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啟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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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二年八月末,曹操在許都,誓師伐逆。
以汝陰太守滿寵為先鋒,統八千人屯紮汝陰;又以郭嘉為軍師祭酒,司空曹掾董昭為司馬,命裨將軍徐晃,平虜校尉於禁,離狐太守李典,各點一萬精兵,兵分三路,征伐袁術……
曹操自領中軍,命典韋許褚各領虎賁虎衛二軍出征。
同時,鎮東將軍劉備、左將軍呂布以及烏程侯,漢明將軍孫策,分別起兵,直撲壽春而來。
一時間,天下振蕩
雖說曹操此前身經百戰,可這一次,性質完全不同。
曹操這叫代天討逆,自然務求一戰而勝。不僅僅是要打贏,而且還要贏的漂亮,贏得幹脆。
不如此,不足以體現出漢室威風。
有人稱讚,自然也就有人冷嘲熱諷。袁紹雖然沒有說什麽,卻擺出一副坐山觀虎鬥的架勢;而荊州劉表也不甚開懷,雖有心出兵襲擾一下曹操,但考慮到名聲,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三萬大軍,浩浩蕩蕩出征。
而就在曹操率部征伐袁術的當天,一行車隊,悄然離開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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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委任,終於發出。
任鄧稷為海西令,即日前往海西赴任。
這海西縣,就是後世江蘇省連雲港市的南大門,灌南縣。
漢武帝太初四年,在海州之南佰二十裏,置海西侯國,是當時貳師將軍李廣利的封邑。征和三年時,李廣利降匈奴,海西侯國遂改置為海西縣。初為東海郡治下,後歸屬廣陵郡。
濮陽闓的年紀也就在四十出頭,但由於種種原因,看上去頗為蒼老。
他生於陳留,如今在外黃縣做教書先生。說實話,如果不是有荀彧的推薦,濮陽闓也未必就能看得上鄧稷。性子嘛,偏沉冷,不太喜歡說話。平時沒事兒的時候,就是在房間裏看書。
寫的一手好書法,生平最好《春秋》。
用郭嘉的話,濮陽闓好六國之風,喜讀韓詩。
這個韓詩,指的是戰國時期的韓國。詩經裏不是有《鄭風》,《韓風》嗎?縱觀整冊詩經,濮陽闓隻讀韓詩。因為,陳留就是當年的韓國國都所在。濮陽闓長以為,自己是舊韓遺民……而且,他擅長《周禮》,一舉一動,都要求很嚴格,是一個極其注重禮法的老夫子。
曹朋在濮陽闓麵前的時候,總覺得壓力巨大。
看到他,曹朋就會想起後世的那些老學究。麵容古板,不喜言笑……
就連鄧稷最開始的時候,也是抱著一種千金買馬骨的想法。雖說曹朋一頓斥責,把他點醒,可他並不認為,濮陽闓能有多厲害。人常說,人有氣場濮陽闓就有這樣一種氣場。你站在他的跟前,哪怕他一句話都不說,你也會感受到沉重的威壓。是正氣?說不太準……反正讓人感覺很有壓力。曹朋今生前世,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麵,但猶自感到有一些緊張。
這麽一個老夫子,想必不一般啊
這就是曹朋在見到濮陽闓時,產生的第一個念頭。
濮陽闓本已決定舉家遷往廬江,投奔他當年的好友。但由於荀彧出麵勸說,他這才打消念頭。
他對鄧稷說:“公此去海西,某亦可隨行。
不過如果我提出好的建議,你不接受,而且又無法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那我就會自動請辭。”
這句話,頗有孫子兵法‘將聽吾計,用之必勝,留之;將不聽吾計,用之必敗,去之’的意思。你既然要我幫你,那就得聽我的主意。如果你不聽,又找不出理由,那我就離開。
聽上去,似乎是在威脅鄧稷。
可仔細一想,濮陽闓這樣做,也不是沒有他的道理。
畢竟他年歲已經大了,在中原又沒什麽發展。你如果願意聽我的,我還可以幫你。但如果你不願意聽我的,那我又何必留下來,耽擱時間呢?濮陽闓膝下有子,他必須為自己的兒子做打算。大家醜話都說在明處,合得來就在一起,合不來各奔東西,誰也別委屈了誰……
鄧稷初時感覺很不舒服。
但轉念一想,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
你主意好,我就聽;你主意不好,我就不聽。
如果你要堅持我認為是錯誤的事情,那對不起,大家散夥就是。
於是,鄧稷便答應下來。
而曹朋從濮陽闓的這番話裏,卻聽出了不尋常的味道。如果一個人不是真有本事,焉能說出這樣的話語來?有本事的人,性子都比較古怪;沒有本事的人,才會維維是諾,言聽計從。
鄧稷需要的是一個幫手,而非跑腿。
如果濮陽闓沒有自己的主意,那鄧稷要他,又有何用?
