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王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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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皇甫熙。”

    年輕公子的臉上帶著促狹的笑意,但是絲毫沒影響到他的風度翩翩,反而更覺活色生香。

    唐秋池又皺了皺眉,握著葦葦的手垂了下來,但沒放開。

    “皇甫公子想出爾反爾?”

    皇甫熙大笑道:“那怎麽會。開門做生意嘛,當然是信義為先。”接過岑天遙遞過來的賬本一瞧,笑容極不明顯的僵了一下。“不過一百三十萬兩而已,小意思。”微側身,大半個後背對著唐秋池,把賬本遞還給岑天遙,瞪了他一眼。

    岑天遙不解。看見滄海表情的慕容眉眼俱彎,小殼抿嘴,右臉上的酒窩若隱若現。

    皇甫熙沒有轉回來麵對唐秋池,而是繼續背對著他開口道:“唐兄莫要擔心,我也知道良宵苦短,所以,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

    “你到底想幹什麽?”果然不習慣被人背對,唐秋池牽著葦葦也從樓梯上走下來。

    皇甫熙背對他說道:“討個彩頭吧,借你的手氣旺一旺我的‘財緣’。”

    唐秋池已牽著葦葦站到大廳中央。

    “不知唐兄肯不肯賞臉,陪我再玩幾局。”皇甫熙這才緩緩轉過身來,看到唐秋池身後的葦葦,心裏不知被什麽牽了一下。“你若贏了,我再多給你三倍的彩頭。”

    “哇——”人群裏炸開了鍋。“三倍耶,那就是三百九十萬兩啊——”

    人群自顧自的喧鬧。唐秋池身後的葦葦卻在靜靜的看著皇甫熙,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隻是下意識的攥了攥手裏的白綾帕子,帕角繡著幾叢翠竹,還有一個“情”字。

    滄海心裏一動。忽覺身畔暖玉溫香向著自己靠了靠,慕容極輕極輕的說道:“忘情,你已看她超過三眼了。”

    滄海不動聲色的向旁邊挪了挪,笑道:“不知唐兄意下如何?”

    唐秋池握著葦葦的手使勁緊了緊,說道:“可以。”葦葦垂下目光。

    “爽快。”皇甫熙折扇一揮,已有人上前擦桌子,擺凳子。“唐兄,我看我們三局兩勝好了,”左手一抬,盧掌櫃遞上一個鑲金沉香木盒,皇甫熙將木盒放在桌上,打開,裏麵是滿滿一盒的銀票。人群中立馬發出豔羨的呼聲。

    “賭什麽?”唐秋池隻淡淡看了一眼盒內,又望向皇甫熙。

    “你說了算。”皇甫熙搖扇微笑。

    唐秋池又看了葦葦一眼,想了想,走到賭桌邊緩緩掃視一遍,拈起一張馬吊牌。牌麵是最大的萬萬貫,上麵彩繪著《水滸》裏的“呼保義”宋江,意即“非大盜不能大富”。唐秋池晃了晃這張萬萬貫,不懷好意的笑道:“很符合皇甫公子的身份。”

    這話看似是恭維皇甫熙腰纏萬貫,但言外之意卻是說他“大富乃大盜也”。

    皇甫熙隨意笑了笑,伸出扇子打散了那摞馬吊牌,指著其中那張百萬貫說道:“玩這個也好,與你的現狀也貼切。”

    唐秋池看了上麵繪的“短命二郎阮小五”臉僵了僵。扔下那張萬萬貫,說道:“還是推牌九的好。”說罷,拉著葦葦當先在賭桌後麵落座。

    皇甫熙笑了笑,吩咐道:“去我房裏把東西拿來。”說著向慕容伸出右手。慕容明顯驚異了一下,才猶豫著把手放進皇甫熙手裏,卻見皇甫熙對她展顏一笑,慕容愣住。頓時芳心如海,波濤澎湃。

