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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林暖好像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叫人出來讓她們進去。

    江滿樂和羅然對視一眼，沒想到林暖會主動讓她們過去。

    病房很大，全部都是冷硬的色調，林暖住著，覺得很冷清。

    她的頭上還包紮著，靠在枕頭上看江滿樂進來的時候，抓著被子的手背上青筋盡露，但她麵上卻隻是沒有表情。

    羅然站在江滿樂身邊，很明顯的察覺到身邊的女孩情緒低落。

    江滿樂下意識的去看她腿的方向，然後又很快的移開視線，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償。

    “不是說要見我？怎麽不說話了？”

    不知道是不是江滿樂的錯覺，她總覺得林暖跟她說話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然後她想想，這也在情理之中。

    她斟酌了一下，“林小姐，早上的時候我過來一次，你當時好像還沒醒，所以我現在才過來看你。”

    林暖沒看她，扭頭到另一側，“行了，說你過來是什麽目的吧。”

    空氣中突然彌漫了一種微妙的沉默，羅然看了看這兩個人，開口，“既然林小姐這樣說了，那我們就直說。樂樂過來，是為了這次意外的事情。我們想知道，林小姐抱有什麽樣的態度。”

    林暖這才正眼瞧她，冷笑一聲，“你們是想知道我會不會告她吧？怎麽，我爸爸沒有說嗎？”

    照她這句話來看，林暖現在是和林家同一個態度。

    江滿樂深吸了一口氣，“林暖，你我都清楚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如果不是你說的那些話，最後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你能不能把事實說清楚。”

    她一提到這，林暖之前保持的冷靜一瞬間都崩塌，一抬手掃過床頭櫃上的東西，然後喘著氣惡狠狠的瞪著江滿樂，“你怎麽還敢提那晚的事！你是在提醒我我現在是個殘廢嗎？所以你是不是暗自高興，高興我成了這個樣子！”

    “林暖，你成了這個樣子誰都不想看到，但你捫心自問，如果不是那晚你去找我，說那些話你怎麽會這個樣子！”江滿樂閉上眼睛，她實在是不想想起那晚發生的事，但是現在她又必須要麵對，“我沒有想跟你吵，你變成這個樣子，不單單是我一個人的原因，你不能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的身上。”

    “那又怎麽樣，那個時候隻有我們兩個人，僅憑你的一麵之詞誰會相信！江滿樂，這次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羅然拉住江滿話了，“林小姐，如果你執意要這樣做，那我也應該提前告訴你。雖然光憑樂樂的話很難有什麽用，但換做是你的話也未必會有什麽大用處，你也說了，當時隻有你們兩個。我們本來是打算來看看你有沒有什麽可以和解的辦法，畢竟這件事鬧大了對你也沒有什麽好處，現在看來，好像是沒有其他辦法了？”

    林暖幽幽的朝江滿樂看，然後兀自笑了，“你們想和解？我這個樣子了之後你們還想和我和解？”

    她突然變了臉，“江滿樂，憑什麽，你憑什麽！”

    江滿樂緊緊的盯著她，生怕她一時口不擇言會說出什麽話來。

    林暖那晚失控，江滿樂沒有忘記一開始是因為什麽原因。

    唐清則。

    她現在已經沒有什麽精力再去想他們之間的事情了，現在這種狀態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

    唐清則把她當小孩子當妹妹，認為她驕縱不懂事就是個像唐挽舟對於他的存在而已。估計那一晚她說喜歡他，他也隻是當做一個玩笑話罷了。

    他們之間差的太多，阻隔的不僅是時間，還有很多其他的東西。

    如果換做是她，自己的哥哥和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在一起，她也是很難接受的吧。

    更別說別人了。

    就連唐清則自己，都從來不重視，他認為她一時新鮮缺乏安全感說著玩玩而已。

    指尖深深的陷入掌心，江滿樂的身體緊繃，見林暖沒有再說話的樣子，目光依舊放在她的臉上，“既然沒辦法和解非要把事情鬧大，那就隨你吧。但我想，你對我說過的那些話，以後你睡覺的時候，會不會做噩夢。”

