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入江湖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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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雲峰下十裏山道,行色匆匆地走著三人,說說笑笑,正是陳峰、白靈兒和金聖。他們出關後,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決定結伴下山,前往出雲城與武星魂會合。這是第一次四人一同前行,蟲蟲自然還是盤踞在金聖的肩頭,恍一看去,仿佛是金聖養的寵物。

    陳峰邊走邊問:“這次下山,說小點是我們玄天宗的弟子開始行走江湖了。說大點其實代表了玄天宗正式入主江湖。幾百年來,玄天宗因為自己的原因,一直對江湖敬而遠之。大家不妨說說,這個江湖到底是指什麽?”

    金聖嘿嘿道:“公子怎麽突然發起感慨來了。我覺得,所謂江湖,就是武人的世界,江湖沒有界限,隻要有人習武,就一定有江湖,江湖是一個快意恩仇的世界,江湖也有自已的規則,沒有一個門派可以擺脫這個江湖。就象玄天宗,避得再遠,再怎麽低調,最終依然離不了江湖中的恩恩怨怨,離不了自已在江湖中的使命。”

    陳峰點點頭。

    白靈兒副雲淡風清的樣子,說道:“江湖沒有那麽玄乎。我們天天就在江湖中,玄天宗雖然嚴令宗門弟子不得擅入江湖,但玄天宗的人也不是神仙,也得吃飯喝水,也得穿衣睡覺,玄天宗的外門弟子一直在江湖中做事,有些外門弟子甚至就混跡在普通人中做著普通的生意,也有外門弟子從事著情報生意,否則玄天宗如何得知江湖中的發生的事事非非。我覺得,江湖就是我們的生活,隻不過普通人不這麽稱呼罷了。”

    陳峰依然點點頭。白靈兒卻不幹了,看了看陳峰,笑道:“師弟說了題目出來,卻不置可否,想必自己心中自有一番見解,難道不打算說出來與我們分享。”

    陳峰回敬了白靈兒一眼,“美女相詢,不說不可嗬。”白靈兒臉一板,“油嘴滑舌。”

    陳峰說道:“我心中的江湖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你們說的我以為都對,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江湖。比如一個商人,他的江湖就是和他的商埠相關的行業,一個藝人,他的江湖就是和唱戲有關的三教九流的圈子,而我們的江湖就是一個武者的世界。在我們的江湖中,有的是快意恩仇,有的是殺人奪命,也有著無數的忠義。但江湖說到底就是人生存的天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陳峰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如今我們從新走入到這個世界,說好聽的是重出江湖,但說白了便是重入這個擁有著善惡美醜的萬丈紅塵,去經曆一些必須要經曆的東西。也許我們會創造出一番新的天地,衣錦還鄉,也許我們會背負著累累傷痕,鬱鬱而終,但人在江湖,可以身不由已,但絕不可以心不由已,既然踏足這個江湖,就要勇敢地麵對這個江湖,還天下一個清徹的江湖。所謂天下已任,人心似水,千般世界,深淺自知。”

    “好一個天下已任,人心似水。”蟲蟲的聲音在陳峰的心頭響起,“想不到一個江湖倒讓老夫看到一個不一樣的陳峰,孺子可教。”

    白靈兒聽得入了神,不知不覺地走在了金聖的後邊。金聖搖了搖頭,“公子,你說得有些深奧,我聽不太懂。”

    陳峰笑道:“對你來說,這些的確深奧了些,你的生活和人間有些不同,異獸的世界是適者生存,但人類的社會也沒什麽太大的不同,同樣是強者為尊,唯一的區別隻是異獸之間更加直接而矣,從這一點說,反倒是你的世界更好一些。靈兒,你說是麽?”

