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3節 挾持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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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病號需要照料,營地也得留人看守,而且缺乏代步工具,因此尼奧隻帶了巴裏特、維茨、阿諾、瑪赫、狄克、比其爾這6人,如此一來人人有坐騎,縱狼狂奔,隻用了半個多小時便趕到了遷徙隊所在穀地。

    山穀三麵入口,尼奧等人回來的這麵隻有那麽10多個衣衫襤褸、形容憔悴、但眼中還有些銳利光芒的匪徒,連穀都沒下,看那樣子明顯是觀風的小隊。這些人見尼奧一行扮相威猛、氣勢洶洶,立時鳥獸散。

    尼奧見這些匪徒一個個小細腿如麻杆兒一般,穿著草鞋、外邊胡亂纏了些木絮樹葉和小獸鬃毛,竟然可以跑的風馳電掣,很容易就想到了自己年幼時的種種磨難。同情不同情的先擱在其次,讓他深有感觸的是艱難困苦對於生命的作用。

    “我們走!”尼奧並沒有去追那些雜魚,而是帶人順著略顯崎嶇的坡道下到了穀底。又行了數百米,才看到了遷徙隊的防禦線。

    冬日好築牆,希爾法尼斯隨處看見的紅土本就黏性不錯,泥堆土砌、草木做筋、後邊以車為基、搭上架板,簡易壁壘便已經有模有樣了,再加上一條5米寬、3米深、樁橛插的如同刺蝟般的壕溝,一般百八十人的普通匪團,就算進攻也一定會先考慮清楚到底付不付的起這個代價。

    壁壘上的一名守衛首先看清了一行人,欣喜的喊:“是尼奧!尼奧回來了!”

    簡易的原木吊橋放下,柵門開啟,尼奧跟守衛們簡單的打著招呼,座狼則在白襪子的帶領下直接向內而去。

    埃布特的布防中規中矩,壁壘之後約百米外,還另設了一道2米高的泥牆,並且還設了崗位,這是隔離線,將軍事區與普通區分隔開來,領民們一般是不允許過線的。

    泥牆之後又百多米,才是民眾生活區的邊沿,看情況並不似尼奧想象中的那麽糟糕,大多數人都守在以雪橇車和營帳為單位的‘家’中,算的上井然有序,一如城鎮中的戒嚴時刻。

    三條穀匯聚於一點,形成一個超過5000平的中央空場,澤維爾等人便居住在這附近,當然不是中央,而是貼邊兒靠著山壁。

    尼奧拍拍白襪子脖頸,隨即翻身下來,此時接到衛兵報告的埃布特已經迎了出來。他吩咐衛兵帶巴裏特等人去旁邊營帳休息,巴裏特幾個隻是看著尼奧,尼奧微微頷首,這才隨衛兵而去。埃布特看在眼裏,這才意識到疾風隊比他想象中的脫離的更徹底。

    尼奧跟著埃布特一先一後進了土窯,當頭正麵站著來回踱步的澤維爾,其他像麥肯、約克、萊特、以及新近的隊官法蘭克、原瓦倫汀娜的衛騎戴維和蓋爾都在,除了伍德羅和丹尼,護衛隊主要成員算是到齊了。

    這些人一個個麵沉似水,其中萊特和日傑夫更是麵有愧色。尼奧一看這,心便是一沉,萊特是蜜莉恩的護衛,而日傑夫負責遷徙隊的防務並且知道他和蜜莉恩的關係,這兩人如此表情,讓敏感的尼奧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澤維爾以開門見山的方式告訴了尼奧一個最不想聽到的消息,蜜莉恩被抓走了。

    饒是尼奧鎮定力了得,聽到這消息也不禁額泛青筋、雙目充血,黑暗的氣息如潮湧動,整個房間變得如同陰霾冰寒的雪日墳園,讓人心寒膽顫。

    澤維爾臉上不動聲色,心中驚懼的同時戒備厭惡之意更濃。他聽聞黑暗力量屬性者,大都是情緒化但總算有些熱血真情的青春歲月一過、便被這特殊的力量扭曲了性情,變得殘暴乖戾、動輒殺人,再加上尼奧與生俱來的野性,以及莫大的野心,可以想象,給這樣的人做妻子,根本沒什麽快樂可言。

