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父親大學時期的故事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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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坐在薩博馬瑞恩和小葵對麵,感到非常窘迫。父親在上二樓的時候曾想把萊特一起拉過來,但是覺得一來萊特並不喜歡這個薩博馬瑞恩,而來就是如果萊特和父親都上來了,那對樓下那個庫吉特人就太不禮貌了。
萊特知道父親的意思,並不多說什麽,沉悶的跟庫吉特人喝著酒,不時的瞪他一眼,從父親走之後,那個庫吉特人就一直戰戰兢兢。
當父親上樓之後,小葵微微的露出了笑容,父親從她的陽光裏看出了極其狡猾的一縷閃光,瞬息之間,小葵收回了目光,仿佛害羞一樣的對我父親點了點頭。
薩博馬瑞恩不善於言辭,生性木訥,常常因為自己耿直的作風得罪人。他聽說過很多繼母折磨小孩子的故事,所以為了小葵,他一直沒有續弦。
他原來的老婆是他上司的女兒,南方官員紛紛北撤的時候,他的嶽父讓他做好準備,第二天一早就坐馬車去烏克斯豪爾。結果第二天他的房間裏麵隻留下了一封信:“不能所有人都背叛南方,至少我不能”,當南方解放之後,薩博馬瑞恩回去過他嶽父以前的舊宅,那裏現在變成了一個麵粉商的院子,那個目光狡黠的商人盯著他不知道他的企圖。薩博馬瑞恩隻是歎息的自顧的四下遊蕩,不理睬商人的嗬斥。從那裏出來後,薩博馬瑞恩徹底的與過去決裂了。現在他是羅多克公民薩博馬瑞恩。
在兩國的對立期間,薩博馬瑞恩經曆了很多事情,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把一個人夾在兩國之間是痛苦的。曾經有一個斯瓦迪亞使團來訪羅多克,這個使團的書記官當麵斥責薩博馬瑞恩為叛徒,後來雖然羅多克方麵對薩博馬瑞恩做了安撫,但是被同胞憎惡的痛苦,是很少有人可以承受的。這讓薩博馬瑞恩對北方越來越疏遠。他的日子充實而平淡,在研究院分析拋射彈道和材料強度,負責監製機械模板等等。這些年的工作讓他變得更加的穩重和內斂。他害怕交際,所以盡量的減少交際。在飯店登記的時候,他遇上兩個善意的同胞的時候,首先感到的是驚慌,在拒絕了兩個人的好意後,他在房間裏麵感到了一陣微微的悔意:那兩個年輕人似乎對自己很熱情。
第二天傍晚,他發現自己一向沉默寡言的女兒顯得很愉快,在窗子邊迎著夕陽露出了笑容。他以為是這次遠行為女兒帶來了轉機,在交談之下,他知道了女兒覺得頭一天的那個斯瓦迪亞小子很有趣。這讓他覺得有必要去跟這個小子聊一聊。
