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年徑直進了病房,將蘇母隔在了外麵。

    蘇夏年是永遠都無法喜歡醫院的味道，顏汐之和蘇夏唯接連住院,讓她心焦心燥，也讓她更加討厭醫院。

    蘇夏唯還在睡著,表情恬淡,絲毫沒有卷卷所說的那種不安和暴躁的跡象。或許隻是因為睡著了,待會,人醒了,會怎麽樣？蘇夏年想腦補，但大腦根本無法運轉起來,就像是一台舊式老電腦，配置根本帶不起來，運行慢的要死,cpu溫度高得離譜，這就是蘇夏年現在的狀態。

    蘇夏年坐在椅子上,身體靠著椅背，眩暈才有所緩解。蘇夏年目不轉睛，一個動作久了,她就容易犯困,所以，她不得不像是多動症兒童一樣，讓自己不停地動起來。

    或許，她可以眯一會，唯唯看起來好像還沒有醒過來的趨勢。蘇夏年這樣想著，頭漸漸低下去，幾次晃點，頭微微偏著低下去，略微發悶的呼吸很緩。這個姿勢睡覺並不舒服，蘇夏年的呼吸有些厚重，但她真的是太累了，所以，當身體達到一個極限之後，人就會無意識地跌入淺眠狀態。

    至於，這個淺眠，有多淺？在感覺到臉頰上，有細微的觸感時，蘇夏年猛地挺直了身體，驚醒了。一睜眼，她嚇了一跳，蘇夏唯坐在床頭，雙手攀著床，身體前傾，正端望她，也不知道看她多久了。

    什麽時候醒的？”蘇夏年清清嗓子，揉揉疼痛的眼睛，一股灼燒感，讓她感覺眼睛隨時都會燃燒起來。

    你什麽時候來的？”蘇夏唯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很近的距離問。

    我過來沒一會。”蘇夏年身體往後仰了一點，唯唯離得太近了，近到她能感覺到睫毛顫動時帶來的觸動。

    蘇夏年沒有提問，蘇夏唯也沒了動靜，病房裏突然詭異的很安靜。蘇夏年心底，竟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被蘇夏唯的眸光窺探著，讓她渾身不自在。蘇夏年正無措時，蘇夏唯突然抬手，像是撫摸貓咪一樣，柔了語氣，“你很累。”她不是疑問，而是篤定了的語氣。

    蘇夏年的心尖發酸，她確實很累，“我沒事，你怎麽樣？”蘇夏年緊繃的身體，隨著蘇夏唯的動作緩解，更何況，疲憊到極致的身體，反應也沒那麽靈敏了。

    蘇夏唯身體往旁邊挪了一下，拍拍床，“過來睡會。”蘇夏唯握住蘇夏年的手，蘇夏唯的手心很涼，那股涼意鑽進蘇夏年的身體，即便在這樣溫暖的環境，剛剛蘇醒沒多久的人，身體本該是熱的，但蘇夏唯手很涼。

    或許是心疼，所以蘇夏年沒有推開蘇夏唯，由著她握著自己。蘇夏唯站起身，蘇夏年怕她身體不行，也跟著站起來，沒想到，反倒是自己頭暈目眩，因為站的太猛了。蘇夏唯很自然的動作，將人抱在了懷裏，有淡淡的藥味，並不難聞，不過再也不是熟悉的味道。她喜歡的味道不在這裏，顏汐之，想她了，想念她的呼吸，想念她的味道。

    過來，躺下。”蘇夏唯的語氣和以往無異，“你太累了，該睡了。”她絲毫不像失憶，蘇夏年總有這樣的錯覺，但她知道，是因為蘇夏唯對她的不排斥才造成這種印象的。蘇夏年知道真實的蘇夏唯，以往真實的蘇夏唯是不會這樣的，如果自己不從，蘇夏唯就會由著她去，否則，也不會一次次看著自己離開，從不挽留。

    我沒事。”蘇夏年不想睡，她還要回去，陪著小閨女的，“你快別折騰。”蘇夏年不敢用力掙紮，或許是吃準了這一點，蘇夏唯抱著她不放，“我想你躺下。”蘇夏唯堅持。

    那我躺下，你也躺下。”蘇夏年想讓蘇夏唯躺下，她再起來。

    好。”蘇夏唯主動上了床，挪到一邊，她掀開被子，“來吧。”

    蘇夏年聽話地鑽進被子，不敢躺下，而是半躺著，蘇夏唯也學她，半躺著，但似乎不行，蘇夏唯幾次想半躺，都用手臂撐著身體坐起來。蘇夏唯眉頭皺著，她要麽躺著，要麽坐著，她的身體沒辦法半躺，蘇夏年看出來了。看不得她不開心的樣子，蘇夏年手臂攬著蘇夏唯的肩膀上，“你先躺下，我會躺下的。”

    蘇夏唯這才躺下側身等著，蘇夏年剛躺下，蘇夏唯就拉了她一下，“麵對著我。”她的語氣像是在命令，蘇夏年側身，蘇夏唯眼光明亮，還帶著一絲熱度。距離太近，蘇夏年的視線無處可躲，蘇夏唯端端地望著她，忽然抬手撫上蘇夏年的臉頰，蘇夏年的身體一下子緊繃起來，“你真漂亮。”蘇夏唯笑了笑，說。