    早有隨從在凳上鋪了錦墊,桌上擺好香爐,端上剛沏的熱茶,在周圍站定。皇甫熙挽著慕容這才在對麵坐下。小殼站在他身後,珩川和花葉深在他身側一左一右。

    賭場中燈火通明,映得皇甫熙說不出的風流儒雅,唐秋池的心裏卻不那麽自在了。

    從人回來,捧著一個不知什麽材質的金屬雕花匣子,放在賭桌正中,看他的樣子好像還頗為吃力。匣子一打開,竟黃橙橙的一片光芒,耀得人雙目難睜。旁觀人群中又是豔羨的驚呼。

    匣子裏放著的是一套三十二張的牌九,一張不多,一張不少,也沒什麽特別。隻不過,這三十二張牌九全部是用黃金打造成的而已。牌九上顯示的紅白兩色的點數,白的是嵌的珍珠,紅的則是鑲的寶石。

    “唐兄想怎麽玩?”皇甫熙淡淡笑道。

    “最簡單的,一人兩張,比大小。”

    “那麽,開始吧。”

    “你是主人,第一把莊你來坐。”

    皇甫熙對慕容微微點頭,慕容拿起骰子撒了出去。點數立現,荷官派牌,黃金的牌九碰撞起來聲音響亮而清脆。

    賭局開始了。

    這已不是單方麵的五百二十萬兩白銀的支出問題,這是與“醉風”相抗衡的開局一戰,這場賭局直接影響到任世傑、羅心月、寂疏陽、薛昊、李帆,包括滄海自己、小殼甚至更多正道人士的生死存亡。如果贏了,才有可能生;如果輸了,那就隻有死。

    所以,這已是場隻能贏,不能輸的生死對決!

    心跳加速了。

    手心裏漸漸潮濕。

    旁觀的人群已在賭桌旁圍成一個圈。石朔喜就站在唐秋池的身後。

    皇甫熙對他看了一會兒,石朔喜聳了聳肩膀。

    荷官派好了牌,慕容伸手想要把牌麵翻轉,皇甫熙突然伸出扇子按在她的手背上。

    “慢著,”皇甫熙抬眼向唐秋池望了一眼,微笑回頭,對站在自己身後人群中的一個貌美女子笑道:“姑娘好雅興。”

    那女子突然一下臉紅了,兩手絞著手裏的帕子,驚慌的不知該做什麽反應。

    皇甫熙回手拿扇子指著唐秋池,笑道:“你能不能告訴我,那位唐爺給了你多少好處?”

    “五……五十兩。”

    “金子?”

    “銀子。”

    皇甫熙笑歎道:“忒也小氣,”遞過去一張銀票,又道:“這裏是一百兩,麻煩你能不能站到對麵去。”

    那女子囁嚅了半晌突然搶過銀票,但是她沒有聽話的站到對麵去,而是一溜小跑出了“財緣”大門。

    皇甫熙笑笑,回身坐好,審視了唐秋池的表情一眼。

    唐秋池沒有表情。

    “看牌吧。”皇甫熙移開了慕容手背上的扇子。慕容眼裏有驚詫,有崇拜,還有幾分陶醉。

    掀開牌麵,卻是兩張八點,一對人牌。

    皇甫熙折扇在麵前一抖而開,借機掩麵對慕容小聲道:“你專心一點!”

    慕容亮出牌麵,小聲道:“有本事你自己玩啊。”

    皇甫熙氣結,壓低聲音斥道:“少廢話!”

    牌九的規矩,對牌比單張大。若比點數,就隻看兩張牌點數總和的個位數。

    唐秋池掀開牌邊望了一眼,就毫無懸念的馬上翻了過來。

    一張雜七,一張雜五。

    “莊贏!”荷官大聲唱道。

    滄海心裏微微鬆了口氣。他發覺自己的手竟然有點發抖了。

    果然第一把又輸了。石朔喜扯起一邊嘴角,雙手環胸的繼續看熱鬧。

    第二把由輸家洗牌。黃金的牌九在唐秋池手裏又啪啪一陣大響,然後被分為八墩。

    唐秋池開始擲骰子。明明是輸了,但看他的樣子卻是鎮定得多。

    滄海折扇輕搖,無意中抬眼一掃,卻望見了一臉幸災樂禍的石朔喜。心中陡然一凜,手裏搖動的扇子緩了一緩。

    “怎麽了?”慕容順著滄海的目光望去,小聲問道。

    滄海搖頭,目中精光閃動。半晌後才沉聲道:“小心了。”

    慕容看著麵前的兩塊牌,不知怎麽的忽然有點猶豫。看了看滄海如琢如磨的側臉,緩緩拿起了兩塊牌。

    第一張是白六點。

    第二張是……紅六點!

