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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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怡蘭苑是應天府第二有名的青樓,卻是本地最大的青樓。名氣排在第二,大概是這裏的姑娘等級差了那麽一點點的緣故吧。不過你要是去逛妓院的話,怡蘭苑已經很可以去逛一逛了。

    應天府排名第一的青樓是宜香園,原因是宜香園有個叫葦葦的頭牌姑娘,哪兒的姑娘也比不上。據說以前這個葦葦呀,本來是在怡蘭苑供職的,那時的怡蘭苑還是應天第一。但葦葦卻不是頭牌。她那時剛出道,花名叫做曉雨,在怡蘭苑很受排擠。後來被宜香園的幕後大老板看中,跳槽到了宜香園,然後略加包裝,稍加宣傳,就大紅大紫到現在。結果宜香成了第一,怡蘭成了第二。

    我不想討論怡蘭的老板有多悔恨,也不想說包裝加廣告到底有多大的效用,我隻是想問,為啥宜香的老板會去逛怡蘭呢?是兔子不食窩邊草?還是好馬不吃回頭草?還是像大多數飯館的老板一樣,總是喜歡到別家飯館去吃飯。

    閑言少敘。

    這閑話就不少了。

    小殼辦完了事便徑直往怡蘭苑去。

    正在這時,不知道為什麽,那個有潔癖的變態殺手“黑手白蛇”佘萬足也在去怡蘭苑的路上。他的步伐很穩,全身戒備,仿佛隨時都準備和人拚命一般。但雖在人煙稀少的街上,從佘萬足的臉上也感覺不出什麽的。最多隻是認為這是個三九時最冷的那天拂曉在熱被窩裏做夢娶皇後時被人從床上挖起來做苦工的倒黴大哥而已。這個大哥的臉很白。

    誰也不知道佘萬足會在這個時候來怡蘭苑。包括滄海。

    當然還是小殼先到的怡蘭苑。進門時想起了滄海的話,趕緊把蘭花別在衣襟上。淺灰的文士衫鑲著淡綠的襟子,上麵別著一支藍紫色帶著露珠的蘭花,香味幽幽,還真是一個翩翩的美少年。不過年紀也確實小了一點。一進門,幾乎看見他的所有人都用同一種異樣的眼光盯著他,然後竊竊私語,吃吃的笑。

    一個龜奴小跑著過來,看了看他衣襟上的蘭花,笑的很詭異:“公子,您來啦,請跟我來。”然後轉身引路。

    小殼跟在後麵走了一會兒,發現是往二樓廂房去的,越走越深,忍不住說道:“你往哪兒帶啊?知道我要找誰嗎?”

    龜奴腳下不停,走的很快,回頭說道:“知道知道。”

    拐了很多彎,在二樓走廊最後一間房間前停下來。這是怡蘭苑最靠西北邊的房間。龜奴敲了敲門,然後推開,讓進小殼,哈腰轉身帶上門,離開。臨走時看了看滄海,看了看小殼,笑的很——猥瑣。

    小殼的臉都黑了。

    滄海看見他的時候一眼就發現了。

    這時,佘萬足已經站在了怡蘭苑的大門口。臉上是嫌惡的表情。

    房間裏,氣氛依然很輕鬆。滄海挑挑眉毛,打趣道:“一路上,景色不錯?”

    小殼的臉突然一下紅了。漲紅的。就像快要被掐死的公雞頭上的冠子。

    滄海的心情卻顯然很好。看得出來,他特意梳洗了一番,換了一身衣服,頭發上還束了一個玉冠。當然,他似乎沒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滄海笑道:“坐啊。”

    然而佘萬足沒有從怡蘭苑正門走進去。

    小殼一屁股坐在滄海旁邊。賭著氣。

    滄海笑問:“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小殼氣哼哼的道:“卷宗上寫著這附近有個消息站,我去了那兒把要說的都告訴他們了。”

    “哦——”滄海把尾音拉長,讓小殼已經很想抽他了,而他後麵的話,更是想讓人直接把他弄死然後丟進糞坑裏去。

    此時佘萬足正繞道去怡蘭苑的後巷。怡蘭苑三麵都是人聲鼎沸的大街,隻有東邊是一條沒人的暗巷。他要從這裏進去。

    他到底要幹什麽呢?