    作為父親,澤維爾非常擔心蜜莉恩的處境,他也清楚營救蜜莉恩的最佳人選莫過於尼奧。“愛的無怨無悔是嗎?好吧,又一次表現的機會來了……”澤維爾此刻的心境極為複雜,他極為希望尼奧能成功的救回蜜莉恩,卻又為尼奧再度攤上這樣的麻煩事而有些幸災樂禍。進一步說,他希望看到尼奧被他跟蜜莉恩之間根本不合適的‘幼稚愛情’所滋生的種種問題折磨的體無完膚、主動退卻。這樣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告訴自己,阻止蜜莉恩和尼奧在一塊,是完全正確的,是一個過來人審時度勢的判斷,是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英明無比的選擇……

    尼奧可不清楚澤維爾那種既希望暴風雨猛烈些,又害怕他的女兒卷入其中深受傷害的兩端心思,他隻是在難抑的憤怒之餘、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這裏可不需要作秀,都是他的同僚,他要發火給誰看?深呼吸了好幾次,總算是冷靜了一些。

    “抱歉,我失禮了!”

    尼奧話道歉的話不多,但還是讓大家感到舒服了很多。

    實際上自從尼奧陣前打敗灘石領袖多吉之後,包括麥肯在內的很多老人、大都產生這樣一個想法:都說人一旦有權、錢或力量,性情就會改變很多,年輕的尼奧呢?會不會也是這樣?

    強者是受人尊敬,卻也讓人畏懼。進而產生一種若有若無的隔閡,更何況尼奧在戰場上的表現,真的已經很接近普通人認知中的怪物。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在於溝通。瓦倫汀娜有傷,尼奧自己也要養傷,大家又忙著趕路,隨後尼奧又隻待了一夜便匆匆去了疾風隊,自然更同樣忙碌的麥肯等人少了溝通。

    尼奧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些,不管處於哪方麵考量,尼奧都覺得現在還不至於對麥肯等人呼呼喝喝、頤指氣使,所以意識到自己失態,他馬上主動承認了錯誤,同時也決定了,這次事件之後,是該跟大家好好坐坐,喝頓燒酒了。最近發生的一連串事情確實讓人眼花繚亂,意料不及,比如他的變化,又比如他的那位姐姐,莉茲?達克尼斯……

    尼奧腦子盤算這些雜事,並不耽誤他跟進目前最緊要的事,救蜜莉恩。事情的來龍去脈、澤維爾等人在尼奧到來之前已經整理清晰,現在由埃布特簡略的說明,隻花了幾分鍾,尼奧便知道了原委。

    原來就在遷徙隊在山穀落腳的第二日,也就是瓦倫汀娜、迪夫和尼奧等7人離開的那日中午,遷徙隊布置在穀外的暗哨見到了衣衫襤褸的幾個逃難者,有老有小,看起來十分可憐,不禁起了惻隱之心。上前一盤問,原來也是厄德裏特領的難民,從莫洛羅山道過來的,說是要東北向往中央大道上趕。

    遷徙隊一路東逃,雖然所選路線荒偏,卻也前後撈救了那麽百十多人,而且隊裏別的不多,人獸肉卻是足夠充裕,也不在乎再添5張嘴,於是簡單的檢查之後,就把這幾人都帶回了遷徙隊。

    沒想到,這幾人從男到女、從老到小都是匪徒,而且頗善於與人打交道,其中最有本事的是一個自稱美朵的年輕女人,不但很有幾分姿色,而且嘴巴甜、會來事、還勤快,另外就是有一手不錯的草藥手藝。

    自從莉茲走後,雖然兩名森木族德魯伊填充了傷病營的醫官一職,但因為風俗習慣等多種因素,大家與這兩位相處的一直很別扭,心靈手巧眼活的美朵便填補了醫官助手及溝通紐帶的空位,而且偶然之下遇到了前往傷病營探望的蜜莉恩,並很快與之成了好友。

    後邊的也就沒什麽了,遷徙隊的大夥兒都喜歡蜜莉恩,平時嗬護有加,蜜莉恩的警惕心雖然有、卻也有限,而且尚未擺脫以貌取人的單純,被騙,然後在對方人的接應下,被掠走了。

    “我回來時見外邊有望風的,那就是他們的人?”