    竟然是一副天牌!

    慕容欣喜的望向滄海,卻見他好像並不開心。

    天牌已是牌九裏第二大的牌了,若想湊成丁三、二四的至尊牌來大過天牌,那幾率可是小得不能再小了。慕容不懂滄海為什麽還那麽緊張。

    “開牌!”隨著荷官一聲大喝,慕容把那副天牌點數朝上放回桌麵,兩眼緊緊盯著唐秋池那對扣在桌上沒動的金牌。

    人群裏好像也感染了那麽點緊張的氣氛,他們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全都盯著桌上扣著的兩塊牌。

    唐秋池扯著半邊嘴角,很挑釁的看了滄海一眼,轉頭對葦葦溫柔的輕聲懇求道:“你來幫我開,好麽?”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了葦葦麵上。

    葦葦麵似春霜,雙目微垂,緩緩點了點頭。伸出素手,拿起左麵那塊牌,慢慢翻轉過來。

    “啊!丁三!”人群大呼。

    葦葦一訝,望向滄海。

    慕容瞪大了眼睛,看向滄海。

    滄海卻在微笑。

    “還有一塊。”唐秋池微微不悅的拉住葦葦另一隻手。

    葦葦垂目,素手又伸向了第二塊牌。

    慕容也伸出柔胰,在桌下拉住了滄海的手。滄海的手在抖,手心裏有汗。慕容抬眼看他,他卻在微笑。

    小殼心裏正著急得緊,卻忽然發覺有一隻小小的發涼的手慢慢塞進他的掌中。丁香紫的袖口,手腕柔膩。花葉深水目微瞪,秀口微張,神情極是專注的望著賭局。

    葦葦翻過了第二張牌,先自己看了一眼,才慢慢把它放到桌上。

    “二四!”人群又一陣大呼。

    “至尊王牌!”呼聲中帶著驚歎。

    葦葦垂目。

    慕容又看向滄海。

    滄海在笑。笑得極有風度。

    慕容卻感覺他的手在發冷。

    滄海道:“唐兄果然好手氣。”

    唐秋池隨便一哼。

    石朔喜依然幸災樂禍,但眼神微微深邃。

    第三把的牌又已分好八墩。慕容拿起骰子,閉了閉眼,張手撒了出去。

    荷官看著骰子的點數,竟然沒動。在他來說,他並不懂得這賭局背後的意義,他隻知道為了五百二十萬兩,他們不能輸。

    隻聽“哆”的一響。那是滄海扇骨敲在桌沿的聲音。滄海靜靜的望向荷官,帶著極淡的微笑。雖然他沒有做任何的表示,但荷官的心裏卻好像忽然有了勇氣。

    荷官深吸了一口氣,先派牌給了唐秋池,然後才是他們的皇甫老板。黃金的牌九落在桌麵的聲音,在靜得掉針可聞的大廳裏,仿佛帶著回音。

    慕容晚裳覆麵的輕紗也在微微的顫動,就如她緩緩伸出的碰觸金牌九的指尖。

    這已是賭局的最後一把。他們輸了第二局,第三局無論如何得贏。

    慕容拿起牌,先鎮定了一下,才向滄海看去。滄海輕輕點頭。

    慕容右手拈住麵前的兩塊牌,手腕一翻,牌麵“啪啪”兩聲直接亮了出來。

    “哇——”人群大呼。

    紅六點,白六點,竟然又是一副天牌!

    慕容驚詫的去看滄海,卻發現他的臉色更白了。

    唐秋池略帶得意的哂笑,溫柔的看看葦葦,遞了個眼色。

    葦葦伸出手去慢慢慢慢揭開了第一塊牌。

    “丁三!”