    她說完沒有再作逗留，拉著羅然就離開了病房。

    身後從房間裏傳出一聲摔杯子的聲音。

    安遙已經在醫院的後門處等著了，這個時候檀城的天已經黑了，開始下小雪。

    迎麵吹來一陣風，江滿樂抬手給頭發壓下，然後朝四周看了看。

    安遙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打開車門，“上車吧滿樂小姐，這附近沒有人，我已經看過了。”

    唐清則就是怕上午的事情再發生，所以讓他來接她們的時候提前二十分鍾。

    都上了車，安遙一邊倒車一邊和江滿樂說話，“唐先生在唐會有飯局，讓我把你們送過去。”

    “好。”江滿樂點頭，然後又想到這幾天唐清則公司的事好像很忙，“你們公司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嗯，因為快要放假，所以有的事都是盡快完成的。”安遙停下來，有些難為的開口，“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其實最近幾天唐先生主要是在忙你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突然想說這句話，就是覺得江滿樂應該知道，況且也沒什麽好瞞著的。

    江滿樂卻是突然安靜下來，低聲，“我知道。”

    “其實……”

    安遙還想說什麽，但是卻沒再繼續開口。

    他隱隱覺得江滿樂的情緒不高。

    到了唐會的停車場，江滿樂正好看到唐清則從前麵的一輛車裏下來，她剛要下車，車門卻突然被安遙鎖上了。

    “怎麽了？”

    安遙欲言又止，“呃……就是……”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前麵的車看去，似乎是沒有見到意料中的人，才放鬆下來，按了個按鈕，“沒什麽，我不小心碰到了，現在可以下車了。”

    江滿樂奇怪的看他一眼，然後推開車門下車了。

    唐清則已經上了電梯，江滿樂索性就沒去追他，和羅然還有安遙在後麵慢慢走。

    大概是事先安排好了，所以安遙直接帶著她們去了指定的樓層。

    這一層很安靜，以至於有一件包廂的門推開之後江滿話聲。

    江滿樂的腳步僵住，她喊住安遙，“唐清則有飯局為什麽會讓你帶我過來？他和什麽人見麵？”

    之前她沒反應過來，隻是認為唐清則可能是順便想帶她來吃飯，但是現在，她卻覺得好像沒有那麽簡單。

    尤其是剛剛聽見那說話的聲音。

    安遙正準備開口，就見唐清則從剛剛那打開的包廂內走出來，朝他們走來。

    安遙退到一邊，“唐先生。”

    “樂樂，羅女士，這邊請。”

    江滿樂走到他身邊，拉住他，“唐清則，裏麵有誰？”

    唐清則居高臨下的睨她，“進去就知道了。”

    說罷轉身朝來時的路走去。

    羅然拍拍江滿樂肩膀，“進去吧，唐先生應該有他自己的安排。”

    江滿樂進去的時候，包廂裏的談話聲突然停下來，氣氛凝固起來。

    她一眼就看見裏麵坐著的林誌賢和林軒，還有幾個她不認識的人。

    唐清則已經拉開一張椅子，等著她過去。

    江滿樂的位置正好在林誌賢的對麵，左邊是唐清則，右邊是羅然。

    她夾在中間，還是覺得渾身的不自在，不想逗留。

    像是察覺到她不太安穩，唐清則麵上如常，手卻在下麵拍了拍她的腿。

    醉翁之意不在酒，怎麽可能就隻是過來吃頓飯。

    果不其然。

    林家的人在看到她之後就直接切入了正題。

    “唐先生，我們知道關於這次的事情，江大小姐這邊是你在處理，今天的飯局你我都很清楚是為了什麽，那麽就不繞彎子了。”林誌賢說著，讓林軒拿上來幾張紙，“這是小女林暖的病例報告，我想唐先生應該已經知道了。她今年才二十二歲，現在這個狀況別說她了，就連我們都接受不了。”

    唐清則始終很謙和，“是，開始知道的時候我也覺得很遺憾。”

    他一手手腕搭在桌邊，手背上的青筋很明顯，語氣裏帶著些歉意，“的確是林小姐和樂樂發生爭執造成的，不管怎麽說都有她的一份責任，所以日後林小姐的治療費用就全由我們負責。”