    “啊?”白靈兒猛地驚醒,看陳峰二人看著自己,不由得臉一紅,說道:“對不起,我剛才走神了。”

    金聖卻道:“這次回來,白姑娘變了很多,也更溫柔了許多,不再象以前那樣冷冰冰的,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神情。”

    “哦,是嗎?”陳峰若有所思地看著白靈兒。

    “胡說什麽,陳峰,管好你的手下。我們走。”白靈兒臉一沉,紅著臉當先跑到前麵去了。

    “唉,”陳峰歎了口氣,“古人說得好,女人臉,六月天,說變就變。”陳峰擺了擺手,和金聖趕了上去。

    這一日,陳峰一行來到了一個古渡口,距離最近的大都市武陽城大約三十裏。渡口人來人往,還算熱鬧。這是附近最大的渡口,往來的商旅很多,附近的漁民也經常從渡口往返。陳峰等人並不引人注目,他們的裝扮十分普通,尤其是陳峰一身儒生打扮,更象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帶著家眷和仆人上路。

    正在他們排隊等候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爭吵的聲音,原來是一隊漁民打扮的人和兩個黑衣人在衝突,一個姑娘低頭哭泣著,幾個漁民在氣憤地和黑衣人理論。白靈兒十分好奇,湊了上去,陳峰也隻好跟上,走到人群中。隻見一個年輕的漁民大聲說:“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調戲我們漁家女子,還有沒有王法了。”

    另一個也道:“雖然說我們漁家女子窮,也不能這樣被人欺負。我們知道狼幫勢大,但這個渡口是漁村的必經之路,漁村在這裏擺渡了幾十年,憑什麽要交給你們狼幫管,還要收我們的錢。”

    黑衣人中一個一臉邪氣的年輕人冷笑著,“怎麽,你們一個破漁村也要和狼幫做對不成。告訴你們,不隻這個渡口,這上下十三個渡口狼幫都要接手,不服的小心你們有命打漁沒命吃飯。”

    一個年輕人跳了出來,氣憤地說道:“你這是仗勢欺人,雖然我們漁村不大,但我們也不怕你們狼幫,讓你們管上渡口,我們還有活路嗎。”

    “找官府去告他們去。”有人在下麵喊道。

    “呸!”年輕人啐了一口,“我知道你們屬於青幫,連官府也不敢惹,但這裏是我們生活的命根子,誰來也不行。”

    “好小子,你找死。”黑衣人一擺頭,身邊的打手一個箭步竄上前來,一記重拳擊向年輕人的心窩,忽然人群中伸出一隻玉手,將這個拳頭牢牢地捏住,不能前進分毫。

    伸手的是白靈兒,從前麵的對話,白靈兒已經了解了事情的經過,本來已有些氣憤,看這兩個惡人伸手要打人,便伸出手去擋了下來。同時輕喝道:“好一個惡人,強買強賣。簡直就是強盜的行徑。”

    黑衣打手和白靈兒一觸之下,知道今天碰上了硬手,閃身來到先前黑衣公子身前,喊了聲少幫主,又嘀嘀咕咕地說了半天。黑衣公子一愣,看了看白靈兒和走到近前的陳峰等人,也有些猶豫,隨後怨毒地盯著漁民們道:“有種!”轉身就要離開。

    “慢著。”白靈兒看著那個公子哥,“調戲完人,說走就走,好大的架子。今天你要是不向這位漁家女子道歉,就別打算離開了。”

    公子哥眉毛一立,剛想發彪,他的手下一把將他拉住,又低語了幾句。他這才不情願地走到那個哭泣的女子的跟前,鞠了個躬。周圍的漁民鼓掌叫好。公子哥抬頭看了看周圍的漁民,眼睛中露出怨毒的神情,轉身擠出人群走掉了。陳峰看著公子哥走了,微微皺了皺眉。

    眾人散去後,陳峰他們也上了渡船,過了河後,前行十裏,天黑前在一個鎮子上住了下來。按照火烈的說法,武陽城是一個形勢十分複雜的地方,魚龍混雜,異常混亂。所以陳峰打算先在城外借宿一晚,明日一早再進城。

    一夜無事,第二天一早,陳峰等人用過早飯,正打算起程,卻見白靈兒臉色慘白從外麵走了進來。陳峰擔心地問道:“靈兒師姐,哪兒不舒服,是不是病了?”

    隻見靈兒的眼淚奪眶而出,聲音哽咽地說出了原因。原來白靈兒吃完早飯,出去走走,卻發現眾多百姓在議論紛紛,側耳一聽,竟然是說發生在昨夜的一樁慘案,就是渡口邊的一個小漁村,一夜之間被人血洗,全村一百八十六口漁村百姓盡皆被屠。人們聽說是得罪了狼幫,還有幾個外鄉人參與。白靈兒立刻聯想到昨日的經曆,心中已然明白,頓時悲痛莫名。如果此事當真,這一百多條性命也可以說是因她而亡。

    陳峰一聽,一股無名之火從胸中升起,他強捺住怒火,問道:“難道這裏沒有王法,官府不管麽?”

