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匈奴,匈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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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種夏將至,中原此時烈目炎炎,但襄上卻極為涼爽。
    此時”正是牧草豐美的時節,但也是衝突最為激烈的時候。為了一塊豐美的牧原,部落之間往往會大打出手……,“大人,再堅持一下,前麵就是石嘴山了。”
    一匹戰馬上,一名男子搖搖欲墜。
    他渾身上下都是血,趴在馬背上,幾乎無法坐穩。
    在他身後,尚有十幾騎扈從緊緊相隨。一個匈奴人打扮的扈從催馬上前”攙扶了男子一把。
    男子這才算穩住了身子,抬頭望去,隻見遠處山巒,已隱約可見。
    他從馬背上,抓起一個水囊,咕嘟咕嘟慣了兩口之後,精神略顯振呢……
    “走,回家去。”
    他咬著牙,攏韁繩剛要催馬。
    身後井來隆隆的蹄聲,從遠處顯出百餘騎,正風馳電掣般追來。
    “該死的劉豹,要趕盡殺絕嗎?”,男子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反手抽出長刀,就要迎上去。扈從大吃一驚”連忙攔住了男子。
    “大人,不耳戀戰……
    劉豹此次,欲置大人與死地,若迎戰反而正中下懷。我等拚死攔阻,請大人速走。”
    “洪都,一定要活著!”
    “大人放心,洪都死不了。”
    青年說著話,撥轉馬頭”厲聲喝道:“檀石槐的兒郎們,隨我保護大人撤離。”
    十餘名騎士同時呼喝,摘弓催馬向後衝去。
    男子不敢猶豫”撥馬就走。
    遠處百餘騎越來越近”隻見馬上的騎士,清一色匈奴人裝束,最醒目的就是他們那獨有的甏發辮裝,令人一眼便能認出他們的來曆。所謂甏發,就是將頭頂部分的頭發剃光,周圍蓄發,結成一狠狠小辮的發型。麵龐略有些大,高顴骨”眼窩略有些凹陷,膚色白皙。這些人,正是曾對漢人造成無數災難的匈奴人。
    眼見青年令人衝過來”為首的匈奴人嘬口發出一連串古怪的音節。
    百餘騎在刹那間散開來,挽弓射箭。而青年洪都一邊在馬上閃躲,一邊予以還擊。
    短短數百步的距離,不斷有人墜落馬下。
    這也是塞北胡人最常見的對決方式,一時間箭矢如雨,往來不斷。
    洪都的騎射功夫,顯然精湛。沒有馬鞍”沒有馬鐙,他整個人好像與戰馬融合為一體,匈奴人的箭雨極為淩厲”卻無法令他受到傷害。同時,他不斷還擊”在一個眨眼間接連射殺三名匈奴人後,胯下坐騎突然一聲淒厲的長嘶,噗通就摔在了地上。
    他可以躲避箭矢,但馬匹卻難以躲避。
    洪都墜馬之後,十餘名匈奴人呼嘯著向他衝來。
    “雍奴,你休想殺我。”,洪都在地上骨碌碌一個翻滾”呼的跳起來,手中已多出一支明晃晃的長刀。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手中這支長刀”竟然是曹軍裏剛開始推行的製式鋼刀。刀脊帶著一抹暗紅色,在空中一閃而過。為首的一名匈奴人被他一刀斬落馬下”洪都腳下疾奔,三兩步竟追上了那匹無主的戰馬,探手抓住轡頭,一隻手按在馬背上,騰身躍上馬背。戰馬甚至不知道,它的主人已換成了別人…………洪都在馬上身子猛然一斜,手中長刀橫著一堆,旁邊的一名匈奴人頓時身首兩處。
    說時遲,那時快。
    從洪都落馬,到再次上馬殺敵,不過十幾息的時間。
    可就在這十幾息裏,洪都的同伴已折損了大半,隻剩下三五人,而且個個帶傷。
    “洪都,左賢王敬你是一條好漢,何苦跟隨檀柘賣命?
