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中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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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嬸被玉珠不藥而愈的事兒很快就在府裏傳開了,有染了風寒一直沒好的,也學著劉嬸那法子熬了湯喝。說來也怪,明明在劉嬸身上立竿見影的蔥白薑湯這會兒卻是不管用了。眾人都隻道玉珠神了,紛紛去西院找她看病。
鄭夫人得到消息後,心裏也微動,左思右想一番後,最後還是吩咐下去,讓一直在城外廣寒寺禮佛的鄭覽回府。
待鄭覽回府,才知道玉珠姐弟被母親晾了小半月之久,心中頗感愧疚,以近日頭痛大為緩解為由,讓修文送了不少謝儀去。玉珠稍稍客氣了一下後便收了。
第二日早上,鄭覽讓修遠來請玉珠。
原本以為隻是給鄭覽複診,待隨著下人進了院門,才察覺出些許不同來。院子裏極安靜,下人們皆屏氣凝神,走起路來連聲音都沒有,就連一向活潑又話多的修遠也安安靜靜的擺出一副莊嚴肅穆的神情。
果然,正廳裏除了鄭覽,正位上坐著的赫然是個神情冷峻的中年男子,不用猜,這自然就是鄭覽的父親,如今的安南侯鄭肅。安南侯的右手側同樣坐著個年輕人,穿一身藏藍色的長袍,氣度清雅,容貌肖似安南侯。玉珠心想這定然就是侯府世子,鄭覽的同胞兄長鄭廣了。
玉珠加上上輩子也沒見過這樣的高官,心裏難免有些慌,隻是不想被旁人看輕,這才硬撐著將臉上擠出笑來,不卑不亢地朝安南侯行禮。
鄭肅朝她點點頭,示意她坐下。
玉珠在下尋了個凳子坐了半邊屁股,心裏頭仍是惴惴。左的鄭覽似是瞧出了她的不安,朝他微笑道:“我前些日子不在府中,未能親迎秦大夫實在失禮。”
玉珠連道不敢,又說了一番夫人和少夫人好話。
麵子話說了一堆後,終於切進主題。鄭肅單刀直入地問她對這頭痛之症有幾分把握,玉珠便將先前給鄭覽診斷時說過的話又講了一遍,最後總結道:“若說痊愈隻怕不大可能,畢竟是這病是先天血管過細,以致阻塞。但若用銀針結合按摩刺激穴位,再配合藥物,可暢通血管,那頭痛之症便不再作。”
玉珠已盡量將話說得淺顯,卻不知這番話鄭家父子聽懂了沒有。
過了許久,鄭肅才道:“便是有一分的把握也是要試的,更何況覽兒這裏早已卓見成效。明兒起就請秦大夫給我們父子看病吧。”說到此處,他神情一黯,頓了好一會兒,才悲聲道:“若是二弟還在,也不至——哎。”
玉珠在府裏住了有小半月了,知道鄭肅口中的二弟指的是他同胞的弟弟鄭綱,前年因頭痛症而去世,隻留下一子一女。長子鄭銘比鄭廣小一歲,如今在神策軍中任長吏,娶了河北世家崔家小姐為妻。幼女便是之前鄭夫人提過的二小姐鄭欣,今年剛及笄。兩人如今都在府裏住,隻不過玉珠都未曾見過。
既然說定了,玉珠便要開始著手準備治病的事宜。旁的不說,那些藥材卻是不夠的。好在如今得了鄭肅的話,玉珠使喚起人來一點也不客氣,很快就把以前在山穀裏找到的那幾株銀杏樹移植回了院子。還有那些外頭買不到的藥材,也都一一種在院子裏。沒多久,這片藥草園便成了氣候。
府裏的下人們最是受益,以往害了病,能扛過去的都死扛,非等到下不了地了才去看大夫,往往最後越鬧越厲害。如今有玉珠在府裏,但凡有個咳嗽燒的,都去西院找她。
因鄭肅與兩個兒子的病情確有減輕的緣故,鄭夫人待玉珠也越來越和藹,三伏的時候,她還特地讓吉祥給玉珠姐弟送了兩套夏衣來,讓玉珠受寵若驚。
如果非要說如今有什麽事讓玉珠憂心的話,那就是秦錚的院試結果了。以前的縣試與府試,成績都出來得快,可這次院試,等了足足有一個多月也未見結果,雖說秦錚一派鎮定,可玉珠心裏卻沒有底。一麵心裏安慰著便是沒考上也不妨事,另一麵卻懸著一顆心終日惴惴不安。
鄭覽見她如此,私下裏托人去學政那裏探聽消息,第二日便有話傳來,說是考中了廩生。鄭覽忙將玉珠請來,將這事兒說給她聽。玉珠又驚又喜,自是好一番謝。
回了院子,姐弟倆好一番歡喜。隻因是私下探來的消息,不好大肆宣揚,玉珠隻上街買了幾樣好菜,又難得地沽了二兩酒,姐弟倆吃吃喝喝地慶祝了一番。
又過了三日,院試才放了榜。玉珠放心不下,和秦錚一道兒去看了榜,真真正正地見了秦錚的名字才放心。想著回去又是一番慶祝,玉珠特意買了許多瓜子果脯之類的回去待客。
鄭府的下人們也很快得了消息,都紛紛來賀喜。鄭夫人和少奶奶也差人送了禮,玉珠一一將它們記好,以待日後回禮。第二日,就連顧詠也得了消息,親自到了西院,帶的禮物是一套文房四寶。玉珠反正是看不出好壞來,倒是秦錚傻了眼,睜大眼睛盯著好半天都沒出聲,過了許久,才戀戀不舍地推辭道:“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顧詠一瞪眼,大聲道:“送便送了,莫非還要我收回來不成。”
玉珠見秦錚的神情,心知他是極愛的,隻是那套文房四寶實在太過貴重,怕收了不好回禮。正猶豫著,顧詠又道:“左右我送出去的東西概不收回,你們若是不收,扔了就是。”說罷,鼓著腮幫子氣鼓鼓地拿起那硯台就要扔。
秦錚哪裏舍得扔,蹦起來將顧詠攔住了,口中連道:“我收就是了,可千萬別扔。”
顧詠這才笑起來,拍怕秦錚的肩膀道:“這才對嘛,反正你過幾日便要拜在孫夫子門下,你我係屬同門,就當我這師兄送你的入門禮。”
玉珠聞言又驚又喜,“顧公子還記得要給阿錚引見孫夫子的事?”