隻濮陽闓這一番話,就足以讓曹朋,對他刮目相看……濮陽闓還有個兒子,名叫濮陽逸,比曹朋小一歲。此次,濮陽逸並沒有跟著濮陽闓一起過來,而是被濮陽闓安排著,去了廬江。
很顯然,濮陽闓自己也不是很看好鄧稷。
也許,在他的想法裏,鄧稷肯定是不可能忍受得了他。而他呢,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能走。
所以把濮陽逸送到廬江的好友家中。
鄧稷對此,也是無可奈何。
人家願意幫他,已經是給足了麵子;總不成還要買一送一,未免有些說不過。
對此,曹朋同樣,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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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陽闓來到曹府之後,依舊表現的很孤僻,不愛與人交談。
大部分時間,他都是在認真的閱讀海西縣的那些公文和資料。比如當地的人情風物,比如那裏的氣候條件……鄧稷呢,每天都會帶著曹朋前去問安。即便濮陽闓對他不太理睬,也沒有流露出半點不滿之色。曹朋跟著鄧稷,也在暗中觀察濮陽闓,試圖尋找他的破綻……
隻可惜,濮陽闓清心寡欲。
不好女色,也不好錢帛,生活上更像是一個標準的苦行僧。
每天早上天不亮起床,鍛煉一下身體,然後在書房裏讀書。午飯過後,他會小睡一下,時間不超過半個小時。睡醒後,就開始閱讀公文卷宗。晚飯後在附近散步一個小時,回來後洗漱,就寢。用句比較時髦的話,就是隨著太陽勞作,隨著太陽休息,生活很有規律。
這樣一個人,的確是不太好招攬啊
而鄧稷的那位同鄉鄧芝,書信已經派人送過去,至今仍沒有回複。
鄧芝能不能過來?尚在兩可。
說句心裏話,曹朋對對鄧芝過來幫忙,也不是特別有信心,隻好把精力都放在了濮陽闓身上。
時間過的飛快,一眨眼間,曹操起兵了
與此同時,朝廷的任命也送抵曹府,任鄧稷為海西令。
就如同郭嘉所說的那樣,滿寵那邊沒有為難鄧稷。相反,在得知鄧稷要去海西的時候,滿寵還很高興。與曹操派去的使者,說了許多鄧稷的好話。曹操也因此,最終下定了決心。
曹汲,已經在河一工坊上任。
家中隻剩下張氏母女,還有剛滿月的小鄧艾。
鄧巨業夫婦,留在許都曹府之中。本來,曹楠是想要跟隨鄧稷一同去海西縣。可考慮到她剛分娩,小鄧艾又小,離不開娘親,所以被鄧稷拒絕。除此之外,曹府裏還剩下十個婢女,以及十名家將。周倉、夏侯蘭帶著十名土複山的好漢,隨同鄧稷一同前往海西縣赴任……
曹朋也隨著鄧稷一同前往。
雖然鄧稷本意,是希望曹朋留在許都,設法拜入一位名師門下。
可曹朋卻堅決不同意。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我隨姐夫一起去海西,可以增添更多的見識。《詩》《論》我已經可以通讀下來,如今正在讀《尚書》。如果我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求教姐夫,也可以求教濮陽先生,他定會教我。”
曹朋說罷,還向濮陽闓看去。
濮陽闓麵色沉冷,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不過,從他那一閃即逝的眸光中,曹朋讀出了一絲讚賞。
“如果小公子問我,我知無不言。”
鄧稷這段時間,也一直和濮陽闓接觸。
濮陽闓看上去冷冰冰的,性子也很古怪。但說起學問,他的學問可是要比鄧稷,更加紮實。
畢竟是教過書的人,對傳統的《詩》《論》理解,遠非鄧稷可以比擬。
如果濮陽闓願意教曹朋,鄧稷也沒有意見。但鄧稷也有一個底線:曹朋不能拜濮陽闓為師。
為什麽呢?
