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南北雄鷹的故事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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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薩蘭德騎兵趕到戰場時大吃一驚。

    這些騎兵在距離步兵幾裏的地方等待著潰軍的到達,但是他們最後等來的是一些零散的薩蘭德士兵。這些步兵和騎兵一樣吃驚,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被不到兩百個斯瓦迪亞人攆得到處跑的。

    薩蘭德步兵有四百多名士兵,他們分為兩隊,一隊一百多人,一隊三百人。這兩隊人在前夜突擊了斯瓦迪亞人,他們乘勝追擊而來,幾乎忘記了疲倦。這些士兵在頭天夜裏都有斬獲,經過一夜的進攻,有七千餘斯瓦迪亞人和他們數不清的牲畜、財物被薩蘭德人控製住。士兵們知道,這次戰鬥取得了巨大的勝利,隻要作戰一結束,回到加米奇堡,就能平分戰利品。一想到那些嬌媚的女奴隸和亮的晃眼的金幣,薩蘭德士兵就覺得自己幸福無比。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剩下的一千多負隅頑抗的難民擊潰。

    當薩蘭德士兵接到偵察兵的報告後,發現情況比自己預期的還要好:那一千多人裏麵隻有不足兩百名戰士,剩下都是沒有戰鬥力的平民。薩蘭德人認為隻要進攻一刻鍾,這些斯瓦迪亞人就會逃跑,那個時候,早就在戰場周圍待命的騎兵就會把逃兵清理幹淨。

    麵對如此不堪一擊的敵人,薩蘭德的騎兵甚至懶得規規矩矩擔任起側麵壓製的任務,在頭天夜裏,當步兵一路逼近阿美拉堡的時候,騎兵們正在平原裏左突右衝的驅逐難民,相對於步兵來說,騎兵的體力消耗更大。騎兵消極的在周圍等待著,反正敵人裝備如同叫花子一樣,隻要一會功夫就會狼狽逃竄的。

    大霧彌漫,騎兵們樂觀的觀望著戰果,雖然看不清戰況,但是他們想象著斯瓦迪亞人被屠殺時的慘樣。

    就在騎兵們稍稍撤離了戰場中心的時候,薩蘭德步兵們推進著。頭天夜裏參加進攻的薩蘭德士兵來自兩個團體:由200名巴瑞耶長矛手組成的雇傭軍和300名蘇丹國征召步兵。

    薩蘭德征召步兵來自於薩蘭德蘇丹國的腹地,這些人的祖祖輩輩就是蘇丹忠誠的子民,幾百年來,他們已經習慣了蘇丹的統治方式並且認為這是最好的。

    鑒於不斷惡化的邊境形勢,薩蘭德蘇丹決定向加米奇堡增兵,薩蘭德蘇丹對加米奇堡極為重視,因為蘇丹認為,加米奇堡是日後進入卡拉迪亞大陸腹地的重要關口。這個關口如果控製在薩蘭德人的手裏,薩蘭德士兵就能在無數麵新月旗的引領下源源不斷的跨過邊境;而一旦加米奇堡被敵人控製,那麽隻需要少數的士兵,就能輕易的切斷薩蘭德人的補給線。如果不是當年羅多克剛剛經曆戰爭,國力疲弱,薩蘭德人是不可能這麽容易的入主加米奇堡的。

    薩蘭德的軍官們對待兩種士兵的態度差別巨大。對於從本國征召的士兵,薩蘭德軍官們出於同胞之情或者僅僅隻是為了維護自己的財產,往往會照顧有加:行軍路程會小心安排,而物資配給則會優先考慮;但是雇傭軍則不會享受到這種待遇,薩蘭德指揮官們向來不信任雇傭軍,雖然這些人作戰風格勇猛,但卻常常不受節製。

    雇傭軍的工資普遍高於普通士兵也讓他們成為了不受歡迎的盟友。普通士兵通常隻願意在最危及的時刻才願意與雇傭軍並肩作戰,因為雇傭軍往往不會戰鬥到最後一刻就會逃跑,雇傭軍把作戰當成了賺錢的工作而非對領主或者國家的義務,這是雇傭軍遊離於薩蘭德戰鬥核心之外的主要原因。