    小殼忍住氣,繼續問道:“這裏也有你的人?剛才帶我進來的那個是不是?”

    滄海想了想,道:“不是。”

    小殼道:“那為什麽他知道我找你?”打量了一下滄海,又說道:“等等,這個不用回答。我問你,為什麽穿的和我一樣?”淺灰的文士衫鑲著淡綠的襟子,隻是沒有別蘭花。但滄海的衣服是綢緞的料子,小殼的是棉布做的。

    猛然想起了龜奴猥瑣的笑,小殼大聲道:“等等!這個也不用回答!你說你到底怎麽跟這兒的人說的?”

    滄海道:“我說……”

    小殼道:“等等!說實話。”

    滄海道:“我說你有斷袖之癖……”

    “……同性戀?”

    “嗯。”

    “跟誰?”

    “跟我。”

    怪不得要換和我一樣的衣服。料子還比我好。倒像我學你似的!還讓我別蘭花,那不更像同性戀!“然後——?”

    “我說你暗戀我很久了……”

    小殼咬著後槽牙,順了順氣,“還有呢?”

    “嗯……我說我不喜歡男的,是你老纏著我,這次是要和你做個了斷,甩……甩了你……”聲音越說越小。

    又被耍了!怪不得樓下所有人都笑得那麽詭異!小殼衝過去一把薅起滄海的前襟,相當有氣勢。估計等他再大點,就可以把滄海整個薅起來了。

    滄海像做錯事小孩一樣的臉色猛然一變。揮手就把小殼撥拉開,一閃身,已經快步走去撥開窗角厚重的簾幕。與窗子成直角的牆上現出一個小洞,這個洞穿透了牆壁,可以看到隔壁房間。滄海從這個洞裏看過去。臉色凝重。

    開始小殼還沒明白狀況,問了句:“你幹嘛呀?”隨即立刻聽到隔壁房間有女人慘叫一聲。小殼一回過頭就飛快的到了牆邊,看到牆上那個洞,快速的和滄海交換了幾句話。他已興奮得忘記了剛剛才被滄海整過。

    小殼問:“牆上怎麽會有個洞?”隔壁房間一陣劈裏啪啦。

    “我挖的。”隔壁房間一陣兵刃相交之聲。

    “什麽時候?”隔壁房間一個男人慘叫一聲。

    “你來之前剛剛好。”突然安靜了。

    “打完了?”小殼其實什麽也沒看見。

    滄海突然道:“糟了!”然後瞬間做了六件事,第一:左手抓住小殼;第二:右手推開窗子;第三:把小殼扔出去;第四:跳出窗子;第五:回手關窗;第六:空中再抓住小殼捂上他的嘴。這時小殼的驚呼聲還沒出口。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滄海當時是怎麽做到的。估計讓他自己再來一次他也不能完成的這麽完美。總之,當“黑手白蛇”佘萬足殺完人從隔壁房間來到剛才他們呆的那個房間的時候,滄海和小殼已經不在這裏了。

    佘萬足快速的推開了他們那間房的門,然後慢慢的走進去。這時如果有任何異動他都有把握後發而先至,把任何活著的東西包括偷襲者立斃於劍下。但房間裏沒有人。沒有任何活著的東西。他感覺的到。所以他不是先打開櫃子而是先推開了窗子。樓下是怡蘭苑的後院,有水井、洗衣房、晾曬衣服的空架子。架子上的幹衣服都被收走了,水盆裏泡著待洗的髒衣服。一旁還有一些柴禾。靠近閣樓的土地上種了一行灌木植物,很久沒人打理,灌木叢和雜草很茂盛。