說到底,還是濮陽闓的名聲不好。
阿福這麽聰明,將來一定要拜一位大人物為師才行
鄧稷是吃夠了沒有名師的苦處。早年他修刑名,如果能有一位名師的話,也不至於混的淒慘。
曹朋倒是明白鄧稷的想法,而他心中,其實早就有了一個人選。
但是,他不知道那個人,是否願意收他……
迎著黎明的曙光,曹朋一行人踏上了東行的路途。鄧稷乘坐一輛馬車,濮陽闓也有一輛馬車。車上除了一些行禮之外,更多的則是一摞摞書簡和卷宗。荀彧轉交過來的那些公文,鄧稷盡量帶走。他對海西的了解還不是很多,所以趁著趕路的時候,也可以多了解一些情況。
郭嘉說,海西很複雜。
荀彧叫他過去接受任命的時候,也說海西一地,盤根交錯。
尚書荀攸則讓人來告訴鄧稷:“海西扼三郡交界,一定要與當地縉紳搞好關係,特別是廣陵陳氏。”
諸如此類的善意提醒有不少,甚至連曹真也偷偷告訴曹朋:“到了海西,最好能拜會衛彌。”
言下之意,就是告訴曹朋,海西那邊,真的很危險
但具體怎麽危險?
曹真也說不上來……
“阿福,那老東西,可真會拿捏。”
周倉和夏侯蘭帶著人在前麵開路,曹朋與王買鄧範三人,在後麵押車。
王買催馬,與曹朋並轡,低聲嘀咕道,目光則落在了第二輛馬車上。那車裏,坐的正是濮陽闓。
“虎頭哥,休得牢騷”
曹朋一蹙眉,斥責說:“伯寧先生卻有才學,而且見識廣博。咱們以後,要對他多有尊重才行。你要是再嘮叨的話,就回許都去。我和五哥去就足夠了……”
王買一咧嘴,連連拱手。
“我這不是……好吧好吧,我以後再也不發牢騷了你可千萬別讓我回去。”
小八義之中,和曹朋感情最深,關係最好的,就是王買。他也不想斥責王買,隻是如今自己這些人,人單勢孤。曹朋雖說是穿越眾,亂七八糟的東西知道一些,可要說治理地方,他還真沒有把握。濮陽闓,無疑是鄧稷目前最可靠的幫手。曹朋可不希望,和他的關係太僵。
王買不牢騷了,鄧範自然也不會說什麽怪話。
三人一邊跟著馬車,一邊低聲交談。
“前日三哥還喊著也要過去……唉,在許都呆了這麽久,一下子分開了,確是有一些不舍。”
“是不舍三哥,還是不舍許都繁華?”
“當然是三哥他們……許都再繁華,與我有何幹係?我整日練武,也沒甚功夫在許都戲耍。”
曹朋笑道:“難道你真的留念許都?”
鄧範突然說:“我想我爹,還有我娘……”
長這麽大,鄧範還沒有離開過父母。這次一去海西,和許都遠隔千裏,難免會生出思鄉之情。這才剛走出許都的城門,鄧範就開始發作了也幸虧他是和曹朋等人一起走,如果是孤身上路,說不定這會兒已經開始流淚。曹朋沒有笑話鄧範,王買同樣也露出幾分牽掛之色。
“我也想我爹……他今天隨主公出征,不曉得……”
印象裏,曹操征伐袁術,最終是勝了
但好像是贏得沒那麽輕鬆,不過也沒有損失太嚴重。
“虎頭哥,你莫擔心……王伯伯是虎賁軍,職責宿衛中軍,又不是衝鋒陷陣,你擔心什麽?”
“可宛城之戰,典中郎不也是宿衛中軍嗎?”
王買一句話,差點把曹朋給噎死。
是啊,典韋當時的確是宿衛中軍,結果差點丟了性命。
曹朋撓了撓頭,“虎頭哥,這是兩碼事。”
“怎麽是兩碼事?”
“上次曹公在宛城,主要是因為……掉以輕心;而這一次呢,曹公絕不可能再犯同樣錯誤。而且,曹公這次有郭祭酒跟隨。郭祭酒是什麽人?想必你也清楚,怎可能讓主公重蹈覆轍呢?”
