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hapter0757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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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名推理作家江淮於今日淩晨三.點被確診救治無效身亡,經確認為自殺......”

    謝小園失神地坐在病床.上,電視機裏正放著新聞,背景是靳庭的別墅,原來靳川就是江淮,江淮就是靳川。m.. 移動網

    他死了。

    “園妞?”許諾寧陪在床邊,眼裏滿是擔憂。

    從她醒來得知寧驍正在搶救中就成了這樣。

    “你別太......”許諾寧有些語塞,接二連三撞上不好的事,任誰都不知道說什麽,“振作點,寧驍醒來肯定不想看見你這樣......”

    聽到寧驍的名字,謝小園睫毛顫了顫,下一瞬,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園妞你別哭啊......”

    她哭得很是壓抑,連聲音都不敢哭出來,隻覺得這份傷痛能全悶在她心裏也好過讓寧驍去遭這份罪。

    突然間她好像想到什麽,一把掀開被子要下床。

    “寧驍.......寧驍......”她口裏念念有詞。

    許諾寧急了,連忙攔住她:“你下床幹什麽?!躺床.上去!!”

    車撞上來的時候寧驍下意識轉了方向盤把謝小園的位置轉離危險區,而自己駕駛座的位置迎麵承受了來自大車的撞擊,可以想見兩人的傷勢孰輕孰重,盡管當時有寧驍和安全氣囊的保護,但謝小園腦門上還是纏了兩圈紗布,醫生說了有腦震蕩的現象,一定要多注意休息。

    現在家裏一下子多了三個病人,要是她不把唯一一個傷勢最輕的照顧好,她也沒臉見家裏人了。

    “讓我出去!我要報警!”謝小園猛地一抬頭,幹脆地抹掉眼淚,抓著許諾寧地手臂吼道,“車禍不是意外!是人為的!是有人要我們死!諾寧你讓我出去——”

    “謝小園!”看她失神的樣子,許諾寧不由得拔高嗓音喊她,她回握住她的手,給她力量,“我們都知道了,這事兒讓你哥去處理,你要好好休息,咱家不能再有人倒下了。”

    謝小園怔怔地看著她:“都......知道了?”

    “你昏迷的時候說了胡話,你哥聽著覺得不對,就找人去調查了,我們都相信這次這個車禍絕對不是意外,你放心,你哥會處理好的。”

    “不行!讓我去看看寧驍也可以,我想看看他怎麽樣了,諾寧你讓我——”

    “——園妞!”許諾寧失聲尖叫,隻見謝小園話還沒說完,脖子輕輕一歪便往後倒,許諾寧急了眼,趕緊找來醫生。

    醫生做好檢查,對許諾寧囑咐道:“我開了鎮定劑,如果她醒來,務必不要再刺激她,讓病人一定要好好休息。”

    “好的,謝謝醫生,我會的。”

    送走醫生,許諾寧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兩人出車禍的事她沒敢告訴謝小園母親,眼下事情堆在了一塊兒,不出今天,影帝影後車禍的新聞就要滿天飛,雖然她一再跟醫院的人說不要把兩人在這裏的消息泄露出去,但她一個人管不了那麽多人的嘴,瞞是肯定瞞不住的。

    “諾寧姐,你去休息吧。”陳陳拿著保溫桶從外麵進來,“這裏我守著就行。”

    許諾寧想著還有其他事也不推辭,囑咐了幾句便急匆匆地走了。

    #

    某個破爛的廢棄工廠裏。

    自從那天晚上被抓到這裏來後,薑以恩已經三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偶爾能得口水喝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她雙手被綁在椅子後,鏽掉的椅子腿看起來搖搖欲墜。

    她已經沒什麽體力了,柔順的頭發比雞窩還亂,漂亮整潔的套裙也看不出本來顏色了,她向來注重自己的外表,現在淪落成這樣,是她完全不曾想到的。

    她後悔了。

    “方南......我後悔了......你收手吧......”薑以恩艱難得說著,她是醫生,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態,再不補充體力,大概就真的要悄無聲息地死在這個荒涼的地方了。

