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龍遊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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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當深夜,月華當空,一絲月光透過氣孔照進天牢九層的牢房。
牢房內,一中年大漢盤膝而坐,雙手指天,捏了個奇怪的指訣。他雙手指關節處,一陣熒光閃爍,無數的月亮精華透過指關節進入中年漢子體內,順勢而下,沉入丹田。
漸漸地,中年漢子丹田之中漸漸鼓脹,隱隱有雷聲轟鳴,慢慢的雷聲越來越想,丹田也越來越漲,終於在丹田漲如皮球,雷聲響徹牢房的時候,丹田中的真氣又慢慢收斂,鼓脹的丹田也恢複原狀。
如此周而複始,在短短半個時辰之內,中年漢子的丹田漲而複縮,雷聲響而複息,瞬間循環了四十九次,這才最終寂靜無聲,再無動靜。
震耳的真氣奔騰之聲有如雷鳴,穿過層層數米厚的花崗岩,直透天牢八層,餘勢未衰,繼續傳過花崗岩壁,又傳入天牢七層,不過在經過倆重石壁的阻隔後,聲音到此已是強弩之末,再也無法穿透天牢六層的石壁了。
但饒是如此,震耳的雷鳴聲還是震得天牢七層的囚犯們血液翻湧,頭暈眼花。不少囚犯臉色蒼白,雙耳嗡嗡直鳴。
離得近的八層囚犯們則更加倒黴,本來熟睡如死豬的囚犯們突如其來,被震耳的雷鳴聲驚醒,積累了一肚子的怨氣正要發泄,但還來不及反應,無數囚犯就被雷鳴聲生生震暈了過去,仰躺在地,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少數抵抗力超強,免疫力一流的囚犯們幸免於此,沒有當場暈倒。他們似乎對震耳的雷鳴聲習以為常,當即訓練有素的救治傷員,有的推拿傷者人中,有的按摩傷者背脊,甚至還有人拿出銀針針灸傷員,那些暈倒過去的傷員們似乎也經曆過無數次類似的情景,似乎曾經無數次被雷鳴聲震暈,身體也產生了超強的抵抗力,不多大功夫,暈過去的人們都悠悠醒來。
這些傷者一經醒來,不是休養身體,恢複體力,而是須眉戟章,指著九層天牢的方向破口大罵:
“該死的薛瘋子,又在練他媽的鬼功夫了,這狗屁的混元一氣功,也不知是那個缺心眼的想出來的功夫,一休練起來,那真氣奔騰之聲就吵得跟打雷似地,這麽多年來,夜夜如此,硬是沒讓老子睡個安穩覺。”
“老王,你說的對。他媽的,整整八年,倆千九百多天,這薛瘋子天天如此,天天練什麽狗屁功夫,這倆千多個夜晚,老子天天失眠,真是氣人!”
“不錯,幸虧後來天牢的士兵們在石壁外加了一層木板,裏麵放上厚厚的棉花,沒想到這些棉花還真管用,總算將薛瘋子的雷鳴聲降低了不少。”
“雖是降低了不少,還是吵得我們睡不好覺啊。”
“你就知足吧,咱們還算幸運的了,記得這龜兒子第一次修煉時的情景麽?那時大家第一次受虐待,誰也沒有防備,那一天這龜兒子的雷鳴聲又特別響亮,猝不及防之下,硬是將遼東三魔活活震死了,那情景我如今想來,還是心有餘悸。”
一個似乎是遼東三魔的對頭,此時說道:“哼,遼東三魔又是什麽好貨色了?殺人放火,奸-淫擄掠,傷天害理的事情不知幹了多少,這薛瘋子將他們活活震死,不正是為民除害,做了件好事麽?”
另一人似乎是遼東三魔的朋友,罵道:“他媽的,姓王的,你他媽嘴裏放幹淨些。咱們關押在天牢八層的,哪一個又是好貨色了?哪一個手上又是幹淨的?說到殺人放火,奸-淫擄掠,你王二麻子他媽的也沒少幹,又有什麽資格說別人?何況遼東三魔兄弟三人已經死了,死者為大,你他媽的成天在背後說死人的壞話,算哪門子英雄?”
另一人陰陽怪氣道:“王麻子活著的時候沒少受遼東三魔的氣,那時他打不過三人,隻能忍氣吞聲,現如今人家兄弟死了,自然要加倍的罵回來了。”
“對,陳哥說的沒錯,這王麻子就是十足的賤胚子一個。老崔,你犯不著跟這夯貨一般見識,歇歇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劃算。”
天牢八層之外,一名質子軍聽著牢內眾人咒罵,笑罵道:“他媽的,這群龜兒子又在罵薛狀元了。”
另一名質子軍不耐道:“天天罵來罵去,他們不嫌煩,我聽得都煩了,你瞅瞅,我這耳朵上的繭子,都快幾尺厚了。”
另一人笑道:”幾尺厚,你當你是豬耳朵麽,這麽大?”