    人真是病傻了，她憔悴成何等模樣，竟還覺得漂亮。蘇夏年心裏正這樣想時，轉而想到了顏汐之，生了病，昏迷不醒的樣子都好看，小閨女漂亮。

    不知何時起，麵對蘇夏唯，她不知該說什麽。蘇夏唯沒有失憶前，蘇夏年就發現了這個問題，說什麽都要考慮再三。

    現在，更甚了，蘇夏年也不想說了，索性，等著蘇夏唯睡著，她再回去。

    你為什麽不看我？”不被看的人並不滿意，蘇夏年隻能抬眸，勾起一絲笑，“在看你啊。”

    是不是覺得我難看？”蘇夏唯的語氣裏，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委屈，讓蘇夏年覺得，原來，唯唯也有可愛的一麵的。原來的那個，總是冷冰冰的，對於外界的刺激，沒有任何回應，所以，她才會摸不準蘇夏唯的心思。

    怎麽會，你漂亮。”從小到大，蘇夏年的認知世界裏，唯唯都是個仙女一樣的存在。

    那就是你不喜歡看我。”

    也不是。”

    那是什麽？”失憶後的蘇夏唯，在某方麵，好像完全變成了對立麵的那一個，原來的蘇夏唯是絕不會追問的。

    眼睛痛。”蘇夏年也不算撒謊，她眼睛痛死了。蘇夏唯信服了這個理由，她指肚輕柔地摸摸蘇夏年的眼睛，蘇夏年睫毛顫了顫，閉上眼睛。蘇夏唯涼涼的指肚按揉她的眼球，“你太累了，閉上眼睛，好好睡一會。”那麽溫柔的聲音，那麽輕柔的動作，讓疲憊不堪的蘇夏年生出一絲眷戀。

    快要累癱的身體，粘到了床，瞌睡蟲一起襲來，讓蘇夏年險些潰不成軍。馬上就要跌入淺眠時，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張哭泣的臉，小閨女！蘇夏年猛然睜開眼睛，蘇夏唯柔和的目光望著她，“睡吧，睡一會。”蘇夏唯輕聲哄著蘇夏年，手也輕輕地撫摸蘇夏年的發絲，捋順了發絲，也將硬撐的理智一絲絲梳理走了。

    她有點困，她想睡一會，可是，不行，小閨女，還在等她。意識開始遊離，蘇夏年努力睜開眼睛，眼皮太沉了，好像有人在她的眼瞼上放了重物，她努力想睜開眼，卻也不過是睜開了一條縫，迷茫的雙眼，視線朦朧，是唯唯，她伸手，撫上了蘇夏唯的臉頰，“唯唯~是你嗎？”

    是我~”

    你好了嗎？”蘇夏年眨眼的動作，跟被刻意放慢播放的影片差不多，每眨一次眼，都需要極大的力氣才能再次睜開，“好了，是不是~”蘇夏年帶著一絲祈求的語氣。

    恩，都好了。”蘇夏年聽見有人這樣說，“睡吧，睡醒一覺，都會好的~”那聲音輕柔，就在她的耳邊。蘇夏年的意識混沌，就糾纏在一起捋不清，但意識再怎麽不清，依舊記得一個人，“顏汐之~也好了嗎？”

    顏汐之？”蘇夏唯重複了一遍，眉頭皺起來，顏汐之？這個名字真的很熟悉啊，顏汐之，是誰？蘇夏唯想努力思考，頭卻疼得厲害。聽說過用力思考，會頭疼到惡心的嗎？蘇夏唯就是這樣，她突然幹嘔想吐。幹嘔聲，讓蘇夏年遊離的神經歸位，“姐姐！”蘇夏年忙不迭起來，頭暈的厲害，差點摔下去，雙手撐在床上，喘息幾秒，眼睛的金星散去，蘇夏唯捂著嘴巴，幹嘔到眼眶發紅，卻還是第一時間說：“你不是我妹妹。”

    唯唯……”

    你答應過我，給我證明。”

    證明……”蘇夏年想起這件事，她隨身帶著戶口本和身份證呢，“你等我，我先給你倒點水，等你躺下，我找給你看。”

    蘇夏年想伺候蘇夏唯躺下，蘇夏唯堅持讓她也躺下才肯就範，蘇夏年隻能拿著包上了床，“你躺著，我躺下不方便翻包，找到了再躺下。”

    好。”

    蘇夏年戶口本和身份證都拿給顏汐之看了，蘇夏唯掙紮著要起來，蘇夏年扶著她坐起。蘇夏唯拿著戶口本反反複複地看，仍是不相信似的，她又拿著身份證比對幾次，搖搖頭說：“身份證上的人，沒你好看。”

    蘇夏年露出一絲笑，都透著疲憊，“傻姐姐，身份證拍的都很難看的。”

    不會的，我的身份證就很好看。”蘇夏唯真的轉身去翻了旁邊的包，找到了身份證，抵在蘇夏年的眼前，“看。”

    確實好看，蘇夏年知道的，這個身份證照片，還是她陪著去照的。當時，蘇夏年還感慨，人漂亮，怎麽拍都漂亮。

    姐姐好看。”

    我不是你姐姐。”

    唯唯……”唯唯怎麽就認定了這點，讓蘇夏年不解，“我們在一個戶口本上，我們都姓蘇，我們有共同的父母……”

    那又怎麽樣呢？”蘇夏唯反問，“你肯定不是我妹妹。”

    為什麽啊？”蘇夏年費解。

    我的妹妹，不可能這麽漂亮。”

    可我真的是你妹妹啊。”蘇夏年的思路都要打結，蘇夏唯眉頭一挑，似乎也不耐煩，不想再糾纏這個話題，“不說這個了，明天我們去做親子鑒定，通過dna位點對比，可以推斷出，我們是否有血緣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