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決定不上報宗門。”

    撼天城城主府的一間地下密室中，龍傲天深沉地看著他七個兄弟。原本濃眉大眼，坦坦蕩蕩的臉上，此刻已滿是陰霾：

    “這件事情，你們也不要外傳。撼天城中，能認出元始翻天印的，也就我們八兄弟。隻要你們不說，就沒人知道。最重要的，是那個金閃閃。有關他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得議論。你們去傳我的命令，無論是龍家人還是慕家人，隻要敢議論那人，必殺不饒！”

    “是！”龍氏七傑齊聲應諾，無一反對。隻是，這七名龍家武聖的眼神，都非常詭異，似乎……隱藏著莫明的興奮。

    “好了，去做事吧。”龍傲天揮了揮手，“撼天城領地範圍內，所有的齊氏族人，都必須清洗一空。”

    待這七人離去後，龍傲天重重地靠上椅背，神情陰鬱的說：“慕小凰今年才二十一歲，就已經是天階第一境，可謂前無古人。再過幾年，說不定還會突破天階第二境、第三境！要是沒有神性，她憑什麽修煉這麽快？”

    龍傲天妒火中燒。

    他本是天之驕子，天賦極高，練武特別快。運氣又極好，下河洗個澡，都能撿到盛著極品天材“空露”的寶葫蘆，以此易筋洗髓。又蒙天尊閣看中，收錄為外門弟子，二十歲就修煉至人階頂峰，成就一品武聖。隻要能再進一步，突破“天人之隔”晉升天階，就能穩穩地成為天尊隔內門弟子！

    這樣的天賦，這樣的氣運，讓龍傲天一直以來，都有著極強的心理優勢。

    沒錯，他和慕小凰關係很好，但那是因為……慕小凰從前又傻又弱，他在她麵前，總能扮演無所不能的老大哥角色。他與慕小凰孩提時的情誼，他總是站在居高臨下、施舍友誼的一方。

    唯有小時候被慕小凰搭救一事，成了龍傲天的一塊心病，讓他耿耿於懷——我龍傲天，居然淪落到需要慕小凰來救命的地步了！這還有天理嗎？

    所以他一有機會，就幫助慕小凰，以此來收獲某種心理平衡——以他龍傲天天尊閣外門弟子的身份，無論怎麽幫助慕小凰，都是舉手之勞。

    哪怕是幫慕小凰逃婚，得罪齊、慕兩家，也隻是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

    在不明齊家底細的時候，齊、慕兩家又算得了什麽？攪了兩家好事，又有什麽可怕的？丁點麻煩都不會有。

    用一件件舉手之勞，來抵慕小凰的救命之恩。尤其是在逃婚事件之後，龍傲天這位天之驕子，漸漸又找回了對慕小凰那種居高臨下的心理優勢：小時候你救我一次，如今我幫了你這麽多，連幫你逃婚，得罪齊、慕兩家的事情，我都做出來了，也算是對得起你了吧？

    可是現實很殘忍。

    他因為跟蹤齊鵬飛，想看看齊鵬飛是否帶人去尋寶，如果是，他當然要橫插一杠分潤一筆。他過於相信自己的實力，單人獨騎就追上了齊鵬飛，結果在寒山城倒了血黴。

    隱仙湖就在寒山城地界，而撼天城遠在萬裏之外。龍傲天重傷之下，當時就想到了慕小凰——他不是專程去報信的，他就是就近找個熟人療傷救命。等到慕小凰承諾替他療傷，又問起誰將他傷得這麽重時，他才陡然想起，齊鵬飛似乎也在向著隱仙湖趕來。

    當時龍傲天很害怕，他怕齊鵬飛真的也趕來隱仙湖，那以他當時的傷勢，怕是會死在齊鵬飛手中。所以他急忙提醒了慕小凰一句，希望慕小凰能做好防備。

    然而，齊鵬飛還是將他抓走了。而齊家兄弟，更是將龍、慕兩家所有人都抓了起來。抓捕時，還殺了不少人。

    那個時候，龍傲天就已經知道，齊家是為了擒拿慕小凰，得到她的神性才這麽做的——齊家有一個人，與他極為親密。在他變成齊家的囚徒後，雖然那人不敢私自將他放走，但還是將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訴了他。

    從那時起，龍傲天就恨上慕小凰了：若不是你，以我龍傲天天尊閣外門弟子的身份，又豈會遭此無妄之災？如不是你，我能受這麽重的傷？

    他卻是忘了，他受傷，純是因為自己的貪念。若不是想追著齊鵬飛，去搶他臆想中的“好寶貝”，他哪裏會被齊鵬飛傷那麽重？

    而今天在船上當人質的龍傲天，又親眼目睹了慕小凰與齊家兄弟大戰時，展現出的天階第一境實力。於是他仇恨之餘，又燃起了熊熊妒火。

    為什麽……這個需要我施舍保護的傻妞，有了足以高高在上俯瞰著我的力量？為什麽……我龍傲天要天賦有天賦，要運氣有運氣，五年前更是比這傻妞足足高出兩層境界，今天卻被遠遠拋在後麵，還要靠她的力量來營救？

