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就陪我一晚(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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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就陪我一晚

    “我醫好了他,看他孤苦無依,就帶回了藥廬。那孩子那麽小就經曆了生離死別,自己也在生死邊緣徘徊過,是以比別的小孩成熟的多,加上聰明伶俐,很有天賦,我便想將名醫老師的衣缽傳給他了。”

    滄海聽得有些意外,又有些安心,心中暗暗歎氣,卻是無語。

    神醫忽然一笑,道:“這孩子特逗,除了看醫書以外,最喜歡看佛經,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給他父母超度來的。”微微笑笑望向滄海,道:“怎麽想起來問他了?”

    鳳眸一夾,碰碰滄海意有所指緩緩道:“我身邊的人都那麽可疑麽?”

    滄海靜靜垂著眸子,其間寶光流轉,不知思慮著什麽。神醫很不開心。

    半晌,滄海道:“那大黑會武功麽?”

    神醫道:“會啊,我教他的。”

    滄海眼光慢慢駐在神醫麵上,唇角好像扯動了下,道:“為什麽?”

    “不為什麽啊,”神醫吸吸鼻涕,咬了口地瓜,“那家夥一身蠻力,可是體質卻弱得很,教他點武功強身不行麽?不過以他那種資質,隨便一點入門功夫夠用就行了,太高的他也學不會。”頓了頓,又道:“哎他也招你了?”想了想,道:“哦哦,知道了,那件事我會幫你查清楚的。”

    滄海淡淡道:“澈,這些年作為你的上司我都沒有體恤過你,也沒有好好照顧你,你不會怪我吧?少字”

    神醫狹長的鳳眸瞪成一對牛眼,塞滿了口嚼爛的食物由於驚愣的嘴巴半張所以不幸的被對麵的人看光。

    滄海一巴掌推過他的臉,蹙眉道:“哎你惡心死了,咽了再跟我說話。”

    神醫口齒不清道:“咽不下去,我被噎著了。”

    滄海遞了水給他,他好半天才吃下去,拍拍胸口道:“我的媽呀,嚇死我了,幹嘛突然跟我說這種話?”

    “讓你謹記你的身份,你跟小……你跟石宣一樣,不過是我的一個下屬,沒有親疏遠近之別,以後你若敬我重我,咱們還是兄弟,你若是死不悔改,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

    “……怎樣手下無情?”

    “剮爛了你,切成一條一條喂狗,剩下的曝曬三日,挫骨揚灰。”

    淡淡的語調說不上義正詞嚴,但是看得出是深思熟慮之後下定決心君無戲言的。

    神醫愣愣看了他一會兒,鼻涕掛下來都忘記去擦,慢慢慢慢轉回頭,呆呆看了會兒黑黑的水麵,從榻上出溜下來,蹲在地上,兩手抱頭埋在膝蓋中間,不動了。

    滄海竟忽然有些於心不忍的感覺,踢了他一腳,道:“喂,你幹什麽?”

    神醫過了好半天才悶悶道:“白你真的生氣了。”說完,忽然嗚嗚哭了起來。簡直是黃河決堤,大雨傾盆,狂風暴虐外加電閃雷鳴。

    滄海覺得自己很不是東西。

    “喂,你別哭了,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其實我是想說……”

    “那個……”臉紅了紅,“這麽多年對你不理不睬,難怪你對我心存怨憤,其實世上逆來順受的人也有不少……”

    哭聲大了起來。

    “哎哎,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嗯……其實我是想以後好好照顧你……彌補……一下……”

    哭聲頓止,道:“真的?”

    “嗯。”

    神醫轉過頭來,臉上隻有兩串鼻涕,滄海歎了口氣。

    這人渣真不是東西。

    神醫用袖子把鼻涕擦了,道:“我又沒忘咱倆打那個賭,我要是在你麵前哭了,那就傻了。我得弄哭你,我不能哭。”

    “唉。容成澈,我真是……真是要瘋了。”頓了頓,道:“你現在處境很危險,有可能被人利用。”

    神醫道:“自以為是。不過你剛才說了會照顧我。”

    “我是說過。我還說過不會讓你有事。”

    “嗯。信你。”

    “哎,那你答應我一件事,別把今晚的事說出去。”

    “什麽事?哦,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會說的,你想啊,我都沒得手,這麽丟人的事我不會宣揚出去的。”想了想,“要宣揚也得等我得手以後。”

    “容成澈”

    “是不說了但是……在心裏想可以嗎?”。

    “不可以”

    “但是我已經想了你有什麽辦法?”

    “你祖宗曾祖宗曾曾祖宗曾曾曾祖宗你祖宗十九代”

    “唉……我果然好偉大。”

    之後,他們在一起烤了所有的食物,還一起吃光了食盒裏代表紅白至喜的紅白蘿卜絲,代表歡樂愉快的海帶卷,代表勤勞工作的黑豆,還有年年有餘的熏魚和步步高升的年糕。

    餐後,神醫道了聲“宵夜點心”,冷不防抓起個兔子糖糕一口咬下,滄海驚呼去攔的時候,糖糕兔子已做了無頭的冤鬼。

    想當年蛇咬的時候他沒哭,聞治死訊的時候他沒哭,被蛇毒折磨得要死不活時他沒哭,在江湖上流浪有什麽委屈他沒哭,麵對殺手的冷劍他沒哭,割腕給別人輸血的時候他沒哭。

    被人咬了口糖糕他哭了。

    眼淚沒掉下來,卻是汪汪的可憐至極。

    神醫大驚之下把半截兔身擱回盤裏,說我不吃了還給你,他扁著嘴說你咬過了我不要了,神醫隻好把剩下的也塞回嘴裏,誰知他尖叫一聲,捶了神醫好幾下。

    之後他們步行到穀後的鍾樓將那口大銅鍾敲響了一百零八下,再之後,兩個人共乘一匹馬到椴樹林看了蜂箱,喝了新鮮的蜂蜜。

    再之後,太陽出來了。

    有時候隻有身臨其境才能感受到當時的氣氛心情同樂趣。

    有時候不是那麽想的卻在特定的環境中變成那樣想的,並就那樣做了。

    那時的氣氛心情同樂趣,就說是衝動也好,也許除了彼時彼刻,這一輩子再不曾也再不會那樣做了。

    便就成了不可磨滅的回憶。

    有時候逢場作戲的戲是真戲假作,有時候這戲是假戲真做,更有時是真戲真做卻被當成假戲假作。

    那麽當時是真是假又有什麽所謂呢?

    不過都是逢場作戲。

    或許那作戲的人,都不知自己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不過我是真的。”

    神醫不管被罵多少次多少代祖宗,答案依然如故。

    “白,要不你就從了我吧。”

    第五十四章就陪我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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