    被叫做方南的男人蹲在一旁的集裝箱上,眼睛危險地眯起,指尖夾著香煙,整個人被籠罩在煙霧裏,他聽薑以恩到了這個地步還要說話頓時便不屑地笑了兩聲,朝她的方向吞雲吐霧。

    “你說收手就收手?你家裏人怎麽教的?這麽任性?”他笑著說,眼底卻是一片陰寒,“對了,我這記性,我都忘了,你沒家人。”說著他跳下集裝箱,駝著背走過來走到薑以恩麵前,幹瘦幹瘦的手掌托起她尖尖的下巴,下一瞬手指一收狠狠地捏住,冰冷的聲音讓人立時能起一層雞皮疙瘩:“薑以恩,老子說你是婊.子,你特麽還不承認,當初是誰跟老子說的,要大家都不好過?!現在你特麽倒是會裝白蓮跑去告密了!老子告訴你,我弟弟這個事,我他媽要這麽算了我就不姓方!要不是那個姓寧的,我弟弟會特麽死在牢裏?!這個仇不報,老子就一輩子糾纏他們!讓他們全都不好過!”

    “......瘋子。”薑以恩的下巴被捏得生疼,可是她已經不在乎了。

    這個男人,叫方南,是她的病人,生得高大,卻總是駝著背顯得低人一等謙卑的模樣,再加上他的病很特殊,所以當初他來她的診所看病時不由自主地總是格外注意他,卻就是因為這點多餘的憐憫之心,叫他有機可趁,竟然翻到了她辦公室裏的病患資料。這些資料上記錄的病例都是身份比較特殊的,而方南好像一開始就抱著目的接近她,他拿病患資料威脅她,那一切能利用的事來誘.惑她,他說得對,她就是個婊.子,不然為什麽明明已經喜歡上了別人,卻還能因為以前的執念輕易上鉤。

    他利用她的目的,就是為了給自己弟弟方北報仇。

    可是她真的後悔了,她不想要任何人死啊,她不想啊。

    #

    幾年前,寧驍見義勇為,抓的那個人剛好是被通緝的嫌犯,被判無期徒刑,可是在監獄裏沒呆幾年就死了。

    方家兩兄弟心理都有問題,她一開始就注意到了,可那時她不知道這個人是方北的哥哥。方南也是最近刑滿釋放,去找弟弟,才得知人已經死了的消息。方南自小就疼愛這個唯一的弟弟,當然不會就這麽罷休,所以在他的心裏,自然是冤有頭債有主,想要找出有關方北的事情不難,畢竟寧驍當年的那個視頻廣為流傳,他一下就定下了目標。

    他家破人亡,身無一物,而這個導致他弟弟進監獄並且年紀輕輕就死了的男人,卻有妻有子,享有盛名,他.媽.的憑什麽?

    他要這些人付出代價,即使他死也沒關係,反正他已經沒有後路了。

    “還差最後一步,我就能讓他們所有人身敗名裂了,”方南嗬嗬笑著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薑以恩,“你老實待在這兒,我現在要出去,你要是安分點,事情完了後我會留你一條命。”

    薑以恩笑了笑,那笑容虛弱得很,卻帶著很明顯的不屑,頓時激怒了方南。

    “你他媽笑什麽?!!”

    “我笑你......病入膏肓不自知......”

    方南低頭往身上一看,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又開始潰膿了,有的是新生成的,正流著血,他覺得癢,想去撓,可想起眼前這個女人曾經說的話,隻能恨恨地放下手。

    他自控力一向很強。

    善於自控,善於控製,這也是為什麽他能輕而易舉控製誘導薑以恩的心理。

    什麽留學歸來的醫學博士,狗屁不通,還不是被他輕輕鬆鬆地利用了。

    “藥,給我藥。”他伸手過去,他做事向來小心謹慎,而自己這個病是最容易露馬腳的,他不允許自己有這種暴露的風險。

    “你綁我的時候就檢查過了,我什麽都沒有。”

    “老子自己去拿。”說罷轉身就走。

    “沒有用。”薑以恩笑,氣若遊絲。

    方南折回來:“你他媽什麽意思。”

    “除了我,沒人知道那個藥放在哪裏。”

    方南的病很特別,之前這人裝可憐,再加上她作為醫生,治好病人是她的目的和原則,所以她一直很費心,在原有藥物的基礎上重新研究了一種新藥,這種藥劑比之前的效果好太多,但是依賴性也很強,後來她發現方南的目的越來越可怕就暗自留了一手。

    方南一聽,果然大怒,暴躁地一腳踢倒旁邊的油空桶,一手捏住了薑以恩的脖子:“你耍詐?你他媽敢玩我?”