又一人湊趣道:“豬耳朵?在哪裏?正好割了下酒吃。”
那被取笑的質子軍回敬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他媽的,你總有一天要被活活撐死。”
一名質子軍的長官見眾人取鬧,正色道:“大家都別鬧了,打點起精神,可別疏忽走了犯人。”
有人不服道“長官,這牢房防禦如此嚴密,裏麵的犯人如何逃得出去?”
那長官沉吟道:“裏麵的人雖逃不出去,但我擔心外麵的人會來劫獄,我有預感,今天晚上會出事,總之大家小心點總沒錯。”
九層牢房之內,薛道衡盤膝吐納,真氣流轉大周天,瞬間四十九次。
真氣滌蕩之處,經脈順暢,氣血運行,說不出的舒服受用,驀地一聲大喝,薛道衡猛睜雙眼,從石板上站了起來。
他雙眼環睜,眸子中精光燦爛,神采逼人。一身衣服卻是破爛不堪,滿是泥垢,肮髒之極。
薛道衡渾不在意,伸手在衣服倆側擦了數下,自語道:“功夫不負有心人,倆千多個日夜苦練,混元一氣功終於功德圓滿,大功告成,總算一番功夫沒有白費。”
他說話之時,左掌順勢拍出,滔天氣浪奔卷,撞上了牢房牆壁。
天牢牆壁乃是用上等花崗岩鑄就,厚達數米,堅硬之極,別說刀劍難傷分毫,就是用大炮轟擊,也不會有絲毫損失。
但說也奇怪,如此堅硬之極的牆壁,一碰上薛道衡掌中真氣,竟然難以抵受,瞬間即被印上了一個數寸厚的掌印。
但見石屑紛飛,花崗岩牆壁被薛道衡真氣撞擊,無數石屑粉末飄灑,有如雨下。石雨落定,一個巴掌大的石手印昭然若揭,赫然橫亙眼前。那掌印五指俱在,紋理分明,竟像是技藝高超的石匠用神兵利器一筆一筆鑿刻出來一般。
薛道衡望著石壁掌印,頗為自得意滿,笑道:“聚氣為刀,至剛至強,真氣所至,萬物皆傷!好個混元一氣功,恁的霸道,狂野至斯!”
他神功大成,說不出的心情暢快,眼望窗外,嘲笑道:“梁老虔婆,當年你陷害我入獄,以為就此可以整死我。卻不想我薛某洪福齊天,因禍得福,竟然練成了天下第一流的神功絕技,若是讓你看到薛某今日之成就,隻怕要氣得吐血吧。”
想起梁太後手段之毒辣,薛道衡恨得牙癢癢,惡狠狠道:“老虔婆,有朝一日,薛某定要將今日所受之屈辱折磨,百般償還。”
他正暗暗發誓報複,忽聽得靴聲橐橐,牢房之外有人走近。
薛道衡凝耳傾聽,隻聽得牢房外向千雲說話之聲:“衛總管,又來提犯人麽?”