    他一派什麽都好商量，並且都想到位的模樣，卻讓身邊的人和對麵的人都詫異。

    江滿的話，好像是在對林家的心思的一種忽視，明明之前他的態度還不是這樣的。

    至少她之前是沒這麽感覺。

    林誌賢和林軒就不一樣了。

    他們覺得唐清則這是在庇護江滿樂，推脫責任，不想負責，這怎麽能願意呢。

    當即林軒就沒忍住，他雖然沒有拍桌而起，但說話的語氣已經很明顯的聽出不顧及唐清則了，“你什麽意思！是她害我姐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你怎麽能裝糊塗！我們要的不是賠償，是要她付出代價！”

    這話口不擇言的有些重了。

    林誌賢咳了一聲示意他收斂一點，但自己的臉色也不太好。

    他以為唐清則知道他們是什麽意思的，卻沒想到唐清則隻說了這些，而且最後那段話，頗有種“又不是隻有江滿樂一個人的責任”的感覺。

    林軒不情不願的閉上嘴。

    林誌賢快速的琢磨了一下，“唐先生，雖然說事發當時是她們兩個人在場，但總不可能是我女兒自己把自己摔成那個樣子吧。監控上都顯示了，她們兩個之前吵了起來，江大小姐甚至還伸出手了。再加上她們兩個人之前好像就有些矛盾，這樣一來，說不是江大小姐所為，恐怕沒有證據很難令人信服吧。”

    他說的有理有據，句句把事情都朝江滿完的時候唐清則輕飄飄的看他一眼。

    這些對江滿到還沒什麽，隻是他一口一個江大小姐，總讓她想起早上在醫院裏聽到的話。

    然後她的心理作用就總覺得林誌賢知道江家不會出麵，好像在嘲笑她一般。

    越想越覺得心煩意亂，江滿樂站起身扯開椅子就要走。

    唐清則握住她的手腕，“去哪裏？”

    江滿樂的聲音比他更硬，“洗手間。”

    他明明看見她眼裏的不耐。

    江滿樂出去之後的確是去洗手間了，不過去之前找服務員要了一支煙，抽完之後在窗邊站了幾分鍾才回去。

    回去的時候林誌賢的臉色比她在的時候還要難看，不言而喻，唐清則肯定說了什麽。

    她還沒坐下，林誌賢看著她吼了句，“豈有此理！”

    她茫然的看著他。

    “本來今天我們父子倆來，是想私下裏讓她自己去警局認罪，沒想到你們竟然這麽不知好歹不打算和解！既然這樣，我看就沒有再談的必要了，等著法院的傳票吧！”

    林誌賢再沒多說，但江滿樂卻懂了，剛剛她不在，唐清則肯定沒按林家人心想的來，甚至說了在他們看來更過分的話。

    以至於林誌賢連他的臉麵都沒顧得上，這樣大發雷霆，也不擔心得罪唐清則得罪唐家。

    她這樣想著，又站了起來，拿起杯子又大力的放下，發出一陣聲響。

    林家父子看向她。

    她毫不避諱他們的眼神，反而笑了起來，“你剛剛說和解啊？我還以為你之前是在逼著我承認沒有的事呢。現在有很多人呢，仗著自己年紀大就倚老賣老是很正常的事，不過也得分是什麽事呀。這麽重要的事，怎麽能你想怎麽來就怎麽來。大家都是人，為什麽對待的差別要這麽大。”

    江滿樂這最後一句，指的是她和林暖。

    他們不可能聽不懂，正因為這樣，林誌賢一張臉都氣的發紅。

    江滿樂想啊，要是現在就他們兩個人在這，他都要上來打她了。

    林誌賢被氣的說不上來話。

    唐清則有些無奈的把她拉到自己身後，但那眼神也沒帶幾分責怪，複而轉向林誌賢，“林先生，話不經過大腦。雖然有些不對的地方，但總歸來說還是有些道理。你們的心情我懂，但這件事的處理辦法可大可小，千萬要慎重。林先生可不要氣壞了身子。”

    林誌賢直接拂袖走了。

    這頓飯局最後不歡而散，也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最後坐電梯的時候，江滿樂自己站在一角，唐清則也沒管她。