    薑以恩被捏得幾乎呼吸不過來,吃力地吐了一句話:“你鬆開,我告訴你。”

    方南冷笑著撒手。

    得了空,薑以恩大口大口呼吸幾下空氣才慢慢說道:“你給我鬆綁。東西我讓人保管著,必須有我的親筆簽名才能拿到。”

    方南不屑地笑開:“你不怕老子把那人也殺了。”

    “你不會。”薑以恩非常肯定。她看得出,這個男人不會做計劃外的事來給自己增添麻煩。

    “你不鬆開我,我......我沒法簽字。我現在都這樣了,跑也不跑掉。”薑以恩自嘲地笑笑。

    方南怪異地看了她好幾眼,似乎有點不放心,不過權衡利弊後,還是給她鬆綁。

    “老實點。”

    他從一張舊桌子腳下找出一個泛黃的破破爛爛的記事本,從衣服兜裏摸出一隻筆遞給她,可麵前的女人顯然沒有接過筆的意思。

    方南有些不耐煩了,剛要開口罵她,就聽見她說:“給我水......我沒力氣了。”

    她剛才說了那麽多,現在確實沒有力氣執筆了。

    方南凶狠地瞪了她幾眼,罵罵咧咧地走開:“他.媽.的事兒真多,等老子得手就做了你!”

    聽到他的話,薑以恩反而無所畏懼了。

    自作孽,不可活。

    方南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個隻剩半瓶的礦泉水,她慢慢地喝了幾口,等了一會兒,在方南越來越不耐煩的眼神下,終於在紙上簽好自己的名字。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方南作勢又要把薑以恩綁住,薑以恩連忙出聲:“我腿已經斷了,哪裏也走不了。”

    方南看了眼她腫得老高的腿,得意地眼神毫不掩飾,也就不擔心了,把繩子扔在了一邊。反正這裏荒郊野外,不等她走出去,他應該就辦完事情回來了,逃?絕對不可能?!

    方南很是自信,鎖上大門出去了。

    他出去後躲在在窗戶邊站了半個小時,見薑以恩的確很老實地坐在椅子上不動彈,才完全放心地走人。

    現在,他要繼續去複仇了。

    #

    寧驍的手術做完了。

    “你是病人的妻子吧?好好陪著他,每天多來陪陪他說話,總會有希望的。”

    謝小園站在特護病房外,隔著一扇玻璃,凝望著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滿管子的寧驍。她自己還穿著病號服,頭上的紗布還沒有取,赤著腳就跑來見他了。

    寧驍全身多處骨折,腦傷最為嚴重,醫生都說,這麽嚴重的車禍,他不僅保護了坐在副駕駛上的謝小園,使她隻得一個輕傷的結果,自己還從死亡線上撈回來一條命,簡直是神跡。

    那是她的老公,是她的天,是千千萬萬米分絲心中的偶像,他本該肆意年華,卻隻能躺在這裏。

    他身上的每一處傷,都狠狠地紮在她的心上,是比淩遲,還要痛上千萬倍的酷刑。

    隻是,

    最令她痛心的是,他沒有醒過來。

    她無法接受寧驍有可能變成植物人的事實。

    他答應過她的,他答應過她的......

    “想哭就哭出來,這樣會好受很多。”許諾寧攬著她的肩,輕輕地拍拍她的背。一如謝小園,她的眼睛裏也蒙上一層抹不開的憂傷。

    三天,父親已經搶救了兩回了,兩個家庭的主心骨,都倒下了。

    事情也沒瞞住,公司的人因為父親病倒的緣故,這會兒都蠢.蠢.欲.動了,父親被稱作“娛樂圈大佬”,這個稱號不是白來的,他一倒下,可以想見有多少人多少公司會被影響。而盛卓一麵忙著醫院,一麵還有應付公司裏那些老狗,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寧驍和園妞車禍的事也是,這兩天新聞熱度不散,每天都有一大批媒體找上各家醫院——現在還沒找到這裏,但是市裏醫院就那麽幾家,遲早會找到這裏的。聽說寧驍的經紀人和助理因為這件事快被媒體逼瘋了。

    園妞主演的電影《雪落時分》也因為這件事和作為主演之一的靳川的死亡而無限期停拍。

    這個月,這一周,大概是這個圈子黑色氣息最濃的時候吧。

    “小園姐,保重身體.......”陳陳覺得自己這個話嘮太沒用了,到了這種時候,反而不知道說些什麽讓謝小園振作起來了,“驍哥肯定不想看到你這樣.......還有小高興,他這麽小,需要媽媽的照顧啊......”