顧詠故作不悅道:“莫非在玉珠姑娘的眼裏,我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玉珠心知自己說錯話,連連賠禮道:“是我說錯話,顧公子莫怪,隻是前些日子得知顧公子剛剛高中,又被調到了戶部,怕您忙得忘了這事兒。”
顧詠一說起自己的差事,立時一臉菜色,怏怏道:“算了,好容易才輪休一天,就別給我提差事了,光是聽著就難受。”
顧詠那般跳脫活潑的性子被拘在素來以謹慎端方聞名的戶部,難怪如此沮喪。玉珠心中半是同情,半是好笑,麵上卻是不顯,隻和秦錚拉著顧詠東一句西一句的閑扯,不一會兒便將他哄得開心。
臨走的時候,顧詠忽然想起一事,問玉珠道:“你不是說要回禮麽?這裏可有‘榮養丸’,給我一瓶子,要回頭去孝敬我娘。”
玉珠疑惑道:“何為榮養丸?”
顧詠一臉驚詫地看著她,十分不解地道:“不會吧,你連榮養丸都沒聽說過?”見玉珠麵色不似作偽,顧詠一邊搖頭一邊將這榮養丸講給她聽。
原來這藥丸是幾年前京裏時興起來的補藥,據說食之可強身健體駐容顏,京裏的貴婦小姐們都愛吃它。京裏隻有保和堂產,且價格貴,一小瓶子要價一兩五錢銀子。
“一兩五錢一瓶?”玉珠一時差點咬到舌頭,驚道:“這到底是放了什麽寶貝能賣這麽貴?”看來人們說女人的錢最好賺,這句話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誰知道呢。”顧詠道:“許是放了人參鹿茸的。”
玉珠連連搖頭,“人參性燥,鹿茸傷陰,服用得多了,不僅於身體無益,反而傷身。”低頭想了想,又問顧詠,“顧夫人服用榮養丸後身體可有好些?”
顧詠聞言一臉古怪之色,猶豫了一陣,才低聲道:“母親服用那藥有兩三年了,瞧不出有什麽好與不好的。倒是我姨母用了那藥,氣色好了許多。”
“這樣啊。”玉珠咬唇不語,低著腦袋不知在想些什麽。顧詠見她正陷入沉思,索性也不打擾他,隻和秦錚道了別,先離了西院。
秦錚送別了顧詠回到房間,見玉珠仍坐在桌前沉思,忍不住上前敲了敲桌子。玉珠猛然驚醒,“啊”地叫了一聲,腦中陡地靈光一閃,霍地站起身,道:“明兒我非要去買瓶榮養丸瞧瞧。”
玉珠終究還是沒去買榮養丸,鄭少奶奶不知從誰那裏聽說了這事,特特地讓下人送了瓶榮養丸過來,說是以前常吃的,如今懷了孕,左右放在家裏頭也是浪費,還不如送來做人情。玉珠也不客氣,隻口上道了謝便收了。
回到院子,玉珠將那榮養丸從瓶子裏倒出來聞了聞,一時差點笑翻,好個一兩五錢銀子一瓶的寶貝藥,不過是這般廉價的玩意兒。思量一下,自己也磨了藥,做成了藥丸,裝了好幾瓶,親自去見李氏。
到了李氏房裏,秉退下人後,玉珠才神神秘秘地掏出那幾瓶榮養丸,給李氏道:“少夫人來瞧瞧,這幾瓶是不是一樣的。”
李氏好奇地接過來聞了聞,又從瓶裏各倒出幾粒來仔細瞧了瞧,道:“你莫非是會變法不成,這才一個下午的時間,如何折騰出這麽多藥來。”
玉珠隻是笑笑,道:“少夫人你道這藥的本錢是多少?”
李氏遲疑了一下,想了想才道:“你既如此說,這藥定是不算貴的。嗯,這藥賣一兩五錢一瓶,想來一瓶藥的本錢不過一兩銀子。”
玉珠隻是搖頭。李氏又道:“莫非還要少些,八錢?”
玉珠麵上一派肅穆,正色道:“不瞞少夫人,這榮養丸的材料其實都是些極其尋常的藥材,若但說這藥材的成本,不說八錢銀子,便是八個銅板也夠了。”
李氏大驚,指著裝藥的瓶子半天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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