    “又是丁三!”

    “那麽那塊……”

    小殼的左手和花葉深的右手緊緊握在一起,一同握住的,還有兩把冷汗。

    珩川兩手緊緊攥著滄海的椅背,手心裏也在不停滲著汗。

    慕容媚眼頗如驚鹿。她這才明白了滄海那句“小心了”的真正含義。望著唐秋池那溫柔的看著葦葦的雙眼,竟心生懼意。

    葦葦就要碰到第二塊牌了。

    突然有一隻手在桌下握住了慕容的左腕。這隻手潮濕,而微微顫抖,卻在用力的鼓勵她振作下去。

    慕容側首,看到滄海眸如流星,唇似冷玉的清顏,忽然覺得如果第二塊牌永遠不能揭開就好了,她就在這一瞬間,腦裏轉過了無數的念頭,心裏做了無數的決定,下了無數次的決心。

    她伸手摘下了覆麵的紅紗,微微仰首吻在了滄海唇邊。就在第二塊牌揭開的前一秒!

    葦葦吃驚頓住。

    人群為這絕美的容顏而屏住呼吸,又為這絕頂的春色而驚呼出聲。

    唐秋池也不禁愣了愣。

    滄海大驚。推桌就要起身,卻忽覺左右肩膀被人按住,生生把他又按回了座椅。身上的傷口在狂痛,心髒在狂跳,簡直都要急火攻心。

    花葉深和珩川一左一右用力按住滄海的肩膀,他們不知道慕容為什麽要這樣做,但是他們知道,滄海在這個時候絕不能起來,這場賭局絕不能橫生變故。

    慕容慢慢微笑,忽然睜眼瞟了葦葦一下。

    葦葦驚怒。

    這已無異於惡意尋釁。這大庭廣眾下的尋釁甚至比口出惡語更為傷人!

    葦葦拍桌而起,扭身就往外走。白袖一揮,如展開的白蝶的羽翅,翩然就要從唐秋池眼前溜走。

    唐秋池一把拉住她,伸手把第二塊牌的牌麵大力拍在桌上。

    花葉深猛然撲入小殼懷裏。小殼緊盯牌麵。

    珩川瞪大雙眼。

    半晌。

    人群高聲大呼。

    唐秋池突然推案而起,震驚的瞪著滄海。

    “雜七!”

    “竟然是雜七!”

    “天牌對零點!”

    “莊贏——”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

    石朔喜竟也深著眼神笑了。

    滄海起身。捏著扇子的手指骨節發白,抖的更是厲害。

    歡呼聲漸小漸滅。

    滄海道:“這副牌就送給唐兄了。”拉起慕容轉身就走。“請唐兄樓上喝茶。”

    珩川笑得臉上都開了花,手一揚,說道:“唐爺,請吧。”

    兩名丫髻小鬟扶著葦葦在“財緣”門前上車,撂下了簾子,剛要吩咐車夫趕車,突聽車外有人喊著葦葦的名字叫留步。

    葦葦掀開了一邊的車簾,見一個丁香花一樣的女孩子跑得氣喘籲籲的站在簾外,笑得很甜。

    “葦葦姑娘,剛才多謝你了。”花葉深笑著遞上一個翠玉的鐲子,“慕容姐姐說讓你無論如何都要收下。”

    葦葦剛要開口,花葉深又道:“慕容姐姐說你要不收就是不肯原諒她。”

    葦葦愣了愣,突然“撲哧”一笑,說道:“不過舉手之勞罷了,慕容姐姐跟我還客氣什麽。”接過玉鐲,又笑歎道:“慕容姐姐倒像是個巾幗的英雄了。”

    珩川蹬蹬蹬蹬跑到玄字房門口,看到門外一樓道的人杵在那裏,一愣之後就很開心笑了。

    “怎麽?公子爺又發脾氣了?”

    所有人都搖頭歎息不語。

    珩川問他們道:“那唐秋池怎麽辦?”

    眾人低頭不答。

    卻聽房裏那人大吼道:“丟他去廚房洗碗!三天不許給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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