    “他還不到三十。”

    許諾寧和陳陳安慰了許久,聽到她開口說話的瞬間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可聽到話裏的內容,俱是鼻頭泛酸,兩人對視一眼,皆是沉默地移開眼神。

    “高興還不滿周歲......”

    “我還想給他生個女兒,湊個好字。”

    她的聲音很幹,像是在沙漠走過一遭荒蕪的野草,她的眼圈紅腫,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會兒,可再多的眼淚,也濕不了她心底的荒涼。

    謝小園拜托盛卓,把自己的病房搬到了寧驍隔壁,隻要醫生同意,她就過去陪著他。

    她什麽都不想管了,劇本?廣告?誰愛拍誰去,她隻想守著自己的家庭。

    “高興拜托你了,”她隻待了會兒就被醫生趕回自己病房了,她平靜地對許諾寧說,眼裏無光,好像一點都不憂傷似的,“我想在這兒陪著她。”

    許諾寧有些哽咽,拍拍她的手說:“放心吧,保證把我大侄子養得白白胖胖的。”

    謝小園不再說話。許諾寧起身給她倒了杯水,進了病房的衛生間。

    陳陳在裏麵洗水果,一邊洗一邊看手機。

    “看什麽?”許諾寧問。

    “額......我看網上好多人自發組織祈禱,挺窩心的,不過,真的很過分啊,居然有米分絲說驍哥是因為小園姐才這樣的,還詛咒小園姐去死,這種人簡直惡心!”說到激動的地方,她忍不住揮了揮手,水珠全濺到許諾寧臉上。

    許諾寧擦了擦水珠,幫忙把水果洗了,然後說:“這種時候,管這些事做什麽,等他們自己鬧去,不過這事兒別在園妞麵前說。”

    “我知道。”

    兩人拿著水果從衛生間裏出來,看見一屋子穿著製服的人,蒙圈了。

    “這是?”

    “你好謝小姐,我是刑警一隊的隊長,姓鍾,昨天見過一麵。關於你丈夫車禍一案,我們接到知情人的線索,現在有許多疑點,希望謝小姐能跟我們走一趟。”

    謝小園紋絲不動,也不看著他。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許諾寧不可置信地問道,“昨天不是問過一次了嗎?!該說的我們都說了!小園為什麽要跟你們走一趟?她又不是犯人!”

    鍾隊長不卑不亢地回答:“事情水落石出前,任何人都有作案的嫌疑。”

    許諾寧笑了攔在謝小園身前:“既然這樣,你倒是抓我啊。”

    鍾隊長隻看了眼許諾寧,便不再理會,轉向謝小園繼續說:“出事當晚,謝小姐是最後和寧先生在一起的人,事發時有些情況還需要再了解,我們作為警.察,自然要秉公辦案,任何一個線索都不會放過,還請謝小姐能配合,好讓我們還你一個清白。”

    “你們別欺人太甚!”許諾寧和陳陳都急了,盛卓剛出去,除了門外的保鏢隻有她們三個女人,她不再多想趕緊給盛卓打電話,可就在這時謝小園突然起身了。

    “我換好衣服就跟你們走。”

    “園妞?!”

    “小園姐?!”

    鍾隊長顯然很滿意謝小園這種配合的態度,便和自己的手下在病房門外等。

    “園妞你瘋了?!”鍾隊長一出去,許諾寧忍不住朝謝小園吼道,謝小園快速換好衣服,握著兩人的手很是認真的說:“放心,我問心無愧,我也想去了解下這個案子,我不能讓寧驍白白遭受這份罪。”

    “不要.....不要去。”

    謝小園擰開病房門,回頭朝兩人淺淺一笑:“......等我回來。”