    在薩蘭德人的安排下,雇傭軍在夜襲中擔當了前鋒的人物,薩蘭德人許諾在戰利品的分配上優先考慮雇傭部隊,雇傭軍領袖也願意借一次戰鬥來為自己的部隊做宣傳。在戰鬥中,雇傭軍士兵有四十人死傷,而在整夜的戰鬥中薩蘭德人總共隻蒙受了不到三十人的損失。

    這次戰鬥讓雇傭軍軍官惱羞成怒,因為根據約定,在雇傭長矛手發起進攻之後,薩蘭德人就應該進入戰場進行支援。但是在戰鬥中,薩蘭德軍官們心照不宣的把最硬的骨頭留給了雇傭軍,直到斯瓦迪亞士兵被擊潰才慢吞吞的進入營地。在天亮後,不顧及雇傭軍已經蒙受了五分之一的減員,薩蘭德人就又驅使雇傭軍前去對付海邊的一股難民,如果不是作戰任務簡單,雇傭軍軍官一定會當場翻臉。經過兩個半小時的推進後,薩蘭德步兵主力接近了那支斯瓦迪亞武裝。

    就在薩蘭德人等待著斯瓦迪亞士兵自行退卻的時候,斯瓦迪亞人進攻了。

    這群斯瓦迪亞人毫無章法,直接進攻。斯瓦迪亞弓箭手集中射擊了三輪後,就割斷了弓弦,抽出了武器加入了衝鋒,這是魚死網破的做法。巴瑞耶雇傭長矛手們立即停止了前進,開始列陣。在斯瓦迪亞人衝鋒而來的時候,雇傭軍軍官突然感到了一股心寒:那群斯瓦迪亞人完全就是不惜性命的來進攻的。

    “這群瘋子”,這個雇傭軍軍官在心裏罵道。作為一個雇傭軍來說,為雇主戰鬥到死是不劃算的,那完全是賠本生意。

    傭軍軍官大聲的發出命令,在他的幾個副官的幫助下,雇傭軍士兵收縮了戰線,第一排人密集的擠在了一起,用盾牌拚成了一座盾牆,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士兵則將長矛伸出了了盾牌的縫隙,這種防禦陣型已經訓練了很多次,它可以抵抗住普通的步兵衝擊,一旦進攻的步兵鋒芒被擋住,雇傭軍士兵們就可以緩慢的推進,把進攻的敵軍逼退,他們的長矛相對於大多數兵器有長度優勢,這讓他們可以在盾牌後麵從容不迫的攻擊對軍。

    雇傭軍士兵的遠程部隊並不完善,他們不會多花錢去維持昂貴而脆弱的弓箭部隊。雇傭軍經紀人更願意把錢投資在便宜的兵種上,他們心裏有一本賬:一個騎兵的開銷可以用來維持三名弓箭手或者九名長矛手。雖然麵對不同的兵種,雇主付的錢也不一樣,但是騎兵和弓箭手即使工資高也實在很難收回成本,廉價而量足的長矛手等雇用步兵卻相對風險小得多。

    此時雇傭軍軍官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盟友:那些土生土長的薩蘭德人。

    薩蘭德步兵沒有馬上迎上來加厚雇傭軍的戰線,這些人在發現斯瓦迪亞人的進攻後稍一遲疑,便開始調整方向,繼續前進。很明顯,他們再一次打算讓雇傭軍抵擋全部的進攻,自己則進出到斯瓦迪亞人的側翼,以便安全的消滅斯瓦迪亞人。

    雇傭軍軍官很快發現了薩蘭德人的伎倆。憋了一個晚上的怒火終於爆發,他抽出了馬刀,命令一個斥候去責令薩蘭德人加快腳步。斥候突馳到了薩蘭德步兵的身邊,說出了長官的命令,這些薩蘭德士兵冷冷的看了這些巴瑞耶人一眼,繼續的朝著既定的防線推進。再有十分鍾,他們就能繞過斯瓦迪亞人的正麵。這是很滑稽的一件事情:少數的人擔當正麵抵擋任務而多數人去完成迂回。

    當然,如果考慮到這根本就是兩隻獨立的互不信任的軍隊,發生這種違反常識的事情就可以理解了。

    雇傭軍軍官沮喪的看著自己的使者被人忽視,隻得打起精神去專注於自己眼前的麻煩。他計算著,薩蘭德人完成迂回到開始進攻需要二十分鍾的時間,這段時間差不多又要有十多名士兵會出現死傷,這又是一個巨大損失了。