其實有一件事情薩博馬瑞恩一直不知道,那就是他從不曾了解他的女兒。他的女兒是一個早慧的女孩。小葵從小的不合群並不是因為她傻,而是她很聰明,這聰明帶來了早熟。她總是無奈的坐在一群樂嗬嗬的玩著泥巴的小孩之間,儼然以小大人自居。當她12歲的時候,她甚至已經能有些滄桑的看待那些動輒的哭泣起來的17、8歲的少女起來。她的聰明在同齡人之中很難贏得夥伴,一朵小男孩表達愛意的小花或者一個小女孩表達友誼的草製手鏈隻能得到她興味索然的回應,久而久之,所有人都開始疏遠她。這讓薩博馬瑞恩一開始就以為自己的女兒太過內向,交不到朋友。小葵喜歡聽二三十歲的男人們的交談,這些人已經經曆了世事,卻依然保留著少年的心,相比之下,那些同齡的以招惹女孩子為趣的野孩子實在是沒什麽可取之處。
薩博馬瑞恩積極的給自己的女兒介紹著朋友,但是不久之後薩博馬瑞恩總會發現女孩子被小葵的無禮弄哭,男孩子因為小葵的直白的輕視而自尊受挫。不得已,薩博馬瑞恩隻好開始請教醫生,並且郵購了一本《哥布林和薩貝爾手把手帶你成良醫》,一開始馬瑞恩以為書不好,想退掉,結果沒有退成,馬瑞恩隻好細讀了一番,之後發現其實書還是蠻不錯的。小葵看著自己的父親興致勃勃的研究著書中的內容,不斷地喃喃自語:“原來如此,恩恩,果然妙絕··”的時候,總會暗自歎息:“父親什麽時候能理解我啊”,在馬瑞恩麵前,小葵永遠是內向而溫柔的小棉襖。隻有小葵自己知道,自己的內心是多麽的不安現狀,但是自己的父親太單純了,根本不能理解一個精靈古怪的小女孩的心思。他隻是痛定思痛的拍拍小葵的腦袋說:“小葵呀,你小時候爸爸工作忙,沒有好好照顧你,讓你變得這麽內向,是爸爸不好呀。你要聽醫生的話知道嗎。”,小葵總是乖巧的說:“哦”。
“醫生的話都是騙人的”。小葵總是這樣想。每次醫生給她開了用來讓她開朗起來的新藥,她吃完後就一個月不說話。薩博馬瑞恩就此認定自己遇到了庸醫,怒氣衝衝的跑到別人家裏麵討回醫藥費不算,還要逢人就宣傳某某醫生是庸醫。久而久之,所有的醫生都成了庸醫,誰都不敢給小葵治病。隻有一個年輕的醫生說出去走走也許有效,薩博馬瑞恩問了問小葵的意向,小葵心中暗喜,表麵上淡淡的說:“爸爸要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小葵開開心心的開始了冬日之旅,直到她在泡溫泉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畏畏縮縮的人在水池裏麵小心翼翼的遊蕩。她好奇的看著那個人在煙霧繚繞之中左瞄瞄右看看,不時還不小心嗆兩口水。小葵心中大奇,想去看看這是什麽人。當她劃水近一點,那個人就遠一點。小葵就慢慢的靠近他,很快發現了這是個男人。小葵大驚,她早就聽說過男女之事,也聽說過有壞男人喜歡看女孩子洗澡。小葵猶豫要不要回去的時候,突然發現,這雖然是個男人,卻貌似比自己還要害怕,不妨去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小葵把這個倒黴的家夥逼到了一堆石頭邊上,慢慢潛到了水下,悄悄的接近了這個人。她在他背後不遠處站了起來,看著這個呆頭呆腦的家夥衝著煙霧深處凝神觀望,眉頭緊促,好像如臨大敵。等了半天也不見這個倒黴鬼有什麽動作,小葵有些無聊,開口問道:“你準備躲到什麽時候啊”
之後這個小子如受重擊,在水中撲騰撲騰的翻卷了半天。然後回頭盯著她看了一下,隨機大驚失色道:“艾德琳小姐?!”