    電梯門合上的時候，他側身去問羅然，“照他們的態度，這場官司是非打不可了。”

    他們非要讓江滿不行，就隻能走法律程序了。

    既然打官司的話，對江滿樂還是不利的。

    江滿樂之前和林暖有過矛盾，有監控可以證明她們兩個在一起發生了爭執，如果林暖說是江滿樂動手推她才導致的她癱瘓，江滿樂有很大可能打不贏這場官司。

    況且這件事情不普通，一個是江來國際的大小姐，一個是林氏貿易的千金，中間還有唐家參與，就算沒有什麽，到時候傳言也不一定會穿成什麽樣子。

    林暖是受害者，而江滿樂一直以來名聲就不太好，這個社會本來就是同情主觀上的弱者。

    如果到時候江家不出麵的話，不就證實了他們的想法。

    看看，這江滿樂得有多討人嫌，才會在出了這種事之後連自家人都不幫忙。

    似乎都能猜到以後會報道成什麽樣子。

    飯局上羅然一直都在聽著，林家的意思很清楚。

    如果沒有什麽證據能證明江滿樂沒有動手推那麽一下，那麽到時候肯定會敗訴。

    可事實就是這麽不如人願，他們的確再找不出另外的證據可以證明江滿樂的清白了。

    這個時候江滿樂反倒顯得很平靜，除了林誌賢走時她說的那些話，這整個過程中她就好像是來旁聽別人的事情的。

    羅然被安遙送回去了，江滿樂坐著唐清則的車。

    她坐在副駕駛上，一手緊拉著安全帶。

    “你父親那邊有人和你聯係嗎？”

    江滿樂大概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搖搖頭，“他們不會插手了。”

    唐清則眉頭緊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不停的輕敲，好像是在想什麽。

    半晌，江滿樂才聽見他開口問自己，“知道照這樣的情況發展下去，會怎麽樣嗎？”

    她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知道。”

    “不管怎麽樣，挽挽讓我照顧你，我會盡可能減輕後果。”

    江滿樂扯了扯唇角，內心也無太大的波瀾，“你已經幫我很多了，之前，這件事剛發生的時候，我一點也接受不了，因為林暖說的那些話，因為後來林暖發生的事，我總覺得像在做夢。現在才慢慢想明白，不管怎麽樣，可能是我之前不夠好，所以要給我點教訓，要讓我看看，還有很多我無能為力的事情。上帝要教我怎麽學會成長。所以我現在已經做好接受最壞結果的打算了。”

    這個時候他還願意相信她，還願意來淌這趟渾水，對她說出這些話，已經對她是莫大的幫助了。

    她抬起頭看著外麵車水馬龍的街道，檀城一如既往的繁華，這座城太大了，難過會很輕易的被放大，但同時也不值得一提，因為很快就會匯入這些河流中。

    她也不過是這茫茫人海中渺小的一個罷了。

    有幸出生在一個有名的家族中，才有她的現在。

    所有好與不好，都拜它所賜，不然她就和普通的人一樣。

    上學，畢業，上班，然後一個人過著很多人都一樣的生活。

    再怎麽痛苦怎麽開心都不被人關注，反而會和別人一樣津津樂道今天又是哪個倒黴蛋上了新聞，明天又是哪個富家子弟談戀愛。

    成為這萬千星火中最不起眼的一簇而已。

    ……

    ……

    林暖的身體和精神稍微好一點的時候，羅然就作為江滿樂的辯護律師出現在法庭上。

    林家呈上的學校天台上的監控視頻，林暖也認定就是江滿樂導致她成為現在這個樣子。

    林軒也作為證人，表明林暖和江滿樂確實不和。

    除去原告一方麵作了證，真正對江滿樂有威脅的證據就隻有那一份監控視頻，但那角度也是林暖背對著，看不太清晰江滿樂到底做了什麽，隻是隱約可以看出江滿樂的確是伸出了手，而後林暖才摔倒在地。

    因為江滿樂陳述了當時的情況，包括林暖說的那些話，仔仔細細，再加上還有待考證，所以還要等待下次開庭才能知道會有什麽結果。

    ---題外話---恢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