    埃布特點頭道:“嗯是的,那些家夥幾天來把我們的底細探查的很清楚,知道你和疾風隊的存在。”

    “他們提出什麽要求沒有?”

    “還沒有,這正是最讓大家夥一籌莫展的。”

    就在這時,丹尼回來了。“他們要我們派一個能說的上話的人去談贖金的問題。”

    “呼!”大家都鬆一口氣,有目的就好。

    澤維爾和眾人都不自覺的望向了尼奧,無論是經驗、還是能力,軍事行動和準軍事行動方麵,尼奧都是遷徙隊最具權威的。澤維爾雖然不喜歡尼奧,卻也知道放權的意義,並且在眾人麵前,還是很給尼奧麵子的,畢竟遷徙隊的大多數人,到現在都以為他和尼奧是一對彼此都很男人的模範主仆。

    尼奧的思路很清晰,隻有簡單的一句話:“先把人救回來再說。”

    大家自然是能從尼奧的口吻措辭中體會他未說出的那半句話:不惜任何代價!

    “我是遷徙隊的全權代表,我跟你們走。”尼奧說著將武器都交給了巴裏特,連最基本的甲胄都沒佩戴,除了細麻的內衣和一身柔軟貼身的皮衣褲,就是一件反穿的人獸皮大衣。雖然衣著普通了點,但身材挺拔、目光堅毅、自有一股懾人風采,別說是些匪徒,就是目光如炬的人精,也絕難看出尼奧是奴隸出身。

    “我就討厭有人裝英雄,給我捆了!”一名魚泡眼的匪徒呲著黃牙極盡叫囂,而且是當著百多名護衛隊及巴裏特等人的麵兒。

    巴裏特身旁的維茨當時就火了,心說你裝你媽,真把自己當蔥了,老子一刀就砍翻你個孫子了!

    可未等維茨有所表示,巴裏特的手已經鐵箍般攥住了他探向武器的手,瑪赫也適時的挪動腳步,擋住了維茨半個身子。比其爾低聲在維茨背後道:“準備給老大添堵是不是?”

    同樣冒火的還有護衛隊的眾人,還好麥肯他們也在,紛紛出言喝止了隊員們的各種衝動行為。

    那魚泡眼的匪徒扯動著幹橘子皮般的麵皮笑道:“看來,你還有點人望。哼!給我綁,勒死牛!”

    勒死牛是一種捆人的方法,常見於軍人、雇傭兵、以及匪盜,受綁之人正麵如同攀了十多根蜘蛛腿,手反綁在後背,然後腳脖子也被捆上並向上、向後翹、同手捆在一塊兒,這種捆法很繁瑣,但也極為保險,沒有變形術之類的異術,根本無法掙脫。當然,也很受罪。

    被像貨物般馱在馬背上,戴了汗餿味刺鼻的破布頭罩的尼奧一路不但受盡顛簸的苦楚,還要聽魚泡眼的惡言惡語:“***,老子都沒的馬匹用,你享福了!”不時還會用馬鞭抽幾下,“嘿嘿,屁股還挺翹,菊花讓人享用過沒?要不要老子讓你爽爽?”

    尼奧沒興趣聽魚泡眼的汙言穢語,他雖然看不到,鼻子也因頭罩的味道而變得不靈光,但他還有耳朵,還有南茜從旁輔助,他記錄著馬蹄的步數,感受著馬在轉向時身體重心的細微變化,甚至通過感受馬的肌肉運作揣測著其蹄距。

    行了足有3個多小時,終於到了地頭,若是換成尋常人,便是耳力過人,也不可能記錄下這麽長的路程的每個細節。更不可能根據這些細節分析出路線。然後尼奧有南茜,他的判斷加上南茜的分析,即時判斷,即使填充數據,一張示意圖已經清晰的描繪了出來。一幫匪徒再帶著尼奧繞圈子,其實路程並不算遠,也就是不到2小時的路,而且馬並沒有放足奔跑。

    尼奧聽到了生命發出的各種聲音、動作、語言、甚至心跳,他能分辨出他們的基本特征,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多數身體狀況並不如何好,而且這些吵雜之音很容易的讓尼奧在腦海中描繪出一幅類似於貧民窟的場景。