    現在是黃昏時候,夕陽給所有景物罩上一層慘黃。後院沒有一個人。工人們都去吃飯了。

    佘萬足一推開窗子就看遍了附近的地勢,然後他馬上向樓下的灌木叢裏撒下一大把暗器。

    如果剛才屋裏有人,就隻能從窗口跳下逃跑,而後院很大,連院外都一覽無餘,當佘萬足推開窗子的時候,一定能看到逃跑人的背影,但他沒有。說明那個人沒有逃跑,而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隻有這個灌木叢。

    佘萬足依然戒備著身後,嘴角卻慢慢向兩邊扯開,他在等待著,等著殷紅新鮮的血液從灌木叢中流出來。他的臉慢慢僵住了,但比露出詭笑的時候快。

    沒有血。

    沒有血從灌木叢中流出來。

    難道是我猜錯了?根本就沒有人躲在裏麵?還是這間屋子由始至終都沒有人?可是,我明明感覺到有人在看我……那是什麽東西?鬼魂麽?是喪生在我手中的那些人的鬼魂嗎?

    好刺激啊。

    佘萬足這樣想著。轉身離去了。

    唉,真的很變態啊。這個家夥。

    那麽,滄海和小殼到底躲在哪兒?

    在不在灌木叢裏?

    他們有沒有受傷?

    不管在哪裏,出了命案都是要報官的。妓院也不例外。不過在妓院裏死翹的人,其死因是很可以讓人產生聯想的。雖然怡蘭苑的人已經第一時間封鎖了現場,但所有的嫖客和妓女都圍在命案現場的周圍,一圈又一圈,雖然什麽也看不見,但仍然圍得密不透風。幸好走廊還夠寬,站的下很多人。還有一部分站不下的,都堆在樓梯口,或站在樓下向上觀看。

    捕快和仵作早就到了,正在勘驗現場。

    突聽人群的最外圍有人喊了一聲:“讓開讓開,都讓開,檔頭來了!”

    人們沒有都讓開,而是從中間像門簾一樣向兩邊分開了一條不寬不窄的路。這樣也夠了。於是剛才喊話的那個番役側過身,做了個請的手勢,東廠管下南直隸應天府役長俗稱檔頭的家夥走了過來。

    他應該是應天府最有權力的人了吧,就算府尹大人也得顧忌他幾分。因為他是東廠的番子,大到監視官員,小到柴米油鹽的價格,他都管得到。你不服他就給你安個謀反的罪名,殺頭抄家誅九族,先官賣後淩遲,下葬三年再鞭屍,什麽缺德事都能幹的出來。更何況還是明朝前一個都城應天的役長。

    所以這個外號“虎頭”的檔頭黃輝虎走路都是眼看天,鼻孔看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本來就不小的鼻孔越來越大。

    黃輝虎走向命案現場,早已在此的捕頭薛昊迎了上來,抱拳叫聲“大人”,倒是不卑不亢,很有點氣概。

    黃輝虎翻著白眼嗯了一聲,很不耐煩似的問了一句:“出什麽事了?簡短一點說,麻利兒的!”

    薛昊道:“‘花丐’死了,凶手跑了。臨走時凶手還去過隔壁房間,原本在隔壁房間的人不見了。”

    “說完啦?這也太簡短了!”黃輝虎終於睜眼看了薛昊一眼,“那隔壁的人呢?”

    薛昊還沒回答,隻聽樓下有個怯怯的聲音說道:“在……在這裏……”

    大家向樓下望去,隻見人堆後麵舉起著一隻手,看不見人,隻看見那隻袖子是淺灰色綢緞裁的,滾著淡綠的花邊。

    #####樓主閑話#####

    當我寫到佘萬足覺得有鬼魂在看他的時候,正是半夜兩點。外麵刮著五級大風,開始寫的很專心沒感覺,當寫到鬼魂的時候突然覺得腳下涼颼颼的。。。還聽到外麵北風的厲吼。。。我低頭去看,寫字台底下很黑,伸腳不見五指,全家都睡著,就我工作著。。。我覺得隨時都可能有個東西冒出來在我看不見的時候就已經抓住我的腳踝。。。還好它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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