    “混賬東西!”,雇傭軍軍官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他命令繼續收縮陣線,然後策馬移動到了士兵後麵。當軍官剛剛的進入安全位置的時候,第一名斯瓦迪亞士兵撞上了盾牆。軍官看著那個身著輕甲的士兵,感到恐懼彌漫了開來:這個士兵完全不顧身邊叢叢的鋒利的長矛,用自己的長矛劈敲著盾牌,狂妄的想要撕開牢牢咬合在一起的盾牌。筆直有力的長矛刺向他的時候,這個士兵敏捷的躲避著,雖然還是被長矛鋒利的邊刃割開了幾個傷口,但是還是不顧痛苦的大喊大叫,甚至想跳起來刺擊盾牌後的士兵。

    不止這一個士兵是這樣,後麵接踵而至的士兵通通像是諾德的狂戰士一樣不知畏懼,這些人發出極大的吼叫聲,完全壓製住了雇傭軍士兵自己鼓舞士氣的呐喊。

    一麵破爛的戰旗被十幾個斯瓦迪亞士兵護住,快速的飄了過來。斯瓦迪亞人在看見戰旗的時候,變得更加的狂熱,他們一邊辱罵著龜縮的巴瑞耶雇傭軍,一邊想盡辦法想衝破盾牌防線。

    已經有雇傭軍士兵發出了慘叫,不是被長矛刺中了大腿就是被刀劍割破了肩膀。好在雇傭軍士兵訓練有素,他們知道即使受傷,也必須嚴守隊形,一旦隊形出現缺口,長矛手們就必須各自為戰了,那樣整體的戰鬥力必然下降。

    雇傭軍軍官回頭看了薩蘭德步兵一眼,那些人已經移動到了雇傭軍右後方,這讓雇傭軍軍官稍稍有些安心,再過一會,薩蘭德人就會來收拾這些該死的斯瓦迪亞人了。正在思索了時候,雇傭軍軍官下意識的閃了一下,弓下了身子,一枝標槍剛勁有力的從他頭頂擦了過去。軍官驚出了一陣冷汗,勒馬後退了兩步,大喊大叫的去鼓舞士兵們更勇敢些。

    這個時候,他看見了斯瓦迪亞人的頭領帶著兩個持劍的騎士慢跑而來。

    “懦夫!你怕了嗎?”,斯瓦迪亞人在站在戰旗邊上對著雇傭軍軍官喝罵道,“你們就隻敢躲在盾牌後麵嗎?”

    雇傭軍軍官感到可笑,這種戰術可是斯瓦迪亞人發明的,如果使用防禦姿態就是懦夫,那麽斯瓦迪亞士兵可沒有幾個沒當過懦夫的。軍官知道,這是斯瓦迪亞人在激怒自己。雇傭軍軍官是老兵油子了,戰場上亂糟糟的喝罵聲根本不會左右他的打算:牢牢的守成戰線,等待側翼進攻,一旦側翼被壓迫,斯瓦迪亞人再勇敢也無濟於事了。

    這個時候,斯瓦迪亞軍官做了一件讓雇傭軍軍官咋舌的事情,那個家夥從掌旗官的手裏麵抓過了旗杆,丟開了長矛,策馬衝了過來。這個斯瓦迪亞軍官的做法激起了斯瓦迪亞士兵更大的熱情,他們跟著戰旗左右狂奔,人群像是一條凶猛的蛇,在尋找著突破口。

    扛旗的軍官左右馳突,觀察著雇傭軍的戰線,終於,他找到了一個突破口:那裏的盾牌手已經受傷,盾牌也被斧頭劈出了一個大口子。

    “撞開那裏!”軍官命令道,應聲而來的是幾個士兵拚命的打擊,木頭渣從盾牌上麵飛了出來,後麵的雇傭兵長矛手快速的刺著堵在盾牌前的斯瓦迪亞人,斯瓦迪亞人如此密集,每一擊都能刺中目標,但是狂熱的斯瓦迪亞人並沒有退卻,他們繼續的咬住這個突破口,想要一舉撕裂雇傭軍的防線。