    白靈兒哽咽著說道:“據百姓說,這狼幫屬於武陽城最大的幫派青幫,在武陽城,青幫就是天,連官府做事也得看青幫的眼色,哪裏還有人敢管。”

    “哼,率土之濱,莫非王土,如果幫派可以如此為非作歹,百姓還有什麽活路。”陳峰臉色轉厲,“走,隨我去看看。”

    一行人一路向路人打聽,沿著河水逆流而上,不多時來到一個小漁村,呈現在麵前的淒涼景象讓所有人的怒火再也無法抑止。隻見昔日的一個平靜的小漁村早已麵目全非,所有的茅草房都被付之一炬,死去的漁民屍體倒臥在四處,至今無人敢來掩埋。

    白靈兒眼中的淚水無聲地流下,殘酷的現實讓她進一步看到了這個無情的江湖。

    “公子,還有人。”金聖聽到了廢墟中發出的微弱的聲音,一個起落來到了一處燒毀的草屋下,一拳擊出,強悍的拳風將地上的東西掃平,露出一個地窖,金聖打開了蓋子,裏麵竟然躲藏著十二名少年男女,爬上來時俱是蓬頭垢麵。白靈兒大喜過望,急忙搶上前來一個個詢問。一個年齡大些的少年將事情的原委向陳峰他們訴說。就在昨夜吃過晚飯後,突然村裏來了一些黑衣人,領頭之人是一個少幫主,不知道因為什麽,他們就大開殺戒,村裏人怎麽是他們的對手,情急之下,村長將身邊的十二個少年人藏匿在暗窖中,躲過這一劫數,但村裏的一百八十六人則無一幸免。

    “狼幫!”陳峰的眼睛中射出一道森冷寒氣。白靈兒也止住了哽咽,麵上罩上了一層寒霜。

    “告訴我們,你們知道狼幫在什麽地方?”

    一個少年走出來說道:“我聽我爹說過,狼幫就在西北十裏的黑峰嶺。大叔,我們也要去!”

    陳峰看著眼前的少年男女,在他們年齡不大的眼睛中,已失去了那種清澈的眼神,代之的是十二道仇恨的火焰。陳峰默默地點點頭。這就是江湖,這就是江湖人的人生,既然躲不過,就應該去麵對,這也是江湖的生存之道。

    陳峰三人帶著十二位少年一路疾奔,來到了黑峰嶺,也許是這裏的強盜囂張慣了,諾大的寨子竟然無一人看守。金聖消然潛了進去,不多時返回來稟告,寨中隻有幫眾一百餘人,大多數在大廳中聚飲,那個少幫主也在。

    陳峰冷哼了一聲,“金聖,毀掉寨門,給我打進去。”轉頭平靜地對十二位少年道:“今天,我替你們報仇,但你們一定要看著,這是你們必須要麵對的現實,你們要看清這個江湖,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要想保護自己的家人,就要讓自己變得更強。”

    金聖領命,在寨門前站定,單臂揮出,一道罡氣破體而出,如一柄鐵錘重重地砸在寨門上,轟的一聲巨響,沉重的寨門炸裂開,崩成粉末。巨大的響聲驚動了寨中的幫眾,哨聲、呼喝聲響成一團,不一會一票人馬殺出,當先是一個虯髯大漢,身側則是在渡口見過的少幫主。

    少幫主一眼認出了陳峰和白靈兒等人,低頭向虯髯大漢說了幾句,大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張口答話:“這位高人與我狼幫有何過節,為何要毀我寨門?”

    陳峰揚首向天,並不答話。身邊的金聖森然問道:“隻問一件事,渡口漁村一百八十六條人命是不是你們幹的。”

    大漢一愣,轉頭看了看神色閃爍的少幫主,心中了然。“畜牲,就會給我惹禍。”然後轉向陳峰道:“如若有什麽不對,老夫代小兒向大家陪罪了。”

    白靈兒怒道:“陪罪?一百多條性命,陪罪就可以麽?今天你若不交出凶手,就別想罷手。”

    “哈哈”虯髯大漢一陣狂笑“小小年紀,話不要說得太滿,我兒有錯自會有我管教,哪來你們幾個外鄉人插手。這裏是武陽城,不是你們說了算的地方。”

    陳峰隻說了一句話,而且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不必廢話,凶手交不交。”

    大漢斜眼掃向陳峰,輕蔑地說道:“我若不交,你又如何?”