那姓衛的答道:“例行公事而已,天天如此,還請向兄弟放行。”
向千雲點頭答應,道:“是,請衛總管出示令牌手諭。”
衛總管從腰間拿出一塊金牌,道:“這是太後的風羽令,向兄弟請驗明正身。”
向千雲伸手接過令牌,正反倆麵細瞧了數遍,道:“是真的,衛總管請進去吧。”側身一旁,讓開了道路。
衛總管微笑答謝“有勞倆位了。”手一揮,身後倆名跟班緊緊跟隨,走入了天牢九層牢房。
薛道衡聽到牢房外對答,眉頭微皺,眼神中充滿不屑,罵道:“一群狗腿子,狗仗人勢,助紂為虐!”心知受刑時間又已經到了。
自薛道衡關進天牢之後,梁太後對他百般“照顧”,一日三餐吃的是粗米糙飯,剩菜殘羹,一年四季穿的是破衣草鞋,劣質布料。一般犯人,每逢國家慶典,如皇帝大婚,太後壽誕,春節元宵中秋重陽等節日,都會免費吃上一頓肉,喝上一壺酒。但這些優惠到了薛道衡這裏,直接免掉,從未兌現過。不僅如此,每天晚上,薛道衡還要被特別關照,受那皮肉之苦,不是木棍杖責,就是皮鞭抽打,又或什麽辣椒水老虎凳之類的酷刑不斷,花樣翻新,八年以來,無論刮風下雨,電閃雷鳴,一日不曾中斷。
適才他聽到牢房外對答,不用思索,便知道這姓衛的又受了梁老虔婆指使,前來折辱自己。
衛總管腳步迅捷,他說話之處距離牢房又不遠,不過片刻間就到了牢房。
衛總管睜眼細瞧房內情景,牢房空曠,一絲月光自氣孔射入,照得牢房內一片光潔明亮。
地上花崗石板厚重,臨牆角處隨意鋪了些稻草,算是囚犯的床鋪。除此之外,房間內再無一物。
牢房中,薛道衡倚牆而坐,頭發蓬亂,臉上胡須遒結,看上去頗有幾分邋遢韻味。
衛總管微微一笑,道:“薛狀元,你好,我又來瞧你了。”
薛道衡對他這種朝廷走狗,權貴爪牙十分反感,聞言哼了一聲,冷冷道:“衛千尋,你我也算老相識了。這麽多年來,老子每晚蒙你‘照顧’,嚐遍諸般刑罰,對你的為人,我知道得一清二楚:笑裏藏刀,惺惺作態八字正是你的最好寫照。在我麵前,你用不著強顏歡笑,扮什麽大好人,還是將你那副嘴臉趁早收起,免得我瞧見生氣。”
他侃侃而談,直斥其非,言辭激烈,絲毫不給衛總管顏麵。衛總管心中憤怒,暗自咬牙,臉上卻依舊是那副笑臉不變,微笑道:“薛狀元教訓得是,小的記住了。”
薛道衡見他言行不一,臉上依舊是那副讓人作嘔的笑臉,眉頭微皺。
他自視甚高,與衛總管這種人話不投機,哼了一聲,淡淡道:“姓衛的,你又受了太後那老虔婆指使,要前來提我麽?我跟你說,要行刑那就趁早,別婆婆媽媽的,老子還要睡覺呢。”
他口稱太後為老虔婆,身為臣子,辱罵君上,那是十惡不赦的叛逆,衛總管又如何能夠容忍?
果然衛千尋眉毛一揚,斥道;”薛狀元,太後是天上紫微星下凡,至尊之軀,咱們做臣子的豈可辱罵至尊?你連太後都敢辱罵,那不是要造反麽?”
薛道衡嘿嘿一笑,道:“造反,嘿嘿。自八年前,老太婆陷害我入獄,從那時起,薛某這顆心,早就反了。像老虔婆這種心腸毒辣的女人,老子罵她又怎的?”
衛千尋麵色一沉,喝道:“薛道衡,住口。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聖主,我可容你不得?”手一揮,身後一名跟班邁前一步,恭恭敬敬道;”衛總管,有什麽吩咐。”
衛千尋強抑憤怒,冷冷道:“鐵頭,將咱們新鑄成的那根鐵鏈給薛狀元戴上。”
那叫鐵頭的跟班應道:“是,小的這就服侍薛狀元更換刑具。”從腰間拿出鑰匙,開了門上鐵鎖,走進了牢房。
他從腰間拿出一根拇指粗細的黑色鐵銬,叮叮作響,冷冷道:“薛狀元,小的服侍你戴銬。'鐵鏈揮動,就要往薛道衡手上套去。
薛道衡一聲大喝,道:“不用了,我自己來。”手一揮,鐵頭眼前一花,鐵鏈已到了薛道衡手中。薛道衡微微一笑,雙手互動,左手套住右腕手銬,右手套住左腕,片刻之間,已將雙手鎖得嚴實。
衛千尋見他如此配合,倒也意外,笑道:“難得薛狀元如此通情達理,那再好不過了。鐵頭,你再將那副腳銬拿出來,也替薛狀元換上。”鐵頭應了一聲,又替薛道衡戴上腳銬。