那之後的故事小葵越想越好笑,這個人解釋了一番自己的難言之隱後,小葵去給他拿了毛巾。這個人用毛巾草草的圍住了自己的腰,從水裏跳了出去,對小葵表示了萬分的謝意就埋頭下山去了。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如漏網之魚。小葵一直記得我父親用一隻手抓住毛巾一路狂奔的窘樣,並且一想到就不由自主的會露出笑容。這讓薩博馬瑞恩覺得女兒出現了明顯的好轉,因為平時,小葵甚至是笑都不容易的。
當父親坐到了二樓之後,馬瑞恩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但對於他之前反出斯瓦迪亞閉口不提。他隻是簡單的說了自己是北蘇諾平原上的瑞博萊特堡人。他說自己的女兒叫小葵,能認識一個朋友不容易。接著薩博馬瑞恩詢問了父親的情況,父親老實的說明了自己的情況。
薩博馬瑞恩說:“原來你是傑爾喀拉的大學生啊?我還不知道互相留學已經開放了。我在傑爾喀拉科學院裏工作,我家住在河岸區11號,如果有時間你可以來我家看看。我和我的女兒小葵一定會歡迎你的。”
父親心中暗想,去了這姑娘的家隻怕凶險重重,還是別去了。於是他說了一堆大學以學業為重,雜念需要放下,繁務應當減少雲雲之類的話,想委婉的告訴薩博馬瑞恩自己實在是所有時間都放在了學習上,抽不出時間去了。
薩博馬瑞恩還沒有聽出味道來,小葵已經心如明鏡,知道我父親想跑,她突然笑著說:“阿卡迪奧先生既然有閑情來泡溫泉,想必是有時間來陋舍一聚的。當然,如果您真的沒有時間,我們父女也不強求,我們會記住您在溫泉裏的高尚舉止的,我想我會抓住每一個機會為您宣揚的,這對於一個年輕的男人可是一筆寶貴的財富,不是嗎?阿卡迪奧先生?”
父親心中大驚,覺得這個女孩太厲害了,他看著小葵平靜如水的表情和薩博馬瑞恩不明真相的憨笑,心中叫苦不迭,過了半天,我父親垂頭喪氣的說:“春天··春天我會去看望您好嗎”
小葵眉頭蹙了起來,嫌時間有些長,而薩博馬瑞恩算了算,那個時候有一場春假,點頭答應了我父親。
父親看著小葵,突然想到了艾德琳小姐,想起了藍眼睛,想起了吉爾的艾露恩。女人,還真是麻煩啊。
父親與萊特還有那個庫吉特人踩著月光回旅館的時候,小葵和薩博馬瑞恩已經走了一段時間了。三個年輕人繼續的喝酒聊天聊到了後半夜才往回走。醉酒之後,父親躺在床鋪上,感到了腦袋在下沉,好像沉入了深淵之中,他的意識漸漸模糊,終於睡了過去。
第二天下午他醒來準備下樓找點吃的時候,看見萊特在搬東西。父親問他怎麽了,萊特說:“那對父女搬走了,把向陽的房子留給了我們。對了,那個叫小葵的姑娘給你留了一封信,我放在你桌子上了。真是奇怪啊,好不容易來一次,就隻待兩天就走了。”
父親的頭嗡嗡直響,他拆開了信件:“明年春天如果你敢不來,我昨天說的話可不是開玩笑的。”
萊特古怪的笑道:“那個女孩子看上你了?”
“她想吃了我還差不多。”
幾天之後,旅行結束。父親一行人回到了傑爾喀拉。
布瑞爾在一個下午來到父親的宿舍,跟他聊天,父親從而知道了庫吉特人準備回國了,現在正在準備最後的文藝告別演出。父親告訴布瑞爾,他會全力幫助他弄好晚會的。布瑞爾表示了謝意,說隻需要那把冬不拉琴就好。