    終於,那個盾牌手經受不住連番打擊,在被刺中兩次之後踉蹌的退開了,他兩邊的同伴見機迅速的靠攏,準備在出現損失之前彌合這個缺口。

    但是斯瓦迪亞人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

    “讓開!”斯瓦迪亞軍官柄著戰旗衝鋒而來,在騎士的道路上,斯瓦迪亞人默契的閃開一處空地。軍官勒馬挑起,揚起了戰旗,把旗杆鋒利的末端當成矛尖紮了下去,從那個倒黴的盾牌手頭盔鏈甲衫之間的缺口刺了進去,把他刺透了。盾牌手後麵的士兵想扶起他,但是斯瓦迪亞騎士迅猛的衝撞完全無人能擋。這個斯瓦迪亞軍官控製著緊張的戰馬在雇傭軍的戰線裏攪動著,瞅準機會抽出了戰旗,在人群裏肆意的舞動。

    緊跟著軍官,兩名斯瓦迪亞騎士從缺口突入,用長劍揮舞著,驚嚇著企圖靠近的雇傭軍士兵。這個缺口越來越大,看見了戰旗,斯瓦迪亞步兵一擁而入,把雇傭軍一分為二。

    雇傭軍士兵們的素質再次得到了驗證:兩撥人馬上根據自己的人數和站位形成了兩個防禦單元。

    但是斯瓦迪亞人沒有給雇傭軍太多的時間,人數占就把雇傭軍逼得後退,雇傭軍士兵們之中突然響起了巴瑞耶口音的慘呼:“老大跑了!”

    雇傭軍士兵們回頭,看見雇傭軍軍官聚攏了幾個士兵且戰且退,往薩蘭德步兵的方向逃去。

    失去領袖的雇傭軍士兵士氣大跌,本來就是抱著做生意心態來作戰的雇傭軍不久就做出了對他們來說理所當然的事情:撤退。

    一百多個雇傭軍敗了,他們希望躲到薩蘭德步兵的後麵去,在那裏,才能夠重新列陣,也許還能複仇。他們急急忙忙的奔薩蘭德人而去,原本被割裂的戰線更加的破碎,變成了雜亂不堪的敗退。

    終於,在斯瓦迪亞的追擊下,雇傭軍的敗退變成了逃跑。雇傭軍士兵成群結夥的被斯瓦迪亞人追著直奔薩蘭德步兵而去,大霧彌漫,正在迂回的薩蘭德人突然發現雇傭軍狼狽的逃來,後麵的斯瓦迪亞人窮追不舍。

    潰軍成了斯瓦迪亞人的武器:這些人不顧薩蘭德人的警告和喝罵,穿插著越過薩蘭德人的陣線,想跑到後麵去,薩蘭德人出現了稀稀落落的混亂,有些士兵停止了前進,而其他的卻依然保持著行軍,陣線的缺口立馬出現了。薩蘭德軍官無論如何也無法止住數以百計隻顧逃命的雇傭軍。正當薩蘭德人混亂不堪的時候,斯瓦迪亞人以驚人的紀律和默契完成了重組,以一個錐子形的陣型突進著。斯瓦迪亞人的頭領敏銳的觀察出了幾處雇傭軍潰軍留下的薄弱點,帶領著士兵猛攻而來。

    已經被潰軍弄得士氣低迷的薩蘭德人很快就被斯瓦迪亞人卷入了戰鬥。斯瓦迪亞人的背後是大海,他們在戰鬥中才能看見生的希望;而薩蘭德人背後是要塞和財富,他們在戰鬥中隻看見危險和困難。

    不久,薩蘭德人也被逼退了。

    一個人,兩個人,一隊人,兩隊人。不斷有薩蘭德士兵拋棄了戰友,跟著雇傭軍逃跑了。不願意逃跑的士兵也被隊友擠得不得不後退,有些士官想要聚攏士兵進行抵抗但是很快就被斯瓦迪亞人衝垮。

    終於,四百三十多名士兵對一百七十名士兵的圍剿,變成了一百多人對四百多人的追殺。

    “這也許是木棍對長矛的較量!這也許是彈弓對弓弩的較量!這也許是破布對鎧甲的較量!但是這些都不重要,我要你們隻用記住一點就行:這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較量!”

    大霧中的廝殺時隱隱約約的帶來了不祥的信息。

    等待已久的薩蘭德騎兵目瞪口呆的聽著傳令官命令支援潰散步兵的命令。

    “步兵是泥巴做的嗎?”騎兵隊長納悶道,他聚集了自己的士兵,喊著號子奔向戰場,想去一看究竟。

    趕到戰場的騎兵不由得都大吃一驚,這種情況可是平生少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