    世事……為何這般顛倒？

    兩次救命之恩。

    恩大成仇。

    弱弱的傻丫頭，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天階半神。

    龍傲天對慕小凰的心理優勢，再一次的粉碎。被從小到大隻能追著自己的背影拚命奔跑的弱者超越……由天之驕子，跌落凡塵的巨大落差……

    很難受，很壓抑。

    龍傲天對慕小凰，已是又恨又妒。

    “還有她的那個胖子徒弟……能變成天神之體，一招就能打殺有天階第一境力量的齊天騰，分明有天階第二境的力量。師徒二人都這麽強……我有重傷在身，二三十年都不見得能痊愈，和他們的差距隻會越拉越遠，又如何才能將他們降伏，得到神性和元始翻天印？”

    他這番話，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向人詢問。

    良久，他左手邊那貌似密不透風的厚實石壁上，突然裂開了一道僅容單人通過的窄小通道。一道婀娜的身影，自那通道中走了出來，挾著一股香風，來到龍傲天身邊，將一隻晶瑩柔嫩的玉手，輕輕搭在了他肩膀上。

    “齊家本代，共有十六人蘇醒祖靈血脈。”那婀娜身影，以婉轉動人的嗓音，柔柔說道：“家主三兄弟雖然死了，但連奴之內，祖靈血脈者，還剩下十三人。我們的力量，雖然遠不及家主三兄弟，但若將所有的真靈融合，全部融入一人體內。那麽那人，將一舉擁有超越家主三兄弟的潛力。

    “傲天，奴已為你取來了十二份天魔真靈。奴的十二位本家兄弟，都自願放棄了意識，交出了最純淨的真靈。奴也可以放棄自我，把真靈也一並給你。隻求你日後能殺了慕小凰和她的徒弟，替我齊氏一門報仇。”

    天魔真靈，與人類的靈魂頗為相似。但比人類的靈魂更強大堅韌，蘊含著極其強大的精神力量。若天魔自願放棄自我意識，獻出真靈，則其本源力量也會轉移至接受真靈者的身上。如非自願，則此術不能實行。

    但這種真靈傳承，隻能在同族、同血脈之間實現。而這個女子……居然說可以融合十二份天魔真靈，傳承給龍傲天！

    “霞兒……”龍傲天反手握住那隻搭在他肩頭的小手，這個名叫齊霞兒的女子，就是齊家中與他親密之人。她是齊氏旁支，曾祖與齊天騰的曾祖是親兄弟。正是她，告訴了齊氏兄弟對付慕小凰的真相。她甚至在他被抓後，把齊氏一族的根底，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她曾對他說過：如果家主抓住了慕小凰，還要滅殺龍、慕兩家。那她寧願拚著叛出家族，也要救他出去。

    龍傲天與她，原本就是一對情人。

    龍傲天雖然下達了清洗齊家的命令，但齊霞兒卻沒有責怪他一句，反為他取來了十二份天魔真靈，更是願意將自己的真靈也奉獻出來，成全於他。

    真靈是天魔的靈魂。沒有了真靈，就是最徹底的死亡。

    龍傲天的喉頭有些哽咽，他深吸一口氣，揚起頭，凝視著齊霞兒，輕聲道：“十二份真靈已經足夠了……若你犧牲，若無你陪伴，我就是成了不死不滅的魔神，又有什麽意義？”

    齊霞兒柔柔地一笑：“傲天，十二份真靈融合，也許可以讓你擁有術、武雙修的天賦。天魔一族中，凡能術、武雙修者，最後都能成長為天魔王。天魔王……最強者相當於天階第五境。我族先祖，第七天魔王，便是這樣的強者。因有術士異能，其殺傷力，還要強於純粹的武道天階第五境。傲天，奴相信，以你的天份才情，不出十年，必能修煉到我族先祖的境界……”

    龍傲天道：“十年後，我必替你族複仇！”

    心情激蕩之餘，他卻是從來沒有想過，如果融合真靈就能在短時間內變得這麽強大，那麽為何……齊氏一族，從來沒有做過這種嚐試？難道齊氏一族，在沒有滅門之災的時候，在那漫長的歲月中，就真的找不出自願獻出真靈的族人？

    龍傲天沒有這麽想過。此時的他，全部的心神，都已沉浸在齊霞兒那柔柔的的微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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