    是否一切因她而起,也能因她而終。

    是否由她結果,便能還寧驍一世安寧。

    #

    謝小園沒有再回來。

    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被帶到警局的當天,有人匿名送來一個短視頻,視頻的內容顯示謝小園和一個看不見的臉女人在爭奪孩子,匿名者聲稱目擊謝小園摔自己的孩子,疑似有精神病的傾向。警.察根據這個線索,輕而易舉地查到了謝小園曾經進過精神病院的事實。

    這個結果查下來,所有人看謝小園的眼神都變了。

    根據匿名者的舉報,寧驍夫婦因為一個女人而感情破裂,雖然這點跟警.察走訪得到的消息不太一樣,但的確有那個女人的存在,並且,在他們看來,謝小園有精神病是不容辯駁的事實。

    正當警.方準備把謝小園列為第一嫌疑人來尋找破案證據時,有一份匿名舉報電話打到了警局,給謝小園證明了清白——車禍一案嫌犯另有其人。

    隻是精神病這個,確實怎麽也洗刷不清了。

    許家和剛得知消息的謝母都要急瘋了,他們要求做精神鑒定,可做幾次測試下來,結果跟原來一樣,謝小園每天沒關在那間沒有窗戶的屋子,不瘋也快真瘋了。

    被強製轉移入院的前一天,謝小園的家人被允許見她。

    謝母沒有來,她不敢看,盛卓也沒來,他還在為這件事斡旋,來的還是許諾寧。

    謝小園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有點精神恍惚了,她好像看見許諾寧身邊站著寧驍,一眨眼,又沒人了。

    她隻說了一句話,她有很努力地笑,可是眼淚還是滑下臉頰:“......等寧驍醒來,告訴他......我等他來接我,我們一家......去旅行......”

    #

    夏天又到了。

    “又不說話?”盛卓摸.摸褲兜想掏煙出來,想起麵前這人還是個十足的病人,又放回了手,“剛才那誰,韓嘉逸來看你了,帶了一個小屁孩,不過你睡著了。”

    “嗯。”還是不吭聲。

    盛卓嘁了一聲:“你能給點反應不成?我天天泡你病房裏,別人都快把我當同性戀了,我還有老婆要追好嗎?”

    依舊不說話。

    “行行行,”盛卓無語,“我敗給你了,今天我去接我妹兒,我讓她來治你。”

    不說話的人終於在聽到這句話說時吭聲了,隻是說的話卻不怎麽悅耳:“別讓她過來。”

    盛卓心裏握草一聲,手上癢癢,可又不敢真一巴掌拍上去,隻能一邊說一邊往門外走:“你就作吧。”

    #

    出了醫院,盛卓吹著口哨心情很好地外郊區開去。

    跟相關人士周旋了三個月,小園的事終於落實了。

    今天日子不錯,陽光晴好,不冷也不熱,有隻藍色的小鳥兒從謝小園出來後就一直在周圍飛著,她不由自主地隨著那抹藍色的小影子看去,直到上車時才收回眼神。

    她坐在車後座,目光不經意瞟到後視鏡,心裏難受地低下頭,攏了攏連帽衣,將自己縮成了一小團。

    盛卓回頭看了他一眼,歎息了一聲說:“他醒了。”

    良久,才聽到一聲幾不可聞的“嗯”,末了便沒了聲音。

    盛卓覺得稀奇,嘖了一聲,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你知道了?那你怎麽沒反應?不想去見他?”

    “前幾天諾寧來了,跟我說了,再說我這個樣子,誰都不想見。”

    她昨天被允許出院,一出去就立即去醫院找寧驍,可是她哪裏都見不到人,還被護士告知“寧先生現在暫時不想見任何人”。這個“任何人”包括她這個正兒八經的妻子。

    她不信,用盡一切辦法,寧驍還是不想見她。晚上回去的時候,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全身起了疹子,完全消不下去。

    今天盛卓還說讓許諾寧帶著孩子一塊兒來接她,被她拒絕了,精神病院又不是什麽好地方,再說她現在全身疹子的樣子,真是難看死了,而且問了醫生,說最好一個人,這個疹子有傳染的風險,家裏小孩大人都有,她總不能都傳染給他們。

    這樣想來,大概是那天幫隔壁起疹子的病人撿東西碰到傷口然後被傳染了,所以她現在也不回汀蘭水榭,打算回楊柳南路的房子,等疹子好了再回去。

    至於寧驍不想見她,肯定是有原因的,等她疹子好了,她就去找他。

    ......能醒過來,真的太好了,她什麽也不求了。

    “果然是夫妻。”盛卓戲謔地笑笑,搖了搖頭。

    謝小園被他的動作搞得迷糊,感覺他好像是知道什麽。

    “你笑什麽呀,”她想問他寧驍的事兒,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盛卓不用她問自發的就幫她解答了:“你老公再過段時間就要做複健了,你不去陪著他?”