薛道衡不發一言,任鐵頭戴上腳銬。他冷眼注視門外,聲音冰冷,說道:“衛千尋,你還真看得起我,為了困住我,盡然用上了玄冰鐵鏈。”
衛千尋老臉一紅,道:“沒辦法,上次薛狀元大發神威,瞬間崩斷了百煉精鋼鎖,這份神力,到如今小的都心有餘悸。為了保險起見,避免上次的事情再次發生,隻好用上玄冰鐵鏈了。”
他眼見薛道衡手腳俱都戴上銬鏈,行動受製,這才梢覺放心,向鐵頭道:“鐵頭,你再仔仔細細地檢查一遍,看那玄冰鐵鏈是否戴嚴實了,可別出什麽差錯。”
鐵頭應了一聲,彎腰檢查薛道衡腳上鐵銬,見扣合處嚴絲無縫,又檢查了手銬,也無問題,這才放心,回道:“回總管,手銬腳銬俱已套實,沒有疑問。”
衛千尋舒樂口氣,心底頓時踏實,笑道:“那就好,很好,你辦的不錯。”他說這句話時,目視薛道衡,臉露得色,微笑道:“薛狀元,這玄冰鐵鏈是用北海玄冰鐵鑄成,堅硬無比,是世上最牢固的鐵鏈了。縱然你薛狀元神力驚人,遇到了玄冰鐵鏈,也得乖乖就範。”
薛道衡見他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大是反感,傲然道:“是麽,你口口聲聲吹噓鐵鏈厲害,那我可要試試看了。也不知這玄冰鐵鏈是不是真的如你說的那樣,堅不可摧?”說話之時,雙手使力,一股真氣傳到手銬之上,自內而外,撕扯鐵鏈。
玄冰鐵鏈一陣叮叮作響,漸漸的由黑色轉為紅色,慢慢的紅色越來越深,有如炭火炙烤一般。
衛千尋臉上變色,顫聲道:“薛道衡,你你要幹什麽?你想故技重施,崩斷玄冰鐵鏈麽?快住手,住手!”生怕薛道衡神力無敵,玄冰鐵鏈不是對手,真的給他崩斷了。
他素來跟薛道衡是死敵,每次行刑之時,更是對他百般折磨。眼下若是讓薛道衡崩斷了鐵鏈,到時自己生死安危就受製於對手,可就任由宰割了。想到這裏,衛千尋心中大是害怕,腳步急閃,退出了牢房,同時右手運轉如飛,又順勢套上了鐵門上的如意鎖。
他做了這些準備,預留退路,這才梢覺放心。忽聽得牢房內鐵頭驚恐害怕的聲音“衛總管,你怎麽把小人鎖在牢房裏了,求求你,快放我出來吧。”原來適才衛千尋情急逃命,來不及通知手下,慌亂之中,竟然將鐵頭和另一名手下銅皮鎖在了牢房之內。
衛千尋聽得手下懇求,把心一狠,尋思“無毒不丈夫,我若放你倆出來,自己也要落到薛道衡手中。老子為了自身安危,說不得,隻好棄卒保車了。”笑道:“鐵頭,銅皮,你們放心,薛狀元跟你們無冤無仇,不會為難你們的。”
鐵頭,銅皮跟隨衛千尋日久,對他為人脾性知根知底,眼見他如此回答,倆人心中同時一涼,知道衛千尋心思狠毒,為了保命是打定主意要準備犧牲自己了。
他二人惶恐害怕,心中亦暗自咒罵“他媽的衛千尋,貪生怕死,不講義氣!”
薛道衡見三人俱都嚇得夠了,微微一笑,他原本就沒打算在此處找三人麻煩,隻是眼見衛千尋態度可惡,一副小人嘴臉,才準備嚇他一嚇,眼下目的即以達到,也就適可而止,凡事不求太過。尋思“自己若要出去,還得著落在此人身上,眼下不適合跟他翻臉,暴露實力!”
他吸一口氣,掌中真氣收放自如,不動聲色地回歸丹田。玄冰鐵鏈沒了他至陽真氣拉扯,瞬間又由紅轉黑,恢複原狀。
衛千尋見玄冰鐵鏈恢複原狀,並無絲毫損失,膽氣又壯了起來,吐了一口唾沫,罵道:“他媽的薛道衡,你不是很牛麽?有種就運功崩斷鐵鏈啊。他奶奶的,我跟你說,你今天要是弄不斷鐵鏈,你就是我龜孫子。”
薛道衡歎了口氣,無奈道:“這玄冰鐵鏈太過結實,我亦無法可施!”
衛千尋大是得意,罵道:“薛道衡,你以為你是誰?就憑你也想崩斷玄冰鐵鏈?真是癩蛤蟆坐井觀天,不知天高地厚。”
薛道衡微微一笑,懶得跟他爭辯。他適才已試清了玄冰鐵鏈的堅硬程度,自忖“這玄冰鏈鎖雖是天下至寶,堅硬無比,但我若全力施為,也未必奈何不了它。”
衛千尋又罵了一陣,這才解氣,瞪視著薛道衡,怒道:“姓薛的,你既如此禽獸,不得安寧,我就再給你點厲害東西瞧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