    若你肯歸降左賢王,不但可以不死,女人,牛馬,任你挑選,你可休要自誤下去。”
    “雍奴,雄鷹一輩子隻有一個主境劉的想要我投降,那是做夢檀大人與我的恩情,又豈是牛馬和女人可比?”,洪都說罷,就要再次重逢。
    可是幾各僅存的扈從卻攔住了他。
    “洪都,去追隨大人的腳步吧,這裏有我們在足矣。”,洪都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突然仰天一聲曆嘯,“檀石槐的兒郎們,衝鋒!”,那名叫雍奴的匈奴人,眼中閃過了一抹戾色。
    “既然你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你…………殺了他們。”,匈奴人呼嘯著,催馬疾馳而來。
    幾名扈從毫無懼色,彎弓搭箭,向匈奴人衝了過去。
    洪都的眼睛,閃過一抹淚光,猛然撥轉馬頭,掉頭就走。
    “洪都,你這個膽小鬼,竟然敢逃走。”
    雍奴沒有想到,洪都居然臨陣而逃。要知道,洪都有黑水之狼的綽號,凶悍勇猛,是黑水鮮卑的第一號猛將。雍奴此次是抱著殺死洪都的念頭而來,卻未曾想到洪都居然不戰而走。他怒吼聲,催馬追擊……可那些扈從,卻拚死將他攔住。
    三五扈從,竟拖住了雍奴的腳步。
    等雍奴斬殺了這些扈從之後,洪都已跑出去了近一裏地。
    “追,不殺了洪都,絕不收兵。”
    雍奴厲聲呼喊”帶著匈奴兵,朝著洪都逃走的方向,急馳而去。
    石嘴山,因賀蘭山脈與黃河交匯處,山石突出如嘴,而得名。
    這裏,是塞上江南,物產資源極其豐富。
    與後世那種荒涼蒼茫相比”此時的石嘴山綠茵茵,透出盎然生趣。這裏的植被,尚未經大肆砍伐,也沒有戰爭的洗禮。出石嘴山向北,就是徹頭徹尾的“胡區,。
    曹朋已經可以乘馬而行,精神看上去比前幾日好了很多。
    隻是臉色仍略顯蒼白,有些有氣無力。身上的傷勢,已好轉大半”可是卻無法上陣搏殺。冷飛那一劍的威力,絕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恢複過來。但至少”他已無性命之憂。曹朋友麵上看去很平靜,但心裏麵還是有一些擔憂……因為冷飛的下落,仍未找出來。即便是周良幫忙,卻始終沒有線索。這讓曹朋總有些不安。
    冷飛,已成了曹朋心頭上的一根刺。
    這家夥的功夫太厲害”也不屬於那種麵對麵的敵人。
    他藏在暗處,隨時都有可能給曹朋致命一擊。哪怕曹朋有信心,能擋住冷飛的刺殺,可這整日裏提心吊膽,終究不是個事情。,不怕賊偷,就怕賊惦心,的道理,曹朋算是徹底明白了。也正因為這個原因”使得曹朋更要置冷飛於死地。
    “周良說,查不到線索。”
    “整個內營都查了嗎?”
    龐統輕聲道:“都查了不過,內營之中,尚有臨沂侯的部曲。周良雖然控製內營”可是臨沂侯那邊卻無法查找。他派人說”臨沂侯防範的很嚴密,他也不敢輕易露出馬腳。隻說請你暫忍耐一下,待有機會了”他一定會設法查找……”
    “讓他……保護好自己。”
    曹朋一蹙眉,低聲對龐統吩咐道。
    冷飛雖然危險,可是曹朋卻不希望因為這個冷飛”把他好不容易埋下的暗線暴露出來。
    周良在宮中,用處更大。
    若是為了一個冷飛……
    “阿福,你說冷飛會不會死了?”,“你說呢?”
    龐統頓時止住了話語”聳了聳肩膀,苦笑一聲。
    曹朋堅信”冷飛沒有死。到了他那種身手,怎可能輕易死掉?劉光當然會竭力保護這個冷飛,因為這冷飛,是他手中的一張王牌。可如果不解決冷飛,終究是個麻煩。
    想到這裏,曹朋突然輕輕咳嗽起來。
    他從懷中取出一副方帕,掩住了嘴巴,而後隨手扔在了地上。
    隊伍繼續行進”石嘴山山口依稀可見。
    一個內侍從路邊走過,見無人留意,偷偷的從地上撿起了那右手帕,隻見上麵沾著殷紅的血跡。
    他臉上露出一抹森冷笑容,旋即一瘸一拐,隨大隊繼續行進出石嘴山,視野頓顯開闊。
    天蒼蒼,野茫茫,那份塞北的倉皇,令人陡然間感到心胸廣闊。
    “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果然好詩!”,曹朋不由得呢喃自語,旋即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龐統一旁看著他,忍不住啞然失笑:“阿福,從未見過你這等自戀之人,哪有自家誇獎自家?”
    “啊?”,曹朋一怔,旋即反應過來,心中暗自苦笑。
    王維的《使至塞上》,正合了今日之景色。壞就壞在他最後那一句,令龐統生出誤會。
    不過,無所謂,自戀就自戀吧,總比自~慰強。
    曹朋正要開口說話,忽見前麵軍馬停下。
    他連忙問道:“何故駐馬?”,“曹校尉,前方有人“…………”
    曹朋聞聽,忙催馬衝到高處,手搭涼棚看去。
    隻見一匹馬落荒而來,馬上一個青年,匍匐在馬背之上。
    與車隊正好照麵,那匹馬立刻止步停下。馬背上的青年,旋即摔在了地上,昏迷不暴“好像是被人追殺?”,曹朋帶著韓德王雙,連忙縱馬趕了過去。
    隻見幾名護軍已到了那青年的身邊,韓德一眼便認出了青年的裝束,忙對曹朋道:“公子,這家夥好像是鮮卑人。”
    “鮮卑人?”,曹朋一怔。
    如果早二十年的話,他倒是會對鮮卑人存有幾分顧慮。
    不過現在……
    他下馬走上前去,田紹連忙迎過來,手裏捧著一支長刀,遞給了曹朋。
    “公子,這口刀,似乎是奉車侯所造。”
    “哦?”,曹朋聞聽,不禁露出好奇之色,伸手將長刀接過來。
    就在這時候,遠處一隊匈奴人疾馳而來,鐵蹄聲陣陣,匈奴人口中發出怪嘯,聲勢好不驚人。
    “漢蠻子,留下貨物,把洪都交出來!”,雍奴的叫喊聲,傳入曹朋的耳內。
    不過,雍奴是用匈奴話叫喊,曹朋也聽不太明白,於是回頭問道:“那家夥在喊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