    心裏想的是:想啊,她是他老婆誒。

    可是想法到了嘴邊又變成了這樣:“不去,他不想見我。”

    聽到這略微賭氣的聲音,盛卓哈哈笑開了,看她漂亮的臉蛋上都是疹子,又這麽委屈,都不好意思再逗自家親妹了,等這倆蠢蛋各自瞎著急把,他這個大舅子當初還沒好好“考驗”妹婿呢,這麽便宜就娶到了自己親妹,他不服啊。

    “那其他的事諾寧跟你說了沒?嫌犯抓到了,是之前寧驍多管閑事、哦不見義勇為的後果,”看見妹妹臉色一變,他趕緊換個詞兒,“還有那個馮琳,以妨礙公務和貪汙罪被抓了,你被強製入院這事兒,就是她搗的鬼。”

    方南被抓後所有事情都交代了,但小園這件事卻和他無關,盛卓找人一查,原來是小園原來公司的那個經理,在新聞上看見小園的事情,就毫不猶豫地落井下石了。

    謝小園把話一一聽在心裏,事情水落石出,可她卻不怎麽在乎了。經過這一遭,她越發體會到家人的重要性。

    “隻是許叔,咳咳,咱爸,退下了,腦溢血的後遺症,沒精力再管公司了,不過現在精神狀況挺好,有空去看看他。”

    “嗯。”太好了,事情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盛卓把謝小園送到了楊柳南路,臨走前反複向小園確認:“你確定你一個人住?要不我請個傭人?”

    “不用,我好了就回來。”身上有點癢,她想趕緊上樓待著。

    “那行,有事打電話。”

    “嗯,你回去開車小心。”

    #

    謝小園開始了獨居生活。

    疹子反反複複,好了又起,弄得她脾氣暴躁了一倍。

    聽說,老媽跟感情進展迅猛;

    聽說,小高興又長高了不少,嘴裏能發出的聲音更多了。他姥姥說小名兒沒取好,現在孩子整天一副不高興的表情,別提多逗人了;

    聽說,陳陳和易書聞結婚了;

    聽說,林霜兒退出圈子了。

    她好想念家裏的一切,想兒子,想他,想得發瘋。

    可她一個人生活的這兩個月裏,聽說了很多,唯獨沒有聽說她老公,寧驍的任何消息,他似乎刻意在向她隱瞞什麽。

    直到某一天,謝小園的手機振動了幾下,竟然是寧驍發來的消息。

    他發的一張半身照,竟然好意思赤.裸著上身。

    謝小園不理,寧驍那邊等了一會兒,有些著急了,他知道這幾個月來他故意隱瞞她肯定讓她不高興了,便趕緊解釋:“園園,我給你解釋,之前用的藥裏麵有激素,我增肥到了兩百斤......太醜了,不能來見你,我現在恢複原樣了。”

    見沒有回信兒,寧驍忍不住又發了幾條微信過來:“老婆,我好了,你怎麽還不回來?”

    “園園,我沒騙你,我已經瘦身成功了,絕對不會醜到你,你理我下?”

    “你生氣了?”

    原來是這樣,謝小園想起幾個月前她哥接她出院時說的那句話“你們果然是夫妻”是什麽意思了。

    她起疹子,怕醜,怕傳染,不願意見他們;他因為生病,長得太胖,一毀之前完好的形象,怕嚇到她,也不願意見她,說來說去,都是想以最好的樣子呈現給對方。

    她躺在落地窗前,清晨的陽光懶懶地照在身上,很是舒服,她看見寧驍發過來的微信內容,會心一笑,手指一動,發過去:“我說了啊,等你來接我,帶上高興,我們去環球旅行。”

    信息發送過去後,她起身看了看鏡子,她的疹子已經完全好了,醫生說不會有複發的可能,她終於,可以圓滿地回到他和孩子的身邊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這是對她,和他,最好的詮釋了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