王買聽罷,也覺得有些道理。
他旋即展顏,露出笑臉,正準備說話的時候,忽聽身後傳來一陣陣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阿福,阿福等我”
曹朋勒住馬,回身看去。
隻見身後大路上,煙塵滾滾。
一隊騎軍風馳電掣般,從許都方向疾馳而來。
為首兩員小將,胯下烏騅馬,一個身負雙戟,手持大斧;另一個跨弓負箭,馬背上倒插一支九尺龍雀。兩人身後,還有二十騎隨從,和兩輛大車。曹朋一見這兩人,也不由得愣住了。
他撥轉馬頭,就迎了過去。
“二哥,三哥,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兩員小將,正是典滿和許儀。
隻見他二人興致勃勃,一臉的興奮之色。
“阿福,我們決定了,和你一起去海西縣。”
“啊?”
典滿連連點頭,“是啊,你這一走,我和大頭都覺得,許都變得好生無趣。大哥去了虎豹騎,如今整日裏在營中操演,根本沒有功夫;老四和老六,一個去了洛陽,一個去了長安……
我和大頭盤算了一下,反正在許都,也沒什麽事情可做,索性和你一起去海西,增長見識”
“你們要和我去海西?”
“是啊”許儀興奮的揮舞手臂,“聽說海西如今混亂,正是我兄弟建立功業的好時候”
這兩位,莫非是把海西之行,當成了遊玩嗎?
“阿福,你看,我們都準備妥當了大頭還專門從族中抽調出來二十個族人,和我們一同過去。你可別小看他們,可厲害的很呢。都很能打到了海西以後,一定能幫上你們的忙。”
這時候,鄧稷也聽到了後麵的騷動。
於是命人停下馬車,走出來查看情況……
“阿福,怎麽回事?”
他有些不滿的問道:“咱們還得趕路,若再耽擱,天黑了可就要錯過宿頭,露宿於荒野中了。”
“呃……二哥和三哥來了”
曹朋一臉苦笑,看著鄧稷說:“二哥和三哥說,要和咱們一起去海西縣,還帶來了車馬”
“什麽?”
鄧稷聞聽,嚇了一跳。
這兩位也要去海西?
那邊的情況很複雜,萬一他二人出了什麽差池,鄧稷可吃罪不起。
“阿滿,大頭,你們也要去海西嗎?”
許儀在馬上一挺胸脯,“那當然……我們和阿福是結拜兄弟,怎能忍心看他,身處於危難?”
老子何時身處危難了?
曹朋在心裏,破口大罵……你們跟著去,那才是讓我身處危難
可人家是一片好心,總不能拒絕。
鄧稷還想勸說,就聽典滿道:“鄧大哥,我們和阿福去,我爹他們可都同意,否則大頭也不可能帶著人過來。你要是不答應,我和大頭也不勉強。你們走你們的,我和大頭自己去海西就是。”
典韋和許褚是否同意?
此時已無處可查……
倒是典滿說的沒錯,許褚若不同意,估計許儀也帶不來隨從。
濮陽闓突然打開車簾,“叔孫,既然他們要去,就帶上他們吧。反正你到了海西,也需要人手。他二人說不定能幫上忙……再者說了,你不讓他們去,他們也會去,萬一路上出了岔子,豈不是更麻煩?”
鄧稷想了想,似乎也是這麽一個道理。
“既然如此,你們就跟著吧……不過話說清楚,你們可得聽我的命令”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典滿還神神秘秘的說:“鄧大哥,我們還帶了三幅鎧甲呢”
曹朋總覺得,這二位不是來幫忙,搗亂的性質可能更大。
但鄧稷既然同意了,他也不好在出言反對。濮陽闓那句話倒是沒說錯,鄧稷手中的確無人。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上路吧。”
“出發,出發”許儀大呼小叫,指揮著馬車跟上去。
曹朋落在後麵,看著興奮不已的典滿和許儀二人,忍不住對王買說:“我總覺得,他二人是偷跑出來的”
“那怎麽辦?”
曹朋搔搔頭,苦笑道:“還能怎麽辦?跟上他們,咱們可得盯緊一些,別讓他們招惹是非。”
但願吧,這兩個家夥,不會節外生枝
曹朋此時也隻能在心中,暗自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