播‘得鳳凰得天下’的謬論,引起整個風潮古都的殺戮,至一思於不仁,如今,你為一思洗禮封貴妃,更是至一思於世俗不容之地。人若占滿了血腥,即便洗禮千萬次亦是滿身罪孽!!一思即便洗禮千萬次依舊隻是滿身罪孽的藍一思,依舊隻能是你藍壑溪的妹妹!!”

    皇子溪驚愣,看著一思,如遭雷擊。

    她知曉,她竟是知曉自己為她所做的一切,可他的努力,他的付出,換來的竟隻是她的怨恨,原是他所有的一切在她眼中皆是對她的侮辱,加深她的罪孽。

    他淒苦,肝膽俱裂,盯著一思渾身顫。

    妹妹,隻是妹妹,即便付出再多,他終究逃不過哥哥的身份,在她心裏他終究隻能是哥哥。他苦澀,心似在淌血……不,自今日起怕是連哥哥亦做不成!

    他是看到她眼中的怨毒,看到她眸子裏的失望,看到那滿滿的冷漠。他為她費盡心思,竭盡所能,為她幾乎付出生命……而今換來的,卻是她的仇恨,她的冷漠,她的怨恨。

    不該是如此,不該……他苦痛,滿含血淚的眼看著一思,他要告訴她,事實並非如此,他要告訴她,他依舊是以前那個五哥,隻是愛她的心越加深了些而已,隻是他未等到解釋,她早已別開眼去,她連看他一眼皆覺得多餘。

    他痛,更怨,更恨,他淒苦喃喃,喚她,“一思。”她仿若未聞,依舊別開眼不看他。

    在她的心裏,他竟成了這般不堪的男子。令她滿身罪孽,他原是這般的不堪!!

    不,他不是。這麽多年的隱忍,這麽多的辛勞,這麽多的罪惡,他換來的不該是她的憎恨!他不要她的憎恨!!

    眼中閃過苦痛,他猛得上前抓住她,拽著她便往外走。

    一思驚嚇,掙紮著要掙脫開來,可他似瘋狂,抓得那樣緊,仿佛就想如此將她嵌在他的骨血裏。他一路拖拽,將她徑直拽出了門。

    皇後驚慌失措,直喊,“皇上,皇上息怒……”

    林福之亦驚住,也道,“皇上……”

    院子裏的太監宮女見了,皆不明是非,隻見著皇子溪拽著掙紮著的一思往雨中疾走。微弱的燈火下,雨絲隱約可見,冰冷帶著深秋的寒意。

    林福之跪了下來,也道,“皇上,息怒,身子要緊……”

    宮女太監亦跪了一地,依樣畫葫蘆的說著相同的話。

    皇子溪盛怒,低吼,“住嘴,若不想明日開不了口,便住嘴。”說著他又拽著一思往外走,走了一段,他停下又道,“誰也不許跟!”

    說罷便硬將一思塞上馬,自己也上馬便走。

    一思驚惶,她不知皇子溪會如此,他一個人要將她帶往何處!!她掙紮,亦是低吼,“放我下來!你……”

    皇子溪臉色極差,冷冷狠道,“若不想明日死的是他們或是賀修,便住嘴!”

    一思驚住,她知曉他說的是氣話,可如今五哥已然瘋狂,他極有可能便真那般做。

    她住嘴,任馬飛馳,任雨水肆意侵蝕。

    雨夜,漆黑如幕,皇子溪緊抓著韁繩鞭笞著馬兒疾的飛馳著。

    深秋的雨,冰冷刺骨,滴滴劃過臉頰,竟有刀割般的疼。

    皇子溪的疼,一思亦疼。

    馬飛馳了好一段路,穿過了一個林子,入了一個村莊,終究在一家尋常的農戶家停了下來。

    一思微愣,她其實不知皇子溪這是何意,將她待到這裏是為何事。她適才是打著必死無疑的心態這般說,她隻求死,倘若她死了便可以結束一切,她願意……即便辜負賀修,她亦願意……

    隻是她不想,竟是有這般的驚喜。

    五哥帶她來,竟是給她驚喜。扣動門環,裏麵便隱約有人應聲,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響,是那樣熟悉,她微微有些愣,似得了幻聽。

    門嘎的開了,現出一個人來,他提著油布燈籠,著著一身極其普通的麻布衣裳,暗暗的色調,在夜間不仔細便分不出顏色來,即便如此依舊掩蓋不住他與生俱來的高貴,依舊壓不過他由內而外的威儀,他,他竟是皇叔!!

    “皇叔……”一思哽咽,所有驚惑皆卡在喉間如何也出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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