    下了馬,又被麻包般扔到一輛小輪的板車上拉了十多分鍾,最終的目的地終於到了。

    摘下頭套,尼奧看到的是一個近千平的土窯洞,環柱拱頂法讓這純泥土的殿堂空曠而暢闊,那些石柱很好辨認,跟索爾斯教堂地下深處的廳堂所使用的十分相近,都是距今800-1200年前瑞斯法時代的產物。

    瑞斯法時代的人類建築充分吸取了矮人的建築理念,中正莊嚴、氣勢宏偉,多選用上好石料為地基、主幹,故而完整保存至今的不再少數。而且瑞斯法時代的建築通風係統和水渠設計都獨具風格,隱蔽、效果卻非常好,尼奧在這裏就絲毫聞不到空氣中有什麽陳腐之味,而且地麵雖然厚厚一層土,但下麵的石板地麵平整規整,倒是頂上的那幾個天窗開的,粗糙簡陋、破壞了這殿堂的整體效果,可以說相當的失敗。

    腳步聲響起,一個圍著胡狼皮圍巾的年輕女子出現在尼奧的視線中,她有傲人的身材,模樣也確實俊俏,隻是略顯消瘦,眼睛周遭有些塌、臉頰上也帶著不自然的潮紅,這些都能證明她的身體狀況且佳,尼奧在醫學方麵雖然沒什麽造詣,卻也能辯的出,這是長期營養不良的一種體現。

    年輕女子蹲下身,右臂支在腿上,手托著腮,笑盈盈的道:“怎麽樣?尼奧,身體還吃的消吧?”

    “不太好,這個姿勢本來就不舒服,綁了4個小時,同時又在馬背上顛了3個多小時,考慮到你們不太可能給我準備午飯,這才強忍著沒把早晨吃那點東西吐出來。”

    尼奧的坦然陳述讓年輕女子多少有些詫異,她拂了拂鬢角旁有些開叉的金發,笑道:“我以為像你這樣的英雄會很有骨氣,最起碼看上去是那樣。”

    尼奧聳聳肩,“既然你知道我叫尼奧,就應該了解我的出身,什麽東西多了都不值錢,榮譽也一樣。”

    “那隻是因為那些榮譽並非你看重的。”

    “也許吧。不過這些我現在都不是很關心,我們最好能直入正題。”尼鎮、定冷靜,尼奧自覺現在並不適合表現出這些特質。匪徒們通過刺探,尤其是欺騙善良單純的蜜莉恩,應該掌握了足夠的情報,可以說是吃定了他,他還去裝腔作勢,要麽令對方更加警覺,要麽圖惹嘲笑,沒什麽實際意義。

    “不急、不急!蜜莉恩講了那麽多關於你的英勇事跡,我自然是心存敬畏的,怎敢指望區區一根繩子就能困住你?”年輕女子說著探手從尼奧的脖頸上,一把扯下棘刺項圈。“嘖嘖,誰能想到,這條看似普通的項圈不但寄宿著兩隻強悍的靈和一頭水元素護衛,而且還可以施放水幕隔絕氣息,淼晶、秘銀,看起來可真是一點都不起眼!”說著,年輕女子將其收在了自己的囊袋中。

    尼奧歎口氣,“栽到你手裏,到真是不冤枉。隻是心中激憤之餘,難免生出那麽點小小感慨。”

    年輕女子笑道:“什麽感慨?自己所愛的女人太單純?愛的太過無保留,以至於連性命攸關的秘密都泄露了出去?還是出生入死、無數付出都為他人做了嫁衣?”

    尼奧搖搖頭,緩緩道:“我聽聞過一些事情,一個女子被從當街拖到一旁巷子裏玷汙,圍觀的人很多,可任是女子如何呼救,也沒有一個人出手幫助,結果那玷汙她的人越發囂張、變本加厲。類似的事還有病發的老人、羊水破了的孕婦……很多很多,沒人幫他們。我就想,為什麽這世道竟墮落如斯,為什麽人們會如此冷漠,為什麽世人渴望英雄,卻找不到英雄,即使有一半個,也下場慘淡或虎頭蛇尾、不知所蹤。今天我明白了。”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尼奧的臉頰上出現了殷紅的手印,嘴角溢出了鮮血,他咧咧嘴、露出被血沫染了色的整齊牙齒、無聲的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年輕女子站起身,陰沉著臉,俯視著土耗子般的尼奧,聲音冷冽的道:“現在可以談贖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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