    陳峰的唇間擠出一個字,“殺!”話音剛落,金聖一聲怒嘯,騰身躍在半空,真身頓現,一條幾十丈長的黃金巨蟒挾萬鈞雷霆從天而降,重重地砸落在狼幫的人群中,慘呼聲響起,無數的身體被金聖砸成肉醬。再看金聖,身軀擺開,如一條巨龍,橫掃人群。所有的兵刃砍在身體上,全部斷成數截,而金蟒如入無人之境,凡是觸著金聖身體的盡皆變得肉碎骨折。

    大漢伸手掣出一柄虎頭大刀,虎吼一聲,撲向陳峰,一邊向少幫主喊叫,掩護兒子撤離。金聖一個翻身,將他截住,“休要打擾我家公子,你的對手是我。”

    少幫主在一眾幫眾的保護下向後撤去,半空中一聲清鳴,白靈兒一臉怒容攔住去路。嬌軀一震,兩隻火翅陡然從肋下伸出,“鳳翅九擊之倦鳥歸林”,兩溜紅光脫手掃過,少幫主身邊的幫眾攔腰而斷,鮮血噴了少幫主滿身。白靈兒冷哼一聲,“想走,做夢。你既然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一定要付出代價。”

    雙翅一震,一團火焰噴出,將少幫主卷在火焰之中,化為灰燼。大漢一聲慘呼,眼見著兒子死在麵前,幾近瘋狂,一個不慎,被金聖攔腰掃中,落地時全身筋骨盡斷,眼見是出氣多進氣少。

    解決了兩個頭領,金聖和白靈兒更是如入無人之境,金聖的每一輪翻滾,都會帶走數人的性命,而白靈兒的鳳翅展開,火焰四射,成片成片地收割著生命,隻是幾輪的功夫,狼幫幫眾便無一生還。陳峰臉色這才稍稍舒緩了一些,但身邊的這十二個少年看著這血腥的場麵,宛若跌入了修羅地獄,個個麵色蒼白,有的甚至當眾吐了出來,但有一點,沒有一個人倒下,就算是身軀在顫抖,也毅然站立著。

    金聖重新化為人形,和白靈兒回到陳峰身邊。陳峰道:“大仇已報,我們也該走了,你們還有什麽親人,就各自去投奔吧。”

    十二個少年男女中那個年齡稍長的衝大家使了一個眼色,十二人齊刷刷跪倒在地,那個少年仰頭道:“我們在世上已無親人,請您收我們為徒,我們願意永遠追隨著公子。”

    陳峰一怔,看向金聖和白靈兒,金聖笑了,白靈兒卻點點頭,眼中和少年們一樣流露出希冀的眼神。陳峰心頭一動,略一沉吟,抬頭道:“你們的心思我明白,但我們都有要事在身,不可能帶著你們,也沒有時間教導你們。況且,沒有我在身邊,你們身在江湖,可能是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你們可願意。”

    少年朗聲道:“隻要能追隨在公子手下,我們終生不悔。”

    陳峰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便答應了。”陳峰從懷中掏出一個竹簡和一把草葉,遞在他的手上,“這是一本武功秘籍,叫無藏真經,內容包羅萬象,你們就從這裏選一樣功夫去煉吧。另外就些草葉你們分了,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服下,可以為你們伐毛洗髓,脫胎換骨,增加幾十年的功力。從今以後,你們便不再有名字,隻有代號,分別是一號至十二號,武功一旦有小成,就在天元大陸找門派去投奔,無論是哪個國家都可以,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和我聯係,而是要各自發展,終有一天,會學有所用,真正追隨在我的身邊。”

    “是,師傅。”十二個少年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站了起來,眼中不約而同地閃著興奮的光芒。竹簡在他們的手中傳了一個來回,等重新交回到陳峰手中的時候,都各自將武功記下,十二人深深地衝陳峰一禮,消失在崇山峻嶺之中(m.101novel.com)