那個時候父親買了一個爐子,煙從一根安裝好的導管伸到屋子外麵,每天早上這個爐子就會被加進柴火,每天一個爐子要燃燒17個銅板的木柴,這些木柴是學校周圍的農民的孩子從樹林子裏麵撿來的。有些孩子為了增加木材重量,就往裏麵撒尿,等凍成冰後再賣給我父親。結果有一次點燃了爐子之後滿屋子的尿騷味。之後萊特揍了那個農民的兒子一頓。第二天那個農夫過來找學校要求賠償,學校的門衛拒絕了他進入學校的要求。那個農民回去了,在下午的時候他帶來了10個農夫把門衛痛揍一頓丟進了一個大木桶中,然後雄赳赳氣昂昂的衝進學校索凶,結果被學校的保安隊擊潰,10個人抱著頭在學校保安處的牆角下頓了一夜。11個農夫走路回家的時候揚言要報複,學校如臨大敵,寫信給了傑爾喀拉的治安官,要求庇護。傑爾喀拉大學是一些教士和思想激進的瘋子們聚集的地方,而傑爾喀拉周圍的農民民風剽悍,治安官不想惹不愉快,於是一個漂亮的金蟬脫殼,把求救信轉給了傑爾喀拉教區的主教。那個時候,150個拿著鋤頭、鐮刀、釘耙的農民已經開始衝擊傑爾喀拉大學。所有的學生都憤怒了,因為他們不知道為什麽農夫要武裝衝擊教育部門。他們匆匆的卸下了板凳、桌腳,從廚房拿來了木棍、菜刀。從格鬥室拿來了搏擊武器,用學校的馬車車廂堵住了大門。站在樓頂上往樓下聚集的農民頭上掄石頭。
當主教的衛隊趕來仲裁衝突的時候,已經有12個農夫受傷,其中一個死於第二年的夏天。而學生則聲稱自己有超過50人的傷亡,主教憤怒了,讓學生不要虛報數字,不然對誰都沒有好處。學生一步步的減少了自己的傷亡報告,最終準確數字就是5個人受輕傷,一個人受重傷。出現這傷亡是因為父親和萊特、布瑞爾還有其他3個庫吉特人準備順著梯子爬上學校的鍾樓觀望敵情,結果爬在最上麵的父親腳滑了一下,摔在了其他五個人身上,造成了重大安全事故。
學校把這六個人稱為六騎士,說他們為了保護學校做出了卓越的貢獻。直到今天,你去傑爾喀拉大學的時候還能看見一組雕像,上麵是六個人在向上攀爬梯子的樣子。所有的學生在考試前都會去雕像前許願取得好成績,而男學生找女孩子約會的時候,也常常選在雕像下麵碰頭。那裏已經成了傑爾喀拉大學最有名的景觀。
主教裁判由於雙方各有受傷的情況,那就化幹戈為玉帛,不要再爭鬥了。學校方麵當即響應了主教的號召。
但農民憤怒了,他們說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衝進過學校一步,隻是不斷被圍牆上的學生丟下來的東西打破腦袋。主教威脅如果農民不退卻的話,明年他將對他們的教區征收重稅,並且撤銷他們的教區,把之劃歸別處,讓他們成為二等教民。
巨大的精神壓力和肉體疼痛讓農夫們屈從了。他們與學校草草簽訂了100天不動手的君子協定。然後轉著學校遊行了一圈,打破了學校所有的外圍玻璃和瓦片,唱著嘹亮的山歌結伴而去了。
傑爾喀拉大學坐落在傑爾喀拉城郊外的一個小鎮子邊上,地方偏僻,而且因為衝突中沒有出人命,所以這次衝突不怎麽為人所知。
直到開春之後,父親都一直躺在床上麵養傷,萊特被壓骨折的胳膊打著繃帶,布瑞爾的繃帶則纏在腳踝上。在父親痊愈的那一天,萊特和布瑞爾為父親開了一個慶功宴。宴會上所有的留學生齊聚一堂,對在保衛學校中的英雄表示敬意。
布瑞爾說:“我們很榮幸曾並肩作戰,斯瓦迪亞人與庫吉特人一起受傷,維基亞人與諾德人死死地頂住了大門,羅多克人在各處照顧著傷員。我們為彼此而戰,願我們友誼長存!”
我很久之後遇到了布瑞爾,這個人聽我說起父親日記中記錄的這一段故事時一邊咳嗽一邊笑了起來,笑得眼淚嘩啦的。他說他很久沒這麽愉快過了,突然想起了年輕的事情讓他感覺真好,就好像他依然還年輕一樣。那個時候,布瑞爾的木屋前的桃花都開了,滿屋生香。布瑞爾站在窗前,看著藍天下一望無際的桃花林,陷入了沉思,他突然目光閃閃的轉過頭對